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她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再看向歐辰威,卻見後者己往前走,她只好連忙跟上去,只是人矮腳就短,又沒辦法施展輕功,自然走得慢,就連同樣人高馬大的田奕諭較晚動作,也才走幾步就已經越過她,跟歐辰威並肩而行了。
他笑看著好友,「說真格的,我還挺喜歡她的,你也知道我娘找給我的那些千金小姐,一個比一個還溫柔婉約,沒一個像她這麼有趣,我想若把她收了當妾,一輩子絕不無聊。」
「我還沒打算放手。」歐辰威冷笑著道。
田奕諭挑眉,「你笑得很奸詐,不會是想自己收下來玩吧?」身為好友,他知道辰威也有極為孩子氣的一面,只是自小日子過得太辛苦,才迫使辰威不得不快快長大成熟,好面對生活中的苦難。
歐辰威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前走,卻也沒有制止在他身後小跑步追上來的夏雨燻,如此明示,田奕諭便明白了。
好友真的打算留下她了,不過,好友是個很小心的人,所以這夏雨燻的身分,應該已被證實了才是。
有些事的確早就被證實,但不是夏雨燻的事,而是杜康元。
這人私下有多麼不可一世,歐辰威是很清楚的,可有些人脈偏偏就是需要他這種啤皖世人、唯利是圖的人才能牽上線,這也是他之所以一直能對杜康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主要原因。
何況,一年中他留在盛園的時間太少,很多事都交給情如兄弟的魏子健幫忙處理,杜康元也是由魏子健管束,因此在他眼里,杜康元就等于是魏子健的人,他也不好太過問或干預。
不過他相信魏子健也有底線,不會任由杜康元持續荒唐下去的。
三人一進議事廳,就看到魏子健正在細數杜大總管的爛帳。
杜康元在對待下人時態度一向倡傲,可在歐辰威或魏子健面前就沉穩得很,善于察言觀色的他,一看到晚他不到半時辰回來的魏子健一進門就把他喚來議事廳,並一一點出他這一年來仗著身為歐辰威第一大總管的身分,到處拿回扣、從中素取暴利或暗示商家得貢獻美人才能得到與他們合作機會的事,不免愈听愈害怕,知道大禍已至。
「…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還有歐爺對我的信任。」魏子健虛長歐辰威一歲,是他自小到大的得力助手,為人正直剛毅、嚴以律己,對下人也十分嚴格。
「呢?歐爺……」杜康元長得斯文白淨,擅長交際,可惜這幾年被外人愈捧愈高,整個人也油腔滑調許多,一看到歐辰威走進廳內,連忙道。「爺一定明白,我和某些人得打成一片,這樣才好辦事。」
「我先听听魏兄的看法。」歐辰威只是笑了笑,看向魏子健。
他手一拱,挺直腰桿,「杜康元色欲燻心又被錢財迷惑,四處打著歐爺的名號撈好處,完全沒想到歐爺也是經過許多努力,才從一無所有至今日的地位,」他看向杜康元,「你是由我使喚,就該由我來負責,你滾吧,從今以後你不許在歐家任何商號或鋪子當差……」
「歐爺,饒了我,小的不敢了啊……」杜康元急了。歐家產業何只青樓賭坊,幾乎遍布各大行業,這不是要斷他生路嗎?
「既然我也有責任,你走人,而我不領薪酬五年。」魏子健一個眼神示意,守在門邊的兩名侍從立即上前,將杜康元給拉了出去。
「我錯了!歐爺、魏爺,再給我機會……」他驚慌大叫,但最後還是被拉了出去。
夏雨燻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目光更是忍不住直往那名「魏爺」瞧。他看來好嚴肅。
歐辰威走近魏子健,拍拍他的肩膀,「他在外面的言行舉止失當不是你的錯,五年薪酬不支領太嚴重,免了。」
「不成,杜康元的所作所為已為歐爺招來負面評論甚至禍害……」魏子健冷峻的目光似有若無的看了夏雨燻一眼,而後才正視著歐辰威,顯然盛園里發生的大小事他都掌握到了,「這一切都是我的縱容所引起,歐爺若要免了這罰責,那我只好離開。」
哇塞!這人脾氣很硬耶。夏雨燻心想。
歐辰威濃眉一皺,「有那麼嚴重嗎?我們可說是一起長大的,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哥哥——」
「歐爺就是主子,這事既已危害到主子的安全,就代表我能力不足。既然主子不肯接受不支薪酬的懲罰,我今日就會收拾行囊,帶著如茵走人。」魏子健堅定的表態。
「魏子健,你這個家伙真是、真是……」連向來好相處的田奕諭都找不到話來念他了,真不曉得好友怎麼忍受得了這個自制古板到不行的家伙。
「哥,我不要!我才不要離開威哥哥!」葺地,一個身影從議事廳柱子的後方跑了出來。
夏雨燻一愣,征征的看著這名姑娘。她的右臉頰像是曾遭火吻,皮膚糾結成一團,但左臉光滑無瑕,五官看來與魏爺有些相像,身形也頗高,好在她身材縴瘦,要不以一個姑娘家來說,個子實在太大只了點。
「看什麼?就是你,一切都是你!」魏如茵不滿地朝夏雨燻斥道。
她是個嗆姑娘,很清楚這一次哥哥帶著她急急返回安城,就是因為這個女刺客惹出的杜康元事件,若她真的得被迫離開盛園,那都是這個女刺客害的。
她氣呼呼拉著歐辰威的手問。「威哥哥,她是刺客啊,為什麼沒上手銬腳熔?沒給她嚴刑拷打?沒把她送進妓院——」
「夠了,歐爺才是決定她命運的人。」魏子健冷冷打斷妹妹的話,再看向歐辰威時,又是一臉歉然,「我看我們兄妹還是走人吧……」
「算了,五年不支薪酬。」歐辰威拿他沒轍,轉向魏如茵時,深邃的黑眸里迅速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歉疚,但隨即就被笑容隱沒。
「她不是刺客,是我要藉由她去找回丟掉的人,所以才沒特別為難她。」
「歐爺不必特別解釋,我們只是下人罷了,我先帶如茵下去了。」魏子健扣住還不想走的妹妹離開。
「我還沒跟威哥哥說完話呢!哥,放開我……」魏如茵心有不甘的被拖走了。
歐辰威沉默的目送他們離開,深吸口氣,剛收回目光,就看到一旁的夏雨燻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你看她的眼神挺自責的,她的臉傷該不會是你造成的吧?」她好奇的問。
他黑眸倏地一眯,突然又笑出來,「真不知你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說完這句話,他也走了出去,走之前不忘丟了個眼神給田奕諭,要他盯著她。
「他什麼意思?」夏雨燻一臉不解。
什麼意思?他深知辰威要他盯著夏雨燻,絕不是要自己跟她細數往事,畢竟好友對如茵的愧疚早已藏到心坎深處,為的就是不想讓有心人把腦筋動到她身上。
但夏雨燻這個小丫頭才認識辰威幾天,竟然就能從他看如茵的眼神中噢到愧疚的味道,也難怪辰威懷疑她是裝傻還是真傻了。
忍不住的,田奕諭還是向夏雨燻說了一段長長的故事,端看她隨故事起伏變化的表情,他就肯定她絕對是後者,只是難得聰明罷了。
「說完了,你快回松林院,我也得去干活了。」他下了結語,長舌時間結束。
夏雨燻沒有異議,她的確需要時間消化歐辰威的故事。
原來,歐辰威、魏子健、魏如茵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三人原本讓一名富商收養當童工,卻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不高興時富商還會痛打他們出氣,熬不過一年,三人便逃出府開始流浪天涯,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四處打零工,來養當時年僅三歲的魏如茵。
後來,歐辰威進到一家鏢局工作、學武,十一歲時就長得比同齡的孩子高大,也開始跟著四處跑鏢,十三歲時就跟著其他鏢師首次進了青樓。
發現男人的錢很好賺,所以他存錢又借款頂下一間經營不善的青樓,靠著過人的交際手腕與走鏢時認識的三教九流友人,很快就賺了大把銀子,這一年,他才十五歲。
但也就在同一年,他所居住的小院落起火,十歲的魏如茵獨留屋內,火勢團住了她,在他得知消息沖進火場時,她已昏迷,半張臉燒傷,奄奄一息。
也是那莫名的一場火,讓魏如茵成為了歐辰威的責任。
因為當時魏子健一身傲骨,不想靠女人的皮肉錢發達,自己找了別的事做,無奈妹妹喜歡跟歐辰威在一起,不肯搬離小院落,所以他只好請歐辰威代為照顧她,而歐辰威也看在兒時同伴的分上,答應了。
事發之後,魏子健朝歐辰威怒吼,指責他沒有保護好魏如茵,甚至打了他好幾拳,但他都沒有回手,的確認為他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接下來的日子,他以行動表示愧疚與補償,不僅花大錢將嗆傷昏迷的魏如茵從鬼門關前救了回來,也給她最好的照顧,而魏子健將他的作為看在眼里也消了氣,感激之余,才吞下自己的傲氣回來替他做事,但就算歐辰威以兄弟相稱,魏子健卻始終謹守分際,只肯以下人自居。
倒是魏如茵,從不掩飾自己想當歐辰威妻子的事,反而是魏子健堅決反對,還說歐辰威就算有欠什麼債,這幾年也已還夠,不應該再賠上婚姻贖罪,相當明理。
那個人看來真的就是硬邦邦的!夏雨燻想到這里就搖頭。沒想到歐辰威也挺可憐的,又不是他去放那把火,居然愧疚了這麼多年,還不肯放過自己。
「真難想象他會是這樣的人,那我應該不會在這里受困太久,畢竟他是個好人啊……」她想了這件事兒一整天,想到不知不覺都睡著了。
但接下來的日子,仍舊一成不變,她整天哪兒也不能去,除了無聊還是無聊。
歐辰威還是忙得每天都看不到人,就連愛笑的田奕諭也不見人影,反而是魏如茵一天總會過來瞧她幾次,說些挑釁的話,像是「別以為留在松林院就是威哥哥對你有意思」,還有「威哥哥有很多女人,但始終沒有娶妻,是因為那個位置早就為我留下,等到我哥點頭,我們就會成親。」之類的。
夏雨燻無聊的吁了口長氣。她可以看出來魏如茵是自卑的,但自己對她真的有那麼大的威脅嗎?
偏偏除了魏如茵,沒人會來和她說話,小青、小紅也不會跟她聊天,她真的快被悶瘋了,她到底哪時候才能走?
這夜,睡不著又覺得悶,她步出房間想透透氣,卻听到一陣熟悉的談話聲,是從亭台傳來的。
「威哥哥,我哥說你忙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特別準備了這一桌酒萊等你回來。」魏如茵的聲音听來非常濕柔。
「謝謝,但我沒有胃口。」
歐辰威的聲音听來怎麼那麼沉重又疲憊?夏雨燻柳眉不由得一皺。
「你太忙了,下人那麼多,還有我哥和田大哥幫忙,你就別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了。來,吃塊肉。」
耳朵豎直的夏雨燻輕輕移動腳步,躲在牆角看向燈火通明的亭台,果真見到歐辰威跟魏如茵正面對面坐著。
她偷偷的看著他,又數數自己的手指頭。有十天沒見了呢……天啊!她的雙手撫著」呼呼狂跳的胸口。真是奇怪,每次只要見到他,這心就會跳得特別快,肯定是他的相貌俊得太沒天理了吧?
可是,他的神情看起來也真的好累,令她莫名有點舍不得……
歐辰威突然站起身來,「我想回房睡了。」
「威哥哥,你知道我今年二十三,早過了女子許婚之齡?」魏如茵也連忙起身擋住他的去路,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躲在一旁的夏雨燻登時瞪大眼。
「威哥哥,我好不安,哥哥一直不願讓我嫁給你,幸好這些年來你身邊除了那些煙花女子外,從沒有什麼女子駐足,可是那個夏雨燻……不知怎麼的,我就覺得她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