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誰在吼誰在吼?」
「什麼事什麼事?」
頓時,四面八方傳出好幾個聲音,隨後,就見著幾個穿著打扮和小豆相差不遠的人出現在兩人的眼前,原本詢問的眼神卻在看見朱謙涵的長相後,嘈雜的聲響伴隨著一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之後就再也沒有一絲聲響了。
而四面八方涌出的人群此刻早已全都站定立正定了格,只有那張嘴巴,還有那雙不敢置信的眼楮,倒是張得老大,並且短時間內沒有合攏的跡象。
「啊?你說什麼?」懶得理會眾人的奇怪表情,朱謙涵掏了掏剛才差點被小豆的吼聲震聾了的耳朵,懷疑剛才是不是由于小豆吼的聲音太大才出現了幻听,一手搭在耳朵上湊到小豆身邊想讓小豆將剛才的話語再說上一遍,卻發現在他靠近的同一時刻,小豆居然紅著臉倒退三步。
得不到回答的朱謙涵滿心不爽地撇了撇嘴,受不了的他只得朝天丟了一個大白眼,原本不耐的臉龐卻在視線回歸地平線的那一刻起笑得燦爛如花。
此刻院門處,只見兩條窈窕身影漸漸靠近眾人,緩慢的腳步顯示著女子特有的矜持。
而在小小的酒家中,除了大當家和小姐蘇洛秀外,就再無其他女子的情況下,院外的這兩個身影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
「什麼事,你們都不干活杵在這干什麼呢?」人未至眾人面前,蘇洛秀的聲音就已傳來,嚴厲的語氣,一听就知道其不好惹的性格。
「小、小姐,大當家的,我、我們、我們馬上回去。」眾人原本呆滯的神情在听到蘇洛秀的聲音後,齊刷刷地轉身朝兩人鞠了個九十度直角的躬,接著就個個從哪來的回哪去了,只是臨走那副依依不舍的目光仍然緊緊地停留在朱謙涵的身上,撞上院門尚且不知。
見著眾人乖乖回到自己的崗位去,蘇洛秀這才冷然哼了一聲,轉頭好奇地朝朱謙涵看來,奇怪到底那個「泥人」洗干淨後是何副尊容,竟引得眾人如此好奇,難道他長了兩只鼻子還是三只眼楮什麼的?
不看還好,可這一看,蘇洛秀頓時瞪大了雙眼,連她身後的大當家也是一副怪異的表情。
「天啊。」心中暗自驚訝著,蘇洛秀退到母親身邊,看著母親同樣驚異的表情,兩人對視半晌,這才又將目光齊聚到朱謙涵的身上。
這、這、這還是人嗎?
大張雙眼,蘇洛秀難掩驚訝地打量著眼前的美人,每打量一處,蘇洛秀的嘴巴就張大一些,直到覺得嘴角張到有些疼痛之時,蘇洛秀才開始意識到,眼前站的是一個美得已經無法用言語能形容的人。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種長得比天人還要美麗的人兒。
瞧他那玉制的皮膚精細得仿佛連一個透氣口都沒有般整潔光滑,大大的桃花眼一片水氣汪汪,粉女敕雙唇,色澤稚女敕更是形狀完美,寬大的布衣也掩不住的高貴氣質以及隱約可見的「窈窕」身型。
美,實在是……
努力地搜索著腦海中一切可用來形容美麗的詞匯,卻實在是找不出確切的詞匯來。
只知道,容貌本就頂尖的自己若是站在其身邊,那恐怕也成了庸脂俗粉。
「你們……到底都是怎麼回事。」雖然心上人在打量自己是件很高興的事,可是見多了這種眼神的朱謙涵卻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也是有原則的,不管誰用這種眼神看他,他都只有兩個字回答——不爽。
因為,蘇洛秀此刻眼神中透露出的信息,擺明了就是驚見天人的模樣。
哼!驚見天人?!他倒是有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那就是——娘娘腔!
「啊?什麼?」被朱謙涵明顯咬牙切齒的口氣所驚醒,蘇洛秀這才發現到自己正在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一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女子」。而這「女子」現下卻是滿眼不忿地瞪著自己看,頓時,蘇洛秀頗顯尷尬地紅了臉。
「咳咳,這個……我想,我們的雇工傳單上寫得很清楚,我們是不收女工的。」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蘇洛秀說道。咳,沒辦法啊,實在無法對這麼漂亮的人兒說狠話。
「嗯哼,那又怎樣。」這下朱謙涵可全都明白了,敢情他們這次到沒把他當娘娘腔,到是直接把他當女人了。按捺下即將爆發的怒火,朱謙涵抖著眉頭問道。
「這又怎樣?那就是、這個……我……」咳啊,這個姑娘看上去好像不太懂人情事故啊,都說得那麼明白了,蘇洛秀內心想著,更是覺得該將朱謙涵這樣漂亮的人趕出去,對于「不懂」人情世故的「她」來說,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所以,一向精明慣了的她,被她心中僅剩的一絲同情逼迫,話也變得無法連貫。
「怎樣?」呵,看著那個好像很精明的小姐露出這種表情好像挺有趣的,朱謙涵彎著嘴角想著,而那心中的怒火倒是來得快去得更快。
「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才要扮成男裝,將自己那張粉妝玉鐲的臉糟蹋成那樣?」說話的,不是蘇洛秀,而是從剛才就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美婦,也就是蘇洛秀的母親。
她想著朱謙涵剛才的模樣,再瞧瞧朱謙涵現在這玉妝般的美貌,再看看朱謙涵那比自家女兒還要小上一兩歲的樣子,將心比心地想,要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誰也不會讓這麼個漂亮的孩子獨自流浪在外。
「嗯?我?」被大當家的話問得找不到頭腦,什麼離家出走?什麼遇上麻煩?什麼姑娘?
說實在話,朱謙涵雖說非常不想承認,但他其實很明白自己長了一張麻煩的女人臉,可長得再怎麼像女人,實際上他也不是女人,所以對于女人的想法,說真的——不明白。
可朱謙涵在那邊發著愣,蘇家母女卻把他的呆然看成了另外一種回答。
于是,兩母女馬上換上一副同情無比的模樣,合力安慰著朱謙涵,並且一再聲明可以讓朱謙涵暫住在酒樓,直到她們所猜想的麻煩過去,或者到朱謙涵住煩了為止。
能天天看到蘇洛秀卻不用干活,這對朱謙涵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有件事,他卻一定要聲明,不是什麼佔不佔便宜的事,這可是關系到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于是,他急忙攔著打算把他安置到母女倆臥室邊的空屋中的蘇洛秀及大當家,很慎重很慎重地說道︰「這個,要是你們不介意一個男人住在你們附近的話,我倒是沒什麼異議。我……」
「什麼?你說你是男的?」走在朱謙涵身前的兩母女听到他這句話,沒等他的牢騷發完,齊刷刷地將頭迅速轉移,雙眼如見鬼般盯著朱謙涵。
半炷香過後,兩母女的瞪視讓朱謙涵嘗到了汗流浹背的感覺。他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放在菜板上等著被宰的肉,還是那種已經被客人相中離死不遠的肉。
「撲!」長久的寂靜伴隨著蘇洛秀的一聲笑聲消失得煙消雲散,頓時,蘇洛秀的笑聲遍布了整個酒家。
「哈哈哈哈……你說你是男的?那我們豈不是也都變成男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滿臉黑線地看著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的蘇洛秀,朱謙涵原本稍有好轉的臉色「刷」的一聲又開始回復到剛才那副閻羅地獄的模樣。
「干嗎不高興啊,我說的是真的啊。你別以為自己穿了男人的衣服自己就是男人了,你的長相是騙不了人的。」笑得眼淚橫流的蘇洛秀邊說邊忙著用衣袖擦去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
「你這丫頭,別人那叫江湖閱歷淺,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精得像猴子一樣。」大當家嗤笑著把一塊繡花絲娟送到蘇洛秀手中。
那不是擺明了說我笨?斜眼看著大當家,朱謙涵決定忽略為什麼在這京城之地卻會有蘇州秀齋每五年針對蘇城本城人出售的絲娟的疑問,不雅地翻著白眼想,看著那蘇洛秀笑得眼淚嘩嘩流的模樣,朱謙涵卻是欲哭無淚啊。看來真的只有用以前那些讓狂蜂浪蝶死心的老招式了,雖然白痴了點,不過好像那也算得上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朱謙涵朝自己的衣襟伸去。
「哎?你干什麼?月兌衣服也沒用的,女的就是女的嘛,你月兌衣服又能怎麼……」用母親遞上來的絲娟徹底擤了擤鼻涕,蘇洛秀揮舞著手指,一副是哥們好說話的模樣,卻在見到朱謙涵露出胸部的那一瞬愣住,並且雙眼大睜,忘了收回來。
「那個,娘……‘她’、‘她’沒有……胸部。」本來還打算繼續笑下去的蘇洛秀,在見到朱謙涵那同樣是光滑平坦毫無一絲瑕疵,甚至連一點凸凹都沒有的胸口時,蘇洛秀及大當家全都傻了眼。
「嗯,可能她發育得不太好,或者她沒有注重那里的保養。」先醒了些神的大當家對著蘇洛秀解釋道,尤自不相信朱謙涵是男人這一事實。
「對哦,可能。」愣愣地點了點頭,蘇洛秀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你們……」朱謙涵氣得渾身發抖,他現在可見識到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那個比狐狸還精的妹妹外,真的還有這種可以把他氣得想吐血的人。
什麼叫發育遲緩?什麼叫沒有注意那方面的保養?保養個屁啊,他那真的凹凸明顯那才真的是發育不良了。
朱謙涵鐵青著臉轉身就抓起蘇洛秀的手,朝自己的咽喉處抵去。
「哎,你、你干什麼啊?我知道我不該笑你沒有胸部,可你也不用想不開啊!」被朱謙涵忽然的舉動嚇得哇聲大叫的蘇洛秀急忙嚷著,怕朱謙涵真的為她和老媽嘲笑他胸部的事想不開。不就是平了點,沒有凸出來而已……呃?說到這凸……怎麼「她」的喉部凸凸的?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真的有點凸耶。
嗯?女人會有喉結的嗎?蘇洛秀愣然地把頭湊到朱謙涵頸部仔細地看了又看,再伸手模了模,呃,好像真的是喉結啊,這個……喉結好像只有男人才有的吧?有喉結的應該是男人吧?那眼前這個大美人……
「哇!你真的是男的。娘啊,他真的男的啊,他有喉結,他、他、他、他真不是女的啊。」像被嚇到的小蝦米般,蘇洛秀急忙弓著身子彈出朱謙涵身邊,跑到大當家身邊,急忙扯著大當家的袖子驚魂未定地嚷嚷。
「男的?」看著朱謙涵喉部雖不是很明顯但隱約看得出的喉結,大當家秀氣的柳葉眉也打了深深的一個結。別說她女兒不相信,就連活了大半輩子,跑遍大江南北的閱歷頗深的她,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這麼一個美得天下難見的美人,竟然……是一個男人?
「你、你竟然……混蛋!男人長著那麼漂亮的一張臉干什麼!想用來騙女人是吧,差點上了你的當,帶你到我和娘的臥室去。」一想到眼前的大美人居然是男的,蘇洛秀一改剛才的態度,完全一副母夜叉的模樣。哼,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長得漂亮的更甚,沒事長這麼漂亮干什麼!不是擺明了傷她們女人的自尊。
「呃?」這什麼話,什麼叫長著女人的臉騙人,朱謙涵皺眉想著。
「洛秀,別胡說。謙涵從進我們酒家開始就從來沒有說自己是個姑娘過,反而還一直說明自己的男兒身份,是我們自己不相信,再說,臉是爹娘給的,怨不得他,你不可以這麼冤枉人家的。」大當家看著女兒母老虎想咬人的樣子,臉帶責怪地在女兒頭上打了一個爆栗子,教訓之余也叫女兒注意一下自己那所剩不多的形象。
努力地點頭贊成大當家的話,還是大當家說得對啊!要不是他自己嚴重聲明自己男兒的身份,她們還不早就把他迎進了她們的臥室。心地這麼純潔的他,居然還被說成騙子,真是太傷人自尊了,以為他稀罕這地方啊,哼!朱謙涵不滿地嘀咕道,可一接觸到雙手模著頭頂,眼神中仍透著敵意的蘇洛秀,他也只能滿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咳,沒辦法,狠不下心離開。誰叫眼前的蘇洛秀是他一見鐘情立志追到手的人生目標呢。咳,為了自己將來的人生幸福,那也只有……忍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被大當家帶去另一個安身處的同時,朱謙涵仍不忘轉頭再看了一眼蘇洛秀,看她母老虎般瞪著自己看的模樣,朱謙涵只得再次嘆了口氣,或許,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也說不定。
而站在原地使勁揉著被母親爆栗子揍得生疼的腦袋,在朱謙涵轉頭那一瞬投去惡毒的一瞪,看著朱謙涵驚嚇得急忙轉頭,她這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哼,膽小鬼,光長了一張漂亮的臉了。
哎?等一下,等一下,這樣不是很不錯嗎?呵呵,長著漂亮臉蛋的小伙計,嘿嘿嘿嘿,看來老天給她送了一個蠻不錯的好玩具呢,不是嗎?
呵呵,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看著朱謙涵遠去的身影,蘇洛秀臉上掛起一抹狡猾的笑。
遠處,努力跟著大當家認路的朱謙涵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哎?怎麼回事?我怎麼忽然想到我家那個小狐狸了(朱小柔)?」喃喃嘀咕地撓了撓腦袋,朱謙涵莫名其妙地四處張望了幾眼。
「謙涵?」遠處,見朱謙涵忽然站立不動的大當家,催促地喊道。
「啊,來了來了!」急忙朝大當家跑去,朱謙涵卻不忘雙手朝天地拜幾拜。
老天爺,行行好,可千萬別讓他那個狐狸妹妹來攪局啊,這可是關系到他人生大事的危急時刻,他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妹妹一出現,那不什麼都玩完?
所以,拜托拜托啦,朱謙涵緊閉著雙眼努力地上下搖晃著手,結果,就是一腳踩個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至于老天爺有沒有听見他的血淚希望?
這個嘛,听呢,那是肯定听見了的,因為朱謙涵口中的那只小狐狸,此刻正在努力地殘害著另一個倒霉鬼。
可是呢,有一點老天爺忘了告訴朱謙涵。
那就是,天下除了朱小柔外,好像還有別的小狐狸四處活躍著,而那其中之一呢,很不巧地,就是朱謙涵口中的人生目標罷了。
因此嘛,朱謙涵大少爺,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