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綾嫙的俏臉仿若蒙上寒霜一般,迅速的關上檜木門。
「煩死了,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寧。」
她坐回沙發上,拿起浮著冰塊的桔茶,喝下第一口後,她所有的動作突然止住,眼楮因過度驚訝而睜得偌大,怔忡的望著出現在她面前的人。
她不是把門上鎖了嗎?那他是怎麼進來的?
「哈!」他大剌剌的站在客廳揮舞著大掌,臉上並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
易綾嫙含在口中的茶水,嚇得咕嚕一聲滑進喉嚨,當下讓她嗆得咳嗽不已。
「妹妹,別喝得這麼急嘛,又沒有人跟你搶。」他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她瞪了他一眼,「誰是你妹妹啊!」她撥開他貼在她背上的手。「我根本不認識你,麻煩你放尊重一點。」
他沒去注意她那恐慌的表情,逕自起身環顧一下四周,隨即把視線停在牆上的湘繡畫。
天啊!真是一幅繡工精致的湘繡畫。
畫里的一景一物都是如此的扣人心弦,尤其是那八只動物,更是生動的仿佛隨時會從畫里跳出來似的,真是棒透了。
他仔細看著繡布上的一針一線,他敢斷言這絕對不是近期江南大量出口的湘繡,而是個古董藝術品。他敢這麼肯定的原因除了落款處題著的日期是雍正二十四年之外,更因為是真品亦或是膺品,他一眼便可判斷其真偽。
換算一下日期,這幅湘繡畫也已經有二百多年,能把它保存得這麼完整真是不簡單,可謂是一幅難得一見的古董臻品。
「這畫……」他將注意力從畫里轉移,看著她帶著疑慮的眉眼問︰「很貴吧?」
看他那雙透著晶瑩光芒的藍瞳,易綾嫙心知他正在打這幅畫的主意。
「貴不貴我不知道,反正你休想打這幅畫的主意,這是我爺爺生前最愛的湘繡畫,比我身上這塊鳳凰玉還有價值。」
「不對!這兩樣臻品它們各有千秋,絕對不可以相提並論的,你知道……」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立即說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你死了這條心吧!」
「OK!」他舉起手,狀似投降,「不過你可不可以稍微卸下你的防御心,不要這麼緊張,讓我們好好談一下,到時候你有什麼決定或是……呃……動作,也還不遲,你說好不好?」
聞言,她很認真的思考他話里的可信度。
現下無人,對方又足足高她好幾十公分,光是嗓門就壓過她,就算真出了什麼事,她必須要呼救,恐怕也根本不會有此機會,現下除了接受他的提議外,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怎麼這麼倒霉,明明年初時有到廟里安太歲,難道她遺漏了些什麼沒做到嗎?
奇怪了,這妹妹……不對,人家雖然生得一張女圭女圭臉,但好歹也有二十四了,該改口才對,嗯,這女人也太龜毛了吧?不過就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有必要考慮這麼久嗎?
「我說易綾嫙易小姐,不知道你覺得好還是不好?」他陪著笑臉,態度十分誠懇的再問了一次,他可不想在此時功敗垂成。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易綾嫙訝異的注視著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點點頭,非常驕傲的笑道︰「OfCours這!」
這世上絕對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除了我的名字以外,你還知道什麼?」
他挑了眉,回答的十分含糊。「你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才明白這人為什麼能找上門來,也難怪他知道自己住哪,又知道自己姓啥叫啥,更難怪他能無視于上了鎖的大門。
他竟然藐視他人的隱私,擅自查取蚌人的資料,真是太可惡了!
雖然他說有事要跟她談,但是她根本不清楚他的來歷,連他真正的目的她都不清楚,她還是暫時假裝跟他配合,別激怒眼前這個高大男子,免得她明天上了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
「你想要跟我談什麼?」
「你答應了?」他笑開了眼。
「對,我是答應了。」她無奈的又重復一次,「你想談什麼?」
他難以相信事情竟然會進行得這麼順利,他還以為要再費一番唇舌才能說服她呢!
不過,事情才剛起頭而已,他可不能掉以輕心。
他禮貌性的指指她身旁的沙發,以眼神暗示他可否入座。
沒想不到他還挺有禮貌的嘛!易綾嫙對他有了一丁點的好感,不過還是有「一拖拉庫」的壞印象。
「請坐。」
「謝謝。」他隨即坐下。
兩人坐下之後,高度呈現了較協調的狀態,因此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把焦點放在她胸前的那只鳳凰玉上。
天啊!不管什麼時候看,都是這麼美,美得讓人看上一輩子都不嫌膩。
他又是那副垂涎欲滴的餓狼模樣,真是讓她作嘔。
易綾嫙拿了顆抱枕護在胸前,隨後抬起頭睨著他說︰「你有什麼事最好快說,別浪費我的時間。」
他可以直接開口要她把鳳凰玉割愛給他嗎?就算他真的敢說出口,但是以鳳凰玉的價值來說,她絕對不可能輕意的交出。他向來是不做賠本生意,那該怎麼以最低的成本把它拿到手咧?真是頭疼。
不過仔細想想,跟她已見過兩次面了,這兩次見到她時總是看到她戴著鳳凰玉,看來那東西她從來不離身。
如果一個人擁有價值連城的寶物,實在不應該成天戴在身上到處招搖,至少他是不會干這種蠢事,可想而知她絕對不知道鳳凰玉的珍貴,這麼一來情況反而對他有利。
「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既然她不知道鳳凰玉的真實價值,那他只好來個以物易物,這樣自己才不虧本,對她也不會太不公平,呵……一切都是這麼美好。
「什麼?」他怎麼突然問她想要什麼?真是個怪人。
「因為我想要……」他望了那泛著奇幻光芒的鳳凰玉,又呆住了。
易綾嫙見狀,把胸前抱的布枕摟得更緊了。
「你想干什麼?」
她一臉的防想,讓他愣了愣,她不會以為他是要侵犯她吧?他又不是饑不擇食的人。
「你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要跟你交換鳳凰玉而已。」算了,事到如今,干脆把話說明白。
「鳳凰玉?」這下換她呆住了。
「是這樣的,我是想跟你以物易物……」他指了指她胸前的那塊鳳凰玉,「這樣你我都不吃虧,你說是吧?」
難怪這男人動不動就往她胸前看,原來是這樣,害她以為他是在吃她的豆腐哩,真是丟臉,那天她還當眾賞他一巴掌,真是對不起他。
「那天我真的很抱歉。」她赧然的道歉。
「喔!你說那一巴掌啊?」瞧她點點頭,他笑開了眼,「沒關系,反正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該直盯著你胸部看,也難怪你會誤會。」
「鳳凰玉我不能給你,因為這是我爺爺的遺物。」
不會吧?
「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想也沒多想,她很堅持的搖搖頭,「不行就是不行。」
他挫敗的申吟一聲,藍眸蘊上一層黯色,「真的不行嗎?」
「你就算再問幾百次,我的答案還是——不行。」
「那你開價好了,多少錢,我買。」他退讓一步。
他以為錢多就可以砸死人嗎?易綾嫙厭惡的思忖。
「我是不會開價的,就算我知道價碼,我也是不會賣給你。」
以物易物不行?用買的也不行?難道要逼他用搶的?不,用搶的有失他怪盜的格調。
話說回來,其實他是可以輕易地偷走東西,更何況他來台灣的任務就是要把鳳凰玉偷到手,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這樣做。
這回的任務,他想讓雙方都是在極度滿意的狀況下達成,不過看樣子恐怕沒這麼容易。那該怎麼辦咧?他萬分頭疼的思忖著。
看來是真的得靠他的專才了。
鳳凰玉既然不曾離開她的身子,就算要偷,也得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那大概只有她熟睡時才行吧?不然這樣好了,他干脆想辦法在她這里住下,他就不信,二十四小時跟在她身邊,會沒有下手的機會。
「你們家有空房間嗎?」
「關你什麼事?」他在打什麼歪主意?
「嗯……」他思忖該怎麼說服她,「因為我是自助旅行來台灣玩,但是這幾天住飯店花太多錢了,而且我的旅費已經所剩不多,所以我想能省則省,暫時借住在你家幾天。」
「關我什麼事?」
「的確是跟你沒關系啦!」他尷尬的一笑,「不過我想我們也算是朋友嘛!你就幫個忙好嗎?」
他腦袋是有問題嗎?她什麼時候跟他變成朋友了?只聊上一兩句就算是朋友,他對朋友的定義還真是隨便啊!
「誰跟你是朋友?我跟你一點都不熟稔,請不要亂攀關系。」
「你怎麼會跟我不熟呢?你看,我們現在在你家的客廳聊天,這是只有朋友才會做的事,你說對不對?」他嘴角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笑得十分燦爛。
他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真是一流!
「你跟我是朋友嗎?我怎麼不覺得是這樣。」她一臉不苟同的模樣。
「怎麼會呢?」他又再次尷尬的一笑,因為他也覺得自己所說的話真是有點牽強。
「怎麼不會?」她睨著他,「你是誰我都不知道了,更遑論其他的事。」
「咳咳!」
他輕咳以化解彼此間凝窒的氣氛。
「喔!對,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亞森•霍爾,是個標準的SOHO族,專門收購或是拍賣古董藝術品。」
她凝視著他,思索他話中的真實性。
「需要我給你看護照嗎?」他知道她一定會有所懷疑,于是拿出證件證明他的身分。
雖然他的確是說謊,不過卻是個善意的謊言,他可是完全沒有惡意。他總不能說他是個怪盜,行蹤遍及全球各地,只要是有貴重的古董藝術品,他幾乎都有指染過吧?
仔細與本人核對過後,再研究了護照的真偽,確定無誤後,易綾嫙才交還給他。
「你說你想暫住我家幾天?」
「對,你答應嗎?」
「這個嘛……」這件事她必須跟大姐討論。
「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住的。」
她想到有一個理由可以拒絕他的請求,于是問道︰「你不是說你沒錢?那你打算拿什麼付房租?」
「我有手有腳,就以勞力來抵房租好了,你想要我做什麼都行,你覺得如何?」
「你的意思是說要當我家的男佣?」她有些意外的道。
「沒錯,你考慮得怎麼樣?」
易綾嫙思忖,前陣子她頂著艷陽走了趟郵局,才想若有個佣人就好了,現在倒是有人毛遂自薦來當佣人,而且還是個外表出眾的男人。如果真有個佣人可以使喚,又不用她花半毛錢,的確是一件不錯的買賣,更何況她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俊美的男佣呢!
話說回來,雖然他的個性是有那麼一點古怪,不過每天能見到這樣的美男子在眼前晃來晃去,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但是,要聘請佣人這樣的大事,她必須得先跟大姐商量才行。
「好是好,不過這件事必須先問過我大姐,我大姐若是願意的話,你才可以留下來。」
他調查過她們家的所有成員,她小妹已經遠嫁義大利,而她大姐此刻正在國外忙得不可開交,若等到她大姐回來,恐怕事情也已成定局,因為只要他賣力一點,他相信定能讓易綾嫙離不開他這個萬能男佣。
「沒關系,那等你姐回來後,你再跟她好好商量好了。」
「那你可以先離開了。」
「可是你們還是得通知我結果,不是嗎?」他搖搖手,「不用那麼麻煩,我陪你一起等你大姐回來。」
「可是……」她覺得不大好。
「別可是不可是了,反正我也沒有其他的事要忙。」
誰管你有沒有事啊?她皺著眉頭看著他默不作聲。
易綾嫙靜思了約一分鐘,而此時的亞森只能看著牆上那幅湘繡畫以及她胸前的鳳凰玉打發時間,看著近在咫尺的古董藝術品,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這樣的折磨實在讓他痛苦得無法忍受。
再不找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他怕自己會先喪失理智而抓狂。
「嗯,光是等也挺浪費時間的,不如我們找點事來做。」
他不會是想對她……不要吧!
「霍爾先生,我想你還是先回去好了,有什麼結果我一定以最快的時間通知你,可以嗎?」
「亞森。」他指著自己又道︰「叫我亞森就可以了,就像我叫你綾嫙一樣,這樣比較像朋友,你說對吧?」
對個頭啦!她扁著嘴瞪視著他。
「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她再一次問道。
「現在治安這麼壞,你一個人在家,這樣不好啦,還是我留下來陪你吧!」他無視于她幾近噴火的雙眼,仍一味熱忱的說。
想趕他走?她以為有這麼簡單嗎?呵……
這男人還要不要臉啊?她都已經這麼委婉地下逐客令了。他竟然還故作不解。
「我不用你陪!」
「綾嫙,我知道你很不好意思麻煩我,但是你別跟我客氣,OK?」他拍拍她的頭,狀似親昵。
她懷疑他到底懂不懂什麼是自尊心,她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他還死皮賴臉的待在這里。
不過,她真的無力了,對于他這麼厚臉皮的人,她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懶得理你。」她想上樓躺一下,她覺得她快昏倒了。
突的,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興奮得拍擊雙掌,「干脆我先讓你進行試用好了。」
「試用?」
她可能覺得他頭殼壞掉了,不過他這麼做是有目的的,他要先趁她的姐姐尚未回來前,先收買她的心,這樣他要在這個家待下就輕松多了。
「中午才剛過。」他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你吃午飯了嗎?」
「我已經吃過了,你想干嘛?」
看她一副怕他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他覺得好笑。
「沒想干什麼,我只不過想弄小點心給你吃。你說吧,你想吃些什麼?」
瞧他急著表現出他的能力,就隨便他好了,反正她現在想趕也趕不走。
他都這麼說了,她就當現在是試用期好了。不過她會盡量刁難他,如果他都能達成她的要求,那她就錄用他這個男佣,否則,他就永遠不要再出現在這里了。
「你盡避想,想要吃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用不著客氣。」他人已經在廚房里翻找現有的材料。
走到吧台旁,看著他高大的身影穿梭在廚房里,易綾嫙頭一回覺得她們家的廚房太窄小。
他在這麼小的廚房里做事應該會很辛苦、很礙手礙腳吧?
等等,她管他辛不辛苦干嘛?她應該乘機讓他知難而退才對啊!好,既然決定要刁難他,那她就得挑一種最耗時間,最考驗烹飪技術的項目才行。
「我想吃摩卡咖啡蛋糕,而且還要一杯冰拿鐵。」她暗暗一笑,等著他宣告投降。
但是,他沉著的反應卻讓易綾嫙大失所望。
早猜到她會想辦法為難他,還好他一向不喜歡外食,所以他不管到哪個國家出任務,就會學習烹調那個國家的飲食,久而久之,要做出各國美食早就難不倒他,何況只是一個西點小蛋糕,真是簡單得要命。
炳……她太小看他亞森•霍爾了,看她因為沒得逞而失望的模樣,令他覺得好爽快。
「ellRight!」他露出那一排潔白的皓齒,一副絕對沒問題的表情。
「我家有材料讓你做蛋糕嗎?你可不要毒死我喔!」她有點擔心他會胡搞。
「放心,該有的都有,而且那台烤箱的功能還不錯,看來你也挺會享受生活的嘛!」他笑容可掬的對她眨了眨眼,轉身從冰箱拿出雞蛋。
「也還好啦!」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因為他的夸獎而感到害羞。
易綾嫙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但沒有刁難成功,反而還讓他佔了上風,不過看著他動作熟練的模樣,架式好比正牌的西點師父一般,因而讓她開始期待蛋糕的完成。
「要不要去看個電視,或是睡個午覺,等我把蛋糕烤好後,我再叫你。」雖然她還未正式答應他,但他仿佛已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佣人了。
他現在說話的語氣,怎麼令她有種錯亂的感覺,仿佛他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易綾嫙愣愣的看著他。
驀地,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眼花了嗎?她竟覺得他嘴角噙著的那抹笑容是如此的勾人,一副等著她投懷送抱的模樣,她失了神望向他湛藍的雙眸。不,他以為他是誰?瞧他那副自以為很帥的模樣,她愈看愈不順眼,心底頓時揚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他干嘛長得那麼俊美,讓人想漠視他都很困難,看自己竟被他迷昏了頭,她對自己感到厭惡。
亞森看她望著自己猛發呆,他心知她已經漸漸的臣服于他的男性魅力之下。非常好,她最好繼續發揮她的愛戀幻想,這樣才有助于他往後的計劃。
「怎麼了?」他放下手邊的動作,伸出手探向她的臉龐,撫模著她細致的面頰。
易綾嫙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觸踫自己,他這一個輕觸,讓她嚇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臉蛋迅即染上一片嫣紅。
「我……」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被他誘惑了,因為她現在的心仍是撲通的猛跳。
「你怎麼樣?嗯?」亞森的眸光漾開一抹詭譎的流光。
她看向他處,不敢直視他迷人的藍眸。
「我去客廳等,蛋糕烤好了再叫我,听到了嗎?」沒等他回話,易綾嫙便一溜煙的跑走。
他含笑的看著她幾近落荒而逃的倩影。
「是!我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