由皇甫奇書與秋櫻抵達女兒國後的第二日起,戚千里每日一早便會晃至「皇城旅店」,然後領著一臉笑意的秋櫻與依然平靜的皇甫奇書在女兒國中四處游玩。
這是招險棋,戚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但為了引出追隨她身後之女女兒國,但卻至今未有所動作的獨孤鴻,她不得不為!
畢竟離一個月後的「魔闇之時」已沒有太多的時間,若獨孤鴻要一直待到那時再對她出手,那她真是一點還手余地都沒有了……
更何況,她也想利用這個機會,證實一下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所以——
抱歉了……
听著走在自己身後的皇甫奇書與秋櫻的腳步聲,戚千里在心中對他們輕語著。
但其實她早就明白他們一定會諒解的,因為他們不是別人,他們是皇甫奇書與秋櫻——
一名許下承諾後便執著努力著的男子,與一名有勇氣接受承諾、願意背負接受這個諾言後的所有壓力,絕不會任意妄為,且不會因結果二有所怨懟的奇女子……
其實,承諾不難,接受承諾也不難,難的是一生一世的守住這個承諾,以及一生一世坦然、並新賴著許諾之人的人。
這一生,戚千里看過太多輕易下承諾且輕易接受承諾之人,更深知世間眾多的紛紛擾擾都來自于一個變調的承諾,畢竟,「變」本就是天之常態、心之常態。
只當世人都夸獎皇甫奇書重承諾、並欽羨能受他「千金一諾」的秋櫻如何幸運之時,有多少人明白,其實皇甫奇書也是幸運的?
因為若非他所承諾之人是外表看似柔弱、內心卻堅毅無比的秋櫻,或許他日日必須活在被感謝、被懷疑是否有所求,甚至被無端利用的壓力中。
但秋櫻從不如此。
她坦然接受著皇甫奇書的關心,坦然面對皇甫奇書的幫助,坦然依靠、信賴著皇甫奇書,只這種坦然卻又不等同于「理所當然」,而是來自于一種更深沉、更高貴的情感。
這樣的兩個人,其實都是多麼的幸運,而能遇見他們二人的她,又是多麼的幸運……
「有不速之客。」
五天後的某一日,正當戚千里領著皇甫奇書二人至西郊湖畔看夕陽時,突然,她的耳畔傳來皇甫奇書輕之又輕的警語。
來的還真快,看樣子這「餌」確實非同凡響啊……
「嗯,看著辦吧。」淡淡的笑了一聲以後,戚千里同樣輕之又輕的回答。
而後,她閉上眼,在感覺到一陣陰森詭異之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三人襲來,腰中銀雲鏈已緊握在手中!
就見霎時間,四周平靜的樹葉,突然如同飛箭般瘋狂射向戚千里三人所在之處!
早有準備的戚千里與皇甫奇書早一前一後的將秋櫻夾在二人當中,然後在一劍與一鏈的雙重閃爍間,任那殺氣騰騰的樹葉在空中碎成片片……
「好身手。」
當破碎樹葉緩緩墜落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在不遠處的暗林間緩緩響起。
當這個詭異且令人全身寒毛豎起的粗音響起的同時,一抹黑影也突然閃出,在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間內,便將秋櫻與戚千里一左一右的吸至他的雙掌間——秋櫻在右,戚千里在左!
微微運氣抗拒了一下,戚千里立即發現自己的抵擋根本對身後人毫無作用,因為那股極強的吸力依然將她的背緊緊地吸附在他的手掌上。
左手是她是嗎?
看樣子她的推測沒錯了……
「放下劍,要不我立刻殺了她們!」
沒有任何遲疑,皇甫奇書緩緩垂下握著長劍的手,冷冷望著站在戚千里與秋櫻身後的蒙面黑衣人——
「有何見教?」
「你們打擾了我的清淨……」蒙面人用著他那仿若由地獄響起的聲音粗啞說道,「該當何罪?」
「罪不至死。」皇甫奇書依然平靜的說。
「是嗎?罪不至死?」說完這句話後,蒙面人口中發出一陣嘎嘎的咕嚕聲,「既然你這麼說,那麼究竟是誰罪不至死,就由你來決定吧。」
「此言何意?」抬起眼,皇甫奇書徐徐問道。
「你等既已擾我清淨,自將付出代價,所以這兩個女人中,你只能帶走一個。」蒙面黑衣人冷冷笑著,「而你不想帶走的那個,理所當然的也就由你來解決了……我勸你,別想作怪,因為若你想使詐,這兩人全將立即死于你的眼前。」
「是嗎?」點了點頭,皇甫奇書緩緩的抬起長劍,「我知道了。」
「師兄?!」
在皇甫奇書才抬起長劍之時,秋櫻突然驚呼出聲!
因為皇甫奇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長劍狠狠刺入戚千里的左胸,並且一劍刺穿!
「你?!」
但驚訝的,卻不只是秋櫻。
因為皇甫奇書那一劍竟刺得那樣深、那樣毫不留情,不僅一劍刺穿了戚千里的左胸,更深深刺進了蒙面黑衣人的掌心之中,並且同樣刺穿!
掌心既被刺穿,黑衣蒙面人內力一時潰散,受創的手,再無法控制任何人。
在黑衣蒙面人收回陰邪內力之際,秋櫻的身子當下向前跌了有十步之遙,戚千里則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緩緩往下跪去,眼眸,徹底渙散……
「為了保住你真真在意的人,你確實一點也不猶豫。很好,很好……你就帶著你真正在意的人永遠離開女兒國,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們!」
丟下著了這句話後,蒙面黑衣人就像出現時一樣,突然的失去了蹤影。
一直站在原地的皇甫奇書則悄悄等待了一下,待再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敵意時,立即沖向戚千里,連點住她身上的幾處穴道——
「你怎麼樣?」
「瞧我做啥呢……」就見戚千里緩緩睜開眼眸,蒼白著臉呵呵一笑。「還不趕緊……到櫻姑娘……那兒去……」
「她已有人照料了,我去不方便。」
「是嗎……」努力的轉頭向不遠處望去,戚千里看著一群不知由哪里冒出來的女子圍在秋櫻四周極力照料著,嘴角,緩緩蕩起了一個微笑。「看樣子……還真不太方便……既然你在我這里比較方便……就麻煩你……把我扛回家吧……」
幽幽的由昏睡中轉醒,戚千里卻不想睜眼,因為現在的感覺實在太舒服了,舒服得她都舍不得醒來。
但再舍不得,她也不能就這麼耍賴下去,所以她只能發出一聲惋惜的感嘆後,緩緩睜開雙眸。
「不是我說你,你這麼會把人寵壞的。」感覺身後那個溫暖、廣闊的胸膛,戚千里喃喃的說著。
「你不會。」皇甫奇書淡淡說著,然後為躺在自己懷中的戚千里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位置。「痛嗎?」
靠在皇甫奇書舒適的懷中,戚千里輕輕打個呵欠,「你出手那樣準,我還能痛到哪里去?」
是的,戚千里早知道皇甫奇書會怎麼做、而她又該怎麼做。
沒有任何理由,就是知道。
所以那時的她,是將全身之氣凝結于左胸之上,因此盡管那一劍徹底刺穿了她的心口,但她所受的傷害卻已降至最低。
「抱歉,我還是失手了。」掀開遮蓋在戚千里半果上身的絲被,皇甫奇書望著那微微還沁著血絲、怎麼看都令人心口揪緊的傷口啞聲說道。
若當時的時間不那麼緊迫,或許他下手的部位可以徹底精準,而不至于有這麼小小的偏差,更不至于讓她多流這麼多不該流的血……
望著皇甫奇書微皺著眉輕手輕腳的檢視、包扎著自己身上的傷口戚千里喃喃說著,「幫個忙,你這要是算失手,那我戚千里都不知道失手幾千幾萬次了……」
待戚千里傷口徹底被重新包扎完後,坐回床上,皇甫奇書再度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是他嗎?」
「嗯。」自己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後,戚千里又打了一個呵欠。
「你這樣做太冒險了。」望著戚千里有些蒼白的小臉,皇甫奇書的眉頭不自覺的又皺了起來。
「不冒險的話,我會死得更慘……」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沉吟了一會兒後,皇甫奇書輕輕問道。
其實皇甫奇書想問的事很多,但如今,他只會問這個問題。
因為他深知現今的獨孤鴻確實不是他能應付的人,而他也明白待事情真正結束後,他終將會得知今日他尚且不知的事。
所以現在,他只想知道目前唯一能應付獨孤鴻的戚千里接下來打算怎麼做,而這個「怎麼做」的她,安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