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櫻,加油!再放高一點。」
唐思兒為正在放紙鳶的衛紫櫻加油。今天她答應帶衛紫櫻出來放紙鳶,特別的是衛遲央也跟著一起來,三人乘著馬車來到京城的郊外放紙鳶。
一路上,衛紫櫻對衛遲央仍有著畏懼,始終黏著唐思兒,但在她的努力下,衛紫櫻總算敢稍稍靠近衛遲央,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一見到他就避得老遠。
「紫櫻!小心,別跑太遠。」
唐思兒專注地看著衛紫櫻放紙鳶,一點也沒注意到衛遲央炙熱的目光。
他日不轉楮地看著唐思兒專注的神情,眼神放柔了,燃著一股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熾熱深意。
桐心嵐對衛紫櫻只有厭惡,沒有憐惜,因為只要她抱了紫櫻,紫櫻就會開始哭鬧不休,次數一多,她對紫櫻益發沒有耐心。
而他也因為深愛著桐心嵐,對于她的一舉一動也都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還傻傻地相信她的說辭,認為衛紫櫻是個跟她沒緣的孩子,所以才會一見到她就哭鬧,所以他放任她對衛紫櫻冷漠,從來不去計較她沒有盡到當娘親的責任。
直到現在,衛遲央才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誠如扇舞衣告訴她的,衛紫櫻只是一個缺少愛的孩子,只要有人愛她,她就會恢復為一個孩子該有的純真性子。
他不得不佩服扇舞衣對衛紫櫻花的心思,如果是純粹為了博得他的好感才如此做,那也未免偽裝的太成功了,只有當她是出于純粹的關愛,衛紫櫻才有可能為她而改變。
陡然地察覺到衛遲央的目光,唐思兒紅了臉頰。「唉,你……干麼一直盯著我看?我有做出什麼奇怪的動作嗎?」
幾個月來的相處,她對衛遲央越來越熟悉?也漸漸撤除對他的疏離感,對他,她能更自然地與他相處。
「哦,沒有。」仿佛被猜中了心事,衛遲央略顯驚慌地撇開目光。「我只是在想,你說的很有道理,紫櫻是個需要愛的孩子,要不是你,我想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你別把我說得太好,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況且我還是個相當自私的人,我很卑鄙、很無恥、很無賴……」
衛遲央猛地拉過唐思兒的身子,仰高她的臉頰,在她美麗的唇上烙下一吻。
「在我眼里,你比紫櫻的心思還易懂,舞衣。」
衛遲央寵溺地以指尖描繪唐思兒的唇形,舉止間盡是挑情。
「是嗎?我想你一定搞錯了,我這個人很壞的,只是你還不知道……」
「噓!讓我吻你。」
衛遲央笑了開來,舌尖刷過唐思兒的唇瓣,撬開她的牙關,溜進她的唇齒間,與她的小舌共舞。
「央……」如果有一天他發現真相,他就會知道她有多卑鄙、無恥。
她心口燃著自責的火焰,但身體卻真實反應出她的情緒——她有多想要他,想將他據為已有……
「舞兒……我要你……」
衛遲央柔聲喚著唐思兒,殊不知這一聲聲的呼喚,听在唐思兒的耳里,疼在心里。
「央……」
算了,別再去計較那些了,就讓她再徹底沉淪一次,假裝他喊的是她的名兒。
「娘……」
衛紫櫻戳戳躺在衛遲央懷中的唐思兒,不管她怎麼糾正,衛紫櫻還是執意喊她娘,她也是整個衛王府里,惟一能讓衛紫櫻開口說話的人。
衛紫櫻的聲音,驚醒了沉溺在熱吻中的兩人。「啥?」唐思兒尷尬地離開衛遲央的薄唇。
「我的紙鳶飛到樹上去了,人家拿不到。」
「樹上?」唐思兒順著衛紫櫻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棵非常高大的樹上看到那只色彩繽紛的紙鳶。
那樹會不會太高了點,分明是要挑戰她的爬樹功力。「小紫櫻,乖,我改天再做一個更漂亮的給你好嗎?」
「我去拿。」衛遲央陡然站起身,朝那棵樹走了過去。
「等等,央,那樹太高,太危險了,還是別去了。」
唐思兒牽著衛紫櫻,也急忙忙跟上他的腳步。
紙鳶就掛在一棵相當高大的樹上,他月兌掉鞋,動作利落地攀上樹頭,在技析問穿梭,不一會兒,人已經在離地幾尺高的枝頭上。
「天啊!央,小心點,你左邊的那個校椏太瘦了,不要站在那兒。」唐思兒在底下是看的心驚膽戰,牽著衛紫櫻的掌心也沁出滿手的冷汗。
衛紫櫻看看樹上的衛遲央,再看看一臉驚慌的唐思兒幾眼。「思兒姐姐,你喜歡我爹嗎?」
「啥?」擔心個半死的唐思兒,陡然听到衛紫櫻的問題,心漏跳了一拍。
她、她對衛遲央的好感,真的表現這麼明顯?明顯到一個孩子都能發現?
那衛遲央是不是也感覺到了?不然他為何突然對她這麼好?好到幾乎讓她醉死在他的溫柔海中。
唐思兒蹲子,將衛紫櫻圈在懷中。「是呀!思兒姐姐好喜歡你爹爹,所以小紫櫻也要愛他喔,他也好愛你呢,每天都會問我,你有沒有乖乖吃飯,睡得好不好。」
「真的嗎?」衛紫櫻皺皺小鼻,似懂非懂。「那爹爹喜歡思兒姐姐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唐思兒笑了,笑的很苦、很無奈。
她現在迫切地想靠近他、貼近他,沖動地想要擁有他的一切,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地方,因為她的心已經牢牢陷溺在他身上,再也無法自拔。
「可是墨荷跟我說過,她也喜歡爹爹,所以她討厭我。」衛紫櫻狀似無心的回答,讓唐思兒大為震驚。
墨荷喜歡衛遲央?他的翩翩風采,只要是女人沒有不對他動心,何況是一個待在衛王府多年的丫環。
唐思兒拼命說服自己別多想,童言無忌,墨荷對他一定是屬于那種下人對主子的仰慕之情。
「喀」一聲,頂上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響。
唐思兒抬起頭來,赫然發現衛遲央兩腳懸空,兩只手抓著枝干,嘴咬著紙鳶,身體在枝干問搖晃,眼前的情況相當嚇人。
「啊,天啊!央,小心點。」唐思兒驚呼出聲,滿心惶恐。
「喀!」衛遲央右手抓的那枝樹干,已經發出細微的聲響。
「天啊!央,你快下來,樹枝快斷了。」
唐思兒在樹底下急得團團轉,一會兒抬頭看著他,一會兒搗著雙眼不敢看。
「爹!你後面有一根樹枝可以踩。」衛紫櫻雙手圈在嘴邊,大聲吼著。
「啊?」
乍聞到衛紫櫻的聲音,唐思兒驚訝地忘了驚慌,只是呆呆地望著她,發現她也同樣焦急地看著衛遲央。
「紫櫻!你快牽著娘離開樹下,爹怕跌下去會壓傷你們。」衛遲央朝著站在樹下的兩人吼著。
「央!你別擔心我們,你快按照紫櫻說的,把腳踩在那根樹枝上。」唐思兒急出滿頭汗,看著衛遲央的身體在樹間搖晃,一顆心幾乎嚇得快要停止。
猛然,他的腳還來不及踩住枝頭,手上抓得技干已經斷裂,他的身體便急速下墜,眼看就要直接摔到樹下了。
「不要!」唐思兒摟緊衛紫櫻,閉上雙眼不敢看。
「砰」一聲,衛遲央摔到地面上,由于右手先著地,他隨即感覺到右手傳來陣陣劇痛,他悶哼一聲,沒有喊出聲。
「央!你怎樣?你覺得怎樣?」唐思兒急切地扶起衛遲央的身軀,拿起手絹小心擦拭他的臉上、手臂上,大小不一遭樹枝劃破皮的擦傷。
「我的手臂好像斷了。」衛遲央強忍著痛楚,皺著眉將紙鳶遞給衛紫櫻。「紫櫻!你的紙鳶。」
衛紫櫻看著衛遲央,哭著奔進他的懷中。「爹爹,對不起,紫櫻再也不玩紙鳶了。」
「紫櫻!別哭,爹沒事。」
「還說沒事,你的手都斷了,得趕快回府請大夫看看才行。」唐思兒再也忍不住想哭的,趴在他的肩頭痛哭起來。
衛遲央低頭看著懷中的兩個女人,心頭滿是充實。「我沒事……」
漸漸地,痛覺侵蝕了衛遲央的意識,他的腦海只剩下一片空白,隱約問他听到她朝駕車的下人大吼,要他們趕快將他送回衛王府。
她一邊哭一邊大聲責罵那些動作慢吞吞的下人,還揚言如果他有半點閃失,她就要自殺給他們看,讓他們一輩子良心不安。
呵!她是真的擔心他阿!
在意識消失前,衛遲央嘴角揚起一抹笑。
衛遲央被送回了衛王府,衛王府上下立即一陣驚慌,請大夫的請大夫,打水的打水,送綾巾的送綾巾,所有人都忙成一團,而衛紫櫻也在衛老夫人吩咐下,被強制送回了落櫻小築,交由墨荷嚴加看管。
「老夫人,王爺右手骨折,還有幾處挫傷,慶幸的是內傷並不嚴重,喝幾帖藥應該就能復原。」
「嗯!映紅,送大夫出去。」衛老夫人嚴肅的語調,讓人不寒而栗,只要是在衛王府待上一段時日的丫頭,都會知道這是街老夫人發怒的前兆。
「是!大夫請跟奴婢來。」
「扇舞衣!你給我跪下。」
顧不得還有一堆丫頭來回進出,衛老夫人叱喝著。
擔心衛遲央傷勢的唐思兒,早急出滿頓的淚水,听到衛老夫人冷寒的口氣,趕緊跪在衛老夫人的跟前。「老夫人,請听舞衣解釋,這絕對是場意外……」
「解釋?哼,你可知道央兒不過是跟你出門一趟,就摔斷了一只手,還受了內傷,你跟老身說這是一場意外?」
衛老夫人哼了哼,手上的拐杖不停敲打著地面,氣的渾身發抖。
「老夫人!舞衣……」
「夠了!不要說了,如果你真是福星,怎會讓央兒摔成這樣,又把老身的乖孫女,胡亂教一通,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衛老夫人拿起拐杖就往唐思兒身上打,唐思兒不敢閃、不敢躲,只能任憑衛老夫人的拐杖落在她的身上。「老夫人!請原諒舞衣,舞衣不是有心的。」
所有的丫環看到衛老夫人發怒,大伙只能躲的遠遠,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說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這福星怎麼當的,再不說,老身就打死你。」
衛老夫人的拐杖毫不留情地打著,似乎要將上回唐思兒給她造成的難堪,予以報復。衛紫櫻只認一個外來的女人,而不認她這親女乃女乃,這話傳出去還能听嗎?
「老夫人,舞衣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唐思兒咬牙將痛吞下肚,不敢喊出聲。或許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是福星,所以造成衛遲央今天會摔傷,若真是這樣,那她認了,被衛老夫人責打,她也絕不會吭一句。
恍惚間,唐思兒感覺她似乎不疼了,連衛老夫人的臉也開始看不清楚……
衛老夫人的怒氣發泄了一陣子,也數不清打了唐思兒幾杖,直到唐思兒砰一聲癱倒在地,她才收手。「呼!呼!」
衛老夫人大口喘著氣,一旁的丫環連忙扶住她。
「翠環,把少夫人潑醒,要她跪在王爺的房前懺悔,看她做了些什麼好事,直到王爺清醒過來為止。」
「是!」
黑夜早已降臨,三更的衛王府一片寂靜,不知道跪了多久,又昏了多久,唐思兒只知道她渾身又痛又累,但還是得遵照衛老夫人的命令,跪在衛遲央的房前。
衛老夫人的指責言猶在耳,唐思兒啞口無言完全無力反駁,因為她說的都對,她不是福星,她是假冒的。
或許是前些天她听到丫環們之間的私語,知道她們對她存著猜忌之心,因此除了小竹外,府內幾乎沒有丫環願意接近她。
衛老夫人一走,丫環們也一哄而散,無人再來搭理她,雖然小竹還特地送了飯來,但唐思兒知道,她不能再讓人為她受傷,因此她堅決拒絕小竹的好意。
「舞兒……」
深夜里,房里傳來一聲呼喚,唐思兒抬起疲憊的雙眸,看見衛遲央就倚在門扉旁,臉色慘白。
「央!」看到衛遲央虛弱的樣子,唐思兒急著想要去攙扶他,沒想到才剛站起身,腳步隨即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少夫人!」婢女小竹驚呼出聲。
「還不快去把少夫人扶起來。」
衛遲央氣虛地叱喝欲過來攙扶他的丫環。
「是!」小竹攙起唐思兒,將她扶進房里。
「奴婢去打水讓少夫人梳洗。」小竹知道現在該是讓他們的獨處的時候,識趣地離開。
「你怎樣?別起身,以免又扯開了傷口。」
無暇顧及身上的傷口,唐思兒扶住衛遲央的身體。
「真糟糕!下午的時候,我本來要起身阻止娘,沒想到身體無法動彈,只能听你挨打,舞兒,抱歉。」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以指尖抹去唐思兒臉頰上的淚痕。
「沒關系,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她倚進衛遲央的懷中,小手圈住他的頸項,滿心的焦急總算在看見他清醒後,獲得舒緩。
「只不過摔了一下,卻傷的這麼重,我這身體還真不中用。」衛遲央笑了笑,以化解房內過于沉重的氣氛。
「胡說!早知道我就該阻止你,不要讓你爬到那麼高的樹上,如果我是福星。你就不會摔成這樣,我真該死,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唐思兒情緒激動地胡亂喊一頓,心中的不安急欲找個出口宣泄,卻沒發現衛遲央訝異的表情。
「舞兒!你剛剛說些什麼?什麼叫如果你是福星?」
「啊?」猛然發覺說錯了什麼,唐思兒驚慌失措地搗住嘴,就怕一時口誤,又說出些什麼怪話。
「沒有什麼,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是福星,為什麼你還會摔傷?這真的很奇怪。」唐思兒尷尬地回避那敏感的問題。
「不管你是不是福星,你終究是凡人,難道就因為你是福星,所有人都可以逢凶解厄,趨吉避凶?那你這輩子豈不是太辛苦了?」
「不是嗎?福星不是都該有這樣的能力?」
「或許應該是如此,但真的有人規定福星身邊的人,一輩子都能平安無事?那未免也太夸大了,舞兒,不管你有沒有福星的能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衛遲央將唐思兒嬌小的身子,攬進懷中,舉止間盡是濃濃的寵溺之情。
真的不在乎嗎?即使她真的不是福星?
唐思兒哭了,再次落淚了。她是不是已經可以開始奢求,衛遲央真有愛上她的可能。
「何況是我自己要爬上樹,摔下來也是因為沒有踩穩,這又關你什麼事?你放心,我明天會跟娘說明白,不會再讓她那樣傷你,自從紫櫻性子變了以後,娘就急著希望紫櫻能趕快復原,所以才會在你身上加諸那麼多不合理的要求。」
衛遲央的下顎,摩挲著唐思兒的發問,嗅著屬于她的馨香氣息。
「我明白,我不會怪娘的。」
唐思兒依偎在衛遲央的頸間,汲取他的溫暖,用心體會在他身邊的每一刻。
隱約間,唐思兒有預感,她就要離開他了,真相也即將要被揭穿。
雖然如此,唐思兒依然笑了。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衛遲央已經親口承認他在乎她,她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這樣真的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