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快速地奔馳在路上,握著方向盤的男人臉色冷峻。
蘇凌霄不斷地回想著蘇若吟與任默生之間的對話,掌控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是在說笑,她是認真的,在醫院她就說得很清楚,她要跟別的男人離開了……蘇凌霄兩眼直直地看著前方,耳上的藍牙耳機一陣震動,他按下按鈕,「喂。」
「是我。」電話那頭是袁瑞的聲音,「大魚已經上鉤了。」
「好,接下來我自己處理。」
「OK。」袁瑞掛了電話。
蘇凌霄往另一個方向開去,他要去解決掉早該解決的事情,他打了一通電話到蘇氏秘書室,「林秘書,今天下午的會議替我延後到明天,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
「好的。」
蘇凌霄驅車來到一幢豪華的別墅前,保全人員問清了他的身分之後便打內線詢問,不一會,保全人員便慌慌張張地致歉,開門讓他進去了。
蘇凌霄的車停了下來,沒有停留的走了進去,管家引領他走向客廳,「蘇先生,請等一下。」
佣人送上一杯熱茶便退下了,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滿臉通紅,「蘇先生,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瑞星公司的幕後操作人。」
「陳董,我來這里不是要跟你談生意。」
「什麼意思?」陳董不解地看著他。
「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姓李的生意人,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蘇凌霄冷冷清清地看著他。
陳董臉色一變,「這……」
「李姓男人與一個卑鄙的人做生意,兩人合伙開了一間公司,公司生意興隆,但是好景不常,不出兩年,他們做生意失敗,卑鄙的人捐款逃跑,而那個李先生只能一個人收拾爛攤子,傾家蕩產仍是還不了錢,所以有一天,李先生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蘇先生……」陳董臉色蒼白。
「一家人一起迎接死亡,結果他的小孩沒有死掉,被救了起來,成了孤兒,小男孩後來被人收養。」他一頓,「我就是那個小男孩。」
蘇凌霄兩眼不眨地看著陳董臉上的神色,突然轉了一個話題,「听說陳董最近跟瑞星合作了一個大案子,里面有一筆資金不知去向。」瑞星是他和袁瑞一起經營的,只是眾人不知他也有參與,他退居幕後,由袁瑞負責幕前。
「有些債是到了該還的時候了。」蘇凌霄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面,他速戰速決。
「等等,我記得你跟我女兒有交往過……」听到這里陳董明白了,他努力想著該怎麼套關系。
「哦,陳思瑤。」蘇凌霄應了一聲,嘴角揚起一抹諷刺,「我跟她不熟。」從來沒有用過心,何來熟悉。
說完他頭也不回,耳邊听到陳董低喃著,「怎麼辦、怎麼辦……」
蘇凌霄猶記得當時父親也曾這麼焦慮過、這麼彷徨過,只是那時的他無能為力。
走出門口時,他的余光瞄到陳思瑤,他沒有打招呼就直接坐進了車里,無關緊要的人就不需要耗費心神。
回去的路上,他看見警察的車往陳家別墅開去,眼里摻入一抹了然。
車子往另一個目的地開去,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日落西山,暈黃的色彩染紅了半片天空,傍晚的夏天沒了早上的炎熱,一陣清爽的晚風送來,他閉上眼楮。
蘇凌霄屹立在墓碑之前,他冷肅地看著墓碑,二十多年他未曾來祭拜過父母,因為他沒有臉面,而如今他以類似的手法將姓陳的送進監牢里,父母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爸媽,我做到了……」輕得听不清的話在風里轉著、徘徊著,最後消失,好似沒有人開口過。
蘇凌霄又待了一會,習慣性地從口袋里拿出煙,悠悠地吸著,看看手表後他想起那不安分的女人,他不在的時候,蘇若吟在做什麼,是跟任默生商量逃亡大計嗎?
他無所謂地一笑,她以為她能走嗎?他要她留下,她必是離不開的,在他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她怎麼會不了解呢,他說過婚約一旦成立,他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他們周圍的一切障礙都掃除了,他該與她好好地談一下了,她要走可以,但必須是在他的陪伴之下,而不是另一個男人。
蘇凌霄熄滅了煙,一步一步地離開雙親的墓,走到一個位置時他停了下來,站在另一座墓碑前,「你說要贏就要對自己夠狠,我做到了,也差點錯過了。」看著照片上蘇老先生祥和的笑容,蘇凌霄無奈地搖搖頭。
「差點就被你騙了,你是壓根不想讓我跟小吟在一起吧。」蘇凌霄雙手插進口袋,嘴邊帶著笑,「就當好事多磨吧。」
那時年紀輕輕的他記住了蘇老先生的話,要贏就要對自己狠,站在商場時,他看不見自己的良心,只有利益;在愛情里,他看不見自己的愛,只想到利用。
「你現在騙不到我了。」蘇凌霄堅定地說︰「她是我的女人。」
他輕笑著、戲謔著,「你可別吃醋,別從棺材里跳出來嚇人,就算跳出來,我也不松手,她是我的。」
他離開了墓地,挺拔的身影越來越遠,黑色的轎車離開了墓地,往蘇家開去。
◎◎◎
蘇若吟不在蘇家,她跑去跟蘇曼曼逛街了,逛了一圈下來,她有點累了,兩眼無聊地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沒有購買的,「去喝東西吧,逛得我的腳好酸哦。」
「對哦,我都忘了妳剛出院。」蘇曼曼贊同地與她來到一間高級酒吧,「這里的東西很不錯,我老公是這里的會員,有優惠哦。」
蘇若吟波瀾不興地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妳怎麼了?好奇怪。」蘇曼曼細膩地發現她的不對勁。
「什麼?」蘇若吟回過神,發現她盯著自己的眼神,一時感覺很不對勁,「干嘛這麼看著我?」
「妳該不會是有了吧?」蘇曼曼問,她們差不多逛了一整天,不過蘇若吟一直在走神。
「有什麼?」蘇若吟不懂。
「妳沒有……」蘇曼曼夸張地在肚子上做了一個動作,引得蘇若吟臉紅。
「沒有啦。」每一次的歡愛,蘇凌霄都會作好避孕措施,滴水不漏,她根本不用操心自己會懷孕。
這麼一說,蘇若吟不得不佩服那個男人強大的自制力,偶爾的興起,他也能鎮定地作好這方面的保護,以前她會天真地以為他是為了她好,她自己都像小孩子,怎麼做小孩的媽咪?但現在她倒能冷靜地分析問題了,蘇凌霄是防患于未然,否則她有了的話,那真的是太麻煩了。
「要是沒有的話,妳干嘛一副是要留下還是拿掉的樣子?」蘇曼曼半開玩笑地說。
「喂喂,妳結婚了就百無禁忌,什麼都敢說了喔。」蘇若吟白了她一眼。
「不然呢?妳為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曼曼說到一半就停下來,等服務生送上飲料離開之後,她又開口說︰「妳要是真的有了,我想大哥不會介意的。」
看著她笑嘻嘻的模樣,蘇若吟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喝了一口飲料,她打算和蘇凌霄解除婚約的事情還未公布,她以為蘇曼曼和蘇啟應該是知道的,沒想到他還沒說。
「我……」蘇若吟張了張嘴正想解釋,到嘴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如果她現在說要跟他解除婚約,蘇曼曼的態度可想而知,她肯定不會相信的啦,最重要的是,這段感情是她自己強求來的,現在又主動放棄,只怕別人唾棄她都來不及吧,「是啦是啦,他不會介意的。」
手邊的檸檬汁酸酸甜甜的,大熱天的正好可以解渴,酸甜的味道刺激著敏感的味蕾,可是蘇若吟只覺得那份酸正如自己的心情,要是一杯喝下,只怕她會酸死自己。
「對了,大哥準備什麼時候要與妳結婚呀?」蘇曼曼看著蘇若吟,她是不是更瘦了?
上次蘇若吟住院,她去探病時,蘇若吟也沒有這麼瘦、這麼蒼白,「不是我說哦,蘇老先生剛過世,要是想結婚的話得在百日之內完婚,要是不結婚的話,就要過很長時間了。」蘇曼曼本來不懂這些事情,偶爾跟婆婆聊天,她才知道紅白喜事之間的禁忌。
蘇若吟一愣,眼楮垂下看向窗外,「這樣呀。」
天空忽然響起一陣恐怖的雷聲,蘇若吟驀地一驚,這幾天天氣悶熱到爆,正午過後總會下一場雷陣雨,黑色的雲朵開始緩慢地聚積。
「小吟?」坐在對面的蘇曼曼看著蘇若吟的視線緊緊地鎖在窗外,她擔心地問。
「要下雨了。」蘇若吟忽然說道。
蘇曼曼望了望窗外的風景,贊同地點點頭,「是啊。」
窗外的天猶如被黑幕籠罩,整個陷入黑暗中,時間宛如一下子到了晚上。
一道閃電以詭秘的姿態快速地閃過天空,黑色的烏雲被發亮的閃電劃開之際,蘇若吟看見了那細縫之中的白色天空。
轟隆的打雷聲不絕于耳,每一聲都震懾人心,蘇曼曼皺起娥眉,「好嚇人哦,我們換個位置吧。」
她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就是想要好好地欣賞大街上被太陽曬焦的人群,這也不過是她的惡趣味,現在坐在窗邊,感覺那劈里啪啦的雷電離她好近,弄得她人心惶惶的。
蘇若吟看了膽小的她一眼,咧嘴一笑,「傻瓜,放下窗簾不就好了。」說著她站起來拉下窗簾,接著坐下,撐著下顎看著窗外,眼楮微微閉上。
「又來了。」蘇曼曼受不了地翻白眼,「妳跟我一起出來玩,請不要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
蘇若吟無奈地笑了,「我精神不好嘛。」她最近都沒有睡好,前幾天她是不習慣一個人睡,所以沒睡好,後來是蘇凌霄堅決不準她搬出臥室,執意要與她同床共枕,即使同床異夢也無所謂。
「精神不好?」蘇曼曼怪里怪氣地重復著,一雙賊眼在蘇若吟的臉上打量著,手掩著小嘴,小聲問︰「是大哥太野蠻了嗎?」
臉開始紅得和西紅柿汁一樣,蘇若吟嘟著嘴,努力忍著臉上不斷攀升的熱氣,「妳這個人妻越來越夸張了。」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反正我結婚了,怕什麼?」蘇曼曼笑著,但她沒有粗心地忽略蘇若吟身上的憂郁氣質。
啪啦,豆大的雨點開始從天空上墜落,一顆一顆重重地打落在建築物上,發出清脆的踫撞聲,調皮的雨點襲擊著街上來不及避雨的人,狼狽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聲。
只要有人的地方,哪里都很熱鬧,蘇若吟想起了死寂的蘇家,蘇曼曼嫁出去了,蘇啟成家立業了,爺爺不在了,蘇凌霄……她暫時只想遠離他。
整個蘇家安安靜靜的,連那來蘇家蹓的微風也沒有滯留多久,一晃便過,不留痕跡,而她就像一個游魂,在蘇家各個角落游蕩著,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著她的記憶,可惜記憶中的人離開了。
「曼曼……」
「嗯?」
「過幾天我要去旅行。」蘇若吟記得那時的蘇凌霄曾經對她說過,等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他會陪她去旅行,不過她不會再等他了,她可以自己去,她不需要他陪了。
「大哥要陪妳去嗎?」
「不,我跟一個朋友去。」
「大哥那麼忙,肯定抽不出時間,妳去散散心也好。」
忙?也許他真的很忙吧,忙點也好,她看見他的時間也會少一些。
「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清楚呢。」
「好吧,難得妳這個橡皮糖遠遠離開大哥。」蘇曼曼取笑。
「呵呵。」蘇若吟干笑著。
「欸,我要伴手禮。」蘇曼曼敲竹杠。
「是是,絕對有的。」
「好吧,那我開始期待妳早點回來了。」
「妳這個壞人。」蘇若吟心里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