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一天的開始。
邱秘書報告著今天的行程。報告完後,站在上司面前等著他的吩咐。
啜了口咖啡後,盛昕皓淡淡的開口,「九點半和公關公司的會議讓陳副總主持就可以了。」
邱秘書低低的承下,「是。」
想了一下,盛昕皓又改變主意,「算了,還是我自己出席吧。」這樣反反復覆的像什麼樣子,連他都對自己這樣的態多有些不耐煩起來。
發生了那件意外後,他和質殊好一段時日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彼此,十幾年的哥兒們卻發生這樣的事。他忍不住想,他們之間是不是回不去了?
雖然他從美國回來時質殊曾跑到他家,和他說好還是好朋友。但有些事想不要變,它還是變了。
小時候每到元霄節,祖母總會讓家里的廚子弄些湯圓。有些白、有些紅。有一年他頑皮,把染色粉倒在不染色的那邊,結果煮出來的湯圓全是紅的。
他覺得他和質殊原本的關系就像白湯圓,有朝一日不小心沾了染粉,它一樣還是很好吃,可任由開水再怎麼煮,也回不去白色的。
現在的他和質殊太過小心翼翼,努力的不讓關系再有任何變化,最好能夠把那一晚的事徹底忘了!他們避免見面,就算見面時身邊也一定還有其他人;他們不再時不時的約在「老地方」見面,偶爾通話說的也是公事,公事一結束,就一陣尷尬的沉默。
事情發生他當然懊悔,可他這人處理事情是明快的。當下他決定放下所有的情緒去保住友情,可質殊的態度影響著他,她的回避拉扯著他敏感的神經,她的不自在令他也尷尬起來。
有時一想都覺得目前的狀況真是……太荒謬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打破。
他現在真想有個人可以讓他說說話,可那個唯一可以說這些話的人,現在想必也很想找個人說同樣的話!
等了一會兒,確認上司沒再改變主意,邱秘書接著說︰「晚上八點同應集團張總裁的七十壽辰,您的女伴人選是張質殊小姐嗎?」總經理在公開場合攜帶的女伴通常會是當時的女友,可在正式,或是交誼深厚的友人長輩的宴會上,就會找張小姐一同出席。
而同應的張總裁是總經理敬重的業界大老,所以她才會這麼問。
她跟在總經理身邊七年,替他處理了不少公事私務,她的安排少有錯誤。盛昕皓想了想,垂下眼。「不用麻煩,偶爾一個人赴約也不錯。」
邱秘書有些訝異,但她一向懂分寸不會多問,反倒是有件事……猶豫一下,她開口,「還有一件事覺得還是要向您報告一下。」
盛昕皓抬起頭,等著她往下說。
「羅馨隻小姐……」
他打個手勢阻止她說下去。提了分手後,她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筆分手費,他也如她願了,然後她又鬧自殺、撞車,無非是想讓他心軟又回到她身邊,如果她以為這些花招能改變什麼,他只能說她以前的男友個個佛心來著。
「分手費她收下了,這還是她自己提的。我不知道在那之後我和她還有什麼關系?」
「她以後不會再騷擾您了。」
他揚起一抹諷笑,「她的話听听就好。」
「……她死了。」
盛昕皓怔了一下,眼底透著不可置信。
他從美國回來後,雖然有听說她酒駕住院,但那場車禍事故不是不嚴重嗎?
「听說是傷口感染,蜂窩性組織炎引發敗血癥,終究沒挺過去。」
盛昕皓眉宇幾乎攏在一塊。
見他沉默,邱秘書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他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早上九點多,過了上下班的尖鋒時段,馬路上仍是車水馬龍的。每一次看到這種景象,他總會莫名的感到一陣郁悶,這樣的「怪癖」是從在美國留學那段期間的某一天早上之後開始的吧?
他不相信愛情,只想及時行樂。游戲規則一開始就擺在那里,可仍有些人中途犯規,向他索求他給不了的愛情,于是游戲結束。
他曾被一個分手的女子詛咒過,因為他不在乎她的真心,她詛咒他一輩子得不到女人的真心!真心愛上他的,愛一個,死一個!
老實說,詛咒過他的女人還不少,這一位也不是最毒、最有創意的,當然,她也不會是最後一位,只不過她是唯一一位,在詛咒完他的下一刻就車禍身亡!
她就在他面前發生車禍死了。
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個遺憾,當然,他並不相信什麼詛不詛咒的,只是近幾年來是奇怪了些。
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雖然不至于「全軍覆沒」,可好像都得發生一些意外才交代得過去。
真有詛咒這樣的事嗎?
凝著眉,他眯了眯眼。
桌上的電話響起,他走了過去,按下內鍵,邱秘書的聲音響起,「總經理,公關公司的人到了。」
「知道了。」質殊此刻就在同一棟大樓里,一想起她不再坦然直視他的眼,他又開始感到煩躁起來。
該死的,他有病啊!
「總監、張總監?」低沈威儀的嗓音。
趙淑美回過頭看了眼上司,只見她狀似認真的與會,實際上已經神游太虛。只不過這一次也閃神得太厲害了吧?連「金主」在呼喚她,她都可以這樣「目空一切」。
她低低的喚道︰「質殊、張質殊?」她是戴耳塞在開會嗎?不得已之下,她只得在桌下用力的踩了她一腳。
「哇噢!」張質殊痛呼出聲,低聲斥道︰「阿美美,你在做什麼?干麼踩我?」
盛昕皓揚眉。「那一腳是我踩的!」
會議室里爆出笑聲,張質殊這才發覺自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頭低了下來。方才發生什麼事了嗎?
「貴公司的簡報有幾點我還是不滿意,這部分我們內部會先開一次會,下一次開會再檢討。」他嚴肅的看了張質殊一眼,然後看向在座的其他人。「我知道大家辛苦了,這幾年來禾普和威奇公關也合作得很愉快,我很希望這樣的狀況能一直持續。」他意有所指的給予警醒,「今天到此為止。」
盛昕皓率先走出會議室,趙淑美吐了吐舌,偷覷上司一眼,「吃了炸藥了。」
待禾普的人魚貫出了會議室,張質殊三人才走在後頭。
張質殊沉著臉沒說話。
現在發生這樣不愉快的事,他們兩個晚上可能一笑泯恩仇的出席同應集團總裁的生日宴嗎?同應也是威奇的客戶,同應的總裁和盛昕皓又頗有交情,一般來說,兩人會一塊出席吧!趙淑美好奇的想。算了,這兩位一向公私分明,又不是沒見識過。
話又說回來,盛昕皓這種大企業的總經理說起話來就是這麼鏗鏘有力,也沒說什麼重話,卻足以令人心生畏懼。
「真的好帥喔∼」
沉悶的氣氛忽然有人發出這種不合時宜的話語,趙淑美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新進公關劉美眉,好半晌才開口,「帥?什麼帥?」
「當然是盛總經理啊。」
趙淑美噎了噎,眼前這位小姐是少根筋嗎?她完全沒感覺方才氣氛的緊繃?!她只看到盛昕皓的帥?
「盛總經理真的好帥!和他開會有種處于偶像劇中的錯覺。」
「偶像劇?」她以為方才看的是「驚悚片」呢。
「每一次遇見都是為了成全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她可以幻想自己是女主角嗎?
「哈哈哈,那果然是『錯覺』。」她是過來人她了解。
因為仰慕過盛昕皓,她可是從張質殊那里知道他不少經歷。
盛昕皓是公子兒哥沒錯,可和出生就含著金湯匙,只要平安長大就等接班的那種不同,听說他老父太過放蕩,盛老爺子原該交到長子手上的泰英金控于是交到老二、老三手上,那兩位可是有名的老狐狸。
當年盛昕皓要進泰英時,他二叔盛子峰不讓他進自家公司,故意安排他進盛家只有數席董事的禾普集團,而且是還在「墾荒」階段的德國子公司。
盛子峰對外說得好听,說盛昕皓到外頭歷練歷練對以後進泰英的幫助非常大,他樂見他的成長,但他對佷子的標準卻沒用在兒子身上,他的長子可是研究所一畢業就進泰英,一路平步青雲只差沒接班。
盛昕皓在禾普待了七年,由小干部變成主管,又從德國子公司主管、美國子公司高階主管變成海外負責人,繼而進入禾普核心,成為僅次于董事長的第二號人物。
她想說的是,像禾普這種作風美式的大集團,盛昕皓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精明手腕絕對少不了,他不會只是個虛有其表的貴公子。
「我告訴你,私底下的他溫不溫柔我是不知道,可和他在工作上有交集,你只能把他當成蘭陵王!」
蘭陵王?劉美眉怔了一下,然後笑開了,「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另一個帥哥。」
「……也是啦!我要說的是,除了注意他那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皮相,也請你分些心思在他手上拿的寶劍,要不然就會像……」趙淑美轉頭去看方才被寶劍「削」中的上司。「咦?人咧?」
「誰?」
趙淑美翻了翻白眼。「咱們的張總監!」
「啊,對厚,她怎麼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