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聞對自己的叫喚,風瀟然仍無放慢腳程,他自顧自地向前,全然不理會身後水凌氣喘吁吁的嚷嚷。
「風大哥,你等等我呀!嘿!你先別走這麼快嘛!我是腳短動作慢,你可不可以行行好,我有事兒想找你商量商量……」
這輩子倒還沒見過這麼多話的男子,風瀟然蹙起眉頭,赫然停住。
沒料到風瀟然會突然住腳,水凌險些沖過頭,他連忙也停下腳步,帶著一臉奉承的笑意望著他那被帽子遮去泰半的臉孔。
「嗯!我說……這個風大哥……我這個……嗯!那個……」畢竟是有求于人,水凌縱然有再厚的臉皮也很難輕易地將話說出口。
「有話快說!」
听著他不耐的語氣,水凌又立即揚起大朵的笑。
「我是說,請問一下,你接下來是準備要往南走還是往北走哇?」
見他不答,水凌只有徑自猜測。
‘哦猜,應該是往南吧!」否則怎麼會這麼巧,總是遇上他呢!
風瀟然面無表情,仍是不發一語。
水凌暗中擦了下不停冒出的冷汗。若不是三番兩次受到他的幫助,他肯定不會主動來與他攀關系湊交情的,也難怪江湖傳言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冷面閻王」,他不笑不語時,總有一股冷颶颶的感覺在四周飄蕩著。
他有些為難地繼續道著。
「我是這麼認為,既然咱們兩個都是同路人,俗話說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能夠相遇,說不定就是上天給的緣分,不如將就一下,一同上路,彼此也好有個照應。人家不是都這麼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不是嗎?」
一抹冷笑泛起,風瀟然斷然拒絕。
「不需要!」簡單明了的三個字,切斷了接續下去的談話,他順手壓低帽緣,轉身又無情離去,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說。
水凌這下也皺眉了,他搬著嘴,在喉嚨里低聲咕噥著。
「活了大半輩子,我可沒見過這麼冷漠的人,連話都懶得說,真可算得上是一字千金呢!好像多說一個字就要了他千金一樣。不過不能同行還真有些可惜,我又得過著每天賣藝的日子,真不曉得要多久才能夠到達目的地,才能找到柔兒和她團聚了。」一面自言自語,水凌一面將手伸到衣襟里頭取暖,卻踫到了一樣冷冰冰的東西,他一拿出,眼楮一亮。
這不就是上回在破廟里頭撿到的那塊美玉嗎?
他賊賊一笑,看來他跟這個風瀟然還不是普通的有緣分呢!
拽著那塊刻有「風」字的王佩,他好整以暇地對著風瀟然的背影輕輕道著。
「風大哥,我撿到了一塊通體碧綠的美玉,不曉得是不是你的呀?」這下子不用再辛辛苦苦地追趕上去了,只要待在原地等著風瀟然主動上前就得了。
果不其然,風瀟然如一陣狂風般吹來,雙眼仿佛有烈火燃燒般的穿刺了笠帽,熊熊地燒向水凌。
「玉呢?」仍舊是借言如金,全然無一句廢話。
水凌抓著玉,氣焰囂張地微笑著。
「你先瞧瞧這是不是你的,上頭刻著行書的‘風’字,看起來挺有價值的,你可別冒領呀!」
風瀟然伸手正要取下,水凌立即動作靈敏地將玉一收,眉間帶著賊意,眼底閃著慧黠的光芒。
「我說風大哥呀!說起來我這也算是幫了你個忙,那是不是可以答應我方才的要求,帶著我一塊上路南行,我保證不惹麻煩的。」
見風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水凌這下子竟有些急切了。
「風大哥,我這不過只是個小小的要求罷了,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手上這塊玉保證原封不動地奉還。」他提出利誘的手段,但對于風瀟然似乎不大有作用,干脆又使出了威脅的手段。「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就把這塊玉給摔得稀爛,反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舉手作勢要摔玉,只听到風瀟然低沉地一句——
「你敢摔玉,我會要了你的狗命。」
水凌咽了口口水,說實話,這風瀟然的威脅顯然比他的有效多了。他訕訕地將手上的玉佩交還給風瀟然,忍不住又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我還真是可憐到極點了,一個人孤苦伶什地飄蕩江湖,沒錢用,沒飯吃,連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沒有。娘親被奸人所害,唯一的親人又已經失散,我真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到底還有什麼意思呢!」說著說著,眼眶便不由自主地充淚,想起了傷心往事,讓他聲音明顯地硬咽起來。
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從他眼楮滾落,他嗚嗚咽咽地道著︰
「我知道對你而言我一定很煩人的,可是這是我最快能找到柔兒的方法了,不然我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和親人相聚呢!我娘九泉底下死也不會安心的……」像是抱怨,像是請求,水凌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一會兒,他抬起充滿水氣的雙眸,滿懷歉意地對風瀟然說著。
「風大哥,對不起,其實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會把你的東西摔壞的,既然你不方便,那我自然不會強求,希望我們後會有期……」說到這里,他的喉嚨像是硬了一根刺似的說不出話來,但眼淚掉得更凶了。
風瀟然別過眼,惱怒地皺起眉頭。
他一向討厭別人掉淚,自從他家經逢巨變之後,他再也沒有掉過一滴淚,逼自己堅強起來。可是此時此刻,他知道自己竟然心軟了,不知是因為這少年眼底深切的懇求,還是他撲籟籟的淚珠兒,抑或是他方才所說的話,原來他的親人也被奸人所害了。
一種莫名其妙的柔軟情緒,讓他從來都是堅硬冰冷的心,頓時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情緒。他該斷然拒絕,像是一開始一樣,只要三個字——「不需要」,就可以切斷他們之間可能的聯系。但……該死的,他竟然動搖了。
水凌還繼續哭著,一會兒,他吸吸鼻子,用力地擦去面頰上的淚痕,擠出一抹笑。
「風大哥,還是感謝你的搭救,不然我今兒個可能就被當成你的同伙給抓走了。至于同路南行的事情,我看干脆就算了……」話未說完,他的聲音就被風瀟然給打斷。
「走吧!」風瀟然月兌口而出這一句,還不容許自己後悔,就轉身離去。
愣住了的水凌,來不及思考這兩個字的含意,他怔怔地望著風瀟然,還在懷疑這兩個字是否代表心中浮現的意思。
風瀟然見他沒跟上來,停住腳步,回頭。
「還不走!」語氣有幾分不耐,他真的開始有些後悔了。
水凌這下終于確定。他破涕為笑,展開了燦爛的笑容,邁開步伐。
「是的,風大哥。」這舉步追趕上去的動作,決定他一生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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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雲鎮,一個不大不小的城鎮。
這是前往江南富庶之都必經之路,許多來往的商家都會在此地聚集,因此是熱鬧非常。到處都有奇珍異寶在街頭上販售,攤販們相互叫囂吸引客人,惹得水凌的一雙眼簡直是目不暇給,他穿梭其問,還不忘記向風瀟然報告。
「風大哥,你瞧瞧,這樣東西好像是西域來的耶!哇!里頭的圖騰真是特殊極了,這是什麼動物呀。!」水凌這下子不知又看上了什麼奇怪的小瓶兒,他專心地仔細端詳研究著,還不停地湊到風瀟然眼前,讓他也瞧一樵。
風瀟然緊緊擰眉。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一時心軟帶著這個小家伙一同上路了,拖延上路的時間不說,一路上嘴巴還沒停過,不管遇上了什麼人事物,總可以听這家伙說上半天,有時連打盹兒都有夢話呢!
這幾日下來,他的耳朵沒獲得一天——不,一刻的清靜都沒有!
打從他懂事開始,真沒見過這麼叨念羅嗦的男人,惹得他時時刻刻都心煩氣躁,恨不得將他給拋下算了。
只是每每一接觸到他那雙請求的眸子,就讓他那顆冷硬的心莫名其妙柔軟起來,真是有違他那「冷面閻王」的稱號。如果讓黑白兩道知道他竟然會栽在這麼一個小毛頭手上,他顏面何在?想到此,他的臉色更加陰霾了。
「風大哥,你怎麼不說話啊?你瞧瞧這動物長得真奇怪,怎麼腦袋旁邊會毛絨絨的,這樣難道它不覺得很熱嗎?我看了都覺得它熱了呢!」
說了話無人回答,他笑著將小瓶兒給擺下,往身旁一瞧,發現風瀟然已經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趕緊追上前去。
「哇!風大哥,你要走怎麼不說一聲啊?可別無聲無息地把我拋下喔!咱們倆同行這麼久了,也有些感情了嘛!」水凌也習慣了他的默默無言,他只有自得其樂,否則跟這個如同啞巴的人走下來,真是不瘋也難。
「哼!」風瀟然冷哼一聲。他是個不能有感情的人,身為殺手,無情是他的宿命與職責。
看了他的反應,水凌聳聳肩,他知道自己現下不應該再繼續羅嗦,否則惹惱了風瀟然——他的長期飯票……嗯!是好兄弟,大概就會丟下他不理了吧!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在城鎮上,引來不少路人注目。風瀟然的特殊打扮,那幾乎掩了整臉的帽子,以及渾身暗黑和他身後那把長劍,可以看出他並非一個良善之輩,加上官府通緝的畫像貼滿全國,許多人都能確定他必是那江洋大盜,但是卻沒人敢上前招惹他。
水凌仍然大刺刺地睜著一雙好奇大眼,左右張望著還有什麼奇珍異寶可以瞧瞧。與這風瀟然同行真好,都不用再煩惱他的伙食住宿問題,只要每天跟緊他的腳步就得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過一算命攤子,攤子上的長須老人突然呵呵地笑起來,他捻著自己長長的胡子,朗朗地對他們念著。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啊。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他的笑聲令水凌停下腳步,他先是一愣,然後看著老翁。
「老先生,你方才說些什麼呀?我沒听清楚呢!什麼東西很有趣,說來听听吧!」他最喜歡多管閑事,不管有沒有關他的事,他都喜歡听。
「我說呀!現在時局還真有意思,老看到一些雌雄莫辨的人哪!」老先生望了他們一眼,原來開懷的神情突然斂去,轉為一本正經。「你們今年流年不好啊!可要當心喔!」
水凌一听,更加有興趣了。
「怎麼流年不好?是不是我和風大哥兩人會遭遇不好的事情呀?嚴不嚴重?」
老翁沒有回答,徑自轉向風瀟然。
「小兄弟,老朽看出你今年紅鸞星動,不過卻有血光之災,當心身旁紅顏帶來災劫。」
風瀟然仍是沒有表情,他從不信這種江湖術士之言,只有像水凌這種毛頭小伙子才會對這些人說的話感興趣。
老翁的話令水凌突然大大地不悅起來,他叉著腰,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喂!什麼叫做紅顏帶來災劫啊?為什麼你們這些人說話,總是說什麼紅顏禍水、紅顏薄命的,難道身為女孩子就必須這樣遭人奚落嗎?」
「呵呵!小兄弟,別太激動嘛!這是天運,無關乎男孩女孩兒。」
老翁轉向一旁,手指有節奏地敲著身前的桌面,高聲地吟唱著。
「凌風蓋世嬌兒女,雲飛揚,
氣焰相當,互伴時正長。
瀟瀟雨歇倦鴛鴦,游四方,
然則隱世,畫眉語紅妝。」
風瀟然听出詞中竟隱含自己名字,他雖是一怔,但仍是維持一派的冷漠,跨出步伐往前走去。水凌望了這奇怪的老人家一眼,也連忙跟上前去,怕自己就這樣跟丟了。而老人家吟唱完之後,只是對著他們背影又一聲交代。
「當心啊!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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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街角,水凌喘吁吁地跟上了風瀟然。他小跑步往前,拉住風瀟然的衣袖,撫著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對著他說︰
「風大哥,走了這麼久,你餓不餓啊?」他先是涎著笑臉問著,見了風瀟然漠然的神情,才小聲地道︰「你身子體魄強壯,所以不餓,可我是個少年郎,餓得快,咱們是不是可以找個地方歇歇腿兒,祭祭我的五髒廟呢?」
他自然是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道理,所以每當有所請求時,他總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反正大丈夫就是能屈能伸,一時半刻的落拓,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風瀟然瞥了他一眼,正巧前方便是一家酒樓,他直接走進了酒樓,讓後頭跟著的水凌可樂壞了。他們在荒郊野嶺一連走了幾天,他可好久沒吃酒樓里頭的好東西了,今兒總算可以好好地大快朵頤一番。
酒樓內的伙計一見這種江湖打扮的客人,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招呼著。
「歡迎歡迎!兩位客倌。」
水凌知道風瀟然不喜被注目,他忙問著。
「你們有沒有樓上雅座,別讓人一眼就能夠瞧著吃飯的那種。」
「有有有,當然有了。兩位客倌請隨小的來。」伙計帶領著他們走上二樓角落。「這兒幽靜隱密,不知客倌是否滿意?」
水凌稍微看了風瀟然一眼,發現他並未反對,便點點頭。
「好了,可以啦!」水凌點了一些小菜及兩盤包子和一壺茶水。「先這樣,待會兒不夠再喚你來招呼就得了,你現去準備吧!」
「是是,小的馬上去準備。」伙計將手上的抹布擦了桌子一回,便下樓去。
有了多話的水凌,原本已經十分淡漠的風瀟然更顯得無語,他只是稍微盤算一下此處地形,這是他的習慣,每到一處必定審視清楚,並且規劃逃走時的方向和路線,以免被人甕中捉鱉。
水凌滿足地晃頭晃腦,他笑嘻嘻地伸伸懶腰。
「風大哥,這一路上真的幸虧有你,不然我可能早就凍死餓死了。好久沒吃熱呼呼的包子,我待會兒肯定要好好吃上十來個,過癮過癮!」
語聲方落,一陣痛苦的悶哼聲從樓下傳來,他們兩個聞聲望去,佔著地利之便,可以將酒樓樓下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一名老乞丐被一名侍衛穿著的人狠狠地踢了一腳。
「走開走開!不要擋在門口,污了我們小王爺的衣衫,要討飯到別的地方去!」
老乞丐只有連滾帶爬地出了酒樓,然後便听到一個熟悉的大喝聲,令水凌心跳突然一停,呼吸急促了起來。
不會是他吧?這未免也太巧了?
下一刻,一名豪華打扮的男人大步地跨人酒樓,身邊的侍衛開始要趕著其他客人,酒樓掌櫃馬上恭敬地上前作揖鞠躬。
「好大膽!知道本小王爺來此,還不快把其他人給趕出去!」
這囂張跋扈的氣焰,讓水凌的臉色刷白,他心底暗叫不妙,竟然真的是趙慶章。
掌櫃轉頭看著其他客倌,有些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怎麼好得罪其他人,但是眼前又是個惹不起的皇親國戚,這下真是左右為難。
「小王爺,小的立即幫您安排雅座,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趙慶章可不理這一套,他揮揮手。
「去去去!不把其他人趕走,本小王爺馬上下令把這酒樓給封了。」
「這……」簡直難煞了掌櫃的,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幸而一聲叫喚解了他的為難。
「啊!那不是御前神捕管捕頭嗎?」趙慶章眼利,見了酒樓門口路過的人,連忙出聲叫喚著,使對方止住了腳步。
這管笑天近來十分得皇帝老爺的寵愛,還賜他個「御前神捕」的封號,要他去逮捕欽犯。若不是因為他現下還算有利用價值,憑他趙慶章趙小王爺,才懶得理會這種粗人呢!
管笑天與趙慶章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本是想迅速路過此處,誰知竟被眼尖的趙慶章給發現,礙于禮儀,只有硬著頭皮,擠出皮笑肉不笑的一張笑臉走進酒樓,向趙慶章抱拳請安。
「趙小王爺啊!真是好久不見了。」他曾在宮里見過趙慶章幾回,自己又常常在民間緝捕欽命要犯,自然知道他的聲名狼藉、魚肉鄉民。
見了管笑天也進入酒樓,樓上的水凌不由自主地望著風瀟然一眼,見他仍是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意。
真不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所有仇人全都聚在同一處了!
而樓下的趙慶章故作親熱地拉住管笑天坐下來,他吩咐掌櫃拿出上好的酒菜來招待,掌櫃的立即松了一口氣,連忙應聲下去。
「管捕頭,本王爺早就想與管捕頭好好地喝上一杯了。」久聞管捕頭武藝超群、若不是自己在朝廷的勢力有漸微的趨勢,他壓根兒不會搭理管笑天這一號人物,簡直浪費氣力。
「小王爺謬贊了,管某只是盡忠職守罷了。」管笑天輕揚起唇角,也不想與趙慶章有什麼牽連。他向他又一抱拳,打算離開。「小王爺,管某有要事在身,下回再陪小王爺好好喝上一杯,先告辭了!」
趙慶章皺了下眉。
「管捕頭真不給本王面子,才剛進來就要走?」
管笑天正要說話,眼尾忽然瞧見樓上角落似乎有個畏畏縮縮的身影,一向光明磊落的他一見那身影,便不由自主地仔細一瞧,竟發現了渾身黑衣的風瀟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大喝。
「風瀟然,哪里去?」
話才說完,他的右腳一蹬,整個人便往樓上躍去。
風瀟然在管笑天進酒樓時就已有了心理準備,他迅速地抽出身後長劍,游刃有余地接住了管笑天的一擊。
「還不快走!」見了被突如其來狀況嚇呆的水凌,風瀟然一吼,轉身又將管笑天的劍給擋了回去。
酒樓里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之中,所有的人逃的逃、跑的跑,只知道酒樓二樓此時正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水凌被風瀟然一喝,恍然回過神來,他點點頭,也知道自己應該要趁著混亂時刻逃走,省得被趙慶章給發現又抓了回來。
他壓低腦袋,趁著人群混亂,迅速地往樓下沖去,希望一舉成功突破重圍,可以月兌離這個地方,別被那可惡的家伙給逮著了。
水凌想也不想地向前擠著,忽地,他的一顆腦袋撞進了一個硬邦邦的胸膛,惹來一聲憤怒的慘叫。
「大膽,是誰竟然敢撞本王爺!」
趙慶章撫著被撞疼的胸口,一把揪住了水凌的衣領,令要逃走的水凌冷汗直流,將頭壓得更低。
「對不起,對不起,小王爺,是小人的錯。」他忙不迭地道歉,只希望別被他發現的好。他將聲音壓得極低極粗,不停地點頭。「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請王爺饒了小人吧!」
趙慶章眯起眼楮端詳了一下水凌,疑惑地道著︰
「本王爺是不是曾經見過你,怎麼你的體態神情這麼面熟?」看著水凌仍是緊張兮兮地壓低頭,他嚴聲道︰「給我抬起頭來,我好好瞧瞧!」
水凌心中大叫不妙,只有豁出去地緩緩抬起臉來,他的目光不敢接觸到趙慶章,雙唇因為恐懼而緊緊抿著。
趙慶章撫著自己的下巴審視了好一會兒,才擺擺手。」算了算了,你走吧!下回若再這麼冒冒失失的,本王可饒不了你。」
沒想到竟然輕易過關,水凌忍不住地笑起來,他點頭道著謝。
「多謝王爺饒命,多謝王爺……」他趕緊轉身,想沖破堵在門口的人群迅速離去。
就在此時,趙慶章突然靈機一動,他吆喝著。
「慢著!不準出去!」
水凌被這樣一嚇,心幾乎要跳出胸口。趙慶章身旁的幾名侍衛上前要攔住他,他一緊張,轉身便抽出了一名侍衛腰側的長劍,他快速地往後退去,長劍在眼前左右揮動著。
「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他瘋狂地揮舞著長劍,狂喊著。
趙慶章見狀,露出一抹尖銳的笑容,他的眼蒙上一層猥褻,低低地笑起來。
「呵!我就說怎麼會有人生得這麼眼熟啊?原來就是你呀!難怪了。你這扮相挺好,竟能夠瞞住我一時,讓我險些沒認出你來。」
知道自己劫數難逃,水凌只是冷冷地瞪視著他。
「哼!是我倒霉,遇上了災星!我也認了!」
「唷!還是這麼凶悍呢!我就喜歡!」趙慶章看著他那雙亮燦燦的眸子,企圖上前想要挑釁他。「怎麼?逃亡這麼久,是不是已經決定跟本王爺回去了呢?回去之後包管你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呸!」水凌對著他輕啐一聲。見趙慶章上前來,那手幾乎就要踫上他的臉頰,他氣急攻心,長劍猛然一揮,長劍劃破了趙慶章的衣袖,也在他的手臂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令他心里升起一股快意。
趙慶章像是見鬼似的向後倒退幾步,他看著自己的手臂流出殷紅血液,怒不可遏。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今天帶不回你的人,也要帶回你的尸。」
「要殺要剮,悉听尊便!」水凌咬牙道。「娘,孩兒不能遵守承諾,若今日要了趙慶章的那條狗命,只有到地府再向您請罪了!」說著,他忽然長劍向著趙慶章揮去,劍尖眼見將直抵他的腦門,卻被身旁的侍衛給揮下。
嚇出一身冷汗的趙慶章又退了幾步,尖聲嚷嚷。
「可惡!給我拿下!不管是死是活都給我抓下。」
幾名侍衛同時上前對付水凌。他的內功本不深厚,功夫底子又不佳,起初應對尚可,但幾招下來之後,已經顯得疲于奔命,氣喘連連。
一露出疲態,揮劍應戰的動作明顯地減慢,水凌邊擋邊退,背部與胸口都被劃了一劍,血液染滿了衣裳。他握劍的手開始顫抖,大腿又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他退到最後,背抵住了牆面,知道自己已無退路,只有勉強應付,直到一名侍衛的長劍直挺挺地刺進了他的肩膀,錐心的疼迅速地撕裂著他的全身,腦子頓時失去了意識,唯一記得的,竟是……
「風大哥……」他軟軟地輕呼著。
風瀟然忽聞這樣無力的叫喚,他心神一分,險些中了管笑天一劍,他將手臂一揚,震開了管笑天迎面刺來的劍氣。
逮到了空勢,他往樓下一望,只覺得心里猛地一抽,他見到水凌渾身血淋淋地幾乎昏去,站在一群侍衛當中像個破碎的女圭女圭般。
風瀟然躍下二樓,一把環住了水凌瘦弱的身子,伸手將劍氣一劃,讓四周的侍衛們紛紛倒退好幾步。
「風瀟然,還不乖乖就擒!」管笑天也跟著一躍來到樓下,他對著其他礙手礙腳的侍衛們喝著。「讓開!」
語畢,他的長劍便刺向風瀟然,風瀟然摟著奄奄一息的水凌,迅速往旁一閃,揚起手上長劍迎上管笑天迎面一刺。管笑天一劍直直地刺向了他手上的水凌,他心里一慌立即旋身,劍鋒劃開了他的肩側。
風瀟然盤算了下情勢,發現繼續下去並無法佔得上風,便揮動起手中長劍,釋出了所有內力震開管笑天的劍,讓管笑天手上一麻,手中的劍忽然落地,發出一聲匡當的清脆聲音。
風瀟然冷冷一笑。
「管捕頭,後會有期,下回再戰。」
說完,他將水凌往肩上一擱,腳一使力用力往上蹬去,兩人便躍上了二樓處,他稍微看了一下方向,便飛快地掠出窗子,整個人像是一陣黑色旋風般的迅速消失不見。
酒樓掌櫃與管笑天同時沖出酒樓,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掌櫃呼天喊地的哭喊著,心疼極了自己酒樓中被砸爛的桌椅,而管笑天則是對著他消失的方向大聲地怒吼著。
「風瀟然,我一定會逮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