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梁曉冬是剛進大一的新鮮人,沈育奇則是高她兩屆的直屬學長。
兩人念的是企業管理,又在他的引薦下,她也一同加入圍棋社。
在學長、學妹相處了大半年之後,兩人對彼此都逐漸產生好感,他覺得她甜美嬌羞的氣質,很令他心動︰她覺得他溫文的書卷氣質,很令她心儀。
然後自然而然地兩人成了男女朋友,似乎沒有誰先告白誰的問題,當他殷勤地為她整理筆記、替她解決課業上的難題時,他一個牽手的動作,就將她給牽進了生命里。
他還記得,她看著他時,大眼總帶著崇拜及佩服,那是身為男人最大的驕傲及快樂。
他和她從夏天認識,冬天相戀,到來年夏天來臨之前就正式宣告分手,她也從此退出社團,而分手的原因……
「你是誰?」
沈育奇從沉浸在十年前的記憶里回過神,看著眼前這張有著圓圓的小臉蛋,她大概就是曉冬嘴里的婷婷吧!
「你是婷婷吧?我是曉冬的學長,暫時幫她顧店。」剛剛他就賣了好幾樣的東西,對他來說,計算這種幾十塊的小東西,有些大材小用了。
在他眼皮底下進出的金額動輒數億元,少則數百萬,不過他倒是覺得挺新鮮有趣的,一家在市場上認定是過了時的雜貨店,生意卻出乎他想象中的好。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王玉婷顯得很驚訝。「一定是大表姐告訴你的吧?你是大表姐的學長,你怎麼會在這里?大表姐人呢?」王玉婷看著成熟穩重的他,完全不怕生地呱呱說著。
沈育奇對于王玉婷一連串的問題是有問必答,在別的女人面前,他收起了惡質與調侃,他展現的是成熟、體貼與風度翩翩的一面,博得了才大一小女生的好感。
所以當梁曉冬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隔著收銀台,兩人笑得非常開心。
「大表姐,你這位學長人好好喔!」
听到小表妹的贊美,梁曉冬的美眸眯起危險的幅度。
沈育奇挑眉給了梁曉冬一個得意的眼神,要擄獲小女孩的芳心,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梁曉冬看到沈育奇的眼神,卻是氣得牙癢癢的。「我出去吃個早餐不過一個小時,你就知道他的人好好了?」
「原來他是留美的高材生,他答應要幫我做市場分析的期末報告,還要幫我補英文。」王玉婷听得出來大表姐那怪異的口氣,連忙說著沈育奇的好話。
「學長!」梁曉冬特地加重音調。「你不是待會兒就要走了嗎?怎麼有辦法幫婷婷做功課?」
「有嗎?」沈育奇裝糊涂。「你不是答應在我失業的這一段日子,要暫時收容我?」
「你失業?」在王玉婷的面前,梁曉冬的話又不能說得太明顯,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和沈育奇之前那短暫的關系。
這個和風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只要有一丁點風聲,這流言流語就像是火箭升空般,眨眼間就會在每個角落爆炸開來。
所以連自己的妹妹曉夏,梁曉冬都不打算吐實,只要話不是從她嘴里說出口,就算沈育奇翻起舊帳,她還是會打死不承認的。
「大表姐,小奇哥好可憐。」
「小奇哥?」梁曉冬在王玉婷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當年對沈育奇的崇拜,這個男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只要隨便一笑,就能笑走女人的心魂。
沈育奇對梁曉冬偷偷眨了眨眼,他很確認一件事,那就是她很怕他的身分曝光,也極力在撇清他和她之前的關系,雖然他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是什麼,但他已經在短短時間內,抓住了梁曉冬的這個弱點。
「是呀!好巧喔,我跟小奇哥差了一輪,我們都是屬蛇的,所以我就喊了他一聲小奇哥。」
才短短半個小時,活潑可愛的王玉婷就跟沈育奇混熟了。
「那你說他很可憐是怎麼回事?」梁曉冬不得不問,就怕沈育奇把自己逃婚的事說出來。
「小奇哥被老板炒魷魚,他現在失業了,又遇到壞房東趕他搬家,他怕他爸媽不能諒解,所以不敢回家去,他現在是無家可歸,你說他可不可憐?」
「啊……」梁曉冬愣住,沒想到沈育奇編了這一大套的謊話,而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話,只能騙騙那還沒有見過世面的小表妹。
沈育奇點點頭,五官同時垮下,做了個哀號樣。「我是很可憐呀!」
「你可憐?!應該是……」是他的新娘子可憐吧?
不過梁曉冬沒把話說出來,她甩著一頭綁高高的馬尾,拿起送貨單,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干脆去備貨。
一早,電視一打開,果然都是豐強集團小開當面逃婚的大新聞︰報紙一攤開,他甚至佔據了頭版的版面。
只不過在婚禮的進行當中,沒有人拍到他正面的照片,全都是遠遠的側面或者是背影。
唯一上版面的照片,是從某本財經雜志上翻拍下來的,而那照片還是三年前的舊照,可見他平時夠低調,從沒有什麼大事能鬧上媒體版面,連緋聞都沒有。
那張被翻拍的相片,梳著西裝頭,戴了副金邊眼鏡,跟現在那利落有型的短發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看來他為了要逃婚,不但很久沒在媒體上曝光,連昨天的婚禮,他都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根本沒有讓記者近身拍到他的相貌。
就算他昨天有被記者拍到,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眼前這個穿著地攤貨,腳下一雙夾腳拖鞋的男人,會是豐強集團的小開。
有王玉婷在場,梁曉冬不想和沈育奇爭辯,不過她是絕對不會收留沈育奇莊下來的。
她是個有男朋友的女人,她得為江偉銘著想,就算江偉銘不知道她和沈育奇之前的關系,她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和沈育奇同處在一個屋檐下。
一個早上,總共有五張送貨單,她拿出塑膠籃子,一張送貨單一個籃子,她一一將貨品清點放入籃子里,充耳不聞沈育奇和王玉婷的談笑。
「婷婷,我去送貨,幫我看一下店。」梁曉冬說著就打算要搬起籃子。
籃子里裝滿了米、油、面粉等,一個籃子起碼也有十幾斤重,但就在她要搬起籃子時,沈育奇卻一把搶過去。
「我來。」
「你……」她很訝異他的動作。
男人就是男人,他那敏捷的雙手,看似毫不費力的抬起了一整籃的物品。
「我總不能白吃白住吧?雖然我連早餐都還沒吃到,不過我是得付出一點勞力。」
「小奇哥,你連早餐都還沒吃呀?大表姐,你怎麼這樣對待客人?那待會兒我請你吃午餐好了。」王玉婷又深深為沈育奇的落難,掬上一把同情的眼淚。
梁曉冬不打算跟他爭,更不想多辯解。「麻煩你搬到車上。」
沈育奇很受教的點點頭,將一籃籃的貨品搬到了發財車里。
「我跟你去送貨。」
「你不是連早餐都沒吃嗎?」梁曉冬沒好氣地瞪了沈育奇一眼。「怎麼有力氣跟我去送貨?」
「送完貨,婷婷要請我吃中餐。」他當然不會虧待自己,剛剛她和男朋友甜甜蜜蜜去約會時,他已經自動拿了店里的洋芋片還有冰箱里的飲料,稍稍填了一下自己的肚皮。
梁曉冬上了駕駛的位置。「上車吧!」這樣也好,有單獨說話的機會,她可以距他把事情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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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冬真的太小覷沈育奇的魅力了,沒想到他勾唇一笑,無論是小女孩還是老女人都對他贊不絕口。
「張婆婆呀!你真的看不出來已經快八十了,我還以為你只有六十歲,跟我媽媽一樣年輕漂亮呢!」
「哎呀!你這年輕人還真會說話。」沈育奇的甜言蜜語,讓張婆婆眉開眼笑,就像回到十八歲時的羞怯。
然後是李媽媽。
「李媽媽,你的腿不方便,需要什麼就打電話到雜貨店來,我再替你送過來,你自己走路得小心點。」
「是呀!我這腿是老毛病,沒法子走太遠的路,每次都要麻煩曉冬幫我送貨。」李媽媽殷勤地要留他喝茶,是因為還有貨要送,否則他真的有可能會留下來嗑瓜子、聊是非。
等到送完五家的貨,她總算見識他的超人氣。
當然啦!她的人緣也很好,那是因為她從小是在這地頭長大的,這些婆婆媽媽、伯伯爺爺,都認識她十幾二十年了;而這個男人才第一次出現,竟然可以讓有些孤僻的老人家展開笑顏!
「曉冬……」在牛肉面店,沈育奇柔柔地喊著她的名字。
「別叫得這麼惡心!」每次他這麼一叫,不僅讓她心頭揪緊,還讓她不自覺地顫抖。
「我們意外重逢,你應該表現得很驚喜,不過我怎麼感覺到你一直在發脾氣?」他不疾不徐地吃著面。
她為怕隔牆有耳,不僅壓低音量,還微傾上半身。「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關系!」
「我記得分手是你提的,我可沒有負了你,照說要生氣的人也應該是我才對。」
「別說了!」她左右地看了看,幸好面店里沒什麼熟人。
「你怕別人知道我們以前的關系,是因為你有男朋友了嗎?」他猜測。
「沒錯,我有男朋友了,我們已經論及婚嫁,所以請你不要為難我,你待會兒看要去哪,我送你去,你不能再繼續留在我家!」她才不會讓他去跟婷婷吃午餐,她得盡速把他打發走。
沒錯,她害怕提及那段相戀的曰子,才半年而已,為什麼是她心頭難以抹滅的記憶?
她以為她早忘了他,沒想到他一出現,過去所有的情感便排山倒海而來,她害怕,怕自己再次被他的魅力所迷惑。
「我無路可走了,如果你不收留我,我就去跟你男朋友說……」他半帶威脅的說著。
「沈育奇,你別太卑鄙,偉銘不會相信你的。」
「既然他不會相信我,你干什麼怕我去說?」
「我只是不想事情變得復雜,你逃婚關我什麼事?為什麼你要拉著我一起跑?萬一被誤會了,那我就算跳進淡水河也洗不清,你要我怎麼辦?」
「你很怕被誤會?」听她這麼說,他也動火了。「難道我就這麼上不了台面?!難道承認我是你的前男友,會讓你很丟臉?」
「不是你上不了台面,而是我是平凡人,不想跟豪門貴公子有任何關系。」她咬牙。「你到底走不走?說好了我只收留你一個晚上,你別要無賴!」
「不走,我賴定你了!」他一副她拿他莫可奈何的痞子樣!
「你……」
「你也知道我現在是情非得已嘛!你就幫幫忙,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等過一陣子風聲過了,我一定會走。」他軟硬兼施,不想真的把她逼到跳腳,不過她生氣起來的模樣還真是迷人。
「你也看到了,我家只有兩個房間,況且我跟曉夏都是女人,你一個大男人在我們那里,真的很不方便!」
「樓下不是還有間堆貨的倉庫嗎?我不反對去睡倉庫,我也保證絕不踏入二樓一步,這樣就不會不方便了!」兵來將擋,不管梁曉冬說什麼理由,他都有辦法擋回去。
「你何苦受這種委屈?我相信憑你的地位,一定有一堆人搶著要收留你、照顧你的。」
「我不會覺得受委屈呀!我反而覺得很開心,這麼多年來,不用勾心斗角、不用計算利益,我第一次活得這麼踏實。」不管她如何生氣,他還是笑得很自在。
他的話很誠懇,誠懇到她就這麼想答應,可是理智還是沒讓她點頭。「那也得要曉夏同意,這個家可不是我說了算!」
「曉夏會同意的。」
他說得信誓旦旦,她卻寒毛直豎,她相信憑他的能耐,他一定可以說服曉夏。
梁曉冬氣自己,明明要強硬起來的,偏偏又對他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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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育奇終于對梁曉冬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她是地道的當地人,這家雜貨店已經有三十年的歷史,是她父母開設的,而她的父母在幾年前因為一場車禍過世,她們姐妹倆便毅然決然地辭去正職,回到家鄉來,繼承了這間雜貨店。
雜貨店的獲利不高,幸好房子是自有的,並不需要房租支出,但是房子存在著老舊的問題也讓兩姐妹必須額外兼差賺錢,好儲存日後翻新的費用。
以他的好口才要說服梁曉夏並不困難,最後,他當然在雜貨店後頭的倉庫住下來。
而且倉庫還是經過了整理,不但安裝了冷氣,還買了新的床及必備的用品,可見梁曉冬對他是刀子嘴、豆腐心,這讓他是暗暗地竊喜在心里。
梁曉冬對外都介紹他是學長,但總要有名有姓吧!絕對不能大剌剌的說出沈育奇三個大字,因為現在這三個宇在媒體二十四小時的強力放送下,台灣這個小島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下曉。
來到這里已經半個月了,媒體從二十四小時的播放,到如今因為有更重大的政治新聞出現,他的生平事跡才免于被繼續蹂躪。
況且狗仔的威力始終所向無敵,這次居然找不到當事人可以采訪,也重重挫了媒體的氣勢。
于是在這個和風村里,他的名字變成了沈小奇。這是他自己取的,小奇配曉冬,反正都是小字輩。
他還蠻喜歡大家喊他小奇的,就好像回到那段童年歲月,母子倆相依為命時,媽媽總是小奇、小奇地喊他。
他很慶幸自己堅持在這里住下,讓他的日子過得逍遙又快樂,只有那個江偉銘真的很礙他的眼。
他才想到江偉銘,江偉銘立刻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學長,曉冬在嗎?」江偉銘雖然年紀比沈育奇還要大個兩歲,但他還是跟著梁曉冬喊了沈育奇一聲學長。
「在樓上。」沈育奇雖然想保持君子之風,但口氣還是不怎麼好。
「那我上樓去找她了。」江偉銘對著沈育奇點點頭,這才往樓上走去。
沈育奇只能看著江偉銘上樓去和梁曉冬約會,卻沒有任何阻止的理由,他只是學長,憑什麼去阻止梁曉冬的約會!
沒多久,梁曉冬和江偉銘一起走下了樓,住在這里什麼都好,他就是不想看到那兩個卿卿我我的身影,愈看他心里就愈不爽。
「學長,我和偉銘出去一下,店里就麻煩你了。」梁曉冬微微淺笑,然後勾著江偉銘的手,走出了雜貨店。
自從沈育奇賴在這不走之後,梁曉冬也沒對他多客氣,店里多了個男人,她也對他物盡其用,不但讓他顧店,像送貨這樣的粗重工作更是全交到他的手上。
梁曉冬坐上了江偉銘的車,車子沿著公路,來到一處海邊,兩人坐在一處面海的咖啡廳里,享受了難得的休閑午後時光。
江偉銘是去年夏天才調來這個村鎮的小學,小學很迷你,一個年級只有一班,不但是少子化更因為多數的人口都外移了。
她跟江偉銘也是近半年才開始變成男女朋友,起因是某位媽媽的女兒剛好是江偉銘的學生,那位媽媽又常到旺旺來雜貨店光顧,就這麼替她和江偉銘牽起了緣分的橋梁。
她的年紀也不小了,以前年輕總是不顧一切愛得瘋狂,現在年紀大了,談戀愛就是以結婚為前提,在各方面條件都適合下,她沒有理由拒絕像江偉銘這樣的好男人。
「曉冬,這學期快結束了。」江偉銘挪了挪鼻梁上的眼鏡,顯得有些不安。
「是呀!只剩一個星期,你就可以放暑假了。」迎著海風,她喝著她最愛喝的拿鐵。
「我已經申請到學校了,下個學期就可以調到台北。」江偉銘猶豫了一下下,還是把含在嘴里的話說出口。
她小嘴微張,擱下咖啡杯的手有些遲鈍。「那恭喜你了,待在這里,對于一個大男人來說的確是太埋沒了。」
听她這麼說,他眼露欣喜。「曉冬,意思是你不反對我調回台北?」
「你家本來就在台北,調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她表面上笑眯眯的,其實心情直往下墜,他事先完全沒跟她商量,都已經成功申調回台北了,那她現在又能說什麼?
「我媽說,若是你願意,我們可以先訂婚,然後你到台北來找工作,我們可以住在一起。」
江偉銘已經三十二歲了,這幾年總是在偏僻的鄉下當老師,好不容易有調到台北市的機會,他當然不能放過。
「那旺旺來怎麼辦?」她沒有因為他的求婚而昏了頭,她得為現實考慮。
「我覺得雜貨店做得很辛苦,又賺不了多少錢,倒不如轉型為超商,然後請幾個工讀生,再讓曉夏看著就行了。」
她猛搖頭。「之前才倒了一間超商,我不認為這個地方需要的是超商,雖然沒賺多少錢,但我覺得旺旺來的存在對我有不同的意義。」
「曉冬,你不能只考慮旺旺來而不考慮我們的將來。」江偉銘說得情深意切。
「我當初以為你會一直在這里教書,會跟著我一起守著雜貨店。」
「我也一直這樣以為,畢竟現在師資過剩,流浪教師一堆,我根本沒有把握可以調回台北,沒想到我還真的很幸運。」
「台北離這里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你先別擔心這麼多,我們就順其自然。」
她心里明白,任何戀情都禁不起遠距離的,若她想要跟他繼續交往下去,最好是跟著他一起去台北奮斗,否則兩人只有走上分手一路。
「曉冬,我們結婚吧!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嫁給我,你來台北工作,我們共組一個小家庭,我一定可以給你幸福的。」
江偉銘年紀不小了,父母都在催促,梁曉冬本身的條件又這麼好,他不想失去她。
海天湛藍成一色,眼前的風景很美,他的誓言很誠懇,為何她卻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是的,她少了一份奮不顧身的沖動,她放不下曉夏、放不下旺旺來,雖然她的年紀不小了,但她還沒有跟江偉銘結婚的渴望。
一旦走上結婚這一條路,那麼她勢必得跟著他一起去台北。
她一直以為她是渴望婚姻的,這中間的問題究竟是出在哪?
到底是時間不對?還是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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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媒體無所不用其極地把沈育奇和新娘丁禹彤的生平八卦給挖出來報尊。
于是沈育奇父母當年那段地下情又被搬上了台面,吵得沸沸騰騰、眾人周知。
梁曉冬這才知道,沈育奇雖然是豐強集團總裁的大兒子,卻也是一個私生子,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一直以為他是含著金湯匙的幸運兒,那一年她被羞辱的記憶猶新,就是因為他是豪門貴公子,所以她才選擇離開他。
身為豐強集團總裁的沈父,原本只是豐強集團底下的一名小職員,因為外表出色、做事認真,于是被當時豐強集團總裁的千金小姐看上。
千金小姐瘋狂愛戀上沈父這個小職員,沈父為了前程名利,于是同意迎娶千金小姐。
而沈育奇的媽媽就是沈父青梅竹馬的愛人。
沈父為了前途,忍痛與沈育奇的媽媽分手,然後娶了豐強集團總裁的千金小姐,沈父因此順利當上廠長之位,也從一個窮小子變成人人稱羨的駙馬爺。
沒想到沈育奇的媽媽早就懷有身孕,而沈父為了座穩豐強總裁的寶座,直到沈育上了國中,才敢跟沈育奇相認,讓沈育奇認祖歸宗。
于是沈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沈育奇、小兒子是沈育鋒,這也就是沈育奇明明是長子,卻也是小老婆生的私生子的緣故。
商界人都知道,雖然沈育奇是小老婆生的私生子,但在沈父眼里最愛的還是青海竹馬的小老婆,最疼的也是這個從小失去父愛的大兒子,因為沈父想要彌補對他們的虧欠。
所以沈育奇會選擇逃婚這樣激烈的手段,外界的分析,一定跟家庭環境背景有關聯。
已經夜里九點了,梁曉冬把雜貨店的鐵門拉下,她看著沈育奇,他正在櫃台前躁作著電腦,而她在櫃台前的板凳坐下,雙掌托著腮,凝看著他。
「你怎麼了?臉色怪怪的。」他停下敲鍵盤的雙手,看著她那慘白的臉色。
這會兒是他坐在收銀台內,而她坐在收銀台外。
這陣子,她對他是另眼相看了,他身上穿著廉價的衣服、做著粗重的工作,跟婆婆媽媽及黑手工人也都能隨和的聊上天。
他不是貴公子嗎?為什麼他一點驕氣都沒?為什麼他沒有眼高于頂?為什麼他可以這麼隨遇而安?
他從早到晚幫她顧著這間破舊的雜貨店,甚至搬貨送貨,從來都沒有一句怨言?
為什麼他可以和她認知的不同?
難道她也是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嗎?
自從他來了之後,原本曉夏是在家里從事翻譯工作,這會曉夏可是名正言順的留在台北接了采編的工作,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
「你為什麼要逃婚?」除了他逃婚的當時,她問過他這句話,這段日子,她再也沒有問出口。
「你終于好奇了,我還以為你對我一點都不關心!」他打趣說著。
「你到底說不說?別跟我打哈哈。」她問得很認真。
他收起嬉皮笑臉,看著她的專注,他也變得專注。「因為那只是利益交換的婚姻,我不想成為我父親商業談判下的一顆棋子。」
「那你可以事先就拒絕這件婚事,為何要等到婚宴上?」她反問。
「事先若拒絕得了,我也不用走到最後一步。」
「你父親逼迫你的?」
「你以為我會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做出當眾毀婚這種事嗎?」換他反問。
「那新娘子怎麼辦?」
「你放心,她事先知情,只是壞人由我來做,她只要裝可憐,就可以逃得過這件婚事了。」
「所以你不是故意讓新娘子出糗?」
「你認為我這麼壞嗎?」他的瞳眸散發著一股寒意,看來在她的眼中,他的缺點還不少嘛!
「不是啦,我沒那個意思。」
「身在豪門之中,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我也是身不由己。」他雙肘擱在櫃台,身子往前傾,看著她那張沒有任何化妝品堆砌的素顏。
「所以你是故意讓你父親的顏面掃地,就像媒體說的那樣嗎?」
「我到了國中,才知道原來我爸爸是個總經理,還是個有錢人,而我卻是只有姓氏卻沒有地位的私生子,你知道嗎?從小我就沒有爸爸,我媽媽總是說我爸爸在國外工作。」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而她沒有拒絕。
「你突然冒出個有錢的爸爸,我想很多人都會羨慕你吧?」
他冷哼,搖著頭。「我媽媽從小辛苦的撫育我長大,我媽是個好女人,我爸爸卻為了錢財、地位拋棄我媽媽,有錢真的就能主宰一切嗎?如果他不是為了錢,我媽和我就可以有著不同的人生。」
她從來都以為他該過著豪門貴公子的生活,沒想到他的雙眸里此刻就充滿著憂傷及痛恨。
「後來呢?」精彩的故事被打斷,讓她迫不及待想听下去。
「我爸爸在我認祖歸宗之後,極力想要彌補對我的虧欠,給我最好的物質生活,于是他開始控制我的一切,自以為是對我好,要我按照他的計畫一步步走下去,這只會讓我更反彈,因為事實已經造成,我媽始終是一個第三者、一個小老婆,而我也永遠是個私生子!」
因為他的憂傷,她的小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莫名的想給他力量。
「可是媒體說你爸最愛的是你媽和你,說你爸很早就不去原配那里了。」她把報紙新聞里看到的訊息給說了出來。
「我爸若愛著我媽和我,就該給我們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而不是讓我和我媽處處遭人指指點點,時時遭受我大媽的冷言威脅!」
「你爸放不下豐強集團的權力,他更不可能和原配的千金小姐離婚的。」
「沒錯,他右手握著龐大的利益、左手握著他想要的愛情,就算他公告天下,我是豐強集團的接班人,他最看好的人才是我,我也絕對不會接手豐強集團的!」
「……」她的表情是個大大的問號。
「那不是我的,那是我弟的、我大媽的,豐強集團根本就是我爸迎娶我大媽,我大媽娘家送給我爸的禮物,到現在豐強最大的股東還是我大媽娘家的人。」
「我明白了,你是為了報復你爸,所以才要上演這樣一場逃婚記。」
「不是的,我對我爸並沒有多大的恨,是我媽太軟弱、太痴心,才讓我爸有機會這樣對待我們,其實我不滿的是我爸凡事強行的手段,他以為有錢就能躁控一切,連愛情都能買賣,他不但為了利益娶了我大媽,更為了利益而拋棄我媽,現在還想用利益來躁控我的婚姻。」
別人的戀愛是因為了解而分開,她卻因為不了解他而跟他分開。「育奇……」
這是她跟他重逢以來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曉冬,我從來不認為我是什麼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在國中之前,我爸爸對我們母子下聞不問,連生活費都不敢給,就怕被我大媽發現,然後卸下他的職位,我從小吃過的苦頭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難怪他處在這個老舊的雜貨店里、穿著那一身便宜的地攤貨,還可以顯得這麼輕松自在,恰然自得。
「那你當年跟我提分手,跟對我的誤解有關?」他的上半身更靠近了她,也加重手上握住她的力道。
她看著他那深邃的眼神,回憶排山倒海而來。
他看著她的美麗,他忍耐許久的情意終于難以克制。
他以拇指和食指輕掃住她的下巴,讓她的小臉揚高十五度角,在她還不明白他的舉動時,他的唇已經覆蓋上她的唇。
「啊……」她小嘴微啟。
他輕啄一下再一下,她唇上的溫度是這麼令他眷戀,只是他想要更進一步探索時,她卻猛然地推開他。
她用力地呼吸,以超高的意志力來克制這一切,煩躁地用手抓著一頭長發,然後轉身以光速逃回樓上去了。
可是他卻不準她再逃,他隨後跟到了樓上,敲打著她的房門。
「曉冬,我們也該清算一下舊帳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他一定要弄清楚十年來心里的疑惑。
她到底為什麼要跟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