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堯大富改變了不少,時而見他埋首于書卷。時而忙碌于事業,這些轉變讓不少人嚇出一身冷汗來,尤其當他大力整頓事業時,一些散漫慣了或作威作福久了的人驚慌失措。如同天塌下來一般,這些人有的趁事務之便從中撈了不少油水,有的自行分紅,有的作假帳,更有人偷堯號商品,在外頭做起自己的買賣來,簡直無法無天。
堯大富從前當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要錢從來沒缺過,一直以為這些手下們個個忠心,辦事又俐落,平日對他必恭必敬,對他們私下狗屁倒灶的勾當一無所知,如今深入了解才知大有問題。
他堯號的產業在他手上不明不白流失了不少,幸虧意兒提醒他,否則再過個幾年,他的產業不知要教這些人偷去多少,他驚得一身汗,懊悔自己從前太過散漫,對事業毫無責任心,深知再不振作,他真要成了堯家的敗家子、大罪人。
痛下決心後,他大力整頓事業,首先說服意兒當他的助手,也唯有她值得信任,再加上他囑咐她的事都處理得條理分明,比他親自動手還要出色,有她在旁輔佐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不懂,也沒人敢從中做手腳,堯號獲利一日千里,讓他大有成就感,亦對她的能力贊不絕口,娶妻如此,當真是他三生有幸。
只有一件事教人頭痛。
「夫君,您的湯藥來了。」德意小心冀翼端著一碗名為「九轉還陽湯」來到了他跟前。
他苦命的申吟了一聲。「還喝!」連著幾日她強迫他喝下不知哪兒弄來的秘方,讓他喝了肝火上升,讓他已到了有噴鼻血之虞,不喝還不成,一拒絕她便哭喪著臉,說是為他好,硬是強灌他喝下,教他原本已經管不住的身體,再加上外力的催化,幾乎已到了火山爆發的邊緣,而她又踫不得,難怪他這幾日長期處在興奮當中卻無法宣泄,臉色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外人只道他與意兒過分恩愛。縱欲過度造成。
誰知,他有苦難言啊!
這事只有土豆和土產最清楚,他倆還幫著出主意要他到外頭找樂子。他強忍著拒絕,雖然許多男人在外尋花問柳,但他就是打從心理不願做出對不起意兒的事,他在意她的感覺。
所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是興奮與痛苦交互著。苦喲!
「當然要喝,這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弄來的。」她監督盯著他非喝完不可。
「這鬼東西還要喝多久?」他掩著口,嫌惡的想吐。
「听配這藥方的大夫道,只要喝上七七四十九天,包準有效。」這帖藥可是她經多方打探才求來的,十分珍貴,希望有效。
「七七四十九天!」他要昏倒了。
「要有恆心,明白嗎?」她當他是孩子般的哄著。
他翻白了眼,真要喝上七七四十九天,他還有命在嗎?「你先擱著,等我忙完案上這些文件便會喝。」他馬上故作忙碌狀。
「不行。」她把湯藥直接擱到他案前。
「這麼著,等它涼了我保證一定喝光它。」他無奈的說。
「那好吧,我這會兒也沒空盯著你喝,得去老女乃女乃那兒一趟,她老人家喚我不知有何事?」
「女乃女乃找你,八成是贊美你來著。」他笑嘻嘻的說。
「贊美我什麼?」她斜睨他。
「贊美娘子相夫有一套。」他笑著掐掐她泛紅的粉頰,這是他們之間慣有的親密動作。
她拍掉他的手,嬌斥︰「油嘴滑舌。」
「事實嘛。」他笑嘻嘻的揩著油,摟著她不放,就如同一個撒嬌的大男孩。
他黏著不放,推也推不開,只好由著他賴在她身上撒野,最後兩個大人索性在對方身上呵癢鬧得不亦樂乎。
「少爺、二夫人。」小蓮來得不巧,撞見他們嬉鬧的模樣。
一見小蓮闖進,德意立刻推開堯大富.不好意思極了,惱自己竟也如小孩般跟著大富胡鬧。
「小蓮,什麼事?」堯大富亦怪小蓮,破壞了他與德意的歡樂氣氛。
「是老夫人要我來催二夫人前去的。」見少爺微怒,小蓮低下頭。
德意橫了堯大富一眼。「口氣好些,是老女乃女乃要小蓮來的,你別板著臉孔。」她輕推他一把。
他這才口氣和緩些。「老女乃女乃這麼急著找二夫人有什麼事?」他問向小蓮。
「我不清楚。」小蓮連忙回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德意說。
「嗯,走,我陪你一道去。」他不放心,有著不好的預感。
「不用了,你今天要做的事情可多著,等這些文件批完,還得將五經背得爛熟,最重要的是把這碗湯藥給喝了,小蓮,幫我盯著他喝完再走。」德意交代著。
「是,二夫人。」小蓮點頭。
堯大富惱怒的瞪了小蓮一眼。教小蓮又低下頭來。
德意搖搖頭。「小蓮,別怕。非親眼看見少爺將這碗湯藥喝了才可走,明白嗎?」
「我……是的。」小蓮先是害怕堯大富發怒,但有二大人做主,她怕什麼?就連少爺都要怕二夫人生氣呢。
他氣極,自從意兒來了之後。這些下人們似乎只對意兒唯命是從,他這個一家之主,反倒成了德意的跟班,讓他很不是滋味。
「大富,你可別為難小蓮,否則罰你多喝兩碗。」她說笑。明白喝藥對他來說真是件苦差事。「我上老女乃女乃那兒了。」她笑著離去。
他生著悶氣,氣她就是鎮得住他。
「少爺,這湯藥是二夫人交代的。」小蓮忍著笑將藥端到他面前。也不知這是什麼珍貴補品,只見二夫人每日都親自下廚煎煮,不許人幫忙,少爺真是幸福,有二夫人這般伺候著。
「不喝。」他賭氣。
「我對二夫人不好交代呢。」她怯怯的說。
「那對我就交代得過去。」他發怒。
「現在大伙都知道,只要二夫人那兒交得了差,到了您這兒鐵定沒問題。」
話說得一點都沒錯,他連反駁都詞窮。
「叫土豆和土產來。」他突然說。
「是。」小蓮不敢違拗,只得先放下湯藥將守在門外的土豆、土產喚進來。
「少爺,有什麼事吩咐?」土豆問。
「你們兩人一人一口把這碗湯藥給我喝干了。」堯大富命令。
小蓮一听立刻叫道︰「這怎麼成,這是二夫人交代給少爺您喝的,怎能讓土豆和土產給糟蹣了。」她連忙護衛著這碗二夫人交代的湯藥。
「少爺,這就是二夫人弄來的『九轉還陽湯』?」土產搓著手,興趣滿滿的直盯著小蓮手上那碗烏黑的東西。
「沒錯。」
「那可是好東西啊!」土豆也很興奮。
「就是好東西,所以你們才不能喝。」小蓮將湯藥藏在身後。
「小蓮,你不懂,這東西對我們來說是極品,求之不得的好東西,但對少爺來說可就是受難的源頭了。」土豆解釋。
「胡說,你們貪吃,便說些混話要騙珍品。」小蓮可沒這麼傻。
「是真的,否則你瞧少爺為什麼一見這東西就頭疼,皿尋非得二夫人強迫才肯喝。土產說。
是喔,她也覺得很可疑。「這究竟是什麼?」她好奇的問。
「道是對男人來說上好的東西。」土豆與土產兩人笑得曖昧。
「我不懂,為什麼只對男人好,對女人不好嗎?」她一臉的天真。
土豆和土產暴笑出聲。「真是傻丫頭!」
「夠了!」堯大富鐵青著臉。
他們立刻識趣的止住笑。「少爺,咱們放肆了。」他們忘了談論的正是少爺的「隱疾」呢。
「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少爺嗎?」他怒言。
幾個人顫抖了一下,不敢答話。
「你來喝下!」他指著土豆要他解決那碗湯藥。
「謝謝少爺的賞賜。」土豆馬上喜上眉梢,這寶貝給他喝和給少爺喝可有極不同的效果,他喝了有地方可發泄,一展雄風,快活極了,但少爺喝了可就憋在體內,那好比火山爆發前的難受,所以他喝光它等于是幫了少爺的大忙。端過「九轉還陽湯」就要往嘴里倒。
小蓮搶下。「不能喝,少爺,二夫人交代──」不管這碗東西是什麼名堂,少爺為什麼不喝?但二夫人交代,也就得照辦。
「二夫人那兒問起,就說是少爺喝的不就成了。」土產舍不得放手搶回湯藥。
「萬一──」
「沒有萬一,你不說,我們不說,少爺更不可能說,誰會知道。」土產曉以大義。
「沒錯,以後只要是二夫人端來的所有湯藥你全送到土豆、土產那兒,就當是我喝了,听到了沒有?」堯大終于想到一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
「為什麼要這麼做,會辜負二夫人的心意的。」她真不明白少爺是怎麼想的,二夫人一心為他補身子,他卻便宜土豆和土產兩家伙,二夫人若知道不傷心死了。
「這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別說,至于為什麼,就別問了。」堯大富擺手。
「對!一個字也別說出去,否則惱得少爺不要你。將你送往青樓妓院賣身去。」
土豆索性威脅她一頓。為了少爺的身體著想。也顧不得這麼多。
小蓮當真嚇壞了。「是是是,小蓮一個字也不敢提,請少爺千萬別這麼做。」
「不會的,以後只要照少爺的吩咐做事,包你無事。」土產說。
小蓮拚命點頭。趕緊將「九轉還陽湯」端給土豆。「喝吧。」為了自保,她只好對不起二夫人了。
土豆高興的嘴一抹立刻喝個精光。
「少爺下次可要輪到我了。」土產看得羨慕極了。
堯大富莞爾。「放心,這玩意我得喝上七七四十九天。」
土豆、土產可樂翻天了,這東西是珍品,一帖藥听說得花上數十兩銀子,也只有堯府這麼個大戶才喝得起,如今他們兩個下人一口氣可以喝上七七四十九天,不就喝掉上千兩,這可是他倆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工錢。
眼看麻煩解決後。堯大富開始煩惱起老女乃女乃急喚意兒前去。究竟所為何事?
「意兒,你坐,老女乃女乃有話同你商量。」老夫人慈藹的指著她身旁座位,要德意依著她坐下。
「什麼事您盡管吩咐,別說什麼商量。」德意已當老夫人是自己的親女乃女乃,與她親近得很。
「好孩子,沒白疼你了。」老夫人牽過德意的手,打從心里喜歡,也覺得與她投緣。
尤其她像極了某個人,但應該不可能。
「這陣子大富的改變是有目共賭的,這個家也是益發興盛。這全是你的功勞。我得好好謝謝你。」
「夫君本來就有才能,只不過一直沒發揮出來罷了,經過提點自然明白責任重大。」德意不敢居功。
「大富沒娶錯人,你有幫夫運,要不是你一旁督促,他也不會有覺醒的一天,不然將來我眼一閉,堯府這大片產業也將沒落,所以大富有今日的改變,我得替咱們堯氏祖宗向你道謝呢。」
「別這麼說,德意擔待不起的。」她立即說。
「擔待得起,而今後要你擔待的恐怕更多。」老夫人臉色沉了下來。
「女乃女乃……」德意嗅出事有不尋常。
「意兒,你可有身孕了?」老夫人突然急切的問。
德意一陣臉紅的搖搖頭。在這種情形下,她和大富怎麼可能有孕嘛!
「沒有!」老夫人好失望。
「對不起。」德意有苦難言。
「听下人們說你和大富兩人感情極好,大富又是夜夜由你房里出來,我還以為……唉!」老夫人嘆口氣。
「我們……」她不知如何解釋。
「別說了,這事兒勉強不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老夫人是個明理之人。
德意不由得也暗嘆一聲,希望老女乃女乃再給他們一段時間,等大富身體恢復,而她心理也調適妥當,她一定會為堯府生下一男半女的。
「意兒,有件事得委屈你了。」老夫人不得不說。「原本我想,你是大富中意之人,又對咱們堯府有莫大的幫助,若能再有孕,便扶你為正室也未嘗不可,但──」
「老女乃女乃,德意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好,從不敢奢望扶正,只求有安穩的日子。」她難受的說。她清楚的知道以她孤女的身分,能當上堯府二夫人已是上天憐惜,她哪敢多做要求。
「唉,其實你應當曉得我並不重門第,能讓大富中意最為重要,只是事情有些陰錯陽差。」老夫人懊悔得很。
「怎麼說是陰錯陽差?」
「急著找你來是這樣的。在你未進門之前,大富對一般姑娘不理不睬,我瞧在眼里著實著急,于是自作主張。瞞著大富到王丞相那兒去提親,對象是王丞相的繼女,王丞相欣然答應了,誰知我一回府,才知大富將你娶回來,原是自私的想。大富的妻妾多多益善,也好為我堯府開枝散葉,但這些日子以來,我深深明了你對大富的影響,以及對整個堯府的重要性,若將來正室入門,勢必影向到你的地位,為了不委屈你,心想推掉丞相繼女那門親事,但對方好歹也是權傾朝野的重臣,經此退婚顏面何在,便想倘若你有了身孕,咱們也好推托,就道你已有孕,即將生下子嗣,不忍對方千金之軀一進門便受委屈,但此刻你又無身孕……唉,近日王丞相听到有關于你的風聲,頻頻派人來催婚,著實讓我頭痛不已,借口用盡,實在找不出理由再推搪,今晨又接到丞相派人來通知,道近日將攜女來訪,名義上是造訪敘舊。實際上是來一探究竟,此事已逼得我不得不先向你說一聲,好讓你有所準備。」
德意暗自淌著淚,她只是一名小妾,注定要與人分享夫君的,這是她當初願意留下時就得認命的事,不是嗎?「老女乃女乃,您對德意的疼愛,德意銘記在心,我有分寸的。」
「我知道你懂事,但大富還不知道此事,知道了怕要反彈,不肯接受。」老夫人憂心的說。
「我會勸勸他的。」她強忍著心痛。
「所以我說,這今後還得要你多擔待著。」老夫人心疼地。其實這個家若要和諧,一個女主人最好,來了兩個,一個是相府金枝玉葉,另一個雖非名門卻深得夫君關愛,如此復雜的情境,連她都要擔心這府里以後會有什麼事發生?
「老女乃女乃,您放心好了,我不會與夫人爭鋒的。」德意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珠。
老夫人見狀,著實無可奈何。「都怪我多事,不該去談這樁婚事。」
「其實這位相府千金身分與大富相配,大富娶了她,對事業也有幫助。我該成全的。」
她拿什麼跟人家比。她只不過是個孤兒呀!一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孤兒啊!她陷入自卑的情境。
「話是沒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富一顆心都在你身上,只肯听你的。」
「這就夠了。」她稍微恢復信心。只要大富的心能在她身上,那麼一切都不重要,她反而要同情這位即將入府的大夫人,徒有名位,卻無真愛。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有你這番話,我放心了不少。」
德意點著頭。只祈禱這位相府千金能夠接納她,兩人和平相處,共侍一夫。
「老夫人,王丞相蒞臨,少爺已在大廳迎賓,您要不要到大廳一趟?」管家冬桂趕來報訊。
「怎麼說來就來,咱們一點準備也沒有,還有,大富他什麼也不知道,鐵定要吃驚的。」老夫人有些慌張。
「老女乃女乃別急,我和您一道前去瞧瞧,不會有事的。」德意隱藏住自己驚慌的情緒,要老夫人放心。
「相爺,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寒舍?」堯大富風聞王丞相到來,連忙出來迎賓。怪了,他與王丞相平日並無深交,更不曾互為拜訪,今日何故突然攜他四夫人及其繼女王嬌嬌前來造訪?
他一路領王丞相一干人入大廳。
「再沒空也得抽空走這一趟啊!」王丞相才坐定便冷笑著說。
堯大富挑著眉。「相爺,言重。」何故惹得王丞相來意不善?
「相爺若言不重,豈不教你看輕了。」王丞相的四夫人陳汐娘撇著嘴道。
堯大富皺眉。「堯某不明白何處得罪了相爺。」看來他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賢婿,老夫因何事前來,你應該再清楚不過。」王丞相提示的說。
「賢婿?」這一驚非同小可。「相爺,可是喚錯了?」堯大富問。
誰知話才月兌口,王嬌嬌便哭出聲來,仿佛他說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
見嬌嬌哭哭啼啼,王丞相立即著火的質問堯大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堯某人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明白你們的意思。」他也光火了,無端上門來冷言胡語一番,簡直莫名其妙。
「不明白?我都親自登門了,你還裝蒜!」王丞相吼道,難道姓堯的真想悔婚不成?「堯某是不明白,可否說清楚?」
「相公,你欺人太甚!」王嬌嬌奔到堯大富面前極為憤慨。枉她對他青睞有加,他竟當眾教她難堪。
「你叫我什麼?」他錯愕。王嬌嬌生得嬌媚。他曾在喬太守的午宴里見過一回,當時她表現應該還算正常,只不過不時對他拋媚眼,但今日竟莫名其妙的帶人前來胡亂認丈夫。
「你!」自喬太守那一宴結束後。她便為他軒昂的風采傾倒,但卻听聞他不喜歡女人,教她好生失望,但想不到幾日後堯老夫人竟親自前來說親,她欣喜若狂,原來外頭傳言有誤。而當日他也注意到她,還請出老夫人親自前來,她立即暗示相爺允了,而相爺表現得比她還興奮,當場就點頭,這段時間她一心等待他訂下日子正式下聘迎娶,哪知一等再等,始終無下文,厚著臉皮幾次派人前來問原由。都教堯老夫人給打回,近日更是听聞堯大富娶了一名小妾,這名小妾長得狐媚,夜夜折磨堯大富,將他迷得暈頭轉向。听說身子都有些吃不住,孰可忍孰不可忍,相爺也耐不住,著急的帶著她前來問仔細,一定要堯大富給個交代,否則不僅她丟人,連繼父都沒臉見人。
「堯少爺,我家嬌嬌生得是艷冠群芳,多少王公貴族前來說親,她一個都沒看上眼,獨獨對你鐘情,你竟如此回報于他,莫非你看不起我們相爺府?」陳汐娘手叉著腰,非討回公道的模樣。
這中間一定有誤會。「想必是王小姐錯愛堯某,但堯某心領了,因我目前已娶有妻室,請王小姐不要為難。」他懇切的說,無端飛來桃花,可惜他無福消受,因為他已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不知意兒這會兒在做什麼?可能還待在老女乃女乃房里吧?或是找上小蓮問他湯藥喝了沒?她如果知道有姑娘登門與他搶丈夫。不知會做何反應?他心思轉到德意身上,不禁漾開笑來。
「我才是你原配夫人,你哪來另有妻室!」王嬌嬌大叫。
「沒錯,堯少爺,你明明上丞相府來提親,我家相爺也答應了。如今你竟告訴我們你已娶親,實在欺人太甚。」陳汐娘大罵堯大富不是人。
「我什麼時候上過丞相府提親,你們該不會認錯了人吧!」他吃驚的說。
「混帳!老夫會胡涂到連將女兒許配給誰都搞不清楚,叫你家老夫人出來,當初就是她親自帶著媒婆一道前來的,老夫要她當面把話給我說清楚。」
王丞相氣得吹胡子瞪眼,竟遇著這等子事。
「是老女乃女乃提的親!」堯大富臉色大變,正要再問個仔細,老夫人已由德意攙扶著走出來。
「這事是我說定的,沒錯。」老夫人道。
「老女乃女乃,您怎能──」堯大富愕然。
「老夫人,怎麼堯少爺好像一副不知情的模樣?」王丞相一見老夫人出來立刻道。
「大富確實不知情,這門親事是老身做主定下的。」老夫人不得不說。
「豈有此理,莫非堯少爺嫌我們家嬌嬌高攀不上,哼!再怎麼說,我家相爺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你們若敢欺負人。相爺會全將你們關進大牢里。」陳汐娘大聲叫嚷。
老夫人對于她的言行頗不苟同,堂堂相爺府的四夫人,氣質竟如此差,還不如堯府里的一個嬤嬤呢。
「哼!我們堯府也不好惹,四夫人最好別說這種話。」堯大富冷然。
「你這話是不認帳-?」陳汐娘也是畏于他的勢力。听說堯大富因財生勢,已到了無遠弗屆的地步,與他為敵確實不是明智之舉,只怕真斗起來相爺也討不了好,況且相爺此番與堯府聯姻是非成不可,絕不容許出差池的。
「堯某說過已有家室,就算老女乃女乃私下提親,也不能改變我已娶妻的事實,喏,這位就是我的夫人。」堯大富驕傲的將站在老夫人身後的德意拉上前亮相。
王嬌嬌怒火攻心。「你就是傳言中的狐狸精,你是哪戶的女兒?」見德意生得靈氣逼人,緊咬的下唇鮮艷欲滴,王嬌嬌不顧風度的口出惡言。
堯大富極為不高興,保護性的攬住德意。「王姑娘,你最好出言尊重點,德意不是狐狸精,她是我的夫人。」
「我看是妾吧,你並沒有將她扶為正室!」陳汐娘說,她早打听清楚,堯大富不知哪兒弄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妾,听說這小妾可行了,讓堯大富性情大為改變,對她言听計從,看來不假。
「堯某正打算這麼做。」堯大富早覺讓德意屈為小妾,太委屈她,正打算稟告老女乃女乃,就此昭告宗親,扶為正室。
「她為正室,那我怎麼辦?」王嬌嬌立刻又哭又叫。
「老夫人。這門親事是您提的,您不能教我們嬌嬌受委屈。」陳汐娘得理不饒人。
「這個……」老夫人頭痛的直按著額際。
「四夫人放心,王小姐將來進門不會受委屈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德意終于開口說。她若不表態,這事一定鬧得不可開交,且老女乃女乃也已要她做好心理準備,王嬌嬌進門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憑什麼說這種話?」王嬌嬌不領情的質問。這話若是由堯大富的嘴里說出,她一定欣喜萬分,由德意口里說出,倒像是在施舍。哼!她才不稀罕。
「我沒特別意思,只不過想讓你安心罷了。」德意連忙解釋。
「你這女人厲害,我們家嬌嬌斗不過你,但她有我和相爺撐著,你最好別想欺到她頭上去。」陳汐娘不客氣指著德意的頭。
「我……」德意受氣只得退至一旁,離陳汐娘遠一點,以免受辱。
堯大富趨前挺著她。「別退後!」他轉向陳汐娘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會兒是誰欺誰!」他可見不得德意受委屈。
「欺負她又如何,說穿了她只不過是一名小妾。」有相爺撐腰,陳汐娘不知分寸。
「四夫人倒忘了,你自已不也只是相府里的四夫人罷了!」堯大富回道,想侮辱人,也不想想自己。
「你!」陳汐娘惱羞成怒。
「夫君,別這樣。」德意說,她不想將事情弄得如此難堪。
「你別管,是他們太過分了,這門親事雖是老女乃女乃定下,但我與王小姐並不投緣,決定退了這門親事。」
「臭小子,老夫豈容你說退就退,你太不把老夫看在眼里了。」王丞相勃然大怒。
「婚事勉強不得,請相爺勿見怪。」堯大富仍然不退縮。
「你再說一遍,娶不娶嬌嬌?」王丞相再一次問。嬌嬌雖不是他親生女兒,但既收為繼女,就是他相府里的人,再加上這門親事若成。對他幫助極大。他不想錯失這機會。
「不──」堯大富仍要拒絕。
德意見了好生感動,大富果真為她。但她不能讓他因而得罪王丞相,就此招禍。「大富,這門親是老女乃女乃定下的,你若拒絕,教老女乃女乃如何向人家交代。」德意忍著落寞阻止他退婚。
堯大富瞧向老女乃女乃,見她確實欲語還休,也知道退婚的利害,王丞相不是普通人,若執意這麼做,只怕後患無窮,但意兒她……在眼眸中他能讀出她的寬容與壓抑,她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妻子,但他也惱她,何以輕易讓出夫婿,為何不力爭到底,她該知道為了她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的呀!
「大富,你若愛我,名份不重要,只求別讓老女乃女乃為難。」德意見他態度仍堅持,只得再說。
「堯大富,親事是老夫人替你定下的,你休要不認帳,若要悔婚,我先派人將老夫人拿下,就告她騙婚之罪。」王丞相為求達成這門親事,不擇手段。
「你們敢!」堯大富大怒。
「怎麼不敢,我知道你勢力不小,與端王爺尤其交好,但這是家務事,就算將他請來也插不上手,大不了咱們上殿請皇上做主。」王丞相撂下狠話。
王丞相說的沒錯,這種事真要鬧起來,也算自己理虧,立場難以站穩,難道真要接受他們的逼婚!堯大富怒不可遏。
「大富,就照你的意思去決定,別理我這個老太婆了。」老夫人大聲的說。當初都是她多事,才惹來今日之禍,是她咎由自取。
「不可以,大富,王家小姐想必蕙質蘭心,相處久了便會生情的。」德意懇求。
「我若對她生情,那你呢?」她怎麼都沒為她自己想過,傻丫頭!
「我……我不會妨礙你們的。」她有自知之明,不會和正主兒爭位的。
「是她妨礙了我們啊!傻瓜!」他心疼的斥責。
「這種話你說得出口,爹,您一定要替我做主。」王嬌嬌哭鬧。
「這是當然。堯大富若是不要你,就等著給堯老夫人送牢飯吧!」王丞相卑劣的說。
「難道王嬌嬌已到乏人問津的地步,需要如此逼婚。」堯大富怒容滿面,態度不屑。
王嬌嬌馬上哭得死去活來,連說教人如此侮辱不如死了算了。
堯大富則巴不得她說到做到,撇著頭不理她。
「你太無禮了,好,今天這門親事吹了,你別怪老夫無情!」王丞相怒道。堯大富竟敢不買他的帳,婚事沒指望,計畫也落空,他也不用再客氣了。硬拖著不肯干休的王嬌嬌打算回府,決定與堯大富警不兩立。
「相爺,息怒,且慢走!」德意心急的阻止他們就這麼離去。
「還有什麼話好說。」重燃一線希望的王丞相趕緊回頭。
「大富只是一時不能接受,他不會悔婚的,是不是,大富?」德意懇求的看向堯大富,求他不為自己也得為老女乃女乃著想,老女乃女乃年紀這麼大了,經不起牢獄之災的。
堯大富哪里不知道,只是王丞相實在逼人太甚,亦對于為什麼不顧顏面非要把繼女嫁進堯府,這中間一定大有文章。他心中不禁懷疑。
「大富?」見他沉思不語,德意著急的叫喚,她第一次見識到他不受左右的個性。
他嘆了一聲。「我答應讓王嬌嬌進門。」為了老女乃女乃,他暫且答應下來,但他會另外想法子解除婚約的,他是絕對不會受威脅接納王嬌嬌的。
王嬌嬌狂喜,不顧矜持的奔至他跟前,不知羞的挽住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不會辜負我。」她作態撒嬌的模樣令人生嘔。
好一個花痴!他嫌惡的撥開她的手。「婚約有效,但婚期再議。」
「這怎麼可以,萬一你十年八年後才來迎娶,我們家嬌嬌不等白了頭發。」陳汐娘不肯。
「是啊,這婚期還是要定的。」王嬌嬌可不是傻瓜,不願白耗青春。
「婚期本是雙方長輩決定之事,以老夫看就在一個月後挑個好日子完成婚禮。」王丞相咄咄逼人。
堯大富咬著牙。「不可能!」
「不可能?那依你看何時才成?」王丞相逼問。
「就三個月後吧。」知道堯大富不可能依他們之見定下婚期,德意做主的說。
「意兒!」堯大富生氣她替他定下婚期,她究竟心里有沒有他,竟急著讓他和另一個女人成親。
「好,就三個月後,但為免堯少爺又反悔,我和嬌嬌這段時間暫住堯府,就當是我們嬌嬌提早進門伺候堯老夫人吧。」陳汐娘可精明了,她要王嬌嬌即刻就進駐堯府,目的是要她利用這段時間緊抓住堯大富的心,順便治治德意,給她下馬威,讓她不敢對堯大富施展媚功。
「對對對,我願意提早進門學習如何相夫及伺候老女乃女乃。」王嬌嬌巴不得的猛點頭,還是娘懂得耍手段,難怪娘會是整個相爺府里最得寵的夫人,連相爺原配夫人都要讓娘三分呢。
「堯某可沒答應讓你們母女倆留下。」堯大富不客氣的說。
「未來的堯府夫人要在夫家先住上幾天,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管你允不允許,我們是不走了。」陳汐娘拿出她在相府的潑辣相,在堯府撒野。
堯大富不屑與她們多-嗦,怒氣騰騰的拉著德意的手拂袖而去。
好一對無恥的母女!
這對母女也不以為意,只要能留在堯府,她們就有辦法達成目的,至于德意那妖精,她們有的是辦法治。
相府三人在廳上竊竊私語起來,老夫人擔心的看著他們,她究竟為大富招來了怎麼樣的一個親家?
她苦嘆,原以為的良緣恐怕是一場災難,她人老胡涂,對不起大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