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麼熱情,你那病秧子夫婿沒好好滿足你吧?」
「別提他,掃興。」
佛門本該是清淨地,可在香客留宿的最東邊廂房里,有一男一女抵死交纏著。
「怎麼好不提他了,要不是他半死不話地躺在床上,小王我哪有活色生香的美人兒好享用?」
早已娶妻納妾的小王爺朱玉鴻仍改不了愛偷腥的毛病,府里鶯鶯燕燕十來個,環肥燕瘦各具風姿,青樓艷妓是枕畔嬌客,王府稍具姿色的丫頭他也無一不沾染。
而在碗里的看久了就不希罕,正好撞上席夢芝這不安于室的女人,兩人一拍即合,他不趕緊下手又待何時?而且別人的總是特別香軟可口。
「哪是半死不話,我看再給他養幾個月都能提槍上陣了。」她口氣酸得像喝了醏。
「什麼?」
訝異之下,這一回合就草草結束,席夢芝臉色不悅地把人推開。「你就不能再撐一會兒嗎?你也是個沒用的……」
「什麼沒用的?!」
手管被抓得生疼,知道得罪不起這個混世小魔王,她撒嬌地樓住他的腰,「好哥哥,別跟我生氣,我這還不是急的,府里的事沒消停過,惹得我心煩。」
見她識趣的討好,朱玉鴻將她摟入懷中。「怎麼回事?說來我听听。」
致遠侯府與和親王府息息相關,他大姑姑是侯府正妃,是一條船上的人,他總要關心關心。
「前陣子老夫人不是做主抬了一房姓邵的沖喜小妾,說要沖沖喜,讓病懨懨的藥罐子得以病去人安康,恢復以往的精神。」她輕偎他懷中,縴指在他胸口畫圈。
「晬!民間百姓的迷信,沖喜有用,太醫院的御醫們都該卷鋪蓋離宮,回鄉下種田去了。」他不以為然的輕啐!
「壞就壞在趙無眠居然日漸有起色,一個月前病得就等闔眼,誰知不知羞恥的賤蹄子來了以後,他能下床走到院子了。」
她說得有點恨,恨他因別人的因素而痊愈,半點功勞也沾不上的她像個外人。
明明正妻才是最有資格站在丈夫身邊的女人,可是他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激,當著她的面居然袒護不敬主母的小賤人,還以沖喜有功為由要她隱忍,寬宏對待同侍一夫的「妹妹」,他是當眾人的面打她的臉。
嬌胴猶帶歡愛痕跡的席夢芝憤憤地紅了眼,她靠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卻想著另一個男人居然不愛憐她,有怒、有恨、有怨,卻無羞愧。
「咦!真有此事?」朱玉鴻訝異不已。
她嬌嗔地一橫目。「這種事還能騙人不成,稍一打听就明白了,他還護著那小賤人給我難看,你得為我出口氣,把丟失的顏面找回來,這事我絕對不善了。」
誰讓她日子難過,她就讓誰生不如死。
「先不提善不善了,你跟我說說他真好得了嗎?不會是撐出來的假象,其實離死不遠了。」他拉開懷中美人穿上褻褲、單衣。
「我的事不重要嗎?你這沒良心的冤家,我受了委屈不找你傾訴,難道要我回去向沒死成的病秧子哭嗎?」席夢芝很不高興的板起臉,認為他心里沒有她,一張小嘴噘得半天高。
朱玉鴻不耐煩見女子在他面前哭鬧,他一巴掌揮過去,「胡鬧什麼!我辦的是正事,婦人後宅的事若我事事要處理,我還能抽出空干幾件大事嗎?」
「你……你打我……」撫著發腫面頰,她不敢相信先前還與她纏綿床榻的男人竟然對她動手。
給了巴掌,又馬上給了甜棗,他輕憐蜜愛的安|撫。「我是怕你暈了頭,忘了侯府現今的情形,無痕表弟雖然封了世子一位,可你們老太君偏寵庶長子也是眾所皆知的事。萬一她來記回馬槍,覺得長孫生性敦厚,為人仁善,更適合當侯府世子,逼侯爺改立世子,最怕世人說他不孝的致遠侯爺敢不听從嗎?當下就壞了大局。」
敢讓他表弟趙無痕當不成世子,第一個不饒不依的肯定是他親姑姑典華郡主朱縴曼,她會跳出來大吵大鬧,找兄長和親王,找皇上,鬧到此事失敗了為止。
但是,當年的事皇家的人都清楚,趙無眠才是嫡出長孫,其母曲綺蘿是上了族譜的正妻,他是名正言順的爵位繼承人,若非典華郡主橫出搶夫,佔了正位,世子之位也落不到趙無痕頭上。
而太後和侯府老太君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姊妹,從孩提時便玩在一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無所不談的手帕交,老太君若求到太後面前,十之八九世子會換人,若換上大病初俞的長孫,對他們有利的局熱會受到影響。
「誰當世子有什麼關系,我成了世子妃不好嗎?到時老太君就算再不喜歡我也得尊重我一些,不然等我的丈夫繼承了爵位,我讓她沒好日子。」老不死的,連孫子的房中事也要插手,實在可惡至極。
席夢芝一想到敢反抗她的沖喜小妾,她心里的火沒有消停,反而越燒越旺,每每想撕了那小賤人。
「胡涂,你的眼光太短視,世子不是無痕表弟,我父王會點頭嗎?他和趙侯爺走得近是因為我姑姑,若是世子爺不是喊他舅父的那一位,他怎會安持他。」
朱玉鴻並未將實情托出,對與他歡愛多次的女人仍有保留。雖然他對多有耽溺,貪歡重欲,但還分得出輕重緩急,有些事可以說,有些事絕對不能走漏半絲風聲。
即使兩人之間已如夫妻般親近,但終宄不是屋里人,況且人為利所驅,沒人能預料幾時她會反為自身利益而出賣他人,畢竟能為貪一時歡偷而背夫出牆的婦人絕非善荏,刀架在脖子上時,她唯一會做的選擇是保全自身。
「有我看著不是一樣,我還喊你一聲表哥。」以姻親關系而論,小王爺朱玉鴻的確是她名義上的表哥。
朱玉鴻沒理會她的咕噥聲,負手于後來回地走動。「你要盯緊點,看他有沒有異于平常的小動作,看他的病是否真能治愈,對世子位的態度如何,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嗟!你提防他做什麼,他都病成那樣子,就算有點起色又如何?你別太看得起他,要不是有老太君護著,他連秋錦院都沒得待。」前些年侯爺夫人想打發他到城外的莊子住,是老太君攔住才去不成。
他恨鐵不成鋼的睨了她一眼。「我防的也是老太君,有她在趙無眠後頭撐腰,他就算不爭也會有人把位子送到他手上。一旦他翻出侯府舊事,我姑姑會從正室變填房。」
填房也是妻,但低前位夫人一級,在正頭夫人牌位前得行妾禮,對生性高傲的典華郡主而言,她寧死也不向別的女人屈膝卑躬,她要永遠高高在上「好了,好了,我?置你的意思,就是別讓秋錦院和錦繡堂往來密切,最好將祖孫倆隔開,免得互通聲息,害了勢頭正旺的世子爺。」趙無痕投胎投得好,將來的榮華富貴早有人一手安排,他只要坐享其成。
見她有七分了然,他總算有了笑臉地在她小嘴兒一啄。「你要記住一件事,世子爺才是自己人,你要全力安持他,日後總有你的好處,至于侯府大少爺嘛,你也用不著太費心,他沒法讓你過上好日子。」
「那你呢!你是不是我的終身依靠?」她媚眼一拋,風情萬種。
朱玉鴻婬笑著往她小蠻腰一掐。「日後……上了位……我封你個品級,下半輩子只能當我的女人,你說跟著我吃香喝辣,享天下榮貴好不好。」
他用了個「封」字,普天之下只有坐在金鑾殿上的那一位才有此權力,他話里已透露至高無上的野心。
父王凱覦龍位已久,若有一日父王真能登上九龍寶座,身為嫡長子,他便是當之無愧的太子爺,有朝一日是這片錦繡山河的主人,封個女人有何困難。
「好是好,不過……」有些走神的席夢芝沒听見他大逆不道的「賜封」,她仍惦著侯府里的地位。
「不過什麼?」對她,他是有幾分喜愛的,不比王府那些謹守分際、死板的女人,多了些放縱。
「要幫我對付一個人。」
「誰?」他傲儀地披上外袍,讓有求于他的席夢芝為他整理衣衫,系上月牙白繡雲紋腰帶。
「姓邵的沖喜小妾。」她容不下她。
「她?」一粒微不足道的小沙塵。
見他並無太大意願出手,她嬌笑如花地一瞅他。「因為有她,趙無眠的病才略有起色,若是她不在了呢?是否他會病得更重,從此一病不起?」
「這……」這餌給得令他心動。
「沖喜之說確實玄妙,但不見得全是市井傳言,老太君是到廟里請得道高僧排出的八字,又親自選的沖喜人選,雖說信或不信見仁見智,可若因不信邪而錯過大好時機。不可惜。」為了除掉眼中釕,她不遺余力地煽動。
「……我考慮考慮。」顧慮太多,他並未給予直捽的答復,翡翠玉扣往腰上一別便走出偷歡一宿的廂房。
沒多久,低著頭走入房內的芳如、芳沁為主子著衣、梳發,不吭一聲,彷佛什麼都沒看到。
她們已經習慣了這場景,打從主子與和親王府的小王爺勾搭上以後,每月總有幾回以拜佛上香為由出府,普陀寺成了兩人幽會的去處。
但她們知道不能說,也不能多悶一句,若是一不小心流傳出去,做奴婢的唯有一死。
「你們說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小賤人從侯府消失?」她這張連牡丹花見了也失色三分的嬌顏。會不如那賤呸,偏偏趙無眠不看她一眼。
對著銅鏡席夢芝貼上鎏金連珠牡丹花鈿,咬牙切齒。
芳如與芳沁互看一眼,心急的芳如想爭頭功,便彎身在主子耳邊低語︰「商戶之女必定眼界不大,少見希罕物,若是在茱萸院搜出幾樣大少女乃女乃的珍愛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