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華蓮樓特別熱鬧,每一個過路人都有如此的想法。
酒樓內那本是淺色調的布綢,現今全部換上了大紅色的綢緞,就連樓的四周用來照明用的白紙糊燈籠,也全被喜慶的紅色所替代。紅色的簾布紅色的垂簾,就連桌上的蠟燭也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紅色。
華蓮樓的招牌——涵涵姑娘今天也是一反常態,從眾人進入酒樓至今那是笑臉盈盈,一臉樂呵呵心情很好的樣子,竟然還會主動地幫人倒茶遞水,這可使得從涵涵姑娘出現之日起就開始光顧華蓮樓的老客戶們傻了眼,紛紛圍成一堆,看著背對著他們的涵涵姑娘開起了小會。
「王三,你說這涵涵姑娘今天是怎麼回事?」扯了扯身邊名為王三的人袖子,坐在眾人中間的一個農家穿著的中年男子首先開口問道。
「是啊,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高興呢,真的很漂亮!」名為王三的男子,看了朱謙涵幾眼後,再次陶醉地雙眼朦朧了起來。
「混小于!涵涵姑娘漂亮還用你說,我們是問你知不知道今天這酒樓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不是一直都是最早在這排隊等的人嗎?」一個爆栗子朝王三頭上招呼過去,等不及其回答的同伴都起哄了起來。
「哎呦!你們還真傻啊,第一個進來又怎麼樣,我來的時候,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我怎麼知道這發生了什麼事啊。」揉著被同伴揍得生疼的腦袋,王三不滿地朝同伴們送去大白眼。
「什麼?不知道?那我們還要你這笨蛋干什麼!兄弟們,揍他。」
頓時,四下起了哄,全部的人一下子就將那個倒霉的王三壓到了地上,使勁地扯著其衣角。
「哎,救命啊!」王三急忙高聲呼救,可一個救命還沒喊完,眼前忽然就出現了一張紅色大喜帖,上面燙有一個大大的金色喜字,看上去很像是婚嫁用的婚帖的樣子。
無數雙視線愣然朝著一張憑空出現的紅色喜帖看去,隨後視線上移,看見的是一張他們頗為熟悉的笑臉。
「哎?小老板?你這是……」這不是經常站在酒樓櫃台後算賬的小老板嗎?她怎麼會拿這麼個東西給他們?眾人疑惑地看著蘇洛秀的笑臉想著。
「呵呵,我們華蓮樓就快要辦喜事了,多虧你們經常來光顧,我們酒樓的生意才會這麼好,所以,酒樓辦喜事怎麼能少了你們呢。給,拿著,到時你們一定要賞臉啊。」笑呵呵地將手中的喜帖塞到王三的手中,蘇洛秀心情很好地解釋道。
「喜事?」眾人愣然放開了被壓在地上的王三,個個面帶疑惑地從地上爬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再將視線齊刷刷地對準蘇洛秀手中那一疊的喜帖,最後,眾人抬頭四下打量起四周到處都是紅色的喜慶裝飾,這才恍然大悟地笑歪了嘴。
「恭喜恭喜!真是恭喜啊,不知是誰要辦喜事啊?我們兄弟幾個到時一定來熱鬧熱鬧!哈哈哈哈!」眾人豪爽地大聲笑道。
「是我啊。」
忽然,一個滿是喜慶的聲音穿插到眾人的聲音中。眾人一個轉身,看見的卻是手中同樣拿著厚厚一疊喜帖,滿是幸福笑意的朱謙涵。
嚓!眾人原本張開大笑的嘴巴,這下全都月兌了臼,顧不上自己的嘴巴,他們急忙打開手中的喜帖,看見喜帖上赫赫然印著朱謙涵以及蘇洛秀的名字後,大張的雙眼也幾乎快要從眼眶里掉出來的樣子。
「你、你、你們,你們兩個姑娘……」打擊不小的眾人,大張著好像見鬼的眼楮,雙手不斷地在朱謙涵以及蘇洛秀身上來回抖著。
「兩個姑娘怎麼能成婚,我們之中當然有一個是男的啦,呵呵。」很滿意大家的表情,蘇洛秀故作神秘地笑著說道,暗示都這麼明顯了,這下大家該知道謙涵的真實性別了吧,雖說這對酒樓將來的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謙涵都說以後就帶她到朱家享福,這酒樓也不用開了。爹娘也是同意了的,所以,看大家知道謙涵的男兒身份後的驚訝表情,反倒是她現在最感興趣的事。
「原、原、原來你是男的。」眾人不信的聲音如願以償地傳到了蘇洛秀的耳中,她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張開得意雙眼的一瞬,卻發覺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
咦?為什麼人家的手都指著她?一邊的謙涵卻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模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洛秀愣然地朝眾人看去,尋求大家進一步的答案。
「好啊,千防萬防,我們竟然看漏了你這個家伙,真是太卑鄙了你,竟然扮女人來接近涵涵姑娘!」
哎?她什麼時候扮女人了?她本來就是女人啊?蘇洛秀看著那個喊得最大聲的漢子想著。
「卑鄙,卑鄙,太卑鄙了!」
什麼卑鄙啊,她到底哪里卑鄙了?轉頭看向另一個發表不滿的客人。
「對!這實在太不公平!我們反對!」
這跟公不公平有什麼關系?他們男婚女嫁的,關他們這些客人什麼事?他們反對什麼啊?蘇洛秀此刻的腦中已經是問號滿天飛了。
「嗚哇,洛秀快逃啊!」蘇洛秀還在愣神之跡,朱謙涵的叫聲忽然響起,還沒等自己抬起頭來,就覺得手被什麼人抓住,耳邊也同時傳來呼呼風聲。
疑惑地看著前面拽著自己飛奔的朱謙涵,回頭觀望的蘇洛秀頓時嚇了一跳。
乖乖,好大的陣仗。
蘇洛秀身後,黃沙大做,無數的人手舉著桌子椅子,棍子木棒什麼的急速跟在兩人身後,瞧他們一個個要吃人的表情,蘇洛秀不由咽了口口水。
「哇,謙涵,沒想到你的魅力這麼大啊,你瞧,有人哭了呢。」看好戲般看著身後追趕人群表情不一,卻都是同仇敵愾的模樣,蘇洛秀差點笑歪了嘴。
「你還有工夫在這笑,我都快累死了。」拖著不算輕的蘇洛秀跑了許久,看著蘇洛秀一臉愜意,自己卻是汗流浹背的模樣,朱謙涵不滿地嚷嚷了起來。
「跑不動就別跑了,我們又不是犯了什麼案子,你跑什麼跑,再說,我們的事情你總是要和他們說清楚的,還是你不打算和我成親了?」相比朱謙涵的慌亂,蘇洛秀可就冷靜多了。
「不不不,我當然要娶你。」听見蘇洛秀這麼說,原本還拉著她的手跑得飛快的朱謙涵慌忙停下了腳步,差點讓蘇洛秀撞在他身上。
後面緊緊追趕的一群人馬,見著前面的朱謙涵停了下來,也急忙停住了腳步,後面那些看不見的,只能不明情況地撞上了前面人的身子。
「你們,呼呼,你們到底、到底要怎麼樣,呼呼!」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現在的朱謙涵仿佛一只不能負重的小黃牛,不住地喘著氣。
「我、我們,呼呼,我們只是希望涵涵姑娘你要三思啊!呼呼!」身後的一干人等,也是個個重重地喘著氣,或許真是在華蓮樓坐久了,連跑個這麼幾小步,絕大郎分人已經開始累趴下,只有前面的幾個領頭人物還在苦撐著。
「什、什麼三思?我,我成親關、關你們什麼事啊?呼呼。」單手叉著腰,朱謙涵努力地喘著氣,累,真是累死了。
「我們只是想要告訴涵涵姑娘,像那樣的小人,你可要多注意啊!」眾人中,有人擦著不甘的淚水,瞪著朱謙涵身後的蘇洛秀義憤填膺地說道。
「那樣的……小人?」蘇洛秀和朱謙涵不明所以然地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實在不明白,這好好的蘇洛秀什麼時候變成小人了?
「對啊!涵涵姑娘,你想想。世上會有哪個男人穿著女裝來騙自己的心上人,像‘他’那樣,扮成女人博取你的好感,絕對不會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涵涵姑娘,你真的真的、真的要三思啊!」為首的一人,看著朱謙涵一點都沒有「醒悟」的模樣,只得血淚控訴地將這段感人至深的話語說了出來,引得身後一干痴情少男,紛紛落下了男兒淚。
「我、我告訴你們,我和洛秀這親,是成定了,你們要是還有誰敢再羅嗦一個字,以後,就別想踏進華蓮樓的大門。」氣的頭上開始充血,朱謙涵抖著手指指著眾人吼道,雖說他們抨擊的對象是蘇洛秀,可是那句「穿女人衣服博取心上人好感,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話,他听得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沖上去揍人。
呼啦啦冷風吹過,朱謙涵這句比凍日冰雹還要冷上幾分的話語頓時使得眼前一干人等,個個如結了冰般,呆然不動。
將眾人的這一反應當作是贊成,朱謙涵很是滿意地哼了一聲,回頭牽起蘇洛秀的小手,踏著輕快的步伐,就朝華蓮樓的方向一路行去。
「哇,謙涵……你的魅力,最近好像有進步的樣子,你看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從打擊中清醒過來。」蘇洛秀大開眼界地看著那群原地不動的人,佩服無比地回頭看著身邊的朱謙涵說道。
「你還說,剛才那麼需要你這張嘴的時候,你卻一個字也不說,現在倒是話多起來了。」轉頭瞪了一眼蘇洛秀。朱謙涵很是不滿地嘀咕道。
「哈,剛才那場景你也看到了,要是我在那時真說了一個字,那群家伙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了啊。」嬉皮笑臉地扯了扯朱謙涵那光滑如玉的臉蛋,蘇洛秀嬉笑般說道。
「是是是,你有理,我說不過你,不管怎麼說,這一關也算過了,就等明天,呵呵,明天,你就是我們朱家的媳婦了。」伸手抓住蘇洛秀不安分的手,再順勢一帶將其摟入懷中,朱謙涵的眼中,是滿滿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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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伴隨著一陣鞭炮的嘈雜聲,熱熱鬧鬧地傳便了整個華蓮街。
早早的,華蓮街上人群就已是黑壓壓的看不到頭,街上的各大商行,也都是比之以前,更是大大提早了開門時間,想借著這難得的熱鬧氣氛,為自家的生意錦上添花。
而這華蓮街上,此刻最熱鬧的,當初只屬這次熱鬧的發起處——華蓮樓了。
華蓮樓內,上上下下,早已坐滿了各式的人物,樓里的幾個小二也是樓上樓下地端茶遞水地忙碌著,臉上的喜慶之色,倒是和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客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今天,是華蓮樓的涵涵姑娘和小當家蘇洛秀的成親大好日子。按理說,這喜娘進門,本該是午後傍晚時刻,可偏這新娘進的是自家門,那些繁門縟節的也算都省了心,只在華蓮街附近轉悠一圈了事。
因此,才剛過卯時,熱熱鬧鬧地回親隊伍,就在遠處的轟鬧聲中漸漸出現在早已等待在酒樓中的眾人眼簾。
只是,奇怪的是,眾人拉長了脖子,卻怎麼找都找不到本該騎著高大馬匹,在整個回親隊伍中,起著領頭作用的新郎官,這可是希奇了,這自古自來,還沒見過哪個娶親隊伍里,少了新郎官這一人物的道理。
頓然,得到這一消息的酒樓內眾人死灰般的表情馬上活了過來,帶著期待地使勁伸長了脖子往回親隊伍看去。
「哎哎,真的沒新郎,只有新娘轎子。」一個爬到酒樓屋頂處的人在觀望許久總算看清回親隊伍的陣容後,興奮得忘了自己此刻所處的地方,就著屋頂就跳躍了起來,結果,只能是活該從屋面上摔了下來,也虧他命大,下面黑壓壓的人群,本就連一個站腳地都沒有,他從屋面摔下,也只能摔在眾人的身上。
「啊?真的真的!新郎是不是半路跑了或被人綁走了?」底下听聞這一吼聲,頓時叫囂開了。
「最好這樣,那我們就有希望了。」有人陶醉地想著。
「你想得美!瞧你那樣,還想打人家涵涵姑娘的主意。」頓時,反對聲四起。
「什麼?你長得就好看嗎?跟個猴子似的,涵涵姑娘會看上你?做夢吧。」那人也不堪失敗地回嘴道。
「你!我跟你拼了我。」隨著一聲怒吼聲,一人從華蓮樓的二樓直接跳進了下面的人群中,隨即抓起剛才那個和他對著干的人就開打了起來。
周邊的眾人,看著兩人抓著對方的衣服滿地滾,白白糟蹋了本就緊張的路上資源,一個氣不過,每人都朝兩人身上踢了幾腳,隨即,就將這兩只眾腳踩暈的「害蟲」提到了一邊的楊柳樹上,高高掛起。
而另一邊,回親的隊伍也漸漸接近。
近到連站在華蓮樓一樓台階處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新娘的紅色轎頂。
「哎,真的沒新郎,這到底怎麼回事?」
「誰知道,打從那華蓮樓開張那天,那個叫什麼涵涵的丫頭出現開始,我就覺得他們怎麼看怎麼怪。現在居然還兩個大姑娘成親,簡直是傷風敗俗。」人群的角落中,兩個年紀約在四十左右的肥胖女人,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著,時不時朝轎子看去的眼神滿是不屑。
「就是說啊,現在連那個‘新郎’都不見了,看他們怎麼收場,哈哈。」另一位瘦得好像只有骨頭般的瘦高女人插嘴道。
就在那幾個個女人喋喋不休之時,回親的轎子已經穩穩地停在了華蓮樓的門前。
按理說,新娘到了,該是新郎先上前,在轎門上踢三腳驅邪,隨後新娘才能下來,可眼下,哪里有新郎的蹤影,這下,眾人疑惑的目光全數朝轎子看去,就等著看這場特殊的婚宴如何收場。因此,這本是嘈雜無比的街道,一下子變得寂靜無比,連回親隊伍中轎夫輕聲打的一聲哈欠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忽然,緊閉的轎子內伸出了一只芊芊玉手,左右晃了幾下,「嘩」的一聲,就將轎子上的紅色布簾掀了起來。
隨即,轎子里,一雙紅色的繡花小鞋跨出了轎子,接著,就見著一身紅色新娘喜服打扮的蘇洛秀就這麼滿臉笑容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舒展了幾上的紅色喜服,蘇洛秀舒服地伸了伸懶腰,左右轉動了一下有點麻痹的身子,待一切準備動作都妥當了,這才將手重新伸回轎內,使勁拽出一個同樣身穿紅色新婚喜服之人。
待看清蘇洛秀從轎內拽出之人的容貌,眾人這才弄了個明白。
原來,這次成親的兩人,竟然都是坐著轎子來的,難怪怎麼找,也找不到新郎官的蹤跡。
而此刻身穿紅色新婚喜服的兩人中,不同于蘇洛秀滿臉高興,被拉出轎子的朱謙涵可是滿臉的不滿。
都是洛秀那丫頭,忽然想出的鬼主意,說什麼兩人一起坐著轎子成親,一定非常好玩,早知道,鬼才理她,瞧現在眾人看他的眼神,這叫他以後怎麼在人面前抬頭啊,不滿地使勁瞪著前面不斷拜膜謝禮,好像她才是新郎官的蘇洛秀,朱謙涵倒是明白了。
她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著眼拖著一點都沒有進酒樓成親打算的蘇洛秀,抱怨歸抱怨,這親倒是非成不可的朱謙涵牢騷之余,可再也等不住了,他可沒有耐心再等兩個月了。
酒樓內,大門正前方,蘇典以及陳玉蓮坐在原本放置櫃台現在改放喜桌的地方,滿是慈祥笑意地注視著朱謙涵及仍在不斷和人打招呼的蘇洛秀。
一邊的劉媒婆見著這場婚宴的主角已經跪在了蘇典夫婦的眼前,想著總該到自己表現的機會,連忙清了清喉嚨,雖說她主持了一輩子的婚宴,還是第一次踫上這種外面傳說其中的確有一個是男的,但卻怎麼看都像是兩個大姑娘拜堂成親的事,可看在豐厚的酬金分上,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反正這成親是人家的事,他們愛怎麼配就怎麼配去,她關心的,只有她手中酬金的多少。
見時辰差不多了,嗓子再哼哼了兩聲,劉媒婆提高了嗓子就開喊了起來︰「時辰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聲音清脆響亮,不愧她劉媒婆「婚宴聖手」的稱號。
「一拜天地……」等朱謙涵和蘇洛秀跪在蘇典,陳玉蓮夫婦面前,劉媒婆剛想將婚宴進行下去,門外一聲仿佛來自寒冬的聲音,打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
「這……可真是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