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護衛睜圓了眼楮,倒抽了口氣。
範雷霆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瞬,腦門轟地炸開了硝煙滾滾的灼熱震驚感。
掌心之下,沉沉托著的是滿盈豐潤……震愕的思緒還未反應過來時,他的手指已自有意識地騷動,衡量似地微微探索、摩挲了起來。
好軟,縱然隔著春衫也能感覺到凝脂般細滑豐美,指尖不經意踫觸到了某個倏然挺立起的小豆,他下月復驀然涌現一股灼熱,所有此時此刻最不該有的男性反應全體凶猛涌現!
「是……女的。」他喉音低沉壓抑嘶啞。
「看吧!」喜鵲本想得意洋洋地反斥,可怒火消退後理智陡現,忽爾察覺到自己身子怎麼莫名酥麻得發燙,尤其被他大掌貼撫著的胸口,竟陣陣又癢又熱了起來。
咦?
「啊啊啊——」她順著他的手低頭一看,登時尖叫得花容失色。
範雷霆震驚得急急縮回手,仿佛燙著了般,古銅臉龐霎時尷尬得紅透了。「失、失禮了!」
那名護衛早八百年見機不對,識相地溜了,要不親眼見了頭兒對人家姑娘家「這個那個」,哪還有命留啊?
偌大的總教頭軍府門口,只剩下一個臉紅如棗的大男人和一個背過身去發抖的小女人,夜晚春涼里透著令人臉紅心跳又羞窘欲昏的曖昧氛圍。
緊緊揪衣護胸的喜鵲欲哭無淚,半晌後,身後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爺每日起早貪黑,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她一呆,顧不得羞愧懊惱發脾氣,急急轉過頭來。「大人是答應了?你真答應了?」
見她臉上不可思議的歡然驚喜,他心下一揪,有絲陌生的歉疚感悄悄上了胸口。
說到底,不都是為了他的婚事張羅奔波嗎?
一個身量還不到他肩頭的小人兒,恁是油嘴滑舌的厲害,可仔細一看,她小臉稚氣猶存,肌膚賽雪,像是個才抽芽長大不久的小泵娘。
和一個小泵娘強耗著爭意氣,他好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越想深處去,範雷霆越覺尷尬不安,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明早在家候著,爺命人去接你。」
「謝大人成全!」喜鵲高興得一雙晶瑩圓眼閃閃發光,「嘻嘻嘻!」
「咳,晚了誤爺進宮的時辰,自己看著辦。」他瞪了她一眼。
「大人盡避放一百二十個心,小的省得。」
範雷霆黑眸微眯,突又想起一事。「記著打扮成小廝。」
她才想問,眼珠骨碌碌一轉,登時了然。「是,小的遵命。」
總教頭大人身為皇城御林禁衛軍首領,自然日日都得進宮當差,她若是一身姑娘家打扮,跟著進宮有違禁令的。
不過她一個平民老百姓,就這樣一身布衣大剌剌進皇宮不要緊嗎?
「爺自會向皇上先稟一聲。」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他哼道。
「大人真了不起,怎麼知道小的在想什麼?」她滿眼崇拜之色。
「咳。」顴骨上微微紅暈褪去,範雷霆又恢復了面無表情。「天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要緊、不要緊,小的走慣了夜路,自個兒回去就成。」她笑嘻嘻地道,心情大好。「大人早點歇息啊,小的明兒就來伺候您。」
見她興高采烈,蹦蹦跳跳地就往街上走去,他不自覺皺緊一雙濃眉。
喜鵲簡直樂壞了,沒想到這難搞的總教頭竟然答允了她的計劃,正所謂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說不定不到十天半個月就能來個「貨物出清」,豈不妙哉?
那「七夕一過,魂飛魄散」的威脅感好似也離她越來越遙遠了。
喜鵲一路快樂得不得了,全然沒有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遠遠地跟在她後頭,直到見她哼著小曲兒進了「萬年紅娘居」里,反手掩門上了閂,這才放心掉頭往回走。
「就她那豆點兒大心眼,還好意思自封京師首席紅娘?」範雷霆咕噥。
雲散去,十六的月亮終于露臉,悄悄地鋪就得滿大街上淡淡銀光……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才濛濛亮,一身小廝童子打扮的喜鵲一本正經地站在他房門口,手里捧著銅水盆,等待大人傳喚。
媒人做到這麼服務到府的,古往今來,她也算是第一人了。
門呀地一聲開了,她立刻舉起手中的銅水盆,恭敬道︰「大人請用。」
「你這是讓爺洗還是讓爺喝的?」範雷霆低頭看著她,一大早臉就很臭。
耙情是起床氣來著?
真不可愛。
她的笑臉僵了一瞬,隨即能屈能伸地跟在他後頭跨了進去,「大人昨晚睡得可飽?要不要先洗把臉、用青鹽漱漱?府上的燕管家說大人早上慣喝小米粥配饅頭,小的馬上幫您端去?」
「吵死了。」他陰沉著臉抓過屏風上的玄色勁袍套上,再將特制的銀鏈軟劍束腰成帶,濃密長發尚未梳束。
「這由小的來吧。」一個清脆的甜聲在他背後響起。
喜鵲本來看傻了眼,見他動作俐落熟練,想是平常皆親力親為,從不喚人伺候的,可是她好歹也是他的貼身小廝,主子什麼都做完了,她還貼身個鬼啊?
她另一番暗存的心思卻是——若是服務得不好,讓範雷霆覺得她的存在壓根可有可無,把她給攆出府怎麼辦?
範雷霆倒沒有她這麼多迂回念頭,只是因她突如其來的要求,微愣了一下。
「大人,你可以先坐下來嗎?」她拿著梳子和玄色發帶,臉色有一絲為難。「你太高了,小的攀構不上。」
他皺起眉,可見她那眼巴巴望著他的小圓臉,心一軟,這才直板板地坐了下來。
「隨意綁綁,別給爺弄成娘娘腔的。」他凶蠻地警告她一聲。
「知道了。」她臉色有些異樣,最終還是沒憋住。「總教頭大人,小的不敢夸自個兒本就生了顆七巧玲瓏心,可也不是那等沒眼色的,像大人這麼高大威猛、雄壯昂藏的款兒,就算梳了飛燕髻、穿了石榴裙往那大街上一擺,也沒人會說您不是男人的呀!」
範雷霆險些嗆到,濃眉倒豎地回頭怒瞪她。「你這是說爺像人妖?」
喜鵲瑟縮了下,趕緊笑得嬌甜又諂媚。「哪兒的話呢?小的是夸大人渾身上下陽剛偉岸得十足十,任誰瞧見了都會豎起大拇指贊聲‘是條真漢子!’」
「閉嘴!梳頭。」他怕自己再听下去會忍不住將她按在腿上狼狠痛打一頓。
明明字字句句像是贊美,可由她的小嘴里說出來,就怎麼听怎麼別扭惱人。
喜鵲見他臉色鐵青,雖不知自個兒又哪兒出錯,還是戰戰兢兢地專心梳頭,縴縴小手輕柔地穿過他烏黑長發之間,細細梳順了,然後憑記憶中平素他的模樣,將左右兩側的發絲束到腦後,以玄色發帶系緊了。
「好啦,大功告成。」看著銅鏡里的男性粗獷陽剛臉龐,不知怎的,她心底微微蕩漾、浮動了一下。
認真瞧來,範總教頭真的很好看,不是那等翩翩風采的俊美迷人樣,可通身上下滿盈的男子氣概,卻是更加強烈得令人心跳加快。
她吞了口口水,突然覺得有點口干舌燥。
這是怎麼了?她早上起床明明灌了三大碗豆漿才出門的呀,現下口渴個什麼勁兒?
「你為什麼沖著爺流口水?」他狐疑地盯著她。
「流口水?沒啊,小的只覺口干……」她話說到一半,連忙咽了回去,慌忙用袖子抹了抹嘴邊。「沒事,小的自小恍神就會流口水,老毛病、老毛病。」
「什麼怪癖?」他瞪了她一眼。
進宮點卯的時辰快到了,範雷霆沒那等空閑心思去搞清楚這媒婆子腦袋瓜里究竟裝的是什麼草料,自顧梳洗完後大步往外走去。
喜鵲腿短走不快,趕緊小跑步跟上。
雖然身為手掌皇城十萬御林禁衛軍權的大人物,範雷霆私下卻極為低調,出入不坐轎不乘車,總是自行策馬來去,至多是左右兩名護衛隨行。
可是今日卻別有不同,高大身影後方,多了個騎著牡馬的瘦小童子。那童子便是女扮男裝成小廝的喜鵲,為了不露痕跡,她甚至用布條將豐滿雙乳捆了個嚴嚴實實。唉,姑娘家太有料,也是件苦事啊!
幸虧範雷霆臨出門前,命人在府中尋了匹性情最溫馴的牡馬給她,否則依她這三腳貓的騎術,恐怕沿途都得在上馬、摔馬、上馬又摔馬……當中度過7。
寒兵和鐵歌雖然一早便得了頭兒的命令,可仍舊時不時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暗暗打量這名媒婆。
若非事有蹊蹺,就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頭兒那鋼澆鐵鑄的性子,怎麼會容許一個女人「隨侍在側」?
看來咱們得替頭兒多盯著點。寒兵瞥了鐵戢一眼,同生共死數載,早已默契十足。
嗯……鐵戢銳利眸光微閃。
喜鵲恰巧伸手抓有些發癢的背,偶一回頭,瞄著了兩名氣勢軒昂卻冰冷危險的護衛。
喲!看來雷霆大人身邊極品不少,盡是好貨。
一個身長玉立,笑意如凌厲劍光,一個卻是黝黑寡言,冷眼沉穩如泰山。
她媒人的職業本能瞬間冒了出來,對著他倆樂不可支地咧嘴笑了起來。
看在寒兵和鐵戢眼底,均是心下一驚,有些寒毛直立了起來。
這小媒婆子,怎麼盯著男人看得活似想剝掉人衣衫?
他們三人之間的一切異狀,又怎能逃出範雷霆如炬目光。
他不動聲色,只是微松韁繩緩下馬速,冷冷地道︰「喜子!」
「什麼?」喜鵲目光茫然地四下張望,這才知道範雷霆是在叫自己。「哦,喜子在。」
「口水擦干淨!」他眯起眼,警告地橫了這個厚顏的小女人一記。「再讓爺瞧見你對著旁人流口水,爺滅了你!」
她打了個機伶,想張口辯解幾句,卻被他森冷目光瞪得全跑光光,縮了縮脖子,只得悶應道︰「小的遵命。」
寒兵和鐵戢二人不由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目光。
頭兒這是……在吃醋嗎?
「還有你們兩個!」範雷霆虎眸掃來,兩人陡然一震。「閑得發慌了嗎?」
寒兵和鐵歌頭搖得跟博浪鼓沒兩樣。
「待會入宮,蛙跳一千。」
「是。」
見兩名極品護衛臉色慘白,冷汗直流的表情,喜鵲雖不十分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想幫著說兩句話。
「咳——」
「你也想陪他倆受罰?」他冷冷問。
「嗓子癢,嗓子癢。」她嚇得立刻見風轉舵,煞有介事咳了兩聲。「咳咳。」
真是沒義氣……
寒兵和鐵戢以一種看屎殼螂的鄙夷眼神橫了她一眼。
小命在前,義氣閃邊,抱歉啦!
她對著他倆無奈的攤攤手,聳了聳肩。
不知怎的,看著他們三個默契一流的「眉來眼去」,範雷霆臉色更黑了。
接下來氣氛一路緊繃到皇城側門,終于「逃出生天」的寒兵和鐵戢迫不及待匆匆告退而去,認分到校練場蛙跳去了。
喜鵲則是由範雷霆親自帶領著,先到西門的禁衛處登記,畫了頭像,領了腰牌,這才能真正進入皇宮。
待離了禁衛處,憋了好久的喜鵲終于忍不住問了︰「雷霆大人,請問為什麼進宮還要繪像啊?」
他睨了她一眼,回道︰「登記在冊,若你犯了案,立刻就能發下全國海捕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