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和黎蜜柔走進公司大廳時已經是九點三十分,他們兩人整整遲到了半個小時之久。
在經過大樓管理員前面時,憨直的管理員沒有察覺異樣,興匆匆地向他們打招呼︰「方特助,黎總經理,早安啊!你們倆今天比較晚喔!」繼上次夜里看見方特助抱著黎總經理離去後,今天是第四次看見他們倆同進同出。
黎蜜柔不想說話,禮貌性的朝他點頭微笑,便加快腳步走向電梯。
而盡管情緒低落至極,方浩然仍強迫自己笑臉迎人地回應對方。
「是啊!不小心睡過頭了。」他為遲到胡亂找了個借口。
「沒關系!沒關系!」笑眯眯的管理員急忙左右揮著雙手。「很正常的,小倆口甜甜蜜蜜地難免會忘了時間,玩得太累了,當然會爬不起床。」他自作聰明地把相偕進出的兩人聯想成同居關系。
呃?小倆口?方浩然哭笑不得地陪著笑臉,他該不該讓誤解他們關系的管理員知道,他方才在車上示愛時踫了一鼻子灰,差點沮喪得咬舌自盡。在發生這事後,對于管理員的誤解,他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正在等電梯的黎蜜柔听到管理員的話後,猛烈旋過身子,踩著響亮的腳步聲,筆直地朝他們走來。
她在管理員面前停了下來,責備的眼光卻是瞟向方浩然身上。要不是她胃痛那天方浩然強行抱著她離開,要不是方浩然硬是要她接送上下班,她也不會讓人誤會成他金屋藏嬌的情婦,都是他,這個自大狂妄得無可救藥的男人。
「伯伯,我和方特助兩人稱不上是‘小倆口’,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當然更不會如你所形容得那樣甜甜蜜蜜。」她向管理員解釋著,極欲撇清與方浩然之間的曖昧關系。
在她說這話的同時,方浩然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安靜,他沒有反駁她的解釋,只是緘默不語地凝望她說話時的側臉。
這樣既沉靜且灼熱的注視讓黎蜜柔心跳無故加速,她不敢迎向他,僅用眼角余光偷偷瞥著,但她萬萬也想不到,這一瞥竟瞧見了深鎖不展的眉宇,與一對看似受傷的憂郁黑瞳。
她原本狂跳的心髒在一瞬間喪失了跳動的功能。都是那對受傷的眼神害的,它的主人害得她遭人誤解,如今它又害得她心頭糾結絞痛。
這是怎麼一回事?好陌生、好苦、好澀的感覺,全在那雙仿若心碎的眼神注目下產生,弄得她這原該是理直氣壯的人反倒局促不安起來。
這時電梯的門打了開來,黎蜜柔眼瞼低垂,小碎步跑進電梯里,迫不及待按下關門的按鍵,將方浩然隔絕于電梯之外。
其實以方浩然的步伐可以輕而易舉地追上去阻止她的逃離,但是他沒那麼做,他只是站在原地,雙手插在褲袋里,不動如山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方……方特助。」管理員吶吶地喚著他。「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他再笨也看得出這兩人不對勁。
方浩然朝他抿唇淺笑。「沒事的,只不過吵吵嘴罷了。」
「這樣啊!」管理員露出釋懷的笑。「我了解,女人嘛!總愛鬧小脾氣,多哄哄她很快就會氣消的。」
是這樣的嗎?方浩然在心底打了個好大的問號,對付別的女人或許哄騙行得通,但是對象換成黎蜜柔,那可就不一定羅!她是與眾不同的,不能用對待一般女孩子的模式來對待她。
方浩然無奈地搖著頭思忖,她很棘手、很麻煩、很有挑戰性,而這些特質不正是她之所以吸引他的地方嗎?
***
王氏企業今天早晨的例行性晨會開得特別久,此乃全拜公司內的兩個龍頭老大——方浩然、黎蜜柔遲到所致。
好不容易氣氛肅殺的晨會終于結束,所有與會的主管全都作鳥獸散,因為大家都清楚看見向來多言的方特助在整個會議于異乎平常地沉默,他陰鷙的眼光不時地跟隨著黎總經理打轉,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旁若無人,只容得下黎總經理的倩影存在。
到最後,偌大的會議廳內只剩下方浩然與黎蜜柔瞠目對峙著。
「你是什麼意思?從頭至尾一句話也不吭,讓我一個人獨撐大局,而你卻像個白痴似地直盯著我瞧,你到底在要什麼花招?」他的目光瞧得她渾身不自在,害得她在整個會議中如坐針氈般難耐,就連報告時也頻頻出錯,失去了平常精干的水準。
「蜜柔。」他嘆了口氣,打破沉默開口喚她。「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清楚,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案。」
「我不會給的,如果你要硬逼我給,得到的答案恐怕會令你失望。」她雙手環胸、仰高下巴,擺出一副防衛性的姿態。
「失望?」他嗤地一笑。「早上已經失望過二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黎蜜柔當然清楚他所指的是車上索吻被拒,以及她在管理員面前撇清關系的事。她盡量不去看他深邃得足以教人迷失其中的俊魅眼瞳,故作鎮定地收拾桌面上的資料,亟欲離開,明顯地抗拒再談此話題。
「鴕鳥小姐又要逃了。」他斜睨著經過他身邊的黎蜜柔,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你……」她怫然作色轉頭怒瞪他。「我不是鴕鳥!」她幾乎是嘶吼出聲的。
「可是你一直在逃。」
「我沒有!」
「你有!」方浩然如迅豹般倏地擒住她雙臂,將她抵困在牆壁與他的健臂之間。
他以拇指摩挲著她水女敕透明的臉蛋,溫熱的鼻息逼近她。
「你逃避我的眼光,逃避我的吻,逃避給我答案,這還不夠鴕鳥嗎?」他指證歷歷的點出事實。
「我不能給你答案,我給不起,你也要不起。」
黎蜜柔將檔案夾抱于胸前,防衛性地擋在兩具火熱燃燒的軀體中間。這樣做當然是無濟于事,可憐的檔案夾被方浩然粗暴地抽走,散落一地,他厚實的大掌進而取代了檔案夾原先的位置,隔著衣衫覆蓋住她豐挺的酥胸。
「為什麼?」他低啞著嗓音,修長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喃喃問道。
黎蜜柔困窘地扭動著身軀,企圖擺月兌他挑逗的舉動。
「因為……」她的話到了嘴邊卻猝然噤口,她是被腦海里紛杳乍來的念頭給愣住了。
「因為什麼呢?」他箝住她左右搖擺的臉蛋,逼她正視他。
他其實知道黎蜜柔逃避接受愛情的原因是來自于家庭因素,她眼睜睜看著母親被無情的父親拋棄後得了失心瘋,親眼目睹女人輸了愛情後的悲哀,也難怪她會抗拒他、抗拒愛情。但他知道是一回事,由黎蜜柔親口說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要逼她親口說出她的恐懼,因為只有敢面對恐懼的人,才有戰勝恐懼的希望。
因為我不要只擁有你短暫的溫柔、短暫的愛情,要不就是絕對的佔有,要不就讓一切歸零。
這就是方才讓她猛然噤口結舌的念頭,她訝異于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出現,他要她,她知道,但是她自己也要他嗎?她不確定,也不敢去確定,就算確定了那又如何呢?
愛上他、接受他,然後把自己弄得像母親一樣?
不要!她在心底對自己吶喊,她絕不讓自己陷入那樣的處境中,這麼多年來,她努力培養出獨立強悍的性格,用心充實知識、累積財富與經驗,跌倒了自己爬起來,受傷了自己舌忝血,這一路走來的辛苦只有自己明白,而她之所以會那麼鞭策自己,為的就是不要和母親一樣成為情感的俘虜,淪陷在痛苦的深淖里。
「不管是因為什麼都與你無關,現在請你放開我。」她將紊亂的情緒趕走,改換上冰如寒霜的堅定神情,鏗鏘有力地下達命令。
如她所願,方浩然放開了她,但在放開她之前,他深深地印上了吻,封住嬌女敕柔軟的唇瓣,良久之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
「我會讓你說的,你早晚都得打開心鎖面對此問題,而開啟你心鎖的人——只能是我。」
他抵在她唇畔上低語,帶著威脅警告的意味目送黎蜜柔離開。
***
黎蜜柔才踏回自己所屬的樓層,就意外地接收到許多人對她投以注目禮;有不善的眼光、有訕笑的、有曖昧的、有不屑的。她很清楚這些人為什麼這樣看她,導火線只有一個,那就是害得她心亂如麻的罪魁禍首,方浩然。
她懂得如何去對付這些好管閑事者的眼光,視而不見是最好的方法。
她假裝無動于衷地穿越重重眼光回到辦公室內,頹然地把身體甩躺在旋轉椅上,正以為可以擁有短暫的寧靜時光,卻意外地听見門外傳來的耳語,而她正是話題中的女主角。
「知道嗎?听說黎總經理的背景強得駭人,就算是沒有工作實力只當個花瓶也能游刃有余地在此生存。」她的部屬之一林小姐起先開了頭。
「哎呀!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不知她是老總裁的干女兒,又是現任總裁的干妹妹,現在又勾搭上方特助成了他的情婦,我不得不承認她實在很聰明,懂得如何運用女人的本錢來謀取利益,真看不出漂亮的臉蛋下原來有著婬亂的靈魂。」張小姐也加入八卦的陣容。
黎蜜柔聞言面色倏地慘白,表情僵硬如臘,她和他之間的關系坦坦蕩蕩,不料卻被外人形容得如此不堪入耳。
「就是說嘛!有誰會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一個女孩子平白空降為總經理已經夠讓人存疑,偏偏又和上頭的高階人員有扯不清的聯系,你說,怎能不教人懷疑呢?而且根據消息得知,黎總經理上任後的第一個任務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成,如此無用的辦事能力,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她不是靠妖媚的床上功夫謀得今天的頭餃!」陳小姐也鄙夷輕蔑地嚼著舌根。
黎蜜柔發現自己必須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沖上前撕爛她們嘴巴的沖動,她知道至今她還沒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來難免會讓人說閑話,但卻不知這閑話的內容竟是如此侮辱人,簡直把她形容得跟高級妓女差不多。
她仰天長嘆,吁出一口氣。
原來他們是這樣看待她的。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和川島五郎談生意時,她說什麼也不讓方浩然跟去壞事,如果那時她是自己去的,搞不好大筆的合約已到手,她也不用成為他人茶余飯後的話題。
真是氣煞人也,為什麼遇上了方浩然後,她的世界就被弄得一團亂呢?
不行,她不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她一定得想辦法挽回。
***
晚上六點多,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街頭華燈初上,正準備為喧嘩糜爛的夜生活展開序幕。方浩然在他的辦公室里煩躁地頻頻看表,他在等黎蜜柔的出現,前兩天她都是約莫六點就會來接他,履行當他私人司機的任務,但今天超過了時間仍未出現。
不一會兒,電話響起,是黎蜜柔的秘書打來的,她表示總經理交代說有公事在身今天無法送他回家,要請他自行回去。
他猜想八成是早上的事讓她心有芥蒂,她存心躲他。沒關系,她不來,那他只好親自出馬。
當方浩然踏進黎蜜柔辦公室時,出乎他意料地,竟然沒有瞧見黎蜜柔埋頭苦干地埋首在公文堆中,他疑惑地走出辦公室叫住正準備離開的秘書小姐問明白,才知道黎蜜柔那女人竟瞞著他,單槍匹馬地前去找川島五郎。
這個消息可真夠震撼,也真夠教他膽戰心驚的了。
「該死!」他嫌惡的咬牙低咒著。
這個麻煩的女人,難道她還不清楚川島五郎是什麼樣難纏的角色嗎?竟然敢獨闖虎穴?她若不是腦筋有問題的話,就是刻意跟他過不去!
方浩然問明了黎蜜柔和川島五郎約定的地點後,心急如焚地驅車狂飆著,只希望能及時阻止悲劇的發生。
當方浩然以漂亮的回旋弧度將車子停進車位後,他抬起眼瞼看著高掛于夜空中炫麗繽紛的霓虹燈,額上暴突的青筋又增加了幾條。
這里是酒店,一個根本不適合談生意的地方。如果黎蜜柔夠聰明、夠機靈的話,應該在發現川島五郎指定的地點是這種聲色場所後就馬上掉頭離開;可是她沒有,因為他在對面街角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子,那是黎蜜柔的車,這表示她現在正和川島五郎一起待在酒店內。
憂心仲仲的情緒使他掩不住狂燒的怒火,他氣勢洶洶地推開酒店玻璃門,找出酒店經理問明川島五郎的方位。川島五郎的名氣夠響亮,不一會兒的時間他就被帶領至一處隱密的包廂前面。
方浩然野蠻地踹開包廂的門!如一頭發怒的野獸半眯起殺氣騰騰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來回梭巡黎蜜柔的身影。他將焦灼目光停在一團蜷縮在沙發角落中的身軀上,那是黎蜜柔沒錯,他認得那件被沾上蕃茄醬的鵝黃色套裝。
「你……你來做什麼?」川島五郎正準備解開黎蜜柔衣扣的手,因方浩然冷不防地闖入而過度驚嚇地停在半空中,即使是在微弱的光線中,仍可清楚地看見他嚇得蒼白的臉色。
「你又在做什麼呢?」方浩然一字一句地吐出冷至冰點的話。
「我……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他憶起上次被方浩然潑了一身啤酒的狼狽樣,心仍有余悸。
「不必解釋給我听,你解釋給我的拳頭听吧!」方浩然逼近他,緊握的拳頭舉到他眼前,冷凝的肅殺眼光盯得他頭皮發毛。
「不要、不要,我把她還給你,你千萬別沖動地動手,我敢跟你保證她連一根寒毛都沒受損,你來這兒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她嗎?」川島五郎把黎蜜柔從沙發椅上拉起,推至方浩然面前當擋箭牌用。
方浩然拍掉川島五郎扶在黎蜜柔身上的手,將軟綿綿毫無抵抗之力的黎蜜柔抱在懷里。
「你把她怎麼了?」黎蜜柔虛軟地癱在他懷中,臉上掛著不斷流出的晶瑩淚滴。
她在哭,而且哭得不能自抑,像個遺失心愛玩具的小女孩。
「我什麼都沒做,是真的!」川島五郎雙手交叉搖晃,以期增加可信度。「她喝了酒以後就開始哭個不停。」
方浩然軒眉跋飛地怒瞠著他。「他媽的!你竟敢灌醉她?小弟。」他喚著在一旁張口咋舌的服務生。「幫川島先生開十瓶VSOP,然後親眼看著他喝光所有的酒一滴部不準剩,記住,別想趁我走後放水,否則我絕對有辦法整得讓你混不下去,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傻到去違背我的命令,對吧?」他忿皆的鷹眸瞧得服務生不寒而栗,戒慎地拼命點頭應好。
他對听話的服務生勾起滿意的笑容,然後心疼地抱著哭成淚人兒的黎蜜柔大步離去。
***
躺在方浩然的大床上,黎蜜柔潸然滑落的淚水像是失控的水龍頭般,從他找到她的那一刻直到現在都不曾停過,那止不住的淚水好似花上一百年也哭不夠,他不禁要懷疑,她的淚腺是否異于常人呢?
「別哭,乖,沒事了,我把你安全救回來了。」他表現得像個慈祥的好父親,不厭其煩地輕拍她的背,安撫著她受驚張皇的情緒。
她沒有回應,仍舊埋首于被單中淚流不止,從她顫動得愈發劇烈的肩膀來判斷,她不但沒有意思停止,反而還有嚎啕大哭的打算。
他不知道原來她酒醉後會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與她平常精明的形象判若兩人。還好他不是第一次看她哭,否則一定會被她這涕泗漣漣的模樣給嚇到。
「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黎蜜柔在寬大的雙人床上胡鬧般地翻滾,嘴里不斷發出喃語。
方浩然必須費神地守護著她滾動的身子,以免她因動作過猛而掉落床下。
「我沒有不理你,看清楚,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明知她說的是醉話,他仍好脾氣地陪她一問一答。
「騙人!」她冷不防地彈坐而起,揪著他的衣領嚴厲地指控著,但突來的精神沒有持續太久,隨即又癱倒回床上。
「你騙人,你明明不要我,連一次都沒來看過我,一次都沒有……連媽媽也一樣,你們都不理我,我只有一個人。」
方浩然聞言,心如刀割、百般不舍,他突然好怨嘆自己當時不在她身邊,無法陪她度過那樣的傷痛,那時她還只是個不懂人間疾苦的小女孩,卻得被強迫去面對現實生活的無情。
「不怕,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發誓我會永遠守候著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他深情款款地撫模著她如絲的秀發,不假思索地說出綿綿情話。
「真的?不騙我?」被淚水沖刷過的眼楮,澄澈透明地朝他眨巴著,那無辜清純的模樣教他為之傾醉。
「真的!除非是你不要我,否則我絕不放手。」他許下承諾,在她意亂神迷之際。他不怕她醒來後會忘記,因為他會不斷地提醒、不段地重復,將他的誓言熨燙在她心扉上。
黎蜜柔將十指交握環扣住方浩然的頸項,由下往上仰視,帶著未干的淚痕對他露出如花粲笑。「你想都別想,我才不會放手哩!我要纏著你一輩子。」她在搖頭晃腦、精神恍惚的情況下說出宣言。
「歡迎之至。」方浩然因她的話而雙眼熠熠生輝,他原本以為他永遠也別想親耳听到倔強的她說出這些話,姑且不管是真心話也好,是醉話也罷,都足以翻攪他如泉涌現的。
天啊!排山倒海向他襲來的情潮,讓他好想立即佔有她,但他不願這麼做,在她意識模糊的情況下擁有她並非他所願。
就在他的欲念與道德倫理產生拉鋸戰之時,黎蜜柔忽地加重了扣住他頸椎的力道,將他的頭顱拉下貼靠至她面前,微啟的朱唇咿咿呀呀地說著不成語的話,倏地,她傻笑得像個白痴似的,將她艷麗芳澤的唇瓣貼上他的。
方浩然立即倒抽一口氣,一股電流由唇瓣竄通至四肢百駭,引發他渾身酥麻輕顫。她的吻青澀而稚女敕帶著探索的意味,在他的唇上磨蹭、舌忝吮、輕嚙著,引誘得他心神蕩漾,立即反客為主奪取了主控權,撬開她的編玉貝齒,吸吮她滑潤柔軟的粉舌,送上他最熾熱深情的吻。
良久之後,他喘息著結束這個吻,讓嬌喘吁吁的她呼吸新鮮空氣;連他這個情場高手都差點讓這個銷魂蝕骨的吻奪去呼吸,更何況是對之事青女敕的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他斜倚著床撐起上半身,痴迷地望著她柔似春水的眼波。
她又笑了,笑得比上一次更加優憨,如此的她像是被拔掉刺的嬌女敕白玫瑰,輕盈清麗,沒有劍拔弩張的防衛氣勢,也沒有不可一世的女強人盛焰。
天啊!他好喜歡看她這樣目酣神醉的呆笑模樣。
「我知道啊!人家要你吻我嘛!」縴細的青蔥玉指頑皮地在他的臉上胡亂模著,一會兒停在他的劍眉上玩弄、一會兒又不安分地捏捏他鼻尖,最後才滿意地在他的薄唇上來回劃著圈圈。
方浩然被她童稚般的醉話逗得噗哧一笑。她怎能同時擁有撩人的媚態與憨稚可人的清純燦眸,卻不會有矛盾不協調的感覺呢?
「蜜柔,你醉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我是誰。」從她方才悲泣控訴的話語來判斷,她八成把他當成父親或母親的替代品。
「我知道……我知道……」她急得捶胸頓足地抗辯。「誰說我不知道,你就是方浩然嘛!」
方浩然愕然失神地望著她得意洋洋等待被夸獎的表情。
她知道?她知道他是方浩然卻仍要吻他?不是酒後亂性?
「噢!」他饑渴地申吟了一聲。「蜜柔,你這小妖精,你這是在邀請我嗎?」
她又勾住他的脖子,調整個舒服的姿勢,將臉蛋埋在他溫軟寬厚的胸膛上。
「對啊……」她的聲音因濃濃的睡意而變得細如蚊鳴。
「蜜柔?」
他垂首看著懷中絕俗的妍容……她竟然睡著了?在說了那樣煽情挑逗的話後就自顧自的進入夢鄉,留下他一個人獨自承受燎原的欲火,她可真是懂得如何吊他胃口啊!
盡管痴狂的愛意盈滿他的胸臆,盡管狂燃的欲火在他月復股間熾烈地燃燒著,面對如天使般酣睡的容顏,他也只能痛不欲生地壓下沖動,忍受著啃肉噬骨的煎熬。
他敢說,普天之下除了黎蜜柔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女人有本事將他逼到這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