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的是倒霉鬼投胎呢,還是烏鴉嘴自己咒自己?
看著眼前的衣物,朱謙涵剛才還因為第一天上工而充滿的信心,此刻卻消失得煙消雲散。
提起眼前的衣物不死心地斜著眼左右瞄了幾下,他想,不是他眼楮有問題就是他的腦袋出問題了。因為眼前這些衣服,怎麼看,都好像是……女裝的樣子。
「小姐,這些衣服……是不是拿錯了?」顫著手,朱謙涵嘴角抽搐,努力維持笑臉地轉頭問身後一臉看好戲的蘇洛秀道。
「沒啊!沒拿錯啊,這是給你的衣服。」強忍下想爆笑出聲的念頭,蘇洛秀只得借抽嘴角緩解自己想笑的沖動。
「可是,這個,好像是女人穿的衣服……」不確定地再看了一眼眼前的衣服,朱謙涵的嘴角開始往抽筋發展。
「你的眼光還不錯啊,那個是女裝啊,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不行,實在想笑,蘇洛秀在看到朱謙涵那表情後,按捺不住地「撲」笑出聲,幸虧朱謙涵此刻正努力瞪視著那件他視為「敵人」的衣服,所以沒注意到蘇洛秀奇怪的舉動。
「可是,昨天你問我要尺寸的時候,說是幫我定制工作服用的。」朱謙涵臉色開始發青。
「嗯,沒錯,是做工作服用的。」努力地點了點頭,蘇洛秀臉上裝得很無辜,心里卻早已笑翻。
「可是這是女裝!」朱謙涵頭頂開始冒青筋。
「對啊,所以這就是你的工作服啊。」蘇洛秀還是很無辜地看著將要火山爆發的朱謙涵,心中樂得快內傷。
「可是我是男的。」瀕臨爆發的階段,朱謙涵的語氣反倒變得很輕柔,只是額頭上隱隱閃現的青筋訴說著主人此刻真正的心情。
「知道啊,可是,這就是你的工作服啊。」咳,無辜好難裝,實在裝不下去了啦。
「你——」火山即將爆發。
「哎呀,不就是件女裝嘛,穿穿又不會死。」蘇洛秀開始懷柔政策。
「我是不會死,只是有人會因為這件衣服被我掐死。」眼露凶光,朱謙涵凶目朝蘇洛秀瞪去。
「哎呀,別生氣了啦,說真的,這真的是你的工作服啊。」一反剛才嬉笑的表情,蘇洛秀變臉比翻書快地換上了此刻認真無比的表情。
「什麼?」疑惑地看著蘇洛秀的寧重表情,朱謙涵還真以為其中另有隱情,暫時壓制住心中的怒火以及想將手中女裝撕成碎碎平安的沖動,等著蘇洛秀給他個好解釋。
見朱謙涵怒火平息,疑惑地朝自己看來,笑得快內傷的蘇洛秀內心大喊計謀成功之余還不忘在臉上再加上些名為認真的表情。只見她故作哀傷地咳了一下,慢慢低下頭,用著無比哀怨的眼神看著朱謙涵充滿委屈地說道︰「朱大哥(豬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們這家小酒家是前些日子剛從外地搬來的,雖說廚伯伯們的手藝個個出類拔萃,可這人生地不熟的,沒有一點抓住人眼球的地方,叫人家怎麼注意到我們?眼看著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開張了,我們卻連一個迎賓小姐都沒有,嗚嗚嗚,偏偏我們這麼一個小酒家,除了我和娘兩個人是女兒身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姑娘了。我是絕對不會讓娘做這種事的,本來只打算讓你先解一下圍,冒充迎賓小姐在外面迎一下客人的,既然你這麼不情願的話,那也只有我自己親自去了。」越說越「傷心」的蘇洛秀努力抬起袖子擦了擦懷疑是口水沾上去的淚水,順便偷偷看了一眼朱謙涵此刻的表情。
而那朱謙涵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眉頭都快打了結,看來正在為她說的話,心中激烈交戰著。哼,真是一個大笨蛋,這麼容易就上當,真是白白可惜了那張臉。不過說起來,那臉真的很好看啊,連身為女兒身的她都好生羨慕,真希望那張臉長在自己臉上那該多好。
哎?不對,現在不是羨慕那張臉的時候,眼瞅著朱謙涵還有一絲猶豫,蘇洛秀決定火上再澆點油。
于是,蘇洛秀走到朱謙涵身邊,作勢要去拿他手中的那件迎賓服。
「你、你做什麼!」這下,倒是換朱謙涵嚇了一跳,他直覺的反應就是把衣服往後一縮。難道這丫頭還真打算出去拋頭露面不成?
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雙手,再看看朱謙涵滿臉戒備的表情,蘇洛秀扁了扁嘴,無比傷心地哇聲「哭」了起來。
「干什麼?當然是穿了衣服出去迎賓啊,嗚嗚,到時候一定會被那些老色鬼吃女敕豆腐的。嗚嗚嗚,可是為了酒家,也只能這樣了,你快把衣服拿來啊,時間快到了。」擦了擦那些口水粘上去的淚水,蘇洛秀使勁把那些口水往朱謙涵身上抹。
朱謙涵本人卻是毫不知情,他現在可是全部精神都放在蘇洛秀「傷心」的表情上,再看看手中的迎賓服,最後,臉上出現了一副壯士斷腕的表情。
咳,沒辦法,為了心愛的女人,只能先讓跟了他一輩子的尊嚴、人格躲起來一邊涼快些時候了。
嘆了口氣,低頭瞧了眼手中華麗的女裝,咽了口唾沫,朱謙涵邁著沉重的步伐轉了個身,沉默了半晌,朱謙涵無奈的聲音傳來︰「咳,小姐,你別傷心了,我、我穿就是了。」接著,就二話不說的,直接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身後,從袖子後探出一顆腦袋的蘇洛秀,哪里有一絲傷心表情,一臉計謀得逞的壞笑倒是真的。
呵呵呵呵,果然漂亮的人沒腦子,這麼好騙。
哎,胭脂盒怎麼還在桌子上?那個笨蛋,穿女裝怎麼能忘了拿胭脂盒。蘇洛秀暗自得意地轉動著眼珠,卻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只醒目的暗紅色衫木梳妝盒。
算了,好人做到底,她蘇洛秀親自把盒子送去吧。呵呵,當然啦,她可不會忘了看那小子美如天仙的臉,穿上女裝後到底是什麼模樣,畢竟,這就是她演出這個戲碼的最終目的。
看好戲的心情使得蘇洛秀腳程也為之加快,沒幾下,她就已站在朱謙涵的屋前,手里提著頗重的梳妝盒,盯著緊閉的屋門看了幾眼,蘇洛秀可是好心情地滿臉笑意,直到某人在里面將近一個時辰也沒有動靜之後,蘇洛秀原本帶笑的臉開始往不耐煩進發。
「喂,姓朱的,你到底穿好了沒?一件衣服就這麼磨蹭,這些時候都夠我做一件衣服出來了。」等得實在不耐煩,蘇洛秀不顧形象地,直接撲到朱謙涵屋前,大力敲打著那看來不太結實的屋門。
「吱呀」一聲輕響,屋門在蘇洛秀打算用腳招呼上去的前一刻,適時打開,保住了那原本就有點腐朽的老門板免糟蘇洛秀大腳的侵害。
疑惑地抬著腳,蘇洛秀轉頭朝屋內好奇地看了幾眼,終于在那只簡陋但也算干淨的床邊找到了已經穿好衣服,卻把背露給她看的朱謙涵。
「哦?」上下打量幾眼,蘇洛秀不由得贊嘆出聲。嘿,果然和她原本估模的絲毫不差,穿女裝的朱謙涵還真有女人的韻味呢,可惜看不到臉,要不就更完美了。眼珠轉了轉,蘇洛秀站直了身子,努力探著腦袋想看清朱謙涵臉,在長期不得結果下,只得移步往朱謙涵的屋內行去。
其實,雖然穿女裝對朱謙涵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事實上,將女裝穿在身上,也用了半個時辰而已,之所以一直不開門,實在是……朱謙涵那僅剩的半點尊嚴在作怪而已。
現下,他听見蘇洛秀進來的聲音,更是覺得尷尬無比。雖說穿女裝是「自願」的,可讓自己心儀的女人看見自己這模樣,還真的不怎麼好受。
「咳!」哀怨地抬頭嘆了口氣,再低頭時,卻是嚇了一跳。蘇洛秀什麼時候跑到自己眼前來了?哎?怎麼呆呆的都沒有反應?眼楮睜那麼大干什麼?
「小姐?喂,小姐,蘇小姐!」看那蘇洛秀久久沒有回神的打算,朱謙涵只得揮舞著自己的衣袖,看能不能把蘇洛秀那神游的靈魂招幾個回來。可見到的,卻是將眼楮從他的臉轉移到袖子上,並隨著袖子的晃動,左右搖晃腦袋的蘇洛秀神游太虛的表情。
咳,看來沒辦法了,只好等小姐自己把靈魂收回來了,反正他也懶得穿這種衣服出去丟人,趁現在在屋里休息是最好不過的了。
于是,朱謙涵伸了伸雙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和著衣服就在自己那舒服的小床上打起了盹。
一炷香,兩炷香,三炷香……直到朱謙涵都夢到和蘇洛秀成親後,第二個孩子出生,兩人為孩子的名字爭論不休為止。
迷迷糊糊地張開被人搖晃醒的雙眼,看見的正是眼前把他吵醒的罪魁禍首——蘇洛秀。
「哎,叫什麼隨便你了,煩死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直覺就把夢里打算和蘇洛秀說的話在現實中說出了口。
「說我煩?膽子還真不小,睡糊涂了你。喂,小子,你給我起來啊。」被朱謙涵的莫名其妙的話語說得有些冒火,蘇洛秀隨即老實不客氣地把好夢中的朱謙涵一腳從床上招呼到了地上。
「哇!地震?山崩?快逃命!」「啪」的一聲以四腳朝天的姿勢摔到地上的朱謙涵頓時「呼啦」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後旁若無人地開始翻箱倒櫃地亂折騰。
默然無語的蘇洛秀冷然走到朱謙涵身邊,二話不說,直接一個爆栗子招呼上去。
「哎?小姐。」不是地震了嗎?被蘇洛秀的一顆爆栗招呼醒了的朱謙涵左右轉著腦袋,還有點現實夢境不分。
「哼,醒了?好,你小子,本小姐急得團團轉,你倒在這睡大覺,你倒真會享受啊。」黑著臉,蘇洛秀內心十分滿意地欣賞著朱謙涵難得的傻樣。
模了模被揍疼的腦袋,朱謙涵這才想起,剛才好像是要幫小姐解圍,所以打算穿女裝出去迎賓的事情。
「呵呵,小姐……」干笑著想緩解一下蘇洛秀的怒火,卻在蘇洛秀的一個瞪眼下,急忙收回了笑。
「哼,算了算了,時間不多了,我要抓緊幫你裝扮一下。」抬眼看了看屋外已經泛出白光的天際,算來開張的時辰也快到了,覺得時間緊迫的蘇洛秀也懶得再去教訓朱謙涵的不是,急忙抓起桌上的梳妝盒,幫朱謙涵梳妝起來。
現在,倒換朱謙涵滿臉不奈,卻又無可奈何了。
蘇洛秀她家開的酒家名字叫做「華蓮樓」,名字是取自她母親,也就是酒家的大當家陳玉蓮中的「蓮」字而成名。
朱謙涵听蘇洛秀說過,他們的酒家本是開在杭州,因為名聲大了,才打算到京城這天子腳下來做做生意。
于是,他們全家就舉目搬遷至京城,打算在這把華蓮樓的名聲壯大,只是很不巧的,它們選好的門面對面那家頗為華麗的大酒樓,好巧不巧地就是京城最知名的「一兩軒」。
等蘇洛秀和她母親陳玉蓮意識到的時候,地也買了,錢也付了,酒家的一切張羅也已全部完畢,想搬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母女兩也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蘇洛秀常說自家酒家廚伯伯們的手藝絕對不比那些大酒樓的差,這點朱謙涵倒是深信,吃遍大江南北,對吃也算是有點研究的他,在第一天到華蓮樓吃了那麼一盤毫不起眼的炒青菜後就完全相信了蘇洛秀的話,頗有生意頭腦的朱謙涵當然知道,這華蓮樓絕對有大紅大紫的本錢,缺的只是一點運氣,再加上一點吸引人眼球的……特色。
只是,這特色若是指他自己的時候,他倒是寧願這華蓮樓倒閉算了,省得自己現在這麼沒有面子。
怒瞪著眼前色迷迷,一副陶醉樣地緊握著他的雙手不肯放,開張到現在,盞茶工夫不到卻已是第一百二十三個吃他女敕豆腐的人,朱謙涵使勁抽回自己的雙手,滿是冰霜地寒著臉。
為什麼那麼心軟,為什麼要答應那鬼丫頭,不過,話也說回來了,要是看著自己心儀的人站在這被這些吃豆腐,那肯定更令他火大。咳,算了,為了洛秀……忍吧。冷著臉,從第一百二十四個吃他豆腐之人的手中抽回自己的雙手,朱謙涵黑著臉想。
相對于朱謙涵的冷臉,在華蓮樓里忙著結賬的蘇洛秀倒是笑歪了嘴,她就知道,穿上女裝的朱謙涵絕對能迷倒所有路過的雄性動物,只是,就算如此,穿上女裝的朱謙涵美麗的程度還是大大地出乎了她原本的意料,看華蓮樓門前那些人為了爭個離朱謙涵最近的座位而大打出手,卻又在朱謙涵的冷然一瞪下,乖乖坐下來哥倆好的模樣,蘇洛秀就不由得捧月復大笑。
其實,若要仔細想來,蘇洛秀也算得上是個大美女,為何這麼大個華蓮樓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咳,這答案可就簡單了,那蘇洛秀雖然貌美,可在朱謙涵的光輝下,她就平常多了,也難怪偌大的一個華蓮樓,那麼多客人,連看都不看蘇洛秀一眼,更別說欣賞蘇洛秀此刻捧月復大笑,毫無矜持的模樣了。
這點蘇洛秀倒是一點不介意,她介意的是,現在賺得的銀兩已經放不下了,而這也只是開張至今頂多半個時辰的收入,那今天的收入……哈哈,那不是賺翻了!狂然大笑地和酒樓里所有人一起欣賞站在門前那個算是老天爺丟給她們一家的搖錢樹,隨後發現什麼地轉了幾下滴溜溜的眼珠子,歪著腦袋想了些什麼,最後,決定叫朱謙涵進來招呼一下客人。
至于為什麼不把朱謙涵這搖錢樹放在外面吸引客人而要他進來招呼客人,精明如蘇洛秀怎麼會沒有原因呢︰這一是酒家內,現在別說座位了,就連站的地方也找不到,所以也不用朱謙涵在站在外面招搖,這二嘛,是因為蘇洛秀發現從剛才開始,對面一兩軒的老板就一副色迷迷地盯著朱謙涵猛瞧,連口水流下來都不知道。哼,這搖錢樹可是她先發現的,絕對不能讓對面那家老板打他的主意,蘇洛秀瞪著對面一兩軒的老板想著,並且忽略別人打朱謙涵主意時,心中的那份不知名的不快。
「喂,涵涵啊,你進來招呼一下客人吧。」雖說是要朱謙涵進來招呼客人,可蘇洛秀還是故意惡作劇地將他的名字女性化,接著,可想而知酒樓內起的小騷動是何原因了。
「原來‘她’叫涵涵啊,名字真是好听。」有人陶醉地看著朱謙涵說道。
「人美,名字好,世上怎麼有這麼完美的人兒。」有人趴在桌子上,痴迷地喃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哪里冒出了一句酸書生的詩句。
「她若是肯看我一眼,我這輩子就知足了。」有人雙眼冒心地念叨著。
「我剛才握到她的手了,滑滑的,軟軟的……我這輩子不洗手了……嗚哇,你們為什麼抓著我的手啊。拿開你們的髒手,你們會弄髒我的手的!」有人先是幸福地將手抵在臉頰,隨後卻被紛紛撲上來努力想抓到他的手的眾人壓到了桌底。
黑得不能再黑地從第二百七十九位手中抽回雙手,朱謙涵默然不語地進入華蓮樓內,對于蘇洛秀將他名字女性化這件事,受夠刺激的他根本是充耳未聞。
從和酒樓內的客人一樣愣然盯著他猛看的小豆手中接過茶壺,轉身打算拿熱水燙死那些討厭鬼算了,一回頭,卻是黑壓壓一片手拿茶杯,滿眼渴切眼神的人群,並且伴隨著一陣陣憨然傻笑的聲音。
青筋不由得開始往朱謙涵頭上冒,手中的茶壺高高舉起,正準備拋出的時候,一聲熟悉的輕咳傳來,聲音不大,不過也足夠吸引到朱謙涵的注意。只見他慢慢轉頭朝聲源看去,看見的正是蘇洛秀滿是警告的眼神。
再次回頭看著那些渴望的人群,手中茶壺慢慢放下,頭上青筋卻是越發地多了。
好,我忍!為了洛秀,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