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瀚看到好友態度強硬,勸諫的話頓時梗在喉間說不出來。
他想,若不是當年那些事情,悠然現在應該只是個很普通的建設公司小開,他會變成外人口中的撒旦,全都拜耿家人對他的傷害所賜。
當年在美國,在他們大學畢業的那天,他感嘆自己玩樂的日子結束,以後就要回台灣進入自家公司上班,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當他問悠然未來想做什麼時,悠然說他有個願望,未來他要買下整個耿氏建設。
他還記得當時悠然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樣,周圍像是罩上一層寒霜,那表示悠然沒有忘記當年說的話,而且一定會說到做到,加倍奉還。
「我希望他們已經做好準備,就算他們不想再見到我,但不久後的將來,他們會常常見到我。」耿悠然冷笑。
「我有時在想,別理他們不就好了,反正你現在超級有錢的。」
「不,既然他們說我是撒旦,我當然不能讓他們失望,得讓他們體驗一下撒旦的反撲,希望他們的反應不會讓我失望。」
顧正瀚想了下,頓時恍然大悟,媒體會稱悠然撒旦,是耿家人在背後搞的鬼?難怪悠然二十五歲那年回到台灣成立威頓投顧,明明沒有特別對外說出自己的家世,但某家雜志社卻對他的身家一清二楚,對他全是批評和負面的報導,最後還給了他那樣的邪惡封號,那一家人說什麼也不放過悠然嗎?
他還在想,這些年來,盡管悠然並購他人公司的手段有時強硬了點,不給人留情面,也被批沒有人情味、很冷血,但商場上的競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種事不是只有悠然在做而已,有人收購的方法更髒,手段也更暴力,但為何只有悠然一直飽受批評和攻擊?
顧正瀚低嘆了口氣,慶幸自己不是生長在耿家,他沒有悠然這麼有能力又厲害,被這樣一再迫害,可能早就混不下去,去當流浪漢了。
「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我的幫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你搶文特助了。」他最後還是忍不住耍了下嘴皮子。
耿悠然黑眸眯緊。「為什麼一直提起文特助?你真的對她有興趣?」
「如果我說是,你會對我加倍奉還嗎?」看到某人不屑的冷哼了聲,顧正瀚哈哈笑了聲。「跟你開玩笑的,人家說要笑口常開,這樣才會長壽。」
「合約已經簽好,你可以走了。」
「悠然,從剛剛在茶水間我就覺得你好像在生氣,我問過文特助,她說不曉得你為什麼生氣,既然保險公司入股順利,你的願望也照著計劃走,那還有什麼能讓你心情這麼不爽快?」這麼多年來,除了提到耿家人會激動了點外,平常在悠然的臉上幾乎看不到太多表情,他總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你還問她這種事?我現在才知道你和文特助交情這麼好,還有,在我的公司里,為什麼會有你的專屬咖啡杯?」
「之前我來文特助正要去洗杯子,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有專屬的杯子,而且依不同需求而不一樣,像是早上的黑咖啡,會使用陶瓷制成的咖啡杯,咖啡的熱度可維持較長;有客人來訪會使用歐美皇室專用,有美麗花紋的骨瓷咖啡杯,精致貴氣,當你休息前想喝咖啡,又換成純白圓形的咖啡杯,讓人心情放松,我听了既羨慕又嫉妒,所以也要文特助幫我準備專屬的咖啡杯。」他就是那種看人家吃糖嘴巴會很癢,非得討塊糖來吃不可的人。
听完這席話,耿悠然眉頭上的皺痕已然消失,他雖然知道所使用的杯子會有不一樣,不過他沒有特別在意,原來是有原因的。
「文特助不只在工作上表現完美,連你的工作情緒也一並照顧,你都不知道我多想要有個像文特助這樣的秘書……」顧正瀚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大叫道︰「悠然,你該不會是因為文特助幫我準備專屬咖啡杯,所以吃醋了,是這樣嗎」
他吃醋?耿悠然不悅。「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說的才不是鬼話,原來你也會吃醋喔,哈哈哈。」顧正瀚笑了。「你放心,就算我要挖角,文特助也絕對不會點頭的,她大概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被我的魅力所迷倒的女人,因為她對某人太過忠心耿耿、太過死心塌地了。」
耿悠然不覺得自己是在吃醋,頂多就是有些不快,不過這家伙有必要笑得這麼夸張嗎?「好了,你可以滾出去了。」
「是。」顧正瀚收起文件,嘴角還噙著笑意。冰山雖然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但內心早已經開始融化了。
老實說,他希望好友放棄那個願望,跟文特助去好好談場戀愛,然後結婚生子,不過那有難度,而且感情的事不是他推波助瀾就能成的,萬一不小心推太快而翻船了怎麼辦?所以,還是交給他們兩個人慢慢去磨吧!
雖然他多少明白悠然在未達成願望之前不會談什麼兒女私情,所以剛剛才會那麼冷硬的說不需要感情,不過現在看來……百煉鋼有可能化為繞指柔嘍。
幾日後。
中午時分,文若纓和好友李舒真到公司附近一家小餐館用餐,兩人共點一份炒飯及兩碗湯。她是中午本來就不喜歡吃太多,而李舒真則是因為下個月要結婚,為了當個美美的新娘,現在是減肥時期。
李舒真比文若纓大了一歲,今年二十八歲。當年她進入威頓當實習生,李舒真也差不多是同期進入公司,兩個菜鳥常互相勉勵,逐漸成為好友,不過李舒真下個月就要離職了,婚後要當個全職的家庭主婦。
「舒真,你真的婚後不工作了?」文若纓問著。
「小姐,我辭呈遞出去了,也已經做好當黃臉婆的準備,呵呵。」有人說女人婚後不工作,很快就會變成黃臉婆,因此李舒真自我調侃的笑說。
「你之前不是說婚後還會繼續工作?」
「是沒錯啦,不過我公公多年前就去世了,現在我婆婆身體不太好,我老公又是獨子,所以他希望我婚後在家陪伴婆婆,但他也讓我自己做決定,我想了想,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女強人,事業心沒有那麼大,而且我們婚後不避孕,可能不久就會有孩子,我想自己照顧孩子,就決定轉行當全職太太嘍。」李舒真笑著,她不是沒有猶豫,不過大概只考慮一天吧,之後便做出決定了。
「舒真,你看起來好幸福,讓人羨慕。」文若纓可以感受到好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喜悅。
「羨慕的話就快點去找個疼愛你的男朋友,那麼你也可以很幸福的。」李舒真不是第一次要她交男友,不過她都說工作很忙沒有時間。
「我的工作很忙,沒有時間交男友。」
李舒真早猜到她會這麼說。「如果不當總裁特助就有時間了,所以快點離職。」當總裁特助忙碌又很累,一般人根本吃不消。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離職的,除非總裁開除我。」或者是已經不需要我了,文若纓在心里這麼想著。
「死心眼,拿你沒轍。」李舒真吃了口炒飯。「男人不是都說不能為了一朵花放棄整片花園嗎?所以你呀,千萬別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特別是那棵樹又冷又傲又不溫暖,你應該放眼看看旁邊,才知道哪棵樹適合你。」
對于好友的說法,文若纓笑了笑,忽地胃部一陣刺痛,讓她眉心斂緊。
「怎麼了,又胃痛了?」李舒真擔心問著。
「嗯,有點不太舒服,剩下的炒飯你就全吃了吧。」
「若纓,你要不要去看醫生?常常這樣胃痛也不是辦法。」現在的人因為工作壓力大,再加上三餐不正常,不少人都有腸胃方面的毛病。
「沒關系,我待會兒回去吃個胃藥就行了。」文若纓模了模胃部。
「我看你應該是長期工作壓力大才會胃痛,說真的,換成我恐怕一天就掛了,虧你還可以跟在撒旦身邊那麼多年,我真的很佩服你。」若不是有愛,應該很難撐下去,總裁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若纓這個特助自然跟著超時工作,有時連假日都得來公司加班呢。
「總裁沒那麼可怕,他只是比較沒有笑容而已。」不只是舒真,她也听過其他女同事說過耿悠然很可怕,可是打從第一次見到,她就不覺得他哪里可怕。「其實那酷酷的樣子還挺有魅力的。」
李舒真打了個冷顫。「你這是恐怖版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嗎?」說完,兩人都笑了。「不過我一直不懂也很想問,你到底喜歡總裁什麼?就因為他當年救了你?」若纓曾說過她和總裁的第一次相遇。
「或許一開始是那個原因,但後來就不是了,不過喜歡一個人不是不需要理由的嗎?」文若纓也說不上自己喜歡耿悠然哪里,也許是全部吧。
「你真的那麼喜歡總裁?」
文若纓以微笑來代替回答。
「明明就是個聰明的女人,工作也一把罩,但面對感情怎麼就變笨了?算了,再說下去,連我都要胃痛了。」李舒真低頭喝湯。
這些年來,若纓並不是沒有追求者,但她都把重心放在工作上,說穿了,她的生活里就只有總裁一個男人。有時她們假日逛街,只要總裁一通電話,若纓就會立刻趕回公司,上個月更過分,若纓正在陪她試婚紗,結果總裁又來電話,只因為他想喝咖啡!公司旁邊就有星巴克,不會自己去買嗎?若纓已經不只是特助,而是全能女佣了,還得隨傳隨到。
她很不高興,不想放人,可是見到若纓拚命道歉,她老公也在一旁說會慢慢陪她挑選最美麗的婚紗,她才點頭放人,不過也要若纓做出保證,她結婚時,若纓這個伴娘絕對不會中途逃跑,若纓雖然笑著承諾,但她還是很質疑。
雖然感情的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她怎麼看都覺得願打願挨的人都是若纓,不過她本人倒是很怡然自得,那她還能說什麼。
之後她們吃完午餐,文若纓替耿悠然買了一份再一起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