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威尼斯摩納斯伯爵的新婚宴會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衣香鬢影,受邀的賓客個個來歷不凡,場面冠蓋雲集。
豪華的水晶燈折射出萬千絢麗光芒,音樂和觥籌交錯,許多名貴的鮮花將舞池點綴的更加氣派非凡,盛裝出席的名媛紳士相擁起舞,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白衣侍者優雅地捧著珍饒美酒穿梭在其中。
盛宴中,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摩納斯伯爵夫婦身上,但第一次面對這種盛大場面的映語顯得非常不習慣,經過之處,除了禮貌上的寒暄,並沒有與人深入交談。
三天前在米蘭,映語就接到他爹地谷洵年的命令電話,要她參加摩納斯伯爵的婚宴,雖然她對這一類的宴會不感興趣,更不喜歡商場人士之間公式化的應酬,不過,父命難違,縱使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也不敢稍有違抗。
映語端了一杯水晶香檳,悄悄退到角落,盡管她做了回避,但許多男人的目光還是緊緊跟隨她不放,因為今晚的她實在太出色了!
今天的她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一襲無肩、無袖剪裁的洋裝,完全顯露出她竅撕隙鵲暮蒙聿模雪白的肌膚襯在珍珠色澤的質料上,更是烘托出她一身高貴優雅的端莊氣質,而她身上所散發出迷人的聖潔及燦爛朝氣,才是最駭人的魅力!
她好像是畫里走出來的天使,讓所有的人失了魂,為之傾倒,連今天的主角新娘也無以媲美。
映語深吸一口氣,一股濃郁的香氣夾帶柔柔的英國腔逐漸飄到她四周,打斷她的清靜。
蘿琳笑容可掬地朝映語上下打量,目光最後落在映語臉上,「你真是一位迷人的女子!」
蘿琳是沒有貴族血統的名門千金,來自英國,是個熱情大方的女子,剛從牛津大學畢業的她,和摩納斯伯爵相戀只有短短的一個月,熱戀中的她,在伯爵浪漫的求婚下,毫不可慮地點頭答應。
映語連忙轉身,一個縴細的身影正好撞進她的眸子,輕柔地一笑,她尷尬地朝伯爵夫人點頭,「謝謝你,真正迷人的是今天的新娘!伯爵夫人,祝你新婚愉快!」
長年居住在國外的映語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除此之外,為了日後國際間經商的需要,日語、德語、法語、葡萄牙語也都難不倒她。
「你的祝福是最好的禮物。」蘿琳的臉龐霎時因幸福而散發出迷人的光彩,躍躍生輝,她盯著映語道︰「香奈兒的!」
伯爵夫人給人的感覺是個很真的女子,帶給人強烈的親切感,映語心情放松了下來,「是的,伯爵夫人好眼光。」
蘿琳忍不住贊嘆道︰「我上精品店添購嫁衣時,你身上這襲洋裝曾是我愛不釋手的其中一件,可惜,我沒有好身材穿下它,你是我生平第一次甘拜下風的女子。」
嫣紅的一笑,映語輕松地打趣道︰「伯爵夫人太謙虛了,原來是我撿到伯爵夫人的便宜。」
蘿琳眨了眨眼楮,真心的笑道︰「我周遭的朋友很多卻沒有來自台灣的,如果可以,我將視你為我的新朋友,可以嗎?」
映語感染她的率真,綻放出熱情的笑容,「我叫谷映語,能與伯爵夫人成為好朋友是我的榮幸,希望伯爵夫人有機會到台灣來玩,好讓我款待你們。」
「我當然樂意。映語,我們既然是朋友,不要客氣,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叫蘿琳。」她興高采烈地咧嘴一笑,滿心期待的心情總是特別興奮。「听說,台灣的美食是每個造訪者贊不絕口的東西,我超會吃的,等我老公手邊的工作量少了,我一定要他帶我去台灣好好吃遍人間美味。」
映語眼里和嘴邊盈滿笑意,「蘿琳,你很有本錢可以吃很多。」
蘿琳好郁卒的說︰「不怕你笑,我是那種吃多了,小月復就會馬上跑出來的人,我老公還常笑我說,我那模樣就像挺個小肚子的孕婦,真是氣死人了!」
映語忍俊不住笑了出來,「蘿琳,你真可愛!」
琥珀色的瞳眸爬上一抹調皮,蘿琳微嗔地道︰「討厭!連你也笑我!」
映語皺皺鼻,迅速的說︰「對不起,我只是覺得跟你相處很愉快。」
「有你這句話暫且饒了你。對了,你是來威尼斯渡假的嗎?」看映語點頭,她熱切地接著邀請。「住哪里?我和我老公住的別墅多的是客房,你干脆退掉飯店的房間,來我這兒住。」
映語揚起秀眉,「你們新婚燕爾,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伯爵也不會歡迎你們之間突然冒出一顆超級電燈泡來的,我看還是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登門拜訪。」
「好吧!」蘿琳眨動眼楮,展顏一笑,突然似是想到什麼,一徑開口,「奇怪了,這麼美艷動人的你,連個護花使者的影子都沒有瞧見,這怎麼可以呢!這樣吧,我介紹幾個不錯的人給你認識。」
映語扮出一個敬謝不敏的表情,夸張的搖搖頭,「謝了!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堆趕不走的蒼蠅圍繞著我轉。」映語和蘿琳交換了個眼神,同時爆笑出聲。
此時,會場引起一陣騷動,很快地,一大群人圍繞在入口處,摩納斯伯爵的宴會仿佛又來了新的客人,摩納斯老伯爵親自率著家眷和今天的新郎殷勤的迎上去。
蘿琳側過頭,瞪大眼珠子驚呼,「啊!貴賓駕臨。映語,對不起,我要失陪了,你好好的玩,抓到時間我還會過來找你,就這樣嘍……」
話落,蘿琳像陣輕煙匆匆地飄開。
「OK!」雖然人已經走遠,映語還是很有禮貌的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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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啊?
映語好奇地順著人潮處看去,閃閃發亮的目光卻只看到一堆追逐焦點的身影。
這時,映語突然听到面前的名媛發出驚嘆聲。
「啊,是他!我等了那麼久,終于可以見到他了!」金發女人開心得好像中第一特獎,捉住棕發女人的手尖叫道。「哦,我的心髒快跳出來了,我好興奮啊!我就是聞風他要來,才犧牲約會,參加這場婚宴的!」棕發女人一臉狂喜,綠色的瞳眸跳躍出好多痴戀的火花。
「今天我要想盡各種方法讓他注意到我。」紅發女人更渴盼地道。
映語望著已陷入痴迷狀態的女人,由她們的交談中,她更加好奇的想看看究竟。
到底來的是何方神聖?竟然會讓那些名媛們大為失態,采訪記者的美光燈此起彼落,儼然如國王駕臨的景象。
映語瞪大瀲灩透亮的眼珠子——看到人了!她從舞池里看到最出色搶眼的一對,又听到女人發出如椎心刺骨的唉嘆聲。
「唉……心死了!」
「你嘆氣嘆個什麼勁啊?」棕發女人狠狠地瞪了發出嘆氣聲的日籍女人一眼。
「你們沒看到嗎?他帶了女伴!她是卡地洛的公主,我們拿什麼跟人家比啊!她可是出了名的超級大美女,這樣一來,他根本不會看上我們的,我們沒機會了啦。」日籍女人嫉妒地道。
金發女人原本狂喜的神情倏地轉為一臉哀怨,「唉,荻野劍擎是全世界最受青睞和愛戴的黃金單身漢,他的一舉一動簡直令我神魂顛倒!不過,再怎麼說,他就像古代的國王,統馭無數的女人,如果能被他正眼瞧上一眼,我相信我一定當場昏倒!」
「喔!如果是我要我死我也甘之如飴!」紅發女人陶醉地說著。
棕發女人道︰「可是我們這麼喜歡他又有什麼用呢!你要知道,他有那樣不凡的尊貴背景,以及英俊挺拔的長相,和那股英姿煥發的高貴氣質,使他深深受到無數女性的迷戀。如今,他走到哪兒,轟動到哪兒,全歐亞不知道有多少比我們好條件的名媛淑女對他大送秋波,每個都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抓住他的心,想跳上他的床,成為他的情婦,就連他今天的女伴卡地洛公主也追他追得異常勤快,所以啊,迷戀上他的人都注定要傷心嘍。」
「是啊。」日籍女人點頭附和。「荻野劍擎興喜玩樂,個性放浪不羈,風流倜儻,喜歡女人,喜歡嬉戲人間,四處留情,他總是不甘寂寞,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情婦,簡直是生來叫女人傷心的公子,但是,他現在似乎仍然沒有結婚的對象,數年來一直蟬聯全球黃金單身漢的榜首。」
「不過,你們注意到了嗎?這兩年來,他的花邊新聞減少了,就不知道是為了哪個女人收斂他花心浪子的本性,可真叫人嫉妒!」
「安份了兩年,現在又復出情場,圍繞他的永遠是扯不完的風花雪月,不過,我寧願他是個傷透女人心的情場浪子,也不要眼巴巴的看著他和別的女人結婚,那會要我的命的!」
荻野劍擎?身處上流社會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巨鷹集團總裁?象征地位和權利的惡魔?媒體關注和女人誓在必得的花心惡少?
天吶!她今天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踫上出了名的采花惡霸,四大惡人的老大!說今天是她長這麼大最倒霉的一天也不為過,因為她最痛恨那種用情不專的花心大蘿卜,而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踫上這號惡貫滿盈的人物。
人潮往兩旁散開,全場的目光都在荻野劍擎身上,然後,如王者般霸氣狂肆的氣焰筆直地向映語襲來——
一雙骨碌碌的美眸在受吸引的那刻,仿佛帶著焚熱的光束,不自覺地定在那道致命吸引力的來源。
些許奇異的情緒在心頭奔流,瞳眸帶著美麗的閃光,沸騰的情潮像是上升的旺盛電流再也無法停止,她就這麼盯著他,無法移開目光。
驚嘆的心兒中有著打死她也不承認的波動……
荻野劍擎陽剛氣十足的軀體上是一襲純手工的黑色三件式燕尾服,純白絲、僵挺而立領的襯衫,絹質領巾並沒打結,而是在脖子正前方交叉,中央以一只單顆精鑽的領針固定住,外套衣領前襟和長褲的側邊散發著金屬光澤。
當她追尋到那雙最炫人、最耀眼,深邃迷人的眼瞳時,映語霎時大驚。
老天!他怎麼會有西方人的藍眼?
他有一雙放電挑情的大眼,那對眼珠子比海洋還藍、還深,深不可測且犀利得足以剖析人性。
這個男人本身就是個發光體,深刻的五官線條簡直像是雕刻家畢生追求的完美杰作,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優雅風采,搭配眉宇之間的冷峻自負,那股英姿煥發,天生的高貴氣質,竟叫她像吸了大麻一樣對他痴醉,他英俊得令人不敢逼視,尤其他身上所散發出君臨天下的氣勢,簡直像是歐洲中古世紀的沙皇,震得她無法自己。
他是舉世無雙的男人!他的長相超出映語的想象。
荻野劍擎一貫的飛揚狂放,過肩的黑發隨著他優雅的舞步晃動,以極為親密的姿勢摟著懷中的舞伴……映語仿佛星光燦爛的翦水秋眸濃稠幽黯,心神驀地不知被什麼莫名的東西給揪緊,心兒也被某種東西拴住……
「夢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她不自覺地喃喃道。
一把純純的愛莫名地滑進心房,轟隆隆地炸開腦袋瓜,映語倏地驚天動地……
見鬼了!見鬼了!她的浪漫細胞又發作了嗎?還是她小說啃得過多?她竟赫然有種身陷情悔,緣系他一生……纏繞的情愛一時俱涌心頭,她拒絕這種感受。
任是白痴也知道那種沒有真心、沒有誠意,和任何一個交往過的女人都只是逢場作戲的花心鬼、大婬蟲、死爛人,不值得付予感情,她怎麼可以為他而心動……
她悶悶地盯著他的女伴,沒發現此刻自己的視線已揉入一股醋意,帶著耐人尋味的失落。
卡地洛公主果然是一位性感無雙的美人,她雪白的藕臂非常親密地掛在他的頸子上,豐胸緊緊抵著他的胸腔,不知抬頭對他說了什麼,只見他朝她綻開一記性感的笑容,還順勢在她粉額上輕啄一下……大概除了死人,任何有知覺的人隨便一看都看得出兩人之間的縫蜷濃情。
果然,一記熱吻,轟動全場,仿佛在向全場公開卡地洛公主將成為他的新任女友。可以想象,這鏡頭將是明天一則轟動海內外的新聞,不知道又有多少女人要崩潰了?
映語有點挫敗地嘀咕著,「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在白天,想恩愛也不必挑在這種時刻,又不是猴子,這麼急!」
她狠狠地瞪著眼,很想把視線由那兩人的身上收回來,但奇怪的是,她無法做到,她的雙眼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完全不听主人的使喚。
忽然間,原本一直俯首與卡地洛公主情話綿綿的荻野劍擎抬起頭來,那雙炯然發光的藍眸穿越庸庸碌碌的人群,準確無誤的射向映語的所在地。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踫個正著,他那雙大膽灼熱又似帶著燙人魔力的藍眸,很詭異,像冰霜,像火焰,仿佛陽光下的海水閃閃發光如藍寶石,仿佛最深奧的汪洋,好像隨時將掀起一場暴風雨……居然全都該死的吸引人!
當映語被他的目光鎖住的那刻,她心悸了,在他那帶有魔性魅力,囂狂如野獸雙眸的注視下,剎那間她發現自己無法呼吸。
火燒的熱度襲向她的臉頰,他知道她在看他。
那靛藍的瞳眸燃起火焰燒向她……似乎要將她的魂兒一並勾出來。
當映語心跳漏半拍之際,想不到,他居然好整以暇地朝她綻開一記笑容,笑得既邪魅又性感,目光充滿迷離的柔情,宛如兩簇令人心跳失控的巨焰,牽動她刻意拒絕的情感。
該死的!
小臉迅速臊紅,她狼狽地率先移開視線。
實在很離譜,這種有如被電擊的感覺,居然會降臨在她身上。
就算他的魅力無遠弗屆,她也不應該被他吸引。
吸引?真是不可思議的兩個字,她谷映語何時變得如此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不過,要抵抗這樣一個誘惑,的確非凡人所能。
「果然是把感情當游戲,賤踏女人芳心的惡棍!明明身邊已有了卡地洛公主,居然還敢厚顏無恥的用那麼那個的眼神挑弄她!」映語在心里振振有詞地咒罵著。
驚濤駭浪還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撼。
他帶給她的將是天崩地裂的危險和威脅。
她有一種奇異的預感,知道自己應該快逃,現在逃不掉,將永遠也逃不掉了。理智告訴她,她不得不逃……
顧不得禮貌,映語放下手中的香檳,她轉身疾奔離開宴會會場。
她飄洋過海可不是為了將自己的一顆芳心遺失在他身上。
饒富興味的藍眸浮現很深的笑意,嘴角的笑痕更濃更自負,他看著縴細的麗影漸漸遠離……
「你跑不掉的!」荻野劍擎在心底低笑著。他選出來的準新娘,這輩子,她是絕對別想逃離他的懷抱。
方才的事只不過是一出前戲……
映語怎麼會知道,她生命中最不可思議的事正開始……
女人痴迷得幾近瘋狂,所想要擁有的一切,悄悄地已降臨在她身上……
收回目送她走的視線,精銳的余光中仿佛梭索到一道十分危險的銀色冷光,他毫不費力地便找到那道目光的主人,從那雙近乎沉迷的銀眸讀出他正想的事。
好戲開鑼了,他的計劃中多了一出插曲,他要用想偷吃油的老鼠釣那只性感的小貓咪。
荻野劍擎輕輕笑開,這出好戲里,他將扮演著英雄救美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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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大地後,美麗的一夜即將開始。
威尼斯四旬齋前舉行的嘉年華會就像是個反抗傳統束縛、混亂世界的一場超大服裝秀,參加者每個都載上各式各樣的面具,展露不同身份與大膽詭異的裝扮,服飾華麗,千奇百怪。不管你是富賈巨紳或市井小民,人人均可盡情狂歡,享受著魔幻般的饗宴。
時分已接近午夜,尋歡作樂的人群還是擠滿威尼斯的大街小巷,恣意的高歌歡樂,空氣中充滿酒會吵雜的音樂聲以及一種病態的甜美。
狂歡了近三個小時後,隊伍朝聖馬可廣場走去,一只縴細的小手十分火急地抓起一個東方女孩的手,把她從隊伍中拉走,刻意遠離人群,獨自來到威尼斯最著名的嘆息橋。
晚風過闋夜,清脆的咯咯笑聲充滿激烈高昂的情緒。
「呵呵……總算是讓我大開眼界了,獨一無二的威尼斯嘉年華會處處充滿了歡樂與驚喜。珍妮,我真羨慕你居住在這麼浪漫的水都國家,是個道地的威尼斯人。」映語摘下女巫面具,甩甩有如黑瀑般閃耀的及腰秀發,笑靨如花,滿心喜悅地越說越興奮。
珍妮是她剛剛才認識的新朋友,在嘉年華會一開始時,她被一群戴小丑面具的男人搭訕而陷入麻煩中,是珍妮出面替她解危的,她們結伴游玩,很快地熟識了起來。
每每在朋友面前,她不由自主的會表露出最肆無忌憚、毫無束縛的真性情。
珍妮翻了翻白眼,嘴角噙著一抹不意察覺的諷刺微笑,不相信天底下會有這麼單純的人,「光有浪漫就能過活嗎?」
真是的,像她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千金永遠不能理解,浪漫這玩意兒絕對是有錢人才有權利常常擁有的東西,像她這種寄人籬下的女奴與那種生活隔著十萬八千里,注定絕緣!
「我們不去聖馬可廣場喝杯咖啡嗎?弗羅里安咖啡館的咖啡風味是出了名的濃烈香醇,我很想去喝上一杯。」映語轉過頭來,說得興高采烈,嘴角彎起的弧度十分可愛,親熱地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神態。
弗羅里安咖啡館是多年來時髦威尼斯人的約會場所,游客更是連綿不絕,她在來意大利之前先作了功課,所以知道威尼斯有這麼一個好地方。
側目,珍妮豐潤的紅唇微勾,然後沖她一笑,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姑女乃女乃,咖啡又不能當飯吃。而且那家咖啡館的咖啡貴得不講半點鄉親情理,我看還是到我住的地方坐坐吧!要喝咖啡,我那里也有一流的咖啡。」
映語皺了皺眉,敏銳地感覺到她有幾許異樣,頓說︰「你玩得不開心嗎?」
珍妮頭一揚,半截金色面具下的小臉趕緊做補充式的笑一笑,「開心啊,我怎麼會不開心呢?」她翹起大拇指,連忙岔開話題。「映語,你長得真漂亮!」
瞧她那副興奮的模樣,或許她應該隨她融入一點,不過,今晚這筆不勞而獲的意外之財,是她一輩子賺也賺不了那麼多的天文數字,讓她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良心,她過怕了在喬帝亞小伯爵蹂躪下的日子,不趁現在好好的撈一筆,遠離「火坑」更待何時!
回她一個笑容以示謝謝她的贊美後,映語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直直地瞅著她。她一雙美眸機靈得十分詭奇,像是盈滿某種邪惡,她的心兒頓然浮現一股說不出的怪異,那是一種糟糕的感覺,有種強烈的不安,仿佛就像在她身上將會發生什麼不幸似的,卻又無法說出原因。
她壓抑下那股不對勁,聳聳肩,嘴角揚起甜甜的笑容,「珍妮,你不把你的面具拿下來嗎?我也想看看你的樣子。」天資聰穎的珍妮當然覺察到映語神情上細微的變化,仿佛識破她心存歹念,像她這種女奴最拿手的專長便是察言觀色,坦白說,她不想害她,但中國人不是盛傳一句經典名言「人不為己,天諸地滅」,如果她不是熱愛中國文化,把中國的至理名言背得滾瓜爛熟,她也許不會發揮得如此淋灕盡致,呵呵!荀子曰︰人性本惡!
珍妮伸手拿下面具,天真無邪的朝她眨眨眼,挑起柳眉道︰「如何?我長得還可以吧?」她知道自己長得不丑,否則不會有那樣不幸的事件降臨在她身上。
金發耀眼,藍眼迷人,珍妮擁有一張洋女圭女圭的可愛臉蛋,看起來純真雅致。
只不過,映語的心驀然涌上一股憐惜,她看起來應該是年輕漂亮的,可是她卻散發出疲憊不堪的精神,臉色憔悴蒼白。
心想,像她這般惹人憐愛的女孩怎麼可能企圖對她不利,更何況,她幫她斥退了那些無賴,她應該心存感謝才對,怎麼可以懷疑起她的目的來,是她多想了。
見映語沉默不語,珍妮在她面前揮揮手指,一邊凝睇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了?我臉上又沒有長雀斑、青春痘,干麼這樣看我?」
「珍妮,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呢?」回神後,映語老實地說,柔柔的聲音中多了一份濃烈的關切。
松了一口氣,珍妮只睨了她一眼,馬上忽略那種令她感動得想嚎啕大哭的語氣,幽幽的瞳眸左右晃了一眼,故意漫不經心地說︰「八成是我玩得太累了,你不說,我還不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
好陌生的感覺,自從她十歲父母相繼去逝後,她被領養她的人賣進喬市亞府邸當女奴,就沒再有人關心過她了。
映語點了點珍妮的鼻尖,輕輕握住她骨瘦如柴的小手,用她的雙手戳著她冰冷的小掌,溫暖了她的肌膚,「妹妹,你要吃多一點喔!你太瘦了!」
妹妹?珍妮呆了,
「你叫我妹妹?」她瞪大眼珠,有些受寵若驚,尾音上揚。
映語失聲一笑,「有什麼不對嗎?你的年齡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我可以把你當成親妹妹般看待。」
「就算你把我當成親妹妹般看待就能改變什麼嗎?」珍妮沒頭沒尾地湊上一句,手一揮,撇了撇嘴。「算了,我跟你,一個是鳳凰,一個是烏鴉!別給我亂用頭餃!」
哎!女奴的生活早已把她的感情掏光了,跟人講真心,太傷神了!
「什麼烏鴉、鳳凰?你也是父母生養的,哪一點比不上我了?」映語寵愛地揉揉她的頭發,不許她那麼看待自己。「別看不起自己,這樣子可是更容易讓人瞧不起的哦!」
一陣沉靜之後……
珍妮被她懾人的善良所震撼,誠摯的說︰「映語,你是個好人。」
她實在覺得好好笑!她們相識才不過幾個鐘頭的時間,她竟然就這麼相信她、關心她。
在她的觀念里,眼前的富家女子應該是美麗傲慢,拒人于千里之外,驕縱得無法無天,而她卻像個天使,釋放平易近人的一面,對人沒有一點戒心。
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這一刻的她,黑心罪惡得令人惡厭。
她已成為害天使落入魔鬼中的罪魁禍首。
她非常明白遭人凌虐的滋味生不如死,她想放她一馬,甚至可以不要那筆賞金,但惹惱喬帝亞小伯爵,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會如何。
「所以,你要接受好人的建議,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做個有自信的女孩!」映語更像個姐姐般真心地叮嚀道。
珍妮垂下眼瞼,心慌意亂,「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如果她是個驕縱跋扈的千金,她就可以一點都不退縮地將她推進火坑。可是,她的本性就如同她給人的感覺,一個散發親和力的天使,如此美麗、性感、純真、月兌俗。
不過,她討厭她對朋友無比的信賴,她的聖潔反應出她的惡毒,害她整個人都充滿了可惡、可恨的感覺。
她皺皺可愛的鼻子俏皮地問︰「這要問你,為什麼那麼可愛,那麼得人緣。」
藍眸忽然變得很詭譎,珍妮正色道︰「你不怕我會害你嗎?也許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有陰謀的?」
她戲謔地笑著打趣道︰「你有這麼可怕會害我嗎?」
珍妮不敢直視她,卻又不敢低下頭來,她陰鷙地抿著嘴,勉強回以最自然的口氣道︰「笑話,我怎麼會害你。」
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這最後關頭才軟下心來,想活命,犧牲她是誓在必行!沒人叫她長得該死的令男人失魂!
兩人一路閑聊的這段時間,映語不知不覺中被珍妮帶到威尼斯最豪華氣派的五星級飯店,在身著白襯衫、黑色長褲侍者的頷首禮後,珍妮強拉著她進入新古典富麗的電梯內。
映語略微打量眼前的擺設,由天花板打下一盞投射燈,暈黃色的燈光將里頭照耀的溫馨,一張歐式布質長沙發,兩旁的矮桌上各擺了名貴的花朵,滿牆的瓖畫,她住遍許多國家的五星級飯店,從未看過連電梯內的裝橫都如此細致豪華的飯店。
「珍妮,你怎麼會住在飯店?難道你不是道地的威尼斯人?」她沒有坐進沙發,澄澈明亮的瞳眸瞥了顯示樓面的鍵鈕一眼後,她發現問題,疑惑地問著坐在沙發上的珍妮。「可是不對啊,在嘉年華會上,你不是告訴我,你是當地人……」
珍妮截斷她的話,兩眼不看她反而看著樓層顯示燈逐步地往上跳,十分心虛地編著謊言,「這是我表哥的飯店,我們家有家禁,而我又是偷偷跑出來參加嘉年華會的,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回家被父親逮個正著,我向表哥要了一間房間借住一宿。」
听完她毫無漏洞的解釋後,映語沒再多做猜疑,顯然是非常相信她的話,「原來是這樣啊,不瞞你說,我也做過這種事,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她叫夏葆兒,在最叛逆的高中時期,我們會偶爾不上補習班,蹺課偷溜去玩,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好興奮喔,仿佛我還是個快樂的高中生。」
她們互看了一眼,相視一笑,一個笑得真誠,一個笑得心虛。
「有機會介紹那個夏葆兒給我認識吧!」珍妮隨口搭腔。
「!」一聲,電梯門緩緩地打開,兩人笑著走出電梯,到了長廊最底端的一間房門前,珍妮立即像變了個人似的,而映語更是做夢也想不到,她將被珍妮帶入萬劫不復的侵害中。
陰森的感覺頓時升起,珍妮帶給人一種顫栗、晦暗的感覺,完美的嘴角露出一抹令人無從察覺的邪佞笑容,她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金色鑰匙,插進鑰匙孔,她的手竟不搭配地顫抖著——
映語突然感到惶惶不安,盯著她問︰「珍妮,你的手抖得好厲害耶?」
珍妮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光芒,危險地笑了,「映語,你的善良害了你,有時候太相信朋友是禍端的來源,下次別太相信人了!還有,你對我有如手足般的友誼令我感激涕澤。」頓了頓,她環顧四周,看看有沒有人,才轉動門把推開房門,
「只不過,像我這樣身份的人竟無福消受,如果真有來生,我願意一輩子為奴,供你使喚,但你的今生得付出代價才是。」
心一慌,映語想看穿她的陰謀,「什麼意思?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下一秒,她奔不及防地便掉進別人暗中撒網,專門擒捕美人魚的邪惡魚網中。
「原諒我!讓妹妹得以自由,是你這個自稱姐姐的責任!」狠下心,珍妮猛地把映語推進房間,身體猛然往前一傾,在映語還來不及反應之際,疾速地帶上門。
「喀!」地一聲,穩住差點跌倒的身子,映語很清楚地听見房門自動落鎖的響聲,這聲音她听來竟是毛骨悚然。
「珍妮,你這是干什麼?快開門,放我出去……」臉色倏地刷白,映語回身一轉,驚慌地轉著門把,手不停地拍打著門板,驚叫著。
腦海忽然浮現一個念頭——慘了!現在才發覺禍源上身已太晚了!
珍妮把她關在這里到底想干什麼?
「對不起!我的映語姐姐……」珍妮沉痛地閉了下眼楮,她的心翻攪著,張開眼楮後,告訴自己絕不心軟。
「該死的!」映語懊惱地低咒一聲,心恍如掉到谷底。
她對珍妮的真誠竟換得如此淒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