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運氣讓氣在四肢百骸流動,樓孟月直到感覺四肢終于開始開始熱脹,並確認身旁大約自半小時前便斷斷續續傳來的低笑聲,並不是自己走火入魔的幻听時,才緩緩睜開眼眸,靜靜望向身旁不遠處的令狐蓀。
「我能請問你為什麼笑嗎?」
按她的個性,這樣的話她一般是不會問出口的,畢竟他笑他的,就算是在笑她,也與她無關。
但此一時彼一時,在她四肢已能動作,且也清楚逃生方向後,在申時到來前,她還是有空可以思考一穿跟魂穿的問題,畢竟若他笑的原因是她的長相或外在的一些東西,那麼她魂穿的可能性就大了。
「你這人實在太有趣了!我長這麼大,第一回見到有人竟將《孫子算經》里的雉兔同籠心法當成佛經在默誦!」
听到樓孟月的話,令狐蓀的左眼眨了眨後,又笑了,並且這一回笑的連肩膀都在抖動。
「老實說,你背得還真夠熟的。」
有趣?有沒有搞錯啊!她這輩子,听過人們說她不合群,說她冷漠,說她高傲,還真從沒听人用「有趣」兩個字來形容過她,所以會說出這種話的他,明顯比較有趣吧。
「謝謝你的夸獎。」
不過,知道自己又在不經意間將心里的話說出口,樓孟月著實有些懊惱。
一來,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心神不定,二來,這壞習慣若再不改掉,她總有一天要到大霉。
但在她倒大霉前,她覺得自己實在有義務提醒一下這個可能會比她先倒大霉的人,「還有,你的右手露出來了。」
「我說哪里怪怪的呢,搞半天原來是它跑出來溜達了。謝了。」將那只不知何時伸出來想偷懶的右手快速收回,令狐蓀更歡快的望著樓孟月,「小子懂算學?」
「略懂。」樓孟月淡淡答道。這個回答絕對是謙虛,畢竟身為博弈世家後人,沒有點數字概念,甚或無法在第一時間便對勝負幾率做出全盤精確評估者,根本就是直接逐出家門的。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閉著眼跟令狐蓀閑聊,當夕陽西下,原本讓人發暈的炙熱不再,取而代之是一股寒意緩緩籠罩大地時,她緩緩睜開雙眼,朝右前方望去。
縱使她什麼都沒有望見,但她知道,有人來了。那隆隆的震地聲,她听到了。
「有你的,小樓,你不只眼力好、懂算學,連耳力也不在話下。」
發現樓孟月睜眼後的反應時,令狐蓀呵呵一笑,然後突然低喝一聲,「閉眼!」
雖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由小子變成了小樓,但樓孟月還是依言閉上了雙眸,然後在感覺到一陣黃沙撲面而來,听著那昭示令狐蓀已由沙坑中拔身而起的衣衫掠動聲響後,倏地睜開眼。
這還真是絕絕對對的好萊塢大片氣勢啊。
望著由天邊彎月下狂奔而來的駿馬與駱駝,與它們帶動的沙浪,以及騎在快馬與駱駝上,那一個個迅捷如電、衣袂如風的蒙面矯健身影,在月光下隱隱閃動著銀光的彎刀與長劍,樓孟月真有種比中了大樂透彩還恍若夢中的虛幻。
剛才還在她身旁的令狐蓀,此刻已飛身將一名騎著黑色駿馬、向他狂奔而來的綁匪踹下,然後自己騎在快速奔馳的馬上,左眼燦如明星,嘴角掛著一抹壞笑地嘬嘴輕嘯一聲,示意來人他的正確方位。
真是好功夫!但她沒有時間鼓掌,畢竟她的成敗也在此一舉。
雖然很努力的想演出一場能夠配合這個場景的精彩逃生戲碼,但樓孟月終究只是個學過點氣功跟太極,在這時代幾近手無縛雞之力的體虛現代人,所以,她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由坑里爬出半個身子,氣喘吁吁中听到遠處傳來帶著慵懶笑意的呼喝著︰「捉緊了啊!小樓」時,她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緊緊拉住那向她飛來的皮鞭末梢,感覺身體驀地騰空飛起,最後整個人橫趴在一頭飛奔的駱駝背上。
原來駱駝跑起來的速度這麼驚人,身上的氣味這麼羶啊
雖趴在駱駝背上,更被駱駝味嗆得有些喘不過氣,但樓孟月可沒忘了轉頭看看現場狀況,這才發現令狐蓀跟他的同伴們真是訓練有素,不僅短短時間內就讓那群綁匪全繳了械,更迅速確實地將綁匪們收獲的贖金全轉至自己的馬背及駱駝上。
「定風關的官兵來了,咱們走!」
不愧是真正的大漠盜匪,這麼來去一陣風般的黑吃黑,長見識了
依然趴在駱駝背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跟著這群人往哪里去的樓孟月,也懶得花時間想,直接就先伸手模臉、模腰、模,再望望自己身上那套向來充當睡衣穿的寬松太極服裝。
嗯,身穿,很好雖然腰間那塊樓家人自小便戴著、絕不離身的保命金墜,很不意外的憑空消失了。
「老大,這瘦小子是?」望著樓孟月一路趴在駱駝背上,一聲不吭,只顧著模的怪模樣,一名男子頂風揚聲喊道。
「你們不老說缺個賬房嗎?」騎在前頭的令狐蓀同樣揚聲懶洋洋回喊。賬房?也罷,賬房就賬房吧,至少這保證了她初穿越的頭幾天暫時衣食無虞。
不過這個叫定風關的地方,居然連盜匪都需要會計來管賬,看樣子真的賺很大。若她沒料錯,這應該是絲路的其中一站,但具體位置她就不得而知了。
樓孟月不否認自己的歷史跟地理成績都有點平庸。應該說,樓家人在這些學科上都很平庸。雖然樓家都快成了穿越專業戶,也深知有備無患的道理,但他們既不想改變歷史,也沒興趣成王成後成先知,更覺得掠前人之美以為己用、還將之當成自己發明洋洋得意的穿越者行徑著實令人搖頭,所以,低調的出現,低調的闖關,低調且平平安安的體驗這段特殊機緣,才是她樓家人的風格。
當狂奔的駱駝終于停下時,早被顛得全身無力的樓孟月終于由坐跪著的駱駝身上爬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向眼前那個小小綠洲的一汪小小清泉。
雖然很想痛快的開懷暢飲,但樓孟月明白此時大口喝水對已有些月兌水的她來說絕對是大忌,所以她努力克制住心底渴望,小口小口輕啜著水,在沁涼的泉水由灼熱干枯的喉嚨滑入月復中時,感受到一種久旱逢甘霖的暢快滋味。
「老大,這回收獲真是不小!」
「小李,我幫你看下右臂的傷。」
「阿一,酒瓶扔給我一下。」
寒風中,感覺自己體內終于充滿水分,不再有干裂四散成沙的可能性的樓孟月,拎著令狐蓀丟在她身旁的毛毯,緩緩趴至駱駝堆中取暖。
听著耳畔傳來的各式男性嗓音,望著眼前那一個個穿著都相當有特色的型男,三三兩兩在彎月下的綠洲勾肩搭背、喁喁低語的模樣,疲憊到不行的她,再忍不住緩緩闔上眼,嘴角浮現出一抹就算仔細看也不見的看得出來的淺淺笑意。
星空、彎月、沙漠、綠洲、小清泉、漠匪、彎刀、長鞭、胡楊樹,再配上這麼一群造型狂野的型男,如此上佳的風景、上佳的景致,簡直就是腐女的人間天堂吶,她家那名未能恭逢其盛的資深腐女……樓老媽,知道後肯定要羨慕死她了……
跟著這群以令狐蓀為首的大漠盜匪,樓孟月騎在駱駝上橫跨了近半個大漠,又看著他們路見不平、拔刀黑吃黑三趟後,終于被領回他們的駐地。
沒等坐熱,她又被令狐蓀拎至一間堆滿戰利品,並且戰利品還因人員進進出出不斷增加或短少的小石屋中,開始了自己的賬房生涯。
在令狐蓀及其弟兄很人道的讓她每天可以睡足八小時,樓孟月也借記賬了解此地的貨幣政策與物價的七天後,賬簿出爐了。而因記賬有功也領的一份小小花紅的她,腳步終于跨出了小石屋,得以好好觀察一下她暫時的棲身之處。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若讓她自己出去再回來,她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個小小的石村,位于一座沙山的向陰處,出了村,放眼所及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更連半棵樹都沒有,但村里卻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井水。
這種將位于遠處高山的地下水源借由徒手開挖的深井,以及井與井間挖出地下引流渠道的汲水方式,大概就是俗稱「坎兒井」的人工智能井渠。能發明這種飲水方式的古人真是不簡單,但能找到這個根據地的人一樣不簡單,畢竟這里雖荒又涼,可卻有水,因此就算被追,躲個十天半個月也不成問題,只不過決對不是個適合安居的處所就是了。
再轉兩圈,她又發現,這群盜匪大概也沒想到在此安居,因為這村里除了這群身強力壯的男人,壓根就沒見著任何老弱婦孺。但由他們經常分頭運送屬于自己的那份花紅消失個幾天再回來的情況看來,顯而易見,他們的家人都在適合安居的地方。
原以為這村里沒有女人的,後來樓孟月發現,除她之外,這村里還有另一個女孩,並且還是個極其可愛的公主型少女明明比她大三歲,但看來卻比她小一歲的柳葉。
柳葉的模樣很公主,但個性開朗大方,脾氣更是一點也不公主,不僅村里大大小小的瑣碎內務都是她在處理,飯也是她做,令狐蓀的衣裳更是她在洗。
葷素玩笑都開得起不說,還無論做什麼都面帶甜美笑容,甚至被令狐蓀摟腰模時也一樣,堪稱古代版林志玲。
一個如此花樣年華,還長得那樣美麗,個性更是好的不象話的女孩會待在這種鬼地方,除去為了令狐蓀而留,樓孟月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理由。
說起令狐蓀,連樓孟月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相當耐人尋味的矛盾綜合體。
他平常時非常懶,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能閉眼時絕不睜開,就算睜開,也絕不睜最開。但這樣懶的人,一嗅到生意上門的氣息,行動絕對比猛豹還迅捷,還經常一個人縱馬出村,幾日不知所蹤。
他懶洋洋的嗓音,穿著打扮跟臉上的胡渣都很大叔,年紀卻一點也不大叔,竟僅僅才大她五歲。雖然他一副目不識丁的草莽模樣,但目不識丁的草莽可不會知道什麼是《孫子算經》,也不會賬簿一眼,隨口便將每個人的花紅分配得妥妥當當,更不會在偶遇其他大漠搶匪時,頃刻間便擬好完善的黑吃黑戰略布署。
此外,盡管村里比他年紀大、比他看著穩重的人很多,但那群弟兄只願喊他老大;他看似不羈,但弟兄們的事他全了然于心;他看似熱愛搜刮別人的財富,也愛累積自己的財富,平常時更天天喊窮,但分給弟兄們花紅卻從不短斤缺兩,更比他自己的多上許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