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決從籃子里拿出幾個烙餅,非常利落的用手撕開,並走到驛便所,開始分發。
「各位大爺,試試咱們新做的脆烙餅,熱騰著吃彈牙,冷著吃爽脆,夾著肉片涮著醬,滋味可比蟠桃。試嘗不用錢!」他大聲吆喝幾下,身邊已經擠滿人。
「好特別,真好吃。」
「這沾的是什麼醬?怎麼這麼香?」
「不說,各位大爺不曉得。這醬可是咱家獨門配醬,鹵醬燒鴨前要先燻香入味,再滿滿裹上一屬香醬,口咸濃裂不說,吃在嘴里的滋味,嘖、嘖,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來一份試試。」
「沒問題,一份三錢,兩份五錢,加肉片再加兩個銅板,就可以讓爺們吃得飽。」
「那麼我來四份加肉的。」
「我只要一份,先給我吧!」
此起彼落的喊叫聲讓宇文決忙得不亦樂乎,沒一刻鐘,籃子就空了。
「各位大爺,我這籃子小,已經空了。如果不嫌棄,我再回去拿一些來賣。」
「真是爽口的滋味,完全沒有嘗過。那你快點回去做,再去,就直接送進所里找我們商行。」一名棕色衣著的粗獷男子非常豪爽的開口。
「鄭東家,你也留一些給別人嘗嘗。」另外一名舊識很快的出聲抗議。
「哈,這麼便宜又好兒,我當然得多買些酊謝、慰勞伙計,他們可是比我辛苦百倍。」鄭東家的嗓門非常大。
「謝謝鄭東家的支持,小的馬上回去準備。」居然是鄭為廣,怎麼這麼巧?宇文決回避著他的視線。
「這位小兄弟的嗓音怎麼听起來這麼熟?」方才聲音雜沓,現在靠近才听清楚,鄭為廣疑惑的發問。
「會嗎?可能是大眾破鑼嗓子,平常叫賣都把嗓子喊啞了。」宇文決刻意壓低聲音,沙啞的說,企圖混淆鄭為廣的記性。
「小兄弟,那你還不趕快回去拿?多拿些,這脆餅還真是好吃。」旁邊的人又開始起哄。
宇文決藉機月兌逃,差點嚇出一身冷汗。萬一被鄭為廣認出來,就糟糕了。
雖然這兒離南方是千里之隔,但行事要低調,他無法冒這險。
站在角落的季娃不敢置信,她站了一整天,站到腿酸,連幾個烙餅都賣不完,他才吆喝幾下,就超過她一整天的成績,怎麼會……難不成這人是財神爺跟著?
「還發什麼傻?!怔在這兒,有銀子從天上砸下來嗎?」宇文決拉著季娃回家,「方才你應該也听見那位鄭爺說的話,把烙餅做好,全都送去給鄭爺。記住!只要有人再花錢買,就推說鄭爺全買了。」
「我可以做很多。」
「你傻啦!」
「難不成也是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她還想舉一反三,可惜生意經可不是每個人都念得起來。
「你傻了不成?只賣出幾個烙餅,就想夸說自個兒的烙餅很希罕。」
「不然呢?」
「鄭為廣是南方茶業最大宗的賣家,每年收購的茶葉地傾千甲,更別提他經手的產業還有運業,行商南北,赫赫有名。只要說你的餅都被他包下,你覺得大伙听了會有什麼想?」
「連這種大老板的口味都能捉得十穩,更別提一般百姓想嘗嘗的心態。」
宇文決露出贊賞的表情,「一點就通,所以你現在知道踫上何等貴人吧!」
「你好厲害。」
沿途聊著,很快就回到家,季娃忙碌的開始準備村料。
只見兩人很有默契,宇文決自動倒出大麥稞,開始推著石臼去殼,這只舊石臼還是他親手鑿做的,畢竟要依賴季娃那股小貓力氣,拿著木棍慢慢的打麥稞,等去完殼後,還有什麼力氣再揉面?這種粗重的工作還是男人來比較適合。
「跟你比,誰都很有本事。」
「說不定三年五載,你還得靠我吃飯。」
「不用等三年五載,我現在哪一頓不是靠你煮才有得吃?」
說得也是,他的廚藝實在太糟糕,讓他煮食簡直是暴殄天物。
「你想要學嗎?現在大廚多是男人,力大甩得動鍋鏟,如果廚藝好,依你的生意手法,或許能開一間比桂花一品樓還出名的大店。」
「我這輩子就甭指望,煮菜這種事講求天分。」
「我只听過讀畫按天分,還沒听過連煮菜也要。」明明就是不想學,嫌炊煙味會沾染嗎?季娃認為在廚房工作是一種幸福,絕對沒有肚子餓的機會。
「你有時間在這兒鼓吹我學廚藝,還不如快點熱好石灶,把鄭東家要的東西送去。萬一送晚,對方不要怎麼辦?」
「對喔!」季娃開始忙碌起來,幸好昨晚才剛醒好面團,用這些量剛好。
至于宇文決再磨的麥稞,就能再做面團放著醒,天氣慢慢的變涼,面團醒的時間需要再拉長。
瞧她忙碌著,宇文決很自然的退出屋子,才剛舉步,想要到山上看看制作的陷阱,就瞧見在樹後的黑影,完全沒有任何殺氣,所以對方只是在觀察?
悄然雙腿一蹬,只是腳程快些,他沒幾下就來到對方的眼前,顯然樹後躲藏的人也嚇一跳,差點跌個狗吃屎。
「你在瞧什麼?瞧多久了?」宇文決的威嚇氣勢十足。
「你……你是誰?為什麼會住在季娃家里?」
所以是季娃的熟人?宇文決故意說得曖昧,「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說我們又是什麼關系?」
「胡說!季娃才不是那種女人,一定是你的問題。」
對季娃的人品這麼有自信?所以這男子喜歡季娃!看樣子頂多大季娃一、兩歲,這麼年輕能擔負起什麼?瞧衣著質料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季娃會喜歡他?
「我能有什麼問題?不就和季娃一起做生意,我想我應該稱得上是她最信任的人,至于我未來會是她的什麼人,天曉得,搞不好是相公。那麼你又是哪位?」宇文決已經以長輩自居,畢竟他在教導季娃什麼是生存之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相……相公?倒退三步,阿吉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想著等休沐再來找季娃,看能否幫上什麼忙,盡點棉薄之力,也可以藉機示好,增加贏得芳心的機會。豈料,才這麼幾天的時間,居然就被人捷足先登,而且還是連見都沒見過的外地人。
「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的趕人!」宇文決雙眼一斜,霸氣橫生。
這人……怎麼氣勢凌厲,比他在腳店見過的那些東家還要威凜?阿吉心一抖,囁嚅的開口,「之前我們在店里一起工作,我今天是想來問季娃有什麼事可以幫忙而已。」
「幫忙就不必了,沒事的話,你可以早點走,我們還忙著呢!」宇文決整理網子,並且把設陷阱必備的竹棍磨尖。
「季娃不在?」阿吉怯生生的問。既然都來了,總要見她一面吧!
宇文決不悅的瞪著阿吉,講話怯懦,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如果這男子想追求季娃,他鐵定是第一名舉手反對,莫名的,他就是不悅。
季娃現在是歸類成為他保護的!
「就說在忙,你老兄是能介紹什麼好差事嗎?難道不曉得我們得工作才有飯吃?還是你真的是來介紹差事?能賺多少銀子?」
阿吉倒退三步。他哪來什麼好差事?若是有,恐怕他自己都還奢望著能佔住肥缺。「既然……季娃在忙,那我先……先離開。」
宇文決望著阿吉稱得上逃離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季娃個兒嬌小,就已經在店里謀生,看她在廚房忙碌起來的身影非常熟練,所以她一直有份差事,這份差事的內容是什麼?阿吉的出現讓他意外的有想了解季娃的沖動。
他想知道她的過去,甚至參與未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過去,他從來沒想過要收什麼徒弟,現在……有一名廚藝絕佳的徒弟似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