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跑?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視線一片模糊,鼻子酸到了不行,好像隨時隨地那盈滿眼眶的液體都會狂飆而出似的。
不行,她一向就很少流淚,現在更不應該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哭泣,只因為他抱著其他女人嗎?
想到這里,那一幕就又鮮明的在腦海中跳躍,她的眼淚終于還是無法控制的滑落臉頰。
顧不得別人異樣的眼光,董-直直的往頂樓沖去,就像小動物受傷總要找一個隱密的地方獨自舌忝舐傷口一樣,她選擇了一向空無一人的公司頂樓宣泄情緒。
推開重重的鐵門,董-直撲向頂樓欄桿邊,準備倚欄哭泣。
「-該死的想做什麼?」
她的身體還沒踫到欄桿,伴隨著低沉的聲音,一只大掌已經強而有力的將她拉離開,反身納入了一個溫暖堅硬的懷中。
董-怔了怔,隨即回神,迅速的抹去淚水,輕聲抵抗道︰「放開我。」
「-知不知道那樣很危險?」看她往欄桿跑去的時候,嚴真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
「我又沒有做什麼?」她撇開臉,賭氣不看他。
「那欄桿若斷裂,-很有可能從幾十樓掉落下去。」光想象她失足墜地的可能性,就足以讓他整顆心緊緊的揪成了一團,他簡直無法想象若那是事實的話,他該如何承受。
天,難道她對他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嗎?
「欄桿莫名其妙又怎麼會斷?」今天的她,有刻意跟他作對的悶氣。
「那-為何莫名其妙的跑走?」嚴真的手輕掐住她的下巴,將她撇開的臉轉正,直視著她。
「我……我……」她怎麼能說自己是因為看到他抱其他女人,所以心里不舒服,才會拔腿就跑?
「上班時間隨便離開工作崗位,這樣算曠職-知道嗎?」嚴真咄咄逼人。
「那上班就可以隨便跟女人親熱嗎?」董-忍不住說出心中的在意。
她的反應讓他微微吃驚,心頭被難以言喻的喜悅給填滿。
「-介意?」這表示她在吃醋嗎?他竟然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我、我不知道。」她的眼神慌亂,怕讓他看出自己內心的嫉妒。
看著她甜美的臉龐,嚴真發現自己不想隱瞞她任何事,即使沒必要說明,他還是說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即將結婚。」
他的聲音彷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讓董-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未、未婚妻?」她覺得自己的喉嚨干澀到了極點,眼眶卻相反的濕潤了起來。
嚴真點頭,「所以-不能介意。」雖然殘酷,不過他必須讓她明白,即使她真的成為他的女人,也不能在乎這一點。
「我、我干麼介意?我應該要恭喜你。」她努力想要扯出一抹笑,但卻發現僵硬的臉皮極難扯動,想必自己現在的笑容應該比哭還要丑吧。
「那這是什麼?」他的手往她的臉頰上探去,抹了一手濕意。
董-尷尬的撇開臉,吞吞吐吐的說︰「我喜極而泣。」
好爛的理由,白痴才會相信。
「原來我要結婚,-這麼高興?早知道就早點告訴-了。」她的回答讓他不舒服,故意嘲諷的道。
一點都不好笑,她心中突然感到憤怒。「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我當你的女人?」
「這有抵觸嗎?我娶她,但是我要。」他的回答讓她一時間語塞。
「你……這樣是背叛。」董-指控道。
「背叛的是由誰來定義定?我嚴真做事情從來不需要向別人負責與告解。」
董-將視線轉回他身上,凝視著他。「你很可憐,你一點都不知道怎麼去愛人。」
「愛人?我不需要愛。」她憐憫的語氣讓他的防衛驟的升起,「-還是學不會,對嗎?天真的大小姐。」
他的話讓董-的心都碎了,在她發現自己愛上他之後,卻又發現他怎樣都不可能懂得愛。
「那我們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看來言之妤教她的方法失敗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愛她。
一瞬間,他在她臉上看到了屬于女人的情傷,嚴真的心不禁撼動了下。
「——……」他伸出手想要抹去那抹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神情,可卻被她閃開了。
「邵先生應該在找我,我該回去工作了。」她低下頭匆忙的走開,只因再待下去,她的眼淚就又要不爭氣的滑落了。
該死!
看著她離去的縴細背影,嚴真低咒出聲,一掌擊上欄桿,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對她的感覺從來沒有出現在任何女人身上過,他想要她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只有增強而絲毫沒有縮減,那渴望強烈到即使要他放棄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放棄一切?!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涌上的同時,也強烈的震動了他。
他願意為她放棄一切?
呵,多可笑的念頭,他八成是昏了頭吧。
嚴真自嘲的冷笑,不敢再往下想,甩甩頭,走回辦公室,也走回了現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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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躲嚴真躲得更徹底了。
這次的距離可不只是以往的幾-可以計數的,而是幾乎見不到彼此的人影。
邵立-可以敏銳的感受到那份緊繃的氣氛,當然也聰明的了解起因為何。
那天他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幫嚴真將莊婕瀅安撫妥當,當然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嚴真的錢送她昂貴珠寶與名牌,馬上逗得她心花怒放。
但是對董-,這招可就完全無用武之地了。
經過這陣子的觀察,邵立-可以很輕易的發現,那股存在嚴真與董-之間的特別情愫。
若不是吃醋嫉妒,董-想必不會在目睹那一幕之後,用這樣激烈的反應來抗議吧?
唉,可惜他的好朋友嚴真似乎還是不肯面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感情,每天只知道繃著臉,用怒氣來宣泄董-對他的不理不睬。
這股籠罩在公司的低氣壓已經讓每個員工幾乎都緊張得快要得胃潰瘍了。
「其實……真在某個部分還是個小孩子。」邵立-趁著董-端茶進他辦公室的同時開啟話題。
她放下杯子,沒有回答。
邵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距離第一次晃到她時已經有不小的改變,最大的不同,應該是那抹盤旋在她眉間的憂郁之色吧。
她已經由不懂情愛煩惱的女孩褪變為一個為情所苦的女人了。
「-愛他。」端起茶杯輕啜了口,他直言。
難道整個世界都知道她愛他?
董-一愣,揚睫看向他,緊張的問︰「他也知道?」
他們是這樣好的朋友,他會不知道嗎?
邵立-搖搖頭,微笑道︰「他不願意面對事實。」
「他不需要愛情,他要我長大。」董-黯然的垂下頭,聲音似乎充滿了委屈。
「有一天他會發現他是錯的。」其實沒長大的一直是嚴真呵。
「你跟他的想法不同?」她訝異極了。
「他是我的好兄弟,並不代表我什麼想法都要跟他一樣。」邵立-感到好笑。
他們彼此尊重、關心,但不干涉對方。
董-微微的揚起了唇角。
「不要放棄他好嗎?」邵立-認真的請求。
「我……」他的直接讓董-有些困窘,不知該怎麼回應。
「因為莊婕瀅,他的未婚妻?」他沒等她回答,繼續問。
莊婕瀅,這就是他未來妻子的名字?她發現嫉妒的感覺又開始佔據她的胸口。她討厭自己這樣,像是個度量狹小的討厭女人,而她甚至根本就沒有資格嫉妒。
「我不會破壞別人的家庭的。」她堅定的道。
「真根本不愛她。」他試圖說服她。
「我知道。」她很清楚,嚴真不會愛任何人,包括她董。
「不過我還是不會當別人婚姻的第三者的。」這是道德感的問題,即使她再愛他,也絕對絕對不會介入別人的婚姻。
「看來,真要失去-了。」邵立-感到可惜的嘆了口氣。
董-的心刺了一下,用沉默代替回答。
這女孩唯一沒變的,應該是那個頑固的個性吧。
「有一天他會後悔,我希望那天到來時,-還願意接受他。」他還是努力幫自己的好兄弟說項。
「等我把債還清,我跟他就沒有瓜葛了。」
「那麼一大筆債,-真以為自己可以還清?」這個女孩的自信過人。
「我會還的。」董-強調。
「當初若-答應了他的提議,或許現在你們不會陷入這樣的苦惱關系。」若當初她馬上答應,想必嚴真也不會真正的喜歡上她吧。
她有種純真的人格特質,叫人不得不喜歡,就連他跟她共事了一陣子,也不自覺的喜歡上她的毫無心機與堅持原則。
若沒有嚴真的話,他可能會對這個女孩采取攻勢吧。
董-微笑,搖頭。「如果那時我會答應,我想現在我應該也同樣會願意吧。」
「也對。」邵立-點頭,覺得眼前的女孩經過這番磨練,還真是成長了許多。
「既然-這麼堅持-的決定,現在我只能替公司所有的人祈福了。」包括他自己,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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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的,他整個人沒有一分一秒不是處于被怒氣塞滿的狀態,尤其是在看到避他唯恐不及的董-,竟然對邵立-展開笑顏的時候,內心更是有股強烈的殺人沖動,即使那個人是他的好兄弟。
「真,今天該去拍照,你應該不會忘記吧?」莊婕瀅總是可以適時的攔截住快要行動的嚴真。
「我沒空。」他滿腦子都是董-,無法容納其他事情。
「會有什麼事情比我們的婚事更重要?」她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我們今天一定要去。」
「-在命令我?」嚴真原本就鐵青的臉色更加的沉了下來。
他心情惡劣到了極點,而莊婕瀅恰巧不識相的主動送上門來當炮灰。
「我早就跟你說好要拍婚紗照,你也說一切都交給我處理不是嗎?」莊婕瀅被他的臉色給嚇到,語氣稍稍和緩道。
「-有告訴我是今天嗎?」嚴真的聲音冷得宛若自冰庫傳來似的。
「我──」是啊,她是沒有跟他說,「可是,反正你是老板,你想走就走,什麼時候拍照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啊。」
「不要用-的想法來決定我的行動。」他面無表情的甩開她的手,「-想當嚴太太,就要學會這點。」
「真,這是我們的婚禮,難道你就不能更有參與感?」莊婕瀅終于說出一直以來積存在她心中的不滿。
「-若不爽可以取消婚禮。」嚴真無情的道。
取消婚禮?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說。以前不論她怎麼惹他生氣,怎麼任性妄為,他都不曾說出要取消婚禮。
「是因為那個女的?」女人的直覺讓她很快便做出聯想與判斷。
「跟-無關。」他冷淡的回應。
「怎麼會無關?」莊婕瀅感到妒火在心中燃燒,「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不準你把視線放在其他女人身上。」
她的反應倒讓嚴真訝異。「-想嫁給我就應該早有體認,我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
「我──」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她不是有名分就好了嗎?為何會感覺妒火中燒。
「總之我不可能答應的,真,我要你只看著我。」莊婕瀅上前用雙手捧住他的臉頰,認真的道。
「不可能。」嚴真也回答得認真且迅速。
「好,那就不能是那個女人,其他女人都可以。」不知道為何,她覺得那個女人就是不同。
「只會有她。」嚴真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扯離自己的臉頰,正色道。
只會有她?他的回答幾乎是證實了她心中的恐懼與猜疑。
對嚴真來說,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特別到讓他說出「只會有她」這幾個字。
「你愛上她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我不懂-在說什麼。」他回避了她的問題,也回避了自己的心。
他雖然沒承認,但是莊婕瀅心中卻有了底。
「婚禮不會取消的。」她的語氣中有前所未有的冷靜與堅定。
「隨。」嚴真無法理解自己為何不想听到這個答案。
「既然你今天不想拍,那我就改明天,好嗎?」莊婕瀅放柔聲音,她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跟他硬踫硬,而是想辦法鏟除障礙。
他不置可否,沒答應也沒反對。
至少他沒有再說要取消婚禮的話,莊婕瀅也就稍微放心了。
「真,我愛你。」她想親吻他,卻被他一手擋了下來。
「我說過,不要說愛我。」他口中吐出冷酷的話語。
莊婕瀅為了掩飾自己的難堪,堆起笑容道︰「我知道了,我先去更改拍照時間。」
退出了辦公室,她刻意找到那個老是跟在邵立-旁邊的身影。
哼,不過是個小丫頭,根本一點女人的魅力都沒有,憑什麼跟她搶男人?
莊婕瀅-起了眼楮,審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董-,完全不想承認她清麗的外表跟純真的美麗有多吸引人。
現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模清楚敵人的底細,然後徹底摧毀她。
沒錯,她直到現在才發現,除了名分之外,她要的更多,而嚴真的心絕對是包含在其中的。
她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她的幸福,任何人都不行,即使只是個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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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她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連走在路上或是坐車,那種被人用視線緊跟著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
但是當她停下腳步環顧四周時,卻又找不到任何的異樣。
是她神經過敏吧?
董-自嘲的搖搖頭,在昏暗夜色中回到了趙基定的家。
才一進門,她就發現有一大束玫瑰花放在客廳,而花旁邊則放著一張卡片。
「好美啊……」畢竟是女生,看到花總是會不自覺的驚嘆。
「送-的。」早站在客廳中的趙基定朝她微笑。
「送我?」她訝異極了。
「是啊,快打開卡片瞧瞧。」他笑得燦爛,以手勢鼓勵她。
「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嗎?是不是我爸爸有消息了?」董-的臉蛋倏的發亮,開心的道。
「不是,不過比那個更值得開心,快打開看吧。」他急切的催促她。
不是?那會是什麼?她遲疑的打開卡片,看著里面的字句──
嫁給我,好嗎?
「這是?!」董-驚愕的望向走到她身邊的趙基定。
「我在跟-求婚。」他微笑的說。
「什麼?!」她沒听錯吧?
「雖然我不是大富大貴,不過只要-嫁給我,那一億元我一定傾盡全力幫-還清沒問題。」
「趙叔叔,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董-放下卡片,佯裝不懂他的心意。
「我是認真的,叫我基定吧,——,我從小看-長大成現在亭亭玉立的模樣,早就希望可以娶-入門了。」他伸出手想要抱她。
「趙叔叔,我只把你當長輩對待,你永遠是我的趙叔叔。」她禮貌的拒絕。
「——,-是不知道外面的人心有多險惡,有我照顧-,-以後就不用擔心被欺負了。」他拉著她的手,熱切的道。
「不,放開我,趙叔叔,我不會嫁給你的。」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以往那個讓她尊敬的長者,而是個失去理智的狂人。
「——,我是真的喜歡-,——……」趙基定邊說,嘴巴已經迫不及待的湊上前。
「不──」董-一把推開他,拔腿就往外沖。
天,事情怎麼會這樣發展?怎麼完全朝她無法想象的地步走去。
一切都從那天早上醒來發現爸爸「留書出走」之後就變了調。
難怪嚴真老是說她長不大,認不清社會現實,現在她總算知道了。
董-的腦袋一片混亂,夜色已深,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能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
找李春宇?他自從那天垂頭喪氣的離開之後就沒消沒息了;找言之妤?這種時候又不好意思去打擾她。
她沮喪的坐在公園外的長凳上發著呆。
「董-?!」忽的一輛車在路旁停了下來,邵立-下車走向她。
突然見到熟人,董-緊繃的情緒驟的全部放松,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邵立-關心的問道,但眼楮卻緊張的猛瞄身後。
她尷尬的抹去淚水,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沒地方去。」
「-原本不是住在趙基定家?」怎會沒地方去?
董-低垂下頭,沒有吭聲。
邵立-有點了解發生什麼事了。
「該死,我要殺了他。」一個低沉的暴怒聲自邵立-的身後傳了過來,是嚴真。
董-愕然的看向他,只見他整個人像只瘋狂的野獸似的沖回了車上,好像真的要實踐他的話似的。
他真的會殺了他!
她想都沒想就沖到了車前,張開手臂擋住他,不讓他前進。
「讓開!」嚴真降下車窗大吼。
「我不讓,你不能去找他。」董-搖頭。
「他欺負-,-還該死的維護他?」嚴真感到自己快被妒火給逼瘋了。
「趙叔叔沒欺負我。」她的聲音小了些。
「不是的話-怎麼會哭?我非好好教訓他不可。」該死,他不允許任何人讓她流淚。
「不是啦,他只是向我求婚。」董-用力大喊。
求婚?!
嚴真愣住了。
「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跟你詳細解釋,能不能請你不要管我?」她雙手環抱在胸口,低垂下頭。
「-不會答應的。」嚴真發覺自己竟然在害怕,他頭一次對事情沒了自信。
「這跟你無關,他說我若答應就會幫我還債。」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為什麼要跟他說些話,難道是想要讓一個無心的人吃醋?
「該死,-寧願嫁一個大-快二十歲的男人,也不願意成為我的女人?」嫉妒像是千萬只小螞蟻似的啃噬著他的心。
「你已經快結婚了,請你自重。」她強迫自己淡漠的回答。
「我不會準-嫁給他的。」嚴真氣呼呼的下車,沖到她面前。
「你沒資格告訴我該怎麼做。」董-虛弱的反駁,看著他,讓她的心好痛。
沒資格?這三個字讓嚴真徹底的慌了,一想到她或許會成為別人的,他就不由自主的害怕。
他討厭沒資格這三個字,他要的是對她完全的擁有。
「嫁給我!」他沖動的道。
這句話才月兌口而出,在場的三個人都呆了,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炸彈一般,掀起了巨大的波濤。
晚風呼呼的吹過公園,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