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歡讓逕自找丫張桌子坐下來,一句話都不說。國帆妃的話一直回蕩在他耳際,佔領他所有的思維。
掌櫃不敢打擾他的沉思,只令店小二端上水酒伺候。
鴛白來找他時,他鐵青的臉色沒有緩和的跡象。
「還在生我的氣?」
「帆妃知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鴛白急忙否認,就算國帆妃知道他的計畫,他也得說不知道,他太了解歡讓的脾氣了。「是我自作主張在食物里下藥,你可不要對她生氣,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為了我,你賠上經營多年的客棧聲譽,你是瘋了嗎?」
「一間客棧而已,為了你的幸福,十間也不算什麼。況且我只是在食物里下了一點無色無味的瀉藥,死不了人的。」
「你還是這麼沖動,什麼後果都沒有想就做了,以後哪還有客人敢上門。」
「掌櫃的說要易容,這樣就不怕人家知道了。」鴛白一點都不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他多得是變通方法。
歡讓無奈的搖了下頭,「唉,算我服了你們。」
鴛白一手搭上他的肩,「歡讓,國帆妃只知道我要幫你們,可是她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你別錯怪她,她的自尊心很強,你要是誤會她,她也不會否認,到時候要求得她的原諒可就難了。」
「你明知道我的顧慮,卻還明知故犯。」
「情場如戰場,贏的人才可以大聲說話,使點無傷大雅的小手段是可以被原諒的。」鴛白對他的埋怨不以為意。
「你的經驗別套在我身上。」
「哦,我還以為一體適用呢。」
「如果我是用這種方法獲得勝利,你叫我以後怎麼面對帆妃那群趾高氣揚的親戚?你這麼做是在害我。」
「憑你是齊玄莊的莊主還不夠嗎?比權勢、比財力,我們齊玄莊哪一點輸給武林第一世家了?」
「哼,齊玄莊在他們眼中算什麼?」
「那齊玄莊在你眼中算什麼?你瞧不起自己親手創下的事業?」為什麼歡讓面對感情時會這麼猶豫不決,t點都不像原來的他?
「鴛白,你明知道齊玄莊是我的一切。」
「那為什麼你不能抬頭挺胸的亡武林第一世家提親?」他一點都不懂歡讓在怕什麼。
「為什麼你對自己的感情就不能勇敢一點?」
「不要再說了。」
「你母親做過什麼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輕視自己努力的成果?」
「鴛白!」
他舉起雙手,「好好好,我不會再多說什麼,如果你覺得這麼做不對,那我保證下一次不再做了。」頂多換另一種方法。
歡讓煩躁不已,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我只是……」他真的如鴛白所說,是因為母親在他身上刻下的傷痕使他失去自信嗎?
他能夠毫無顧忌的去爭取帆妃,不怕被她那群武功高強的親朋好友五馬分尸嗎?
那……放棄她呢?
一浮起這個念頭,心里馬上涌現一陣痛楚。他不能就這樣放棄,否則他一輩子都會遺憾自己沒有盡力爭取過她。
可是他該怎麼做才能兼顧自己的自尊和她的顏面?
「鴛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他絕不能讓武林第一世家的人瞧不起,不然他以後只能听任他們行事,那他會瞧禾起自己的。
「歡讓,我可以幫忙。」
「不必了,你只會越幫越忙。」有時候他真受不了這個好友。
鴛白氣憤的抗議,「我哪有越幫越忙,少了我,你的人生多無趣。」
對他自大的話歡讓不多加理會,「你忙你的婚事吧,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
「我和木印沒事了,倒是你的問題比較大。」
「她的師父答應你們的婚事了?」
「木印說她師父要是不答應我們的婚事,我們就私奔。」鴛白笑得十分得意。
「哦,你是用什麼方法讓木印答應和你私奔的?」歡讓有些驚訝,木印是個害羞固執的姑娘,要她答應私奔可是不簡單的事情。
「當然是因為我的魅力大羅。」他得意的夸著自己,「我和木印可以私奔,那你呢?一國帆妃是不可能私奔的,因為家族勢力太過龐大,即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逮到。」
「我要她。」
「然後?」
「沒有然後。」
「歡讓,這太過分了,你竟然把我用完即丟。」
歡讓白他一眼,「什麼跟什麼?要是被別人听到,還以為我們有什麼曖昧關系。」
鴛白聳聳肩,「我們之間的關系自己知道就好,管外人怎麼說。」
「能幫我見到帆妃嗎?」他想見她,這次要清楚的說明白他的心意,不再讓她忐忑不安,以至于又做出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怎麼,你真打算私奔?」鴛白笑嘻嘻的問道。
歡讓不理他的無賴相,下定決心要告訴她他的感情,不再惹她難過,也使他心痛。
「帆妃。」
「女乃女乃,你叫我來有什麼事?」希望女乃女乃不是打算再舉行一次比武招親,她不想再接受罔顧她意願的安排。
她已經心有所屬了。
「帆妃,你還有跟齊玄莊的人來往嗎?」
「女乃女乃,他們是我的朋友,我喜歡他們。」她不想失去他們,與他們相處,她非常輕松自在,不覺得自己的特殊。
國曼英臉色一沉,「我不準你再跟齊玄莊的人有任何牽扯。」
「女乃女乃!」國帆妃著急的喚了一聲,「為什麼?他們不只是我的朋友,木印還是爺爺的徒弟,為什麼我不能跟他們來往?」
「你已經被他們帶壞了,竟然不顧咱們家的顏面,幫助他們破壞比武招親大會。」別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女乃女乃,我不想嫁給不喜歡的人。」
「你胡說什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天下女子該走的路,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一定是齊玄莊那幾個家伙教你說的!」
「女乃女乃,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國曼英明知故問。
「我喜歡……我喜歡歡讓。」縱然在歡讓面前曾說她不會反對家人為她安排的婚事,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她能夠體會大娘離不開羅進寬的懦弱了。
「不行!」
「為什麼?」
「因為他的家世不清不白。帆妃,你是個黃花大閨女,跟他們走得太近,會被人說閑話,對你的未來也有不好的影響,我不允許你壞了咱們國府的門風。」國曼英語氣嚴厲的說。
「女乃女乃,我只要歡讓,其他人我都不要。」她從來不知道女乃女乃有門戶之見,只能急亂的宣告自己的心意。
國曼英不只氣孫女竟敢違逆她,加上之前和齊玄莊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令她對歡讓沒有好印象。哼!她倒要看看歡讓對武林第一世家和她的孫女有多大的誠意。
她是听說過齊玄莊三俠中的鴛白性情刁鑽,但機智靈敏;青棠木訥寡言,但仁心仁術;歡讓則是刀子口豆腐心,善良有為。可是她也听說他們一個出身草莽,身世不明,一個出身奴隸,一個則是出身青樓,換言之,齊玄莊三俠的身世背景沒有一個擺得上台面。
雖然那並不表示他們的人格不值得信任,只是為了國府的未來,她還是不能輕易的把帆妃嫁給歡讓。
歡讓必須證明他配得上國府,娶得起帆妃才行。
「接下來一個月我不準你出大門一步。」
「女乃女乃,你不能這樣做,我沒做錯事啊!」她想見歡讓,他在生她的氣,如果她不去見他,把話說清楚,她好怕他會放棄她。
「如果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我們國府也沒有你這種子孫。」國曼英冷言道。
「女乃女乃!」
國曼英不再多說,留下心慌意亂的國帆妃離去了。
「你說什麼?國老夫人軟禁帆妃?!」歡讓震驚,想不到那個老太婆會先他一步行動,他倒是小看了國曼英。
「你听得很清楚,我不想再說一遍,浪費口水。」歡讓又不是聾子,還要他再說一遍才行。
「國老夫人為什麼這麼做?」
「很簡單,她不喜歡你。」
歡讓皺緊眉,「事情越來越復雜了。」看來他佔提親的計畫得稍作更改,不然就算去了,也只會被惡意刁難。
「一點都不復雜,是你自己的心亂了。」
歡讓瞪著他,「你非得往我的傷口刺才行嗎?」
「我是讓你清醒,看我這個朋友多好啊。」
「我很清醒,不需要你多事。」
「歡讓,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就看著辦。」
「看著辦?你瘋了,想失去國帆妃嗎?還是真想私奔?」
歡讓搖搖頭,「私奔是下下策。」他不想所愛的人與親人恩斷義絕,那樣只會造成遺憾。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看著辦?國帆妃不會相信你真的想娶她。」
「我知道。國老夫人軟禁帆妃只是想要我證明我有能力配得上她,要我拿出誠意來罷了。」
「那又何妨?」
「但我不想任人宰割,那不是我的作風。」
「為了你那個大美入也不行嗎?」
「行,只是不能讓他們要什麼有什麼,如果讓他們得逞,那麼以後我就只能任他們差遣,我不想過得那麼辛苦。」
「那你想怎麼做?」
歡讓沉吟半晌,「鴛白,咱們好久沒干轟轟烈烈的事了吧。」
鴛白睨他一眼,「手癢了?」
他呵呵笑著,「一個月後,咱們就上武林第一世家提親去。」他可不是會任武林第一世家隨意差遣的男人,也做不到委曲求全,他是要娶武林第一世家的孫女,但絕不會殼他們看輕。
鴛白笑得充滿興味,「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一定全力配合。」跟歡讓在一起,水遠都不會嫌無聊。
「不過有一件事得先做。」
「什麼事?」
「生米煮成熟飯。」
「什麼?你們……那個……」
歡讓丟給他一記白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你,做什麼事都沒有人敢管。如果我真像你那樣膽大妄為,我大概只能見到帆妃的最後一面了。」帆妃那群親戚會把他大卸八塊。
「那麼你所謂的‘生米’是指什麼?」
「我從來沒認真告訴過她我的心意。」他不該逼她為了他放下自尊,失去自尊的她不是他所愛的那個她。
「原來如此,害我嚇一跳。不過生米煮成熟飯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啊。」
「我不像你這麼不正經。」
「那是你不懂得乘人之危。」那可是甜蜜蜜的樂趣。
歡讓輕哼一聲,對他的話不苟同。「借用你的娘子做件事,替我傳達請帆妃等我的消息,我會給她一個完整的交代。」
鴛白輕笑一聲,「那有什麼問題。」
歡讓平靜的臉上再也沒有疑慮,只有堅定的信心。
他會娶到她,誰也不能阻止他,連她的親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