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個女孩……該不會是上次咬你的那條‘狗’吧?」萬利的嗅覺有時候是很敏感的。
「你說呢?」韋樞神秘地笑了笑,然後轉身離去。
韋樞人尚未走到病房,就听到房里傳來爭吵聲。
他趕緊推開門沖進去,只見汪恩典正在和護士拉拉扯扯。
「怎麼啦?」韋樞居中調停,大手一撥,連忙將兩女分開。
「她吵著要出院,我……」護士為難地望著他。
其實韋樞就是怕汪恩典會偷偷開溜,所以早就吩咐院方幫忙「監視」,只要未經他的許可,絕對不準讓她出院。
「我知道了,謝謝你,你先去忙你的吧!」他立刻彎起紅潤又性感的唇瓣,露出令人難以招架的笑靨。
「嗯、呃、噢、好。」他跟她說謝謝耶!護士捂著羞紅的臉,興奮得幾乎喪失了語言能力,然後便猴急地跑出去,準備要向其他護士炫耀。
「招蜂引蝶!」汪恩典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
韋樞把新買的郁金香小型盆栽放到茶幾上,「怎麼?一早吃到炸藥啦?」
「你又來做什麼?」人家小護士見到他是眉飛色舞,汪恩典卻是一點也不賞臉。
「怕你寂寞,所以來陪你嘍!」韋樞調了一下盆栽的位置,好讓她躺在床上時也能欣賞到最美的花景。
「是嗎?」汪恩典口氣酸溜溜的,「我看你是來陪那些護士的吧?」
明知他很受女人歡迎,就連白衣天使也抵抗不了他的殺傷力,甚至假借各種理由,三不五時便往她的病房鑽,而且每次來的面孔都不同。
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罷了,她最受不了的是,他動不動就和那些護士眉來眼去。
「你這麼說簡直傷透了我的心,難道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她這是在吃味嗎?韋樞感到開心不已。
「哼,反正我決定今天出院。」他又開始戲弄她了。汪恩典決定裝作沒听見,免得到時候又被他當傻瓜耍。
「你為什麼不等感冒好了,體力也完全恢復了再出院呢?」她的決定可不代表韋樞的決定。
「要你管!」這種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安逸生活,她過不習慣;再說她想念她的狗狗,它們就像她的親人一樣。
但是她是不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他的。
「我發現你每次只要是不想說、懶得說、或說不過別人的時候,你一律都會用這句話來響應。」韋樞氣定神閑地直視她。
「要你……」汪恩典急急地住了嘴,此刻才察覺自己真有這個習慣。
可惡!她絕不能讓自己露出半點驚慌的樣子,否則他又要很得意了。
「別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樣子。」她傲慢地抬起下頜,「現在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至于醫藥費總共要多少錢,我到時候會想辦法還給你。」
「我說過只有基本的掛號費。」韋樞拿了桌上的隻果起來啃。
「你看看這是什麼?」汪恩典指著四周的設備,「三十寸的電漿電視,容量超大的雙門冰箱,每天無限量供應五樣時鮮水果,浴室里又有按摩大浴缸……」
說穿了,住在這兒簡直就像住在五星級飯店里。
「這里有按摩大浴缸?」韋樞邊插嘴邊沖過去打開浴室的門,然後探頭往里面瞧,接著他以一副有什麼大發現的表情對她說︰「還真的有耶,等一下我們要不要一起用看看?」
一個柔軟的枕頭從他正前方飛來。
汪恩典按捺著脾氣質問︰「這種單人病房居然只收基本的掛號費?你當我是白痴啊!」
「那是因為你長得可愛,所以院方特別大優待,不信你請院長來問看看。」韋樞是天生的交際好手,在他吃過她幾次癟之後,他便自行研究出一套如何與她相處的方法,而嬉皮笑臉中的那個「皮」——就是此套方法的精髓所在。
「你說的這個理由誰都不會信。」汪恩典握緊粉拳。
「是嗎?我還以為這個理由很充分呢!」韋樞又在「皮」了,「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好了。其實剛好我有朋友的朋友在這里當醫生,由于他的關系,所以我們才能以這麼實惠的價格住在這里。」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應該欠這個人情。」汪恩典沒注意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已把他視為一體,而且還用了「我們」這兩個字。
總之她還是執意要回家。
韋樞實在拿她沒轍,只好擺出苦情姿態,來個軟硬兼施,「唉……你就算不替自己的身體狀況想,你起碼也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嘛!」
又來了。他每次都愛說這種似是而非、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你的心情?」汪恩典嗤之以鼻,「笑話!就算我出院,你還是可以來這里和美麗的護士小姐們打情罵俏呀!」
其實她心里是很感激他為她所做的這一切,但是她今天的肝火就是特別旺,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韋樞他一下子就听出端倪了,「哦——原來你在吃醋啊!」韋樞樂得想放搖滾樂來跳舞。
「誰、誰、誰在吃醋呀?」汪恩典頓時臉紅得仿佛又發了高燒,講起話來還有嚴重的結巴。
「早說嘛!」韋樞滿面春風,「如果我知道你會這麼介意,那我就絕對不會和她們說上一句話;不,連半個字也不會說。」
「我都說了我不是在吃醋,你少臭美!」汪恩典羞憤得想掐住他的脖子。
「臭美?!我是知道我很美啦,但是臭……」韋樞拉起自己衣服的領口聞聞,又抬手聞聞自己的腋下。「不會呀,我出門前還用沐浴乳洗過澡,不然你聞看看,味道還挺香的呢!」他把身子湊上前去讓她聞。
「誰要聞你的味道!」汪恩典又氣又羞地推開他,「走開啦你!」
不過她人還沒推開,眼前卻突然一黑,身體也跟著軟下去。
「汪汪!」好在韋樞眼明手快,及時將她接住,她這才沒摔在地上。
他小心地把她安頓在床上,模模她的額頭,發現她還沒退燒。
「你的身體狀況還這麼差,何必逞強?」韋樞焦慮地握著她的手。
汪恩典沒有抵抗,事實上她現在也沒有力氣抵抗了。
「我沒事……我要……出院。」發燒感冒也好,疲勞過度或營養不良也罷,這些都不算什麼,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倒呢!
「如果你堅持,我可以馬上就去幫你辦。」韋樞看著她,惟有嘆氣的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小小的感冒也可能奪走一個人的性命,萬一你就這樣走了,你那群狗要怎麼辦?繼續流浪街頭?還是讓捕狗隊給抓去?」
「……」汪恩典啞口無言。
因為那些狗是她惟一的牽掛,也是她活著的惟一寄托,而他,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真的該為它們的未來,好好保重自己呀!
「現在你還堅持要出院嗎?」韋樞再次詢問她的意見。
汪恩典沒有回答,只是翻過身去背對他,並將棉被蓋住半邊臉。不過韋樞卻知道——她被他說服了。
汪恩典住院的這段日子,韋樞每天一早就會準時去醫院報到,然後一直賴到晚上她睡著了才走。
不過他們的相處模式,似乎也沒有因為這樣的朝夕相處,而有比較大的進展,往往彼此講不到三句話,就會忍不住互相抬起杠來,而且原因不外乎以下這兩種。
一是汪恩典嫌他嗦,動不動就喋喋不休時,她便會吵著要出院。
這個時候韋樞就會說︰「大丈夫一言九鼎,你那天已經答應過我了,所以在還沒痊愈之前,你不準出院!」
「誰跟你一言九鼎?我那天根本連個屁都沒放!」她回答。
于是便展開了爭執。
二是韋樞喜歡出言逗弄她,然後氣得她這個小冰人哇哇大叫,他就會覺得很快樂。
「你這樣看起來比較有活力。」這是他的理由。
「見你大頭鬼的有活力!」這是汪恩典的響應,並且她還會同時附贈了一個大茶杯給他;當然,她是用扔的。
有時候韋樞心血來潮,會突然喊她︰「汪汪。」
汪恩典如果不理他,他會一直喊到她受不了,然後吼他︰「干嗎?」
「沒事,我只是試著叫看看。」他無辜地聳著肩。
「你神經呀!」她大罵,跟著又是茶杯一只。
但是吵歸吵,有時韋樞晚一點來醫院,汪恩典就會擔心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麼事。
要是中午她午睡醒來,見不到他的蹤影,她嘴巴會喊著他不在最好,心里卻又覺得怪怪的、空空的,人也會跟著懶洋洋的不想動,直到他再度出現,她才會又生龍活虎了起來。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她出院的那一天——
「你又來做什麼?」這句話顯然已成為汪恩典見到韋樞時的開場白,不過她的心境卻從最起初的不耐、無奈,而逐漸轉化為接納和期待,只是她自己並未察覺罷了。
「恭喜你出院。」韋樞捧來一盆綠油油的小盆栽,「這是我送給你的賀禮。」
汪恩典接手一看,差點以為是自己眼拙,「馬鈴薯?」
沒錯,那是將發芽的馬鈴薯種在土壤里,然後開枝散葉而成的小盆栽。
「我本來想送你花,可是你說過你討厭花。」韋樞洋洋得意地說,「如何?這個點子很棒吧。」
「是很棒。」這種點子大概也只有他想得到吧。汪恩典強忍住笑,甘拜下風。
「咱們這就回家吧。」韋樞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
或許是終于要回家了,所以她心情極好,兩人一路上倒是相處得很愉快。
一回到家之後,汪恩典便迫不及待地與愛狗相會,眾狗兒多日不見主人,更是興奮地又叫又跳地圍著她猛舌忝,人狗一家親,韋樞見狀,也不禁笑得很開心。
「對了,怎麼沒看到你的朋友?我想當面謝謝他這幾天幫我照顧狗。」汪恩典在住院期間心里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哦——你說我朋友呀,他剛好假期結束了,所以已經先離開了。」韋樞怕那個臨時工的演技不好會穿幫,所以早在他們要到家之前,就已經將對方先行打發走。
「這樣啊,那……」汪恩典最不願意欠的就是人情債。
「無所謂啦!」韋樞給的薪水可是讓對方很滿意的喔,「我那個朋友反而還再三要我謝謝你肯借地方讓他度假呢!對了,我另外還有東西要送你。」
「什麼東西?」該不會又是另一盆馬鈴薯吧。
「你看了就知道。」韋樞仰首挑眉,仿佛小朋友急著獻寶似的,拉著她往她的小屋里鑽。
說真的,當他為了準備這些驚喜,而第一次踏進這間她稱為「家」的小屋時,他所受到的震撼之大,令他永生難忘;因為他很難想象在這麼一個富庶的地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角落——
小屋的面積不大,用木板釘成的克難木床和一桌一椅,是里面僅有的家具,除了「家徒四壁」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字眼來形容,不過他倒是可以從小屋的干淨環境看出她有潔癖。
「這……」汪恩典定神一望,下巴險些掉下來。
韋樞早料到她會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是計算機。」他向前一步,當起臨時的解說員。
小屋原本就不大的面積,因為有他的存在而顯得更擁擠。
「我當然知道它是計算機,問題是……」汪恩典賞他一個白眼,「它怎麼會在這里?它在這里做什麼?」這種科技產品完全在她的預期之外。
韋樞早在八百年前便想好了應對的台詞。
「這台桌上型計算機是我們公司的瑕疵品,因為反正都是要銷毀,所以我就跟公司要了一台。」其實它是最新款的高檔貨,公司早就賣到缺貨,這台還是他硬要生產部門先出給他的,「不過你放心,這計算機勉強還可以用。」事實上,它好用得不得了。
他喜形于色地等著她的笑容和贊美。
可惜汪恩典不太合作。
「你有沒有大腦呀?」這個白痴!她沒好氣地睞著他,「我這里根本沒有電,你要我放台計算機做什麼?當裝飾品?還是要把我插座插到你鼻孔去充電?」
「你講話越來越幽默了耶!」韋樞不怒反笑,因為他全都幫她設想好了,「不過精彩的還在後頭。」
他興沖沖地拉著她往外跑,接著他伸手一指,嘴里還配著音效,「啦——你看!」
在她菜園的附近,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很奇怪的裝置,外觀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高科技的產品,大小規模則與她的小屋差不多。
「那是什麼鬼東西?」汪恩典額上的那兩道秀眉緊緊地打了個死結。
「那是太陽能發電機。」韋樞得意炫耀道。
「太陽能……發電機!」汪恩典嘴角微微抽搐。
「簡單地說,就是它會將太陽的能量轉換成電力的機器。」這可是他特別向國外原廠訂購的咧!「因為我發現你這兒的陽光特別充足,剛好可以拿來多加利用,而且它所能儲備的電力,足以讓你度過一整個冬天。」
「那真的了不起,現在我這兒終于有電了。」汪恩典冷諷哼道,還配上七零八落的掌聲,「但問題是,我要計算機做什麼?」
計算機再萬能,也不能幫她種菜、喂狗、印鈔票吧。
「你問到重點啦!」韋樞摩拳擦掌等著就是這一刻。
他立刻回到屋內,打開計算機電源演示給她看,言語之中含著掩不住的興奮。
「現在是科技化的時代,隨著上網人數的大量激增,網際網絡已成為人類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也是傳遞信息、新知的一種非常方便的途徑……」
「講、重、點!」汪恩典再听下去就要打瞌睡了。
「我想把你的流浪狗之家介紹給更多的人認識,讓其他的愛狗人士也能發揮他們的愛心,參與認養的活動,或是來這里當義工。」韋樞滔滔不絕,越說越激動,「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替狗兒找到好主人,使它們得到更多的愛和更好的照顧,你的負擔也會因此而減輕許多。」
對韋樞而言,最後這一點才是激發他實行這項構想的原動力。
「這是我幫你設計的網頁。」他邊操作邊說明,「里面列有你每一只狗的照片,但是有關它們的年齡、品種之類的資料,可能就需要你來幫忙建立,到時候我會教你怎麼弄。」
他目光炯炯、神情雀躍,恨不得一口氣就能把他的理念和成果講完。
「從我網站上線到現在不過才兩天,就已經有十只狗兒找到新主人了。」為了讓她能在這里上網,韋樞可是花費了不少工程,又透過了一些關系才搞定的。
之前他寫的程序幫公司賺了上億元的淨利,也不見他有今天這麼開心。
「只是這些新主人是否符合資格,或是還有其他細節需要討論,那就要由你來作決定。」他又拿起放在計算機主機上面的那支新裝的電話,「這個電話是讓你方便和他們聯絡用的,怎樣?你喜歡嗎?」
他興致勃勃地等著她的夸贊,等著她的感動,等著看她欣喜若狂和手舞足蹈,或者更美好一點——她跳過來抱住他大親特親,然後涕泗縱橫地謝謝他。
可是,他再度失望了。
汪恩典站在原地什麼也沒做,僅是用那雙飽經滄桑的烏眸冷冷地盯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
「我只是想幫助你,想減輕你的負擔。」韋樞以為這是一個很棒的主意。
汪恩典杏眼圓睜,「你少自作聰明了,誰要你的幫助?」她雖然明白他的好意,也知道狗兒越來越多了,光是靠她這份微薄的薪水是沒辦法負荷的,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以為你是誰?上帝嗎?」
「我……」韋樞有點錯愕。
「你做這些事會讓你感覺比較高人一等嗎?看到我們感激得痛哭流涕,比較能夠滿足你的虛榮心嗎?讓我們過得好一點,會使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嗎?」汪恩典咄咄逼人,大發雷霆,「我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施舍,你馬上給我滾,滾!」
滿腔的熱情讓人狠狠地潑了一大缸的冷水,那字字傷人的控訴擊得韋樞又重又痛;面對這全然不同的結局,以及她忿忿指著他鼻子的玉指,他不禁氣得拂袖而去。
女人心,海底針。
韋樞以手為枕,躺在草坪上深思了好半天,只得到這個老掉牙的結論。
他一直以為他很懂女人,如今看來,他懂個……屁!
「唉——」這是第幾個嘆息了?七十七?還是七十八?
嗟!他還真夠無聊,計算這個有什麼用?算對了又不會有人發獎品給他。
「那個……」汪恩典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畔。
她局促地絞著縴縴手指,見韋樞沒有發怒,她想了想,終于選擇坐了下來。
平常她就偏愛這塊角落,因為此處的視野最好,可以環顧山區的全貌,又可以俯瞰山下的城市,能夠暫時把所有的煩惱忘掉。
「這里真的不錯。」就在她思考著該如何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韋樞卻開口了,「風景宜人、空氣新鮮,很適合修身養性,讓頭腦清醒,難怪你不願意搬走。」
瞧,那菜園里一排排的綠豆芽,正在許多廢物利用的保麗龍盒子中成長茁壯;一把把的葉類蔬菜,正在土壤上面努力地吸取光和水;一條條肥碩的絲瓜,正垂吊在爬滿蔓藤植物的竹棚子下迎風招搖;旁邊種的幾株西紅柿樹,正長著小小的果實。
還有那三五成群的狗兒,慵懶地躲在綠陰下休憩,或是快樂地四處奔跑、追逐戲耍。
此地到處都充滿了強韌的生命力,就連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這里。
「其實我真的很氣。」韋樞並不想對她隱瞞自己的情緒,「我為了安排這些驚喜,常常得趁著你午睡時從醫院趕過來,並想盡辦法把這些東西運到山上,我做這些事究竟是想得到什麼?」他自問自答,「不過是你的笑容罷了,偏偏……事與願違。」
「我……」汪恩典欲言又止。
「可是剛才當我正準備要離開,我忽然听到樹上傳來的鳥叫蟲鳴,結果抬頭一看,就看到了這一覽無遺的遠山遠景,說也奇怪……」他淺笑地凝視她,「我的心居然變得好平靜,氣,也就這樣地全消了。」
或許他該考慮在山中買塊地,沒事躺在這里吹吹風,順便還可以淨化身心。
韋樞接著又說︰「我剛剛躺在這里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你養的這些狗。一開始它們從我面前跑過,經常會讓我嚇一跳,但是後來我發覺它們全無惡意,即使彼此發生爭執,互相咆吠,大多也只是虛張聲勢,恐嚇一下對方而已。」他盤腿坐起,與她面對面,「現在我反而覺得這些狗兒很可愛,因為它們讓我聯想到你。」
「……我?」汪恩典眨著眼。
「我在想,你張牙舞爪,說話尖刻,或許也只是一種虛張聲勢、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的防御舉動罷了。」韋樞溫柔地執起她的柔荑。
他竟然一眼就把她看穿了!汪恩典詫異得忘了推開他。
其實她剛才在屋里也思考了很多。在她住院的那幾天,他天天去醫院陪她,又三不五時出言逗弄她,她雖然常被他氣得跳腳,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在無形之中改變了很多,也比以前開朗許多。
而且他還幫她付醫藥費,幫她的狗找保姆——她知道,天底下沒有這麼巧的事,那個認識的醫生和恰好想找地方度假的朋友,其實都是他的安排。
還有計算機、網站、發電機這些,她相信他絕對是花了不少的心力、人力和財力,才有辦法在這麼偏僻的山區里完成這種不可能的任務。
照理說,她應該對他所做的這一切覺得既感動又感激,然而她早就忘了該如何表達這些對一般人來說是非常基本、但對她卻已是不復記憶的情緒。
所以她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反應,加上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于是她更加惶恐不安,因此她只好選擇「憤怒」來掩飾自己的感覺。
可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還試著體諒她、包容她、了解她,這……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打從她出生以來,除了夏思安,根本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
「為什麼我不能對你這麼好?」韋樞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