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業務部的經理找來楊達武,說明外派他當駐日本業務代表。
「薪水你絕對會滿意,機不可失,你盡早決定,我好做安排。」業務經理對楊達武說。
「我沒有心理準備,或者讓我再考慮一下。」楊達武對薪水是感到心動,但是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他才剛開始覺得和徐芸倩之間有點小小的進展。
也許這就是告白的時候,他把話說白一點,問她願不願意當他的女朋友,如果她願意,那他說什麼也要留在台灣。
他老大不小了,家人希望他成家安定下來呢!
楊達武回到座位上,打了通電話到徐芸倩的分機想找她,分機空響好一會兒,接著語音傳來——
「分機忙線中,請稍後再撥……」
他失望地掛斷了電話,不知徐芸倩和誰在講電話?
此時的徐芸倩正在和耿君旭通話。
耿君旭很直接地找上她,他擁有不容小窺的行動力,一旦他有想達成的目標,絕不會有失算的時候。
他很清楚要用什麼方式打動她,端出若宇會是最好的策略,而最重要的是他敞開了真心,完全是出自真誠的心意相待,沒有任何雜質。
唯有如此他才能說服自己再擁有愛,也才配擁有她的情意。
「有件事請你幫忙。」他說。
「什麼事啊?」徐芸倩心悸不定的問,她想也沒想過耿君旭會找她,她以為他再也不會理她了。
「若宇他上個月開始上幼稚園了,今天晚上幼稚園有唱游比賽,他要上台表演,你陪我去看他,給他一個驚喜,你……可以去一趟嗎?」耿君旭問。
「若宇上幼稚園了?」徐芸倩怎可能說不,她很久沒見到他,她很想念他呢!小孩子第一次上台表演,一定很渴望有人鼓勵,有家人去看他。
在她心里,她疼愛他如同自己的孩子。
雖然她沒有生過小孩,但她對他的那份關愛,猶如將他當作自己的孩子,只是苦無機會再表達她的愛。
「我跟你去,幾點?」她毫不考慮地說。
「晚上七點。」
「那我是先回家再去幼稚園嗎?」她盤算著時間上是否來得及。
「來來回回太匆忙了,下班後我們一起吃飯,然後再去幼稚園。」耿君旭已有主張,他已安排了餐廳,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她不會拒絕他。
「啊!」徐芸倩耳根熱了,心也一團熱。
他的邀約對她來說很意外,可是她並不忍心拒絕,她想去看看若宇,她也想……和他一起吃飯,即使他曾經使她受傷,可她不會記仇。
他們小時候也吵過架,彼此不理會對方,可是很快就又和好了
他也從來沒記仇過,她怎會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如果他吼一吼、叫一叫心里會舒服點,那她會原諒他的,對她而言,他不只是個老朋友,也是她很喜歡的人。
以前是,現在也是。
「如何?」耿君旭柔聲問。
「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班前我再打給你。」
「嗯。」兩人分別掛上電話,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心也悄悄地歡喜著。
徐芸倩雙眼恢復生動的神采,端著水杯起身到茶水間去倒水,心里哼著歌,想著他說話的聲音,听起來精神不錯,且比以往都要溫和,害得她心跳好快。
當他說要一起吃飯,她感覺就好像要跟他約會一樣。
她很期待下班時間快點到來啊!
耿君旭繼續工作中,這通電話令他神清氣爽,心里發出無聲的勝利歡呼,他發現誠摯的表達自己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困難,釋放真實的心意使得他的內心變得無限開闊,像是所有的可能性都在向他展開,而他也變得具有接受性。
他慶幸自己容許這樣的蛻變,他也熱烈地期待見到她。
就在這時……業務部的楊達武仍沒死心,他又打了通電話給徐芸倩。
徐芸倩正好倒了茶回來,坐到位子上接起電話。「會計部。」
「芸倩,我是達武。」他脹紅了臉,終于听到她的聲音︰心安定了不少。
「你要對帳嗎?」她很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如此。
「不是,我是有點私事想問你。」楊達武的聲音低柔中流露著某種強烈的盼望。
「私事?」徐芸倩小小地訝異,他們怎會有私事可談?
「我們之間……有沒有可能當男女朋友?我還挺喜歡你的。」楊達武臉紅脖子粗地說出他的真情告白。
徐芸倩愣了一下,她覺得他是在說笑,他平常就愛說笑,但無論如何,她只會有一個答案。
「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委婉地說。
「這樣啊……是誰?」楊達武希望幻滅,失望至極,臉上的紅潮轉而暗淡,他忍不住想知道誰是他的情敵。
「我不想說,對不起。」徐芸倩壓低聲音,內心里清晰地浮現出那個她所心儀的人影,他是耿君旭。
無論他喜不喜歡她、接不接受她,他都會是她想真心相待的人,在茫茫人海中,她的心只想給他,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能讓她愛上。
「不,不會。」楊達武死了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原來他看上的女孩,早就有對象了。
看來他這陣子勤跑會計部是白費力氣了。
他掛上電話後,立刻找上業務經理,他同意外派日本,愈快愈好。
終于到了下班時間。
徐芸倩暗喜的一顆心因期待而雀躍起伏。
「芸倩,要不要一起走?」同事們問她。
她笑著搖頭,收拾著桌上文具,等著耿君旭的來電。
才想著,桌上的電話響了,她屏息地接起。
「芸倩,你要下樓了嗎?我在停車場等你。」是耿君旭,他打電話來了。
「好的。」徐芸倩幾乎壓抑不住心里的喜悅,她放下電話,背起包包,立刻就離開辦公室。
她在停車場找到耿君旭的車,他已在車內等她。
「進來。」他伸手替她開了車門。
徐芸倩坐進放送著沁涼冷氣的車內,甜甜地笑著說︰「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呢!」
「怎麼可能?」耿君旭看著她甜美的模樣,她眼底的光采已看不見那日的淚影,但他仍得說︰「那天真的很抱歉。」
「哪天啊……我都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啊!」徐芸倩不以為意地逗他,好希望他能笑一笑。
耿君旭會心地一笑,她的善意使他卸去心里的束縛。
徐芸倩看見他的臉上綻露奇跡般的微笑,她不自禁地也笑著,俏皮地說︰「你心情好像不錯的樣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很想肆無忌憚的伸手去掐掐她笑著的粉女敕臉頰。
「我就是知道。」她也瞥著他。
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而他禁不住真的伸出手去掐她的瞼。
她驚悸著,也傻住了,看著他眼中自然流露的笑意,猛然將她拉回小時候,她想起草坪上,他牽著她的手,將草編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他說——
「以後你一定會當我的新娘……」
此時此刻的他和那時候的他一樣帥、一樣好看,她多懷念他這樣的笑臉。
可是她從來不敢提起這件事,經過這麼久他怎會記得。
就在他要收回手之際,她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看到他眼中的訝異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她這是在干麼?為什麼要握著他的手?她對他的留戀已經太明顯了,他掌心的溫度都和她雙手的溫度纏在一起了,她又逾越了。
「對不起。」她無措地放開他,小臉比夕陽還紅。
而他竟反握住她的手,這次換她感到驚訝了。
「你在想什麼?」耿君旭用力地握緊她,將她扯向自己,盯著她看的眸子有幾許溫柔,問話的語氣低沉溫暖。
「沒有……」她小臉紅了,羞澀地瞅著他,這是有史以來他們之間最沒有距離的一次,他竟握著她的手,臉靠得她好近,近到他們的呼吸也纏繞在一起。
「怎麼可能沒有,我知道你有。」他的聲音恍若情人,溫柔而具有穿透性,也充滿著磁性魅力。
她招架不住,不懂他為何會有這麼驚人的轉變?她脆弱的情感禁不起他的引誘。而她若說出她所想的,他會有什麼反應?
「告訴我。」他哄誘著,既然要定她了,他就會全心全意的發動攻勢。
她看著他深邃如海的雙眼,心深深地陷落了,她听見自己微弱的聲音在說︰「你記得,小時候你編了一個戒指送給我嗎?」
「記得。」
她臉烘熱,他竟然記得,她作夢也沒想到他會記得小時候的事。
「我……突然間想起你說的話。」她嫣紅的唇怯怯地吐露。
「我說了什麼?」他的目光落在她動人的朱唇上。
她搖頭不肯說,忙羞。
「我記得那些實在太幼稚了。」
「不,你是個情感豐富的人。」他認真地說,他早就發覺她的特質。
徐芸倩眼中有絲迷惑,她想問——「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樣的人?為何表情不再冰冷,為何允許我再度貼近你?」
「你……對我還有一點點喜歡嗎?」他克服了內心的艱澀問。
她難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她何止是一點點喜歡他呢?
「問這做什麼?」
「回答我。」
她欲語還休,瞬也不瞬地瞅著他灼熱的眸光,他仿佛對她有情。
她承認她會迷失,根本禁不趄他溫柔的對待,她會不顧一切地去愛上這樣的他。
「我……應該是……愛上你了。」這是她心里的聲音。
「你得了解,我有很多不堪回首的過去……」他低啞地說,頭一次真切地對她剖析自己,內心深處也因擁有她的愛而感到重生般的狂喜。
「我不在乎,那些都過去了。」她有接納他的勇氣,她很了解自己,只要他釋出善意,只要他前進一步,她就會完全的投入。
也許他也明白她是這樣的人,所以在他內心還沒有打算接受她的時候,他是不會跟她說這些的。
他一定也需要勇氣吧!再擁有一段感情,對他來說是一種冒險。
「謝謝你。」耿君旭熱烈的低語,放開她的手。
她輕輕的搖搖頭,伸出微顫的手輕撫他的臉,細聲說︰「真的愛一個人本來就是沒有條件,也不求回報的,或許也不該有期待,只是付出,這是我所知道的愛……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我愛你嗎?」
「我要。」這也是他內心里的聲音。
她飄忽著的情意,像風中的羽毛款款地落定了,他要她的愛。
他的唇壓低了,緩緩地貼上她的,燙人的唇瓣密實的捕捉住她的唇,熱情的舌焰抵開她的貝齒,糾纏著她軟女敕的小舌,探索她甜美誘人的滋味。
她暈眩著,心底漾著綺麗的夢,她允許自己醉倒在他的引誘中,她確實愛著他……
「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改變?」她半睜著星眸問。
「我……不要你被奪走。」他輕撫著她被他吻紅了的唇說。
「誰會奪走我?」她低喃。
「有人在追你,你不會不知道。」
「你說……楊達武?」
「就是他。」
「你怎麼這麼厲害,怎知道的?」他下午打電話問她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侶那是才剛發生的事。
「我就是知道。」他就是有天生敏銳的洞察力,加上他親眼所見,錯不了。
「我對他一點fu也沒有。」她坦白地說。
「是嗎?」他很想再次確認。
「是。」她很肯定。
他再次吻她,佔有般地纏住她,她害羞地回應,熱烈而氤氳的情意在兩人之間流轉,沒有人願意停止,眷戀著這一刻的美好。
終于他放開了她,兩人注視著彼此,愛已在他們心中狂燃。
「不是要去吃飯嗎?」她問。
「這就去,我訂了一家不錯的餐廳。」他輕啄了下她甜蜜的唇,熟練地倒車,將車開出停車場。
「若宇呢?他要不要一起去?」她想念他稚女敕又懂事的模樣。
「他今天得留在幼稚園,為表演做準備。」耿君旭唇上噙著笑意說。
「他現在不去保母那兒了嗎?」
「前幾個月我爸媽大直那幢房子在整修,他們搬回士林來,若宇就跟他們一起住了,方便他們送他上下學,晚上再接回跟他們同住。」耿君旭說著這段時日的一些小轉變。
「哇!這樣太好了,小若宇有很多人可以疼愛。」徐芸倩站在孩子的立場想,這對孩子是有好處的。「那待會兒伯父和伯母會去嗎?」
「會的,他們很久沒見到你,會嚇一跳吧!」
「那……你要怎麼介紹我?」她還只是員工嗎?
「當然說你是我女朋友。」這已然是事實了。
徐芸倩恬適地笑著看向車窗外,戚覺這一切是像夢般的美好,但卻是真實的。
「待會兒若宇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他老是說他很想念你。」耿君旭在紅燈的路口停下車,握住她的手說。
「我想買點禮物給他。」她回過頭來說,想著要買什麼好。
「餐廳旁邊有家糖果店,他最喜歡吃糖果了。」他適時地提供了意見。
「那我就買糖果。」她決定了。
兩人有來有往,很隨意地聊著,問對方的手機號碼,立即輸入聯絡人名單,氣氛是難得的溫馨。
到了法式餐廳,他們愉快的享用晚餐,氛圍仍是很甜。
用餐後,他們相偕到附近的糖果店選了小朋友會喜歡的軟糖,徐芸倩還多買了一只小熊和糖果一起包裝得很精美,要送給小若宇。
隨後,耿君旭開車到士林附近一家私立的幼稚園,這時天色漸暗,幼稚園里燈火通明,放眼望去,寬闊的中庭搭建的舞台閃耀著五光十色的燈光,擠滿小朋友們的家長。
耿君旭停好了車,徐芸倩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孩子。
「小若宇在哪一班?」她問著。
「向日葵班。」他說,兩人並肩走進幼稚園里。
遠遠的,徐芸倩已看到教室前掛著向日葵班的牌子,就在走道最底的那問。
他們走向那教室,就在快要接近之時,她已看到小若宇從教室里走出來,他打扮成小精靈的模樣,滿臉笑容的吃著棒棒糖,小手牽著一名女子的手,顯得很興奮的樣子。
而那女子長相十分年輕漂亮,看上去水水柔柔的,臉上綻著溫柔的笑,很有愛心的蹲替他擦拭小嘴。
「那人是老師嗎?」徐芸倩問耿君旭。
耿君旭突然止步,眼瞳里的神采瞬間凍結成霜,那人不是老師,她是洪雨棠。
他萬萬沒想到洪雨棠會來,她是有探視權,不過約定中聲明了,得要有他在場。
若宇上學的事,他有透過律師告知她,但他真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出現。
「怎麼了?」徐芸倩煞住腳步,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對。
「她是……若宇的媽媽,她叫洪雨棠。」耿君旭直言不諱。
徐芸倩心沈了沈,原來那女子是他的……前妻。
「君旭哥,我還是去外面等你好了,你幫我把糖果送給若宇。」徐芸倩溫煦的把小熊糖果交到他懷里,怎麼說洪雨棠都是小若宇的媽媽。
在這個時候爸媽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他需要他們的加油打氣,她怎能多余的去湊一腳。
「這……」耿君旭看著手上的小熊糖果,這完全不在計劃里,他根本不知道洪雨棠會來。
這時小若宇一抬眼,看見高人一等的爸爸。
「爸比,你來了。」他又叫又笑,拉著媽媽的手,朝爸比飛奔。
徐芸倩悄悄地退開了身,她不想讓若宇見到她,也不想和洪雨棠打照面,這樣耿君旭會很為難。
她快步地往幼稚園外面走,阻止自己回頭去看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景象,他們曾是一家人。
耿君旭曾經愛過那個女人。
她心里五味雜陳,很難說出自己此時的感受,也有點難以自處。
其實若是他們為了孩子復合,她會主動退開,退回原點,祝福他們。
她匆匆地走到耿君旭的車子旁,站在風中,眼睫濕潤了,心在飄搖。
幼稚園里小若宇一手牽著洪雨棠,一手牽著耿君旭,小臉如醉地笑著。
耿君旭一回頭發現徐芸倩已不見人影︰心被撕成兩半。
他並不想要她走掉。
「你們和好,別吵架好不好?我待會兒一定會表演很精彩喔!」若宇天真的說,為了他們倆,他願意好好的表演。
耿君旭撫撫孩子的頭,把小熊糖果放到他懷里,沒有回答他。
「我很抱歉。」洪雨棠低聲下氣地對耿君旭說,閃爍的雙眼不敢正視他,她知道他很不想見到她。
但她是因為知道若宇要表演,忍不住地就跑來了。
「知道就好。」耿君旭冷淡地說。
「剛剛那女的是誰?」她已看見他不是一個人來。
「我不想說。」耿君旭表明立場,他沒必要回答她,她也沒資格發問,他們已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人。
洪雨棠閉了嘴。
而這時耿君旭的父母也來看小孫子了,他們發現洪雨棠居然也在場。
「你也來了。」兩老見了「前」媳婦很尷尬。
洪雨棠草草地點個頭,也不知要稱他們「前」公婆還是伯父伯母。
原本是一家人,但昨日已非,她的出現只讓大家都顯得不自在。
「爺爺,女乃女乃,你們也來了。」只有小若宇最樂了,他拍著手,整個人處在亢奮的狀態,完全無法了解大人們復雜的世界。
而耿君旭的心里很不好受,他暫時地離開了,轉身走向園外。
他得找到徐芸倩,希望她別誤會,別胡思亂想,他和洪雨棠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的可能。
她對他的愛要有信心,他絕對是百分之百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