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天色已暗,修海帆徒勞無功的回到家中,他跑遍大街小巷都沒有找到杜悅伶。
他盼著奇蹟出現,說不定她已經回到家。
「太太回來了嗎?」他甫進門就詢問女管家。
「沒有呢!」女管家擔憂地說,並且稟告。「廚子已經做好耶誕大餐了。」
「喔……」修海帆木然的應了一聲,下一刻他立即發覺,他怎麼回答的方式和他老婆一樣?
他疲憊的唇上浮起一絲苦笑,天天膩在一起,習性是會相互感染的。
他已經很習慣人生中多了個她。
「什麼時候要開飯呢?」女管家問。
「等太太回來。」修海帆肯定地說,深黑的眸子里壓抑著找不到她的焦慮。
若是找不回她,一切慶祝立刻停擺。
「是。」女管家退了下去。
修海帆獨自走向餐廳,雙臂交疊在胸前,倚在門口看著廚子正在桌上擺設燭台、酒杯、美酒,並端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沒有杜悅伶在家,就算滿滿一桌的佳肴美饌他也毫無胃口。
她不在他身邊,他的心冷寂得要命,他感受不到她的活力,他的心空空洞洞著。
他真的很喜歡人生中有她,他不要失去她。
他離開餐廳,到客廳里,坐到沙發上,發現敞開的落地窗外已飄起雪花……
下雪了,她人到底在哪里?身上有御寒的衣服嗎?
他擔憂到心絞痛,茫然的看著屋角那棵聖誕樹一閃一閃的光芒……
突然的,他福至心靈地想到她說過的話——
「修,你看,我從沒見這麼好看的聖誕樹,很優雅又華麗,太特別了,這里的街道也好美,好悠閑喔!」
那時他們剛到達倫敦,車子經過一家百貨公司門前,她說她喜歡那華麗攝人的耶誕樹。
他見她喜歡還立刻就說︰「我會陪你來逛逛。」
他猶記得她雀躍地說︰「好。」
修海帆瞪大的雙眼里燃起希望之火,他猜,他可能知道她會去哪里了。
他片刻不停留的起身,抓了大衣、安全帽,立刻再騎上重機出門找她。
這時雪已愈下愈大,路上冷清,幾乎沒有行人,人們都已在家里過耶誕節吃火雞大餐,他盼著會有耶誕奇蹟,他一定能找得到她。
☆☆☆
杜悅伶全身冷得顫抖,瑟縮在百貨公司前的椅子上,孤獨的看著華麗的耶誕樹在雪花紛飛的夜空下綻放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可她心里覺得孤單又蕭瑟。
不知是誰說想看到下雪的?現在四周都是雪,活似天然的冷凍庫,她肩頭的衣服濕了,人冷得快凍成冰塊了。
她想起童話里賣火柴的小女孩,無家可歸又沒人買她的火柴,真的很可憐。
她忍不住鼻頭一酸,滿眶眼淚。
修海帆現在大概正在和柯雪琳享用耶誕大餐,放煙火慶祝她的自動消失吧!
她心好痛、好酸,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就會凍成冰棒一支。
驀然間,有件輕柔卻溫暖無比的大衣罩在她身上。
她抬起哭花了的眼,看見修海帆就站在她面前。
「是幻影嗎?我冷到出現幻覺了。」她試圖清醒,撫著身上的大衣,想弄清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象。
看向眼前的修海帆,他蹲了下來就在她面前和她同高,伸手拉緊大衣的衣襟,他眼中的擔憂好真實!
「真的是你嗎?」不是在和女友同歡。
「傻瓜,說什麼傻話,不是說了會下雪嗎?怎麼出門也不穿多一點,這麼晚了也不知道要回家,是不是迷路了?不會CALL 我來接你嗎?」
修海帆熱切地問著,大手溫柔撫去她臉上冰冷的淚。
他終于照著靈感在聖誕樹下找到她了。
看到她一個人衣著單薄的坐在百貨公司前,空蕩蕩的街頭只有她形單影只,他心痛難當,趕緊月兌下自己身上輕暖的羽絨大衣罩在她的身上,為她擋去風雪。
「你怎麼會來這里?」杜悅伶因為身體暖和,腦子也清明不少,她看清了修不是幻影。
可是他並不愛她,他又為何要一副擔心的樣子呢?
「當然是找你。」這沒良心的,居然又問傻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你說這里的聖誕樹漂亮。」他耐心地說。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竟然記住了她所說的,並且找到了她。
他心里……難道有她的存在?
「昨天晚上你打電話給誰?」她好想要知道他是否真如柯雪琳所言,他們在暗通款曲?
「我朋友杰森,你說屋里沒有琴,我請他幫我找鋼琴,今天上午已經送來了,我一早就出去督導工人運送,想當成耶誕禮物送給你,待會兒你回家就可以彈了,瞧你把手凍傷的話怎麼彈呢?」他握住她冰凍的小手,拿自己騎機車用的手套為她戴上。
「什麼……我以為……」她看著他細心地把他的大手套戴在她的手上。
她這才知道,她所想的,和他所做的完全不同,她誤會他了,而且還錯得離譜。
深深的內疚直竄她的心底,她突然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以為柯雪琳說什麼都是真的,我是不值得信任的。」修海帆指出問題的核心。「管家跟我說了,我知道她來找過你,你听好了,那份報告是她造假的,我查過了,你也可以再去復查,她在用計刺激你,想破壞我們的感情,在我找不到你時,我就已經打了電話斥責她,她太可惡了,我若是知道孩子是我的,我一定會要,怎可能不要?我不會說假話瞞你,我也不會要求你來相信我,我只要你傾听你自己內心的感受,你一定可以分辨得出我說的是否能信任。」
杜悅伶看著修海帆堅定的眸光,忽然間她有所領悟。
他說得沒錯,他並不是無情的人,怎會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認,他充滿感情,他懂愛和包容,這是她曾經真實親身感受到的,她竟然一時迷惑,讓別人有機會來動搖她。
真是不應該,也太對不起他了,她竟然任性地待在這里不回家,讓他找她,他看起來很累,似乎找她很久了,她心疼地流下淚來。
「可是,你的手機為什麼還有她的號碼?」她想知道。
「那就表示我跟她有往來嗎?」
她想了想,是不能就那麼斷言,要往來,任何方法都可以,何況那個號碼她是事先就知曉的。
只是她經由柯雪琳一挑撥,心就大亂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她滿臉是淚的向他懺悔。
「乖,別哭。」他反過來安慰她。
「像我這樣的糊涂蛋,你為什麼要找我?」她哭得更慘了。
「我愛你啊!」他把心意告訴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微啟著小嘴,睜著迷離的淚眼問︰「你……你是個會發光的王子,我什麼都不是,怎麼可能……」
「也許以前不懂,但是再見到你,真的不一樣了。」他輕柔的撫去她墜落在臉頰上的淚。
「什麼不一樣?」
「愛是一種細微的感覺,它並不是一個目標,就只是從生活細節的小事中體悟到你的好,那一點一滴的好,累積在我的心里,它就是愛。」
「你居然那麼懂愛情。」她欣喜又崇拜地看著他。
「你愛我嗎?」修海帆聲音低啞試著問她,他不習慣把愛掛在嘴上,但他真的想知道。
「嗯!」她無法不承認,他都承認了。
「什麼時候,愛上我的?」他心悄然發熱。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代。「別問!」她羞紅著臉不說。
「我難道不能問?」他傾身輕啄她的唇,而她的柔潤芬芳引誘得他不得不深深的吻她。
他不想太快放過她,一並把找尋她的煎熬和苦澀都化成熾烈的糾纏。
她溫馴地回應著他,隱約能體會得出他的情感比她想像的更豐富、更深刻。
雪花飄落在他們之間,他們纏得更緊密,身子也愈漸溫暖。
「如果我說我很早就愛上你,你會不會笑我?」她小聲地問。
「不會。」他鼓勵她,果斷直接地說︰「我只會發狂般的開心。」
她不好意思的瞅著他深邃的雙眼,這才有了勇氣說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愛著你,可是……小蟲怎能愛上王子呢?我老是招惹你,我只是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去愛你……不是真心要你生氣……請原諒我。」
修海帆終于全數明白,她的挑釁原來源于她的沒自信。
他這也才知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她愛他。
「記住你是我的公主。」他捧著她通紅的臉,柔情萬千地叮嚀她。
「我是嗎?」她的心里好多彩蝶在飛。
「永遠是。」他允諾,就是她沒有別人。
她笑著,他再度親吻她。
兩人在無人的街頭緊纏著對方,放送給對方最多的情、最多的愛。
「我們回家。」他熱切的說。
「嗯!」她甜甜的點頭。
他忍不住也笑了,起身將她整個人抱起,走向他的重機,將她放在後座,他坐在前座。
「等等。」在他發動車子後,她喚住他。
他回頭。
她月兌下手套,為他戴上,再月兌下外套為他反穿在身上,身子輕輕倚向他的背,抱住他說︰「這樣,我們都不會冷了!」
「好聰明的老婆。」他吻了她一下作為獎勵,平穩地騎上車道,為她擋起嚴寒的風雪,一路護送她回他們可愛的家共度耶誕節。
☆☆☆
兩人回到家里,女管家和佣人們見到他們一同回來,都為他們歡呼。
杜悅伶一進客廳,就看見修海帆說的那台鋼琴。
她驚喜地跑上前去,看著精心包裝的平台鋼琴,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
「打開包裝來看看喜不喜歡。」修海帆走過去站在她身畔說。
「可以嗎?不是要耶誕節早上才能拆嗎?」她雙眸晶亮的看著他問。
「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只要女主人開心沒什麼不可以的。」他以男主人的身分宣布。
「那我拆嘍!」杜悅伶立刻就行動。
修海帆樂得把揭開天鵝絨包裝布的彩帶拿到她手上。
杜悅伶屏息地、慢慢地拉開天鵝絨布,雪白的平台鋼琴立刻現身,她很想現在就試試它的音色。
「好漂亮喔!修,謝謝你,你有想听的曲子嗎?」她踮起腳吻著他的臉問。
「只要你彈的都好。」他抱著她的腰,笑著說。
「你知道理查克萊德門有一首曲子很有名,叫做〈夢中的婚禮〉。」
「〈夢中的婚禮〉,不是〈野蠻婚禮〉喔!好,我想听。」修海帆逗著她開玩笑。
杜悅伶開懷地笑了,坐到琴椅上,打開琴蓋,深情款款地對他說︰「為你演奏,謝謝你老公。」
這聲「老公」叫得修海帆心飛到天上去了,他傾身倚在琴蓋上等待。
下一刻,美妙的琴聲從她的指尖流瀉而出,輕盈的樂聲傳遍整棟屋子,整個家都浪漫起來了。
她認真的為他演奏,感謝他來到她的生命中,給了她一場夢中的婚禮,帶來了甜美的人生。
他送她鋼琴,她送他愛的心曲,代表他們心間流傳的、永恆不變的情歌。
一曲過後,修海帆給予最熱烈的掌聲。
「真好听,老婆,我們去享用耶誕大餐吧!」他執起她的手,牽著她說。
「嗯……」她依然用她甜蜜的低語回應他。
他吻吻她,呵護地摟著她。
她倚在他的懷里,彼此都感到好幸福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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