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服飾精品屋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怎麼了?」慌亂的問話接著響起。
「有蟑螂!」
「什麼?蟑螂?!在哪里、在哪里?」
突地,「啪」一聲,止住了兩個女人的尖叫。
慕塵-面無表情的一腳踩扁那只肇事的蟑螂,接著她順手至櫃台拿了幾張面紙,撿起那只蟑螂送它至垃圾桶里安息。
「哦,塵-好英勇喔!」江-琮和項-見到慕塵-的舉動後,莫不頻頻投以欽佩的眼神,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拜托,」慕塵-睨了她們一眼,「不過就是一只蟑螂,有必要嚇成這樣嗎?」
「因為它長得很惡心。」江-琮解釋道。
「因為它會飛。」項-亦說。
「哎——算了!」慕塵-嘆了口氣,著實拿她們沒轍。「現在沒事了,準備開店吧!」
「待會兒君-要來接我去醫院做產檢。」項-邊開店門邊道。
「你不是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嗎?應該可以知道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了吧!」慕塵-將現金核對帳簿無誤後放入收銀機內。
「嗯,今天應該可以知道了。」
江-琮由小倉庫里探出頭問︰「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余君-一定是想要男孩吧!他是獨子不是嗎?總要有個繼承人。」
「其實是男是女我和君-都覺得無所謂。」項-走至飲水機處替自己倒了杯水。「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哇,好刺眼!」江-琮做出強光刺眼的模樣,「你已經散發出耀眼炫目的慈母光輝啦。」
項-被她的動作逗得噗哧一笑,忍不住咬罵,「神經!」
項-口中的君-是「余氏企業集團」的總裁余君。
約半年前,項-嫁入豪門,成為余氏的總裁夫人,可在兩個月前卻又疾速離婚。這項消息一度震驚商界人士,眾說紛紜之下,各種傳言被捏造而出,然而事情的真相也只有他們當事人才曉得。現在,他們兩人非常恩愛,若要說缺少了什麼,就只是那薄薄的一紙約束罷了。
江-琮抱了一些新貨由倉庫里踱出來,「子琮,你覺得那個余君-最近對你有沒有愈來愈體貼的傾向?」
「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慕塵-亦向江-琮投以疑惑的眼神。
「唉,你們知道的嘛!許多大企業家的妻子不都是母憑子貴?我听說楊氏企業的總經理夫人嫁入楊家五年,都未生下一男半女的,結果檢查出來才發現是不孕癥。當下便被打入冷宮,就連公公婆婆也當著她的面要自己的兒子納妾咧!」江-琮滔滔不絕的說,要項-小心點,若肚皮爭氣些,就可以一輩子攀住金主不放了。
「咦,那個楊士文不是在追求你!」項-困惑的問。這楊氏的總經理不就叫楊士文嗎?
「喔,對啊。」江-琮不避諱的回答。
「喂,小姐,你所說的那個納妾……不會就是指你吧?」慕塵-小心翼翼的問,雖然心中已有八九分的肯定。
「嗯,是啊。」
喝!瞧瞧她,明明人家要納的妾便是她,好歹她也算是個當事者吧,她竟還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侃侃而談,悠哉得像個沒事人般,仿佛只是閑來無事講講八卦罷了,真教人氣煞。
「子琮!」慕塵-及項-沉聲喚著她,生怕她會一時玩性大起,當真跑去當人家的「妾」。
「噢,拜托!」江-琮擰著眉揮揮手,「我才不可能答應咧!他的父母古板得像是古代人,一點都不好玩,我哪可能讓自己身陷圉圄?我說這些只是要讓子琮做個參考嘛。」
聞言,這才讓兩人松了口氣。只要她覺得不好玩,便能確定她絕對不會去惹事了。
「余君-不會是那種人啦!他是真心愛子琮的,再說,若他當真有了貳心,我們兩人早就踹他到太平洋去喘了,哪可能放任他欺負我們的子琮,是不?」慕塵-搭著江-琮的肩,說得一副義憤填膺樣。
「嗯,也對,在我們嚴格的監督之下,諒他也不敢怎樣。」
見她們一副保護者的姿態,項-的心中充斥著感動,但再看她們滑稽的模樣,又忍不住輕笑出聲,當真拿她們沒轍了。
「好、好,我會記得告訴君-,我在你們兩位侍衛的保護之下,提醒他可千萬別蠢蠢欲動。」
「什麼蠢蠢欲動?」
「叮鈴」一聲,店門被推開的同時伴隨而來這麼一句問話。
「喲,說曹操,曹操便到。」慕塵-見來人是余君-,不禁深深體會在背後說人閑話當真不行。
「你們是在說我壞話?」
項-、江-琮和慕塵-互看一眼,極有默契的同聲道︰「對,就是說你的壞話,你想怎樣?」
喝!余君-不禁為她們這番話失笑。瞧她們說得多不避諱,連他的親親老婆都不站在他這邊,要不是知曉她們三人感情彌堅,他還真想心拎他心愛的老婆回去再教育。
「子琮,你是我老婆,該是和我同一鼻孔出氣的吧!」雖然知道他這番話鐵定會惹來爭議,但他仍是忍不住嚷嚷。
「喂,余總裁!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和子琮可是離婚了,少厚顏無恥的叫老婆叫得那麼好听。」果不期然,慕塵-的提醒硬生生的擲向他。
「是呀!你得搞清楚,當初不曉得是誰誤會了子琮,還在那兒酗酒、鬧失意的,要不是我和子琮去點醒那蠢蛋,搞不好這會兒子琮就成了別人的呢!」
「哎——好、好。」余君-見她們卯起來「討伐」他,只得舉雙手投降。「前塵過往就別提了,我是來帶子琮去做產檢的。」他可不想真和她們鬧起來。
「算你識相,就恩準你陪子琮去做產檢吧。」江-琮益加囂張道。
「子琮,別鬧了啦!」項-這位「禍首」終于開口。
「嗯,看在子琮的份上,我們就饒你一回。」
听她們囂張至極的口吻,余君-不禁搖頭輕笑。她們都已經是近三十歲的女人了,卻總是像小女孩般,看似平凡,然而三人湊在一塊竟又如此不平凡。
他是該感謝她們沒錯,否則,他極有可能失去子琮,而那將是他最為遺憾的事。
「子琮,咱們該走了,和醫師約的時間快到了。」余君-抬起手看了下腕表。
「嗯。子琮、子琮,店就交給你們嘍。」
「好的,沒問題,你們快去吧。」
項-套上一件外套後,才與余君-相偕離開。
???
林月開店迄今已有五年之久,店內生意一直都很興隆,而老板即是江-琮、慕塵-和項。
由于她們三人一向以子琮、子琮、子琮稱呼對方,一度教人以為她們是三姐妹,三人是自高中時結成的好友,由于彼此感情太好,甚至約定一起成為不婚貴族的一員。
她們深信,即使遇到可相伴一生的伴侶,不必結婚亦可攜手走過一輩子。因為婚姻不過在于有沒有那張證書罷了,就此將自己約束未免可笑。
然而,之前項-為了怕自己母親擔心,決定和余君-假結婚,沒想到此舉卻成了他們發展出感情的一個開端。如今,歷經風雨的兩人可是恩愛得不得了。
不過,破壞約定結婚的不只項-一人,事實上,在五年前,江-琮便因一時好玩而結了婚,只是這件事外人並不知曉……
???
六年前
江-琮此刻的心情竟不是糟糕透頂。
按理說,自己莫名其妙被個陌生人給「吃」了,糊里糊涂的失去童貞之後,她起碼也該傷心一下,落幾滴眼淚以表達自己心里的難過,可她沒有。
倒不是說她不知廉恥或放蕩不羈,她向來可是挺珍惜自個兒身子的。只是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也許是太過于震驚了,教她連啜泣的時間都沒有。
況且,除了失去初夜的懊惱外,教她更為詫愕的,就是那個叫曲什麼的男人酒醒後給她的這張五千萬的支票。
五千萬吶!這樣一筆令人咋舌的金額她這輩子從未見過,就算她寫書寫了一輩子,恐怕連它的三分之一都賺不到,教她如何不驚愕。
他說這五千萬是對她的一種補償,現實一點的說法是用五千萬買了她的初夜。而她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是哀悼自己的初夜如此輕易失去?還是愉悅的收下這位金主所賞賜的支票?可以肯定的是,他似乎將她當成用錢便可打發的女人。
呃,沒錯,她看到支票上的金額時確實忍不住吞了幾口唾液,畢竟錢嘛!有誰不愛呢?但那並不代表只要有白花花的鈔票送到她眼前,她就會隨便出賣自己的身體。
她總覺得那男人看不起她,所以有些賭氣的,她刻意面露貪婪的收下支票,而且非常滿意的在他臉上看到嫌惡。
她開心的當下便決定,既然他嫌錢沒處花的到處撒錢,她就大方的幫他花吧!
江-琮拿了支票回台中找死黨項-和慕塵-,三人一起商討後,決定開一家她們夢想已久的服飾精品店。
當然,她少不了也挨了一頓罵,但是項-兩人瞧她一副天又還沒塌下來的樂天模樣,除了心疼外,也舍不得再罵她,畢竟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們只能叮嚀她下一次別再如此善心大發。
其實,她沒說的是,和曲曄發生關系後,她並沒有感到難過,也不會覺得他太過于討人厭,反而心里有一種怪怪的、說不出來的感覺。不過她沒有讓自己困在這種情緒里太久,她想,反正她和他不會再有交集。
沒想到在林月開張後不久,曲曄竟出現將她約了出去。
「什麼?!你要和我結婚?」听到他的提議,江-琮忍不住大叫,連引起咖啡廳內旁人的注意亦不自覺。「不!我才不要結婚,你瘋了!我又不認識你。」
曲曄擰了擰眉心,亦覺得自己瘋了,竟會有這種想法,要不是連日來對她的愧疚感充斥在心里,他也不會提出要和她結婚的事。
她看起來就是個沒大腦的女人,而他向來最厭惡的女人就數她這一型,若非愧疚作祟,他不會有如此好的耐心。
「江小姐,你先听我說明白,這……」
「等等。」江-琮徑自打斷他的話,「我才要和你說明白呢!呃……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曲曄。」被打斷話的曲曄顯得十分不悅,他冷冷的迸出這兩個字。
「喔,對,曲先生。你瞧,我連你的名字都記不清楚,這樣怎麼結婚?若你是想為上次那件事負責,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真的不用了。」她真是服了他,竟會因此大費周章的找到她,甚至欲娶她,他的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麼?
「將對方的名字牢牢記住可是一種基本禮貌。」他冷言道,暗喻她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江-琮不由得眯著眼打量他。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他的譏諷她不是听不出來,看來他對她有些意見,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和她結婚?不是很矛盾嗎?
「噢,曲曄先生,小女子無禮了。」她回了他一記。
曲曄只是挑挑眉,一心想和她好好談,選擇不搭理她的回嘴。
「江小姐,事實上我的提議是一種假性負責,你我是有婚姻關系,但不會有夫妻之實,這算是我對你最誠摯的一種補償,在你尚未找到理想對象之前,你的一切將是我的責任。」
听起來像是個不錯的提議,江-琮貪玩的性子忍不住蠢動著。
「噢,那你的意思是在我找到下一位金主前,我的吃、喝、玩、樂全由你包辦嘍?」她搖身一變,又成了嗜錢的貪心女。
他的臉上再次浮現嫌惡的表情,和她發生關系恐怕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錯,要不是拘謹的性子容不得自己有一絲錯誤,他又何必和這種愛慕虛榮的女子有所交集,然而事情都已發生,他再懊惱也沒用。
「嗯。但對你負責並不代表我會任你予取予求,只是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你想要什麼,我便會盡量達到你的要求。」曲曄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他的態度惹毛了江-琮。瞧他的表情,像在嫌棄什麼似的,仿佛這勞什子的假性負責會要了他的命一般,既然如此,那他干麼又如此提議呢?呼!更是氣煞她了。
「好!」盛怒之下再加上想捉弄他的心態,她幾乎是毫不考慮的允諾。「既然你這麼‘誠懇’的要求我,就讓你負責吧。」
「這是我的名片,若要找我打上面的行動電話。」曲曄遞了張名片給她。
「哇,原來你是律師。」江-琮瞥了一眼名片後,嘖嘖道︰「你幫人打官司鐵定污了不少錢,好用來供應一夜人的支出,對不對?」她漾著純真無比的笑容,話中的嘲諷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他聞言鐵青了臉,冷聲道︰「我會再和你聯絡。」說完,他俊挺的身形便離開咖啡廳。
「哼,敢惹我?」江-琮低聲說著,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她才猛地驚覺——
慘了!她又不自覺的意氣用事了,子琮、子琮知道後不曉得會氣成什麼樣?唉,這下她又得回去面對她們兩人的炮轟了。
不過,有個金主養她應該不錯吧?子琮、子琮會體諒她吧?
???
六年後美國紐約
曲曄端了一杯黑咖啡走入書房,偌大的書房里擺設了三大個書櫃,其中法律類書籍便佔了兩大櫃,另一櫃則是放置些綜合書籍。書房里有一套辦公桌椅,角落還有一張躺椅,有時他看書看累了,便可在那兒小憩一番。
他將黑咖啡放至桌上,走至窗前拉開窗簾讓陽光暖暖的灑進屋內,然後他從書櫃里挑了一本法律書,坐至桌前,認真的翻閱著。
對于忙碌于一場場官司中的他而言,難得能享受如此寧靜的時光,因此他是非常珍惜的。有時,他會就這樣看書看一整天。
有個人影悄悄的來到他身後,突地一把抱住他,在他頰上親了一下。
「看書看得這麼認真?」
曲曄拉下環住他的縴縴玉臂,看向他的女友——派翠絲。
「你不是說要回洛杉磯一趟嗎?」
「不了,布朗先生那場官司好不容易結束了,我要留在這兒陪你。」派翠絲同時也是他的秘書。五年前曲曄便到美國紐約開展他的律師事業,與先前在美國留學時的哥兒們威得森合開了一間律師事務所,由于他們的才華及努力,如今事務所已是聲名遠播,Case也不斷找上門。
當初他會選擇到美國開業,是因為這里的競爭大,若真能佔有一席之地對他來說是極大的肯定。而他和威得森真的做到了,在競爭極強的美國法律界中拔得頭籌。
一晃眼,他來到美國已經五年了,在這段期間,他甚少回去台灣,每每只是匆匆停佇,又匆匆離開,全為了事業奔波。
思及此,他似乎已經好久沒和父母聚聚了,他真是不孝,這會兒才打完一場棘手的官司,也許他該找個時間回台灣一趟。
「怎麼啦?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派翠絲伸出蔥白的手在他面前揮呀揮的。
曲曄驀地回過神,對于自己竟面對著她想別的事出神而感到抱歉。
「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些事。」
他會和派翠絲交往,其實是始料未及的。
當初律師事務所才成立不久,正是缺少人手的時候,因為她是威得森認識許久的朋友,本身亦是學法律的,所以威得森便邀她來事務所幫忙。不久,她就主動向他表明心跡。那時他曾拒絕過她,畢竟自己的心思全在事業上頭,著實沒啥心思談感情,但她卻從未放棄,不僅在工作上輔佐他,當他工作累了,她會適時遞上一杯咖啡,或者堅持為他按摩活絡筋骨。
久而久之,事務所內便口耳相傳他們是一對,而她沒有出言否認,反而益加主動積極,就好像「順遂人心」般,他這才和她正式交往。
他曉得自己喜歡她並不如她愛他多,但兩人的相處還算融洽,于是,他也就不置可否的和她維持現狀。
派翠絲心中有些不悅,但她沒表現在臉上。他常常如此,有時明明在和她談話,卻又徑自想事情想得出神,身為他的女友,她是有權利為此不開心,可是她不想與他吵,所以也就三番兩次的忍了下來。
「沒關系。」她對他漾出笑容。
他亦對她投以微笑,然後將視線調回書本上。
「曲曄。」派翠絲像突然想到什麼的叫他。
「嗯?」他抬起頭看向她。
「找個時間帶我回台灣見你父母吧!」她的語氣並非詢問,而是躍躍欲試的肯定。
「為什麼突然談起這個?」
「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我很想見見你的父母,而且我爸媽也常念著要我帶你回洛杉磯一趟呢。你想,我們也都三十二歲了,是不是該談談結婚的事了?」她環著他的頸項,將頭靠在他的頸窩上。
結婚?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是派翠絲的關系,而是他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未深刻至此……
慢著!結婚?喔,老天!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現在如何能結婚?五年前,他便已「結婚」了——為了彌補自己做過的糊涂事。
當初和那個叫江-琮的女人公證結婚沒多久後,他便到美國開拓他的事業,而他成家這件事就連父母都不曉得。
唉,他似乎遺忘她太久了,也不曉得她現在究竟過得如何?或許,這回回台灣該去看她一趟。
「曲曄?」見他又再度失神,派翠絲忍下不悅的嬌喚他一聲。
「啊?嗯。」曲曄猛地發現自己又神游太虛了。
「怎麼了?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有。我只是想,我父母一直都不知道我與你交往,突然帶你回台灣實在有些唐突。」緩緩的,他心里有個想法成型。
她推開他,望著他問︰「那你的意思?」
她和他在一起也好些年了,而他父母卻從不知道她的存在,想來怎能不教人生氣?
「我也該回台灣一趟,這次我回去便會向父母提提你,也好教他們兩位老人家先有個心理準備。」
派翠絲听他這麼說,這才重新摟抱住他。
「我不能跟嗎?」
「先別急,下回我再帶你回去見他們吧。」
其實他並不排斥和派翠絲結婚,畢竟她應該是個好伴侶,只是,他必須先處理江-琮的事才行。
都五年多了,她應該有好對象了吧?若是如此,事情也就好處理多,怕只怕她還是孑然一身,那事情可就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