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蜜柔敢說打從她長這麼大以來,從未遭受過如此大的羞辱,不但被方浩然當成玩具似的耍著玩,還得承受他色迷迷的眼光及祿山之爪在她身上流轉,而最令她氣嘔的是,她竟然會不爭氣地在他面前流淚。
她不願、也不能、更不該讓他看見她局促脆弱的一面,她可是堅強不屈的黎蜜柔,不輕易低頭、不畏懼挑戰的黎蜜柔;這麼多年來她所吃的苦、所受的罪,都沒讓倔強的她掉過一滴眼淚,沉寂已久的淚腺為何獨獨對方浩然的挑釁無法免疫呢?為什麼他總是有本事激出她的愛恨情仇呢?
「起來把衣服穿好,我在樓下等你。」方浩然隔著覆蓋住她的被單冷冷地交代了一句,隨即轉身離開房間並且帶上房門。
黎蜜柔躲在被單下僵硬著身體,心情仿佛如坐針氈的悚惕,她豎起耳朵仔細聆听著,在听見關門聲後,才上忐忑不安地拉下被單露出梨花帶淚的嬌顏。
淚痕猶未干的靈眸,戒備地梭巡四周,上過一次當的教訓讓她不敢輕信方浩然的話,誰知道他會不會又故技重施呢?
疑惑的眼波在接觸到門上的喇叭鎖時赫然凝住,門是從房內反鎖的,是方浩然離去前鎖上的?他這個動作代表什麼呢?叫她可以保有隱私安心的更衣?
真是可笑至極,在他方才那樣荒唐無禮的調戲後,現在這個舉動未免顯得太過虛假做作。
黎蜜柔愈想愈委屈,愈想就愈止不住洶涌的怒潮,她怒不可遏地掀被起身,拉開衣櫥取出長衣褲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隨後即帶著騰騰的怒氣飛也似地沖下樓。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目光皆裂地朝著背對她倚窗而立的方浩然厲聲詢問。
「我沒有惡意。」他旋過身子面對她盛怒的容顏。
窗外的雨勢逐漸加劇,比他來時更加狂囂,但惡化的氣候並非讓他鎖眉的原因,在溫暖平靜的屋內,黎蜜柔眼底所竄發出的兩團火焰,才是讓他煩心的關鍵。
「沒有惡意?」她拉高音量忿然反問。「好一個沒有惡意,你霸道地奪走我的吻,恬不知恥地侵犯我的身體,這叫沒有惡意?你可真是會自圓其說。」
方浩然原本是嚴陣以待地正視她的怒氣,思索著該如何安撫她,不料在听見她月兌口而出的話後,一不小心笑岔了氣。
「我想我們的認知有差異,基本上我不會稱那樣的行為叫‘侵犯’,所謂的侵犯指的應該是真槍實彈的才對,我那樣的行為充其量不過是‘性騷擾’而已。」
「方、浩、然。」她咬牙切齒一字字喊出他的名字,仿佛恨不得將他拆吃入月復。
「你怎麼能說得那麼無恥呢?」
瞧她氣急敗壞成這副德行,莫非……
一個假設性的想法讓他薄唇上的笑意更加擴大,他走到她面前,一雙深幽有神的眸子飽含促狹地打量端詳著她。
「那是你的初吻,也是第一次有男人這樣踫你,對吧?難怪你的反應會是這樣。對不起,當時我並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那是你珍貴的初吻的話,我就不會那樣強取豪奪,而會以更輕柔的方式帶領你體會其中銷魂蝕骨的美妙滋味。」
「你……我……」她的臉色乍紅乍白,已經說不出完整句子。
賓果,看她的反應就知道他的臆測是正確的,一股征服的優越感悄然浮上他心頭。
「誰說那是我的初吻。」她神情武裝地轉頭避開他的注視。「你別把我當成不懂情事的青女敕女孩兒,我才沒有她們那麼懵懂無知。」
「哦,是嗎?言下之意是你很有經驗羅?」傲視群倫的俊逸臉龐逼近她面前,審視她話中的可信度。
「還……還好啦!」她無法解釋自己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所為何來?在方浩然譏誚且疑信參半的逼視下,掌管面子的那條腦神經便開始作祟,謊言于是不由自主的月兌口而出。
方浩然聞言面色略顯凝重,明知她是賭氣說謊,但心里仍舊不是滋味。「我想你以前的男朋友吻技一定其爛無比,要不怎麼會把你教成這樣呢?」
「我怎樣?」她強迫自己仰高下巴,無畏無懼地瞪視回去。天知道,其實她現在的心情是如履薄冰般的心驚肉跳。
「你接吻的功夫實在有待加強,青澀而笨拙,表現得像是第一次似的,我很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過經驗?」
他竟敢說她青澀而笨拙?說她青澀還勉強可以接受,但是說她笨拙那就太過分了,這口氣說什麼也咽不下去。「我當然有。」這句話說得十分響亮,像是為了要掩飾謊話而刻意營造出來的氣勢。
「錯!你當然沒有。」方浩然不留顏面地當場戳破她的謊言。
「你憑什麼那樣說?」她的杏眼圖瞠,柔女敕的唇畔微微顫動。
「憑我對女人的了解,也憑啟文說過的話,他說你從未給過任何男人機會。」他得意地亮出王牌。
黎蜜柔的眼底閃過稍縱即逝的怔仲,雖然她很快地將其掩飾,但仍逃不出方浩然銳利的鷹眸。
「哼!你從啟文那里得來的訊息並不完整,我在日本八年,八年的時間會讓人改變。」她仍在力挽頹勢。
「是啊!確實會讓人改變,變得更加驕傲、更加冷酷、更加會說謊,也更加愛狡辯了。」他以一種「我了解」的眼神看著她,應付性的頷首輕點。
「我……我才沒有狡辯,這段期間我交往過一、二個男朋友,只是啟文他並不知情罷了。」
听她這麼說,方浩然的心里泛起一股濃濃的醋意,黎蜜柔說的沒錯,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交往過幾個男朋友並不足為奇。可是,該死的,他就是打從心底不希望這是真的,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不能成功地逼她說出實話,那他今晚肯定會被翻涌的妒意給煩得不能成眠。
「噢!這樣啊!」他扯出一抹狂放不羈的招牌笑容。
「久聞日本的性行為開放程度十分驚世駭俗,既然你曾經交往過日本男友,那麼你肯定已非處子之身羅?嘖嘖嘖。」他嘖嘖有聲地搖晃著腦袋瓜。「真看不出來,原來你是那麼豪放的女人,外表卻裝得冰冷聖潔。」
「你別含血噴人,我根本就還未……」她急急抗辯的話,在驀然對上方浩然了然于心的表情後猛然止住,她明白自己已被套出話。
在這一回合的唇槍舌戰中她是戰敗的一方。
方浩然得到他要的答案後,滿意地轉頭退到玄關處,取出雨傘開門欲出。在逗弄完黎蜜柔後也該是要辦正事的時候了,他在這事兒上頭浪費了太多時間,早該去幫啟文查看溫室的情形如何,以免時間愈晚氣候愈發惡劣,屆時要做什麼補強工作都會很困難。
「等等!你要去哪里?」她喝住他。
這個人太過分了吧?把她逗得狼狽不堪之後,竟想轉頭就走?
「受啟文之托去溫室瞧瞧。」他揚了揚手中的手電筒說明去向。「想一起來嗎?」
「鬼才會跟你去。」她沒好氣地回嘴,一肚子的怒氣沒處可發。
「也對啦!你就好好待在屋內等我,外頭風雨交加地確實不適合女人去,尤其不適合喜歡我行我素的傲慢女人同行,免得礙手礙腳。」不可否認的,方浩然真的是懂得善用激將法的個中高手。
「我也去。」她撐起另一把雨傘賭氣對他說︰「你別忘了,傲慢的女人是暫居在此的房客,若要查看房子的損壞情況如何也該是我出馬,不需要你這登徒子。」
登徒子?他不承認,他充其量只承認自己風流倜儻,更何況他不是柳下惠,美色當前想不動心真的很難。尤其在見識過黎蜜柔傲人的妖嬈身段,及品嘗過她成熟中略帶青女敕的芳澤後,他發現體內有股莫名難耐的騷癢情況出現,如果他判斷正確的話那感覺好像是——心動。
他——大概是喜歡她吧!
***
強勁的雨勢擊打在玻璃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然響聲,迫使溫室內的兩個人為了能听見彼此聲音,不得不貼身而行。
方浩然很自然地拉起黎蜜柔的柔荑,十指交纏地握著。
「你干什麼?」她企圖掙月兌開被他握著的左手。
「別亂動,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除非你想跌個四腳朝天。」他指著前面泥地上的一灘爛泥漿,握著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雨水是從溫室右邊未關的窗口滲漏進來的,放眼看去,溫室內一大半的土地都因此而變得泥濘難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溫室內並沒有其他的損壞,他只須把門窗關好即可,看樣子事情比他想象的簡單多了。
「只不過是一灘泥地罷了,我可以自己走,別把我當成一般嬌貴的女孩,我不是。」她向來拒絕當個被保護的弱者。
「OK!」他識趣地松開手,將雙手攤平向上,莫可奈何地聳肩。
「沒有人說你是,你想自己走我悉听尊便,但是請小心好嗎?我可不想抱個渾身沾滿泥巴的人回去。」以他來看,肆虐的台風都沒黎蜜柔那麼難搞定。
黎蜜柔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的警告徑自走向窗口欲關上窗戶。
「我來就好,你別……」
「啊——」
方浩然的勸告聲還未止,黎蜜柔驚呼的聲音便已響起。
她人都還沒來得及走近窗戶,腳底就在泥地上打滑,身體踉蹌了一下,眼看著整個人就要貼平在泥地上了,她認命地閉上雙眼,準備接受隨即而來的皮肉之痛。
不過這只是她個人的想法,方浩然當然不可能放著她置之不理,他不假思索地一個箭步向前,由後攔腰將黎蜜柔抱起,讓她身體騰空地緊貼在他胸膛上,但這個動作來得太猛,黏稠難行的泥地又太滑,黎蜜柔是被他安全救起了,可是他卻因此而使自己陷入危機中。他踏在泥地中的腳步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砰的一聲應聲倒下,方浩然的腰結結實實地撞到地上,又加上他用身體當墊被保護住黎蜜柔,腰部所承受的力道讓他閃了腰。
「你沒事吧?」他躺在地上,神情痛苦地詢問懷中人兒的狀況。
「我很好,你……」黎蜜柔欲轉頭查看他的狀況,卻被方浩然出聲制止。
「別亂動,我的腰閃到了,你現在的每一個動作都會牽動到我。我要你慢慢爬起來站到安全的地方去。」
黎蜜柔听從他的指示起身後,才發現方浩然不只是閃了腰,就連他的右腳踝也被倒下來的花盆碎片割傷,現正地流出鮮紅刺目的血液。
他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一思及此,黎蜜柔的心頭便涌上濃濃的愧疚感,繼而表現在臉上,凝望著他的雪顏變成怏怏愁容。
他朝她苦笑道︰「別太感動,也別用那種如喪考妣的表情看我,現在還不是痛哭流涕的時候,如果你能好心點,不計前嫌把我扶進屋里,我會很感激你的。」方浩然實在很佩服自己,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笑得出來,如果不是為了化去黎蜜柔緊蹙的眉宇,他八成早就痛得面目猙獰了。
方浩然在黎蜜柔的攙扶之下,很狼狽地回到屋內,在用盡僅剩的力氣換去沾滿一身污泥的衣服及沖個熱水澡後,他已經全身癱軟地垂掛在大床上,任由黎蜜柔笨手笨腳地幫他的腳踝上藥包扎。
「痛……」他抓著被單哀聲呼叫,用著怨婦般的表情睨著蹲在床尾的黎蜜柔。
黎蜜柔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哪有傷口是不痛的?你別叫得呼天搶地的好不好?」她嘴里雖然說著氣話,心理卻是擔憂萬分。
「如果早知道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我說什麼也不會多事的。」他仍不改嘻皮笑臉的本性逗弄著她。
「你還笑得出來,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她包扎好腳傷後,轉而憂慮地端詳打量著他的腰。
「我不管,我的傷是因你而起的,如果因此留下後遺癥使得將來有什麼殘疾發生,你得負責養我一輩子。以你身為總經理的收入來供養我絕對是綽綽有余的,你放心,我當然也不會讓你吃虧,絕對會竭盡所能地扮演好小白臉的角色,好好地安慰你寂寞空虛的生活。」他唱作俱佳地表演著自創的痞子角色,渾然不知黎蜜柔的手已高高舉起,正朝向他受了傷的腰落下。
「哎喲!」呼痛聲阻斷了他的玩笑話。「你這女人太狠毒了吧?我是為了你而受傷的耶!你居然下得了手?」他瞠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還能嬉笑怒罵表示傷得並不重,我想你不如早點離開我的床,趁現在風雨還不致大到無法出門的時候快點回去。」她狠下心來下達逐客令,強迫自己對方浩然那痛苦扭曲的神情視而不見。
「不行,要是待會兒打雷閃電導致停電,我一個身受重傷、不良于行的人獨自在家會很危險的。」他厚臉皮地死賴在床上不肯起身。
雖然在這時候趕他回去有點于心不忍,但若留他在此過夜,孤男寡女地她的處境會很危險,尤其在她見識過方浩然熱切瑩然的雙眸與強行掠奪的親吻之後,她更加深信留他在此就等于是引狼入室。
「你擔心太多了吧!不會那麼剛好停……電。」
然而,事與願違,日光燈非常不給面子地驟然熄滅,留下一室的漆黑幽暗。
黎蜜柔敢發誓,在燈光熄滅的前一秒里,她看到方浩然的嘴角隱隱扯動,她能肯定他在笑,而且笑得既邪惡又得意。
她別無選擇,只好任由方浩然舒服地橫陳在她床上,自己則轉身離去準備到隔壁房間,離去前她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轉過身看向方浩然,猶豫了約莫三秒後才扭捏囁嚅地吐出「謝謝你」三個字。
「不客氣。」方浩然以手枕頭,閑適地回應她那不怎麼誠懇的謝意。在他那樣無禮的輕薄她之後還能听到她說謝謝,已經是傲然的她最大的讓步了,看來這一跤摔得還真值得。
「喔!對了。」他在黎蜜柔欲關上房門前喚住她,輕松慵懶地在她心湖里投下一枚核子彈。「你今天表現不錯喔!居然沒有吐得淅瀝嘩啦,這是不是表示我的踫觸還不至于讓你憎惡呢?或許我們兩個可以考慮試著交往看看哦!」方浩然說得隨意,黎蜜柔卻听得呆若木雞,一股熱辣與冰寒交錯的哆嗦感,從她腳底竄奔而上,惹得她的心情漂浮難定。
是啊!她厭惡極了讓男人接近她,為什麼獨獨對方浩然沒有那樣的感覺呢?交往?他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玩笑話抑或認真話?
黎蜜柔沒有回頭,掩飾住如雷般的心跳掩門而去,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今晚,肯定會是個無眠且心事重重的夜晚。
***
盡管多麼不願意,但黎蜜柔還是勉為其難地驅車前往方浩然的公寓。自從他為救她而受傷後,便直嚷嚷著要她負責到底,規定她每天要接送行動不便的他上下班。她儼然快成為他的私人司機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方浩然宣稱自己的傷勢毫無起色,黎蜜柔接送他上下班的情形至少還得再維持一星期左右,這讓她很困擾也很難堪。
困擾的是每天將近半小時的來回車程,氣氛尷尬得讓她如坐針氈,這全都是因為台風夜那晚方浩然所說的話一直盤旋在她心中揮之不去的緣故。不過為此事困擾的似乎只有她一人,反觀方浩然,他倒像個無事人一樣輕松自在,坐在駕駛座旁優雅地蹺著修長的腿,神情滿足地享受著她買來的早餐。
他咬了一口漢堡、啜了一口熱咖啡後,從紙袋里抓了一根金黃酥脆的薯條拿到黎蜜柔的朱唇前晃了晃。
「要不要吃?很香喔!薯條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
「不用了,謝謝。」她冷冷地道謝,將視線保持著直視前方的角度,盡量不讓注意力受到方浩然的影響。
「不要?哦!對了,一定是我忘了沾蕃茄醬所以你才不吃,早說嘛!」
他擠了一大坨鮮紅的蕃茄醬在細長的薯條上,再度遞到她面前。
「快、快、快!把嘴巴張大,蕃茄醬要滴……下來了。」
鵝黃色的香奈兒套裝上即刻沾染了幾滴突兀的紅色醬料,而黎蜜柔的臉色也因此而蒙上一層霜。她不悅地瞥了方浩然一眼後,才把車子停到路邊抽出濕紙巾,力圖拭去蕃茄醬。
不能生氣、不能動怒,否則就著了方浩然的道,他是故意刺激招惹她的。黎蜜柔一直在心里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真是可惜了這件套裝,看樣子是洗不干淨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誰教你嘴巴不快點張大呢?不要害怕讓我看見你的嘴巴有多大,你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是我沒看過的呢?瞧!為了顧及淑女形象,白白報銷了一套名貴衣服,多劃不來啊!」方浩然不怕死地說著幸災樂禍的話,從他臉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抱歉的感覺。
黎蜜柔本來是竭力提醒著自己不可動怒,但在听到方浩然的那番話後,掌控理智的那條神經正逐漸分岔斷裂中。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忿斥︰「你別太過分,這樣不斷地挑戰我的耐性很好玩嗎?」握在手中的濕紙巾都被她揉成一團碎紙屑了。
「是不怎麼好玩,但卻是讓你開口跟我說話的好方法。」自從那一夜後,黎蜜柔雖然因愧疚而送他上下班,但卻流于公式化,對他冷淡且回避。
他當然知道這是因為那天他一針見血指出的事實太讓她震驚所致,她需要時間思考、理清、分析她懵懂的情愫。
他是很願意給她時間等她自己想通啦!可是,卻受不了她對他視而不見、听若未聞的態度,那可是會讓人抓狂的;再說,她的個性好勝他是知道的,再加上幼時父親所帶給她的陰影與傷害,多多少少會讓她對男性產生不信任,對愛情這東西沒把握,不相信有永志不渝的情愛,如果任由這樣愛鑽牛角尖的她自由模索,那他恐怕還有得等羅!
沒辦法!看來還是要他親自出馬來引導她。第一步嘛……就是要讓她對他有反應而非冷冰冰的,最好的方法當然又是使用他最拿手的絕招——激她。
果不其然,有反應了,而且還是火辣辣的反應,嗯!犧牲一件套裝是值得的。
「真是幼稚,就為了這樣所以你處處找我麻煩?我哪時不跟你說話了?」她面紅耳赤地反駁他。
方浩然雙眼熠光閃閃。「我指的是你不肯跟我談那天晚上的事,如何?你考慮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眼神閃爍游移地避開他的注目。
「還裝傻?當然是指我們倆交往的事,你應該有答案了吧?」
「我……你……你是在開玩笑的吧?以你的條件隨便一招手還怕沒有女伴嗎?你忘了你曾說過我很不可愛,既然如此又何必來招惹我呢?這該不會是你的另一個游戲吧?」
「誠如你所言,我隨便一招手便有女孩等著獻身,但是她們都太可愛了,我不要,我只要不夠可愛的你,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游戲。」坦然真誠的告白說出口的同時,方浩然自己竟有種如遭電極般的錯愕。這不是他泡女孩子時常用的花言巧語,而是不由自主有感而發的告白。
他是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而且說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沒有經過修飾、沒有刻意矯情,仿佛是他打從心底發出的聲音。
最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發抖?身體猶如有了他自己的意識,不听從大腦的控制指揮,兀自顫抖個不停,他可從沒這麼蹩腳過,他方大少爺何曾在告白時緊張、局促、無措過呢?
答案是——沒有。
那麼這樣異常的反應所為何來?他細細推敲、抽絲剝繭,各方面的線索匯集成一個答案,那竟是他害怕被她拒絕,害怕她斷然回絕掉他的真心,將之隔絕于心扉之外。怎麼辦?這恐懼來得如此強烈、如此莫名其妙,他突然對自己變得沒什麼把握。
方浩然自嘲地輕牽嘴角苦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曾對愛情認真,向來游戲情場的他,第一次動了真心真情的對象竟是獨立自主的女強人黎蜜柔?而不是溫柔善解人意、我見猶憐的嬌弱小女人?
但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大男人保護欲並沒有因此銳減反而還與日遽增,他就是不能抑制地想保護她、想將她納入羽翼之下。戀愛中的男人會產生一種幾近于傻瓜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他,黎蜜柔並不堅強、並不獨立、並不勇敢,她脆弱無助得像個嬰兒,一個亟待須傾注一生呵護的初生嬰兒。
黎蜜柔被方浩然露骨的告白震懾得心神不寧。
不會吧!他說他只要她?
要她什麼?她當然知道自己是美麗的,但那種冷冷淡淡智慧型的美是不符合他標準的;她既不是清純嬌甜的清秀佳人,也不是嫻淑溫婉的小女人,更不是艷光四射的妖嬌女。
這樣的她,哪里吸引了他呢?
她眨巴著疑惑不安的大眼望進他清澈的眼瞳中,卻讀不到她想知道的訊息,她只發現他好像很痛苦、又很緊張,她感覺得到搭在她肩上的大掌正輕微顫動,也看見他的額角沁著汗珠。
這樣眼波交流的狀況維持了片刻,車內只有彼此的喘息聲和著汽車的引擎聲,沉默且曖昧的氛圍凝聚成低氣壓,壓得黎蜜柔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恍然間,她好像看見低氣壓中夾雜著銀光閃電,閃電的能源似乎是從方浩然身上發出的,正當她目眩于此景之際,方浩然火熱得足以燙人的唇已貼近她的,她驚覺自己就快要被這道由方浩然的所釋放出的閃電擊中之時,猛然緊閉朱唇,毅然決然偏過頭。
方浩然沒有及時阻止她的回避,他的唇落在她耳畔,愕然僵住。
「坐好,我要開車,我們已經遲到了。」她說著冷淡無波的話,目視路況、挺直背脊、踩下油門,不曾再正視過方浩然青白交接的森寒臉龐。
僅剩五、六分鐘的車程,突然漫長得好似永遠也到不了的樣子,車內的低氣壓愈凝愈低,仿佛隨時會下起傾盆大雨。
一場融合了挫折、失望、落寞、害怕、不安與抗拒的傾盆大雨,下在方浩然和黎蜜柔的心湖里。第二卷
氣勢狂悍卓絕不凡
霸道強掠你的情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