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經營的影月是一家坐落在陽明山山區的日式料理店,只在晚上營業,而且顧客需要事先預約,並不招待臨時來的客人。
雖然規矩這麼多,影月的生意依舊興隆,而主要客人大多是藝術工作者,不然就是城市雅痞。
傍晚,在影月還沒正式營業前,語縴又優閑地到影月來找昂聊天,順便騙一些精致的美食,以貫徹米蟲精神。
「嗨,昂,空邦哇!」
听見這神清氣爽的日語問候,昂連表都不用看就知道五點又到了,否則他是見不到這個成天躲在屋里哀聲嘆氣的漫畫家。
「心情這麼好,是不是新連載有著落了?」
「唉!別提了,一講到這個,就是我心頭永遠的痛!」
距離上次見到——已經過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她還是無法將他忘懷,整個腦袋都是他化成漫畫人物的身影,但每個片段都只有他一個人在演獨腳戲。
她實在找不出能跟他獨特的性格匹敵的女主角,卻又舍不得放棄這麼好的題材,更想不出別的替代。
于是,她的畫紙仍是空白一片。
「編輯已經對我下最後通牒,要是我再不交出故事大綱,我看我真的要做個專職的寄生蟲了。」
「不畫漫畫,你可以來影月幫我。最近生意越來越好,我一個人快忙不過來了,現在正缺人手,如果你來幫我,我跟你爸都會很高興的。」昂一邊擦著杯子一邊笑著提議。
這段日子相處以來,他好不容易才模清語織的個性,最後得了個結論︰只要讓她離開漫畫,她就會人如其名,是個人見人愛的古典美女,而且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很適合幫他照顧影月。
不過一旦讓她鑽進漫畫的世界,那她的行為只能用「神經病」概括。
所以他認為她還是盡早月兌離火圈得好。
「我才不想如我爸的意,真的乖乖回山上做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女兒咧!」
要她放棄最愛的漫畫跟兩個男人守著這片山頭?這種蠢事她才不干哩!她有她的理想,有她的堅持,這是誰也不能阻擋的。
就在語縴為自己高尚的情操陶醉時,店門突然被狠狠的拉開,一陣紅色的旋風火速地卷了進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陣風已經霸道地停在她面前。
「伶……」昂吃驚地停下動作,怔怔地盯著對方。
夾在中間的語縴左右張望了一下,還沒看清楚來者,又被嚇了一跳。
那人在與昂對看了三秒後終于出聲,而且是劈哩咱啦一大串流利的日文,嚇得語縴趕緊縮著脖子躲到一邊旁觀。
稍微喘口氣,她這時才把對方看個仔細。
那是個包裹在合身套裝里的妙齡女子,身型嬌小,不過圓潤的身材性感有致。順著她傲人的胸圍看上去是一張饒富日本味的臉,小小的菱唇正激烈地開闔,似乎在質問昂什麼,單眼皮的鳳眼中所散發的決然也十分有魄力地加強她的氣勢。
更令人難以忽略的是她的顏色。
火紅的短裙勁裝配上一頭俐落的栗色短發,這名女子強烈的個人色彩讓人移不開眼楮。
在驚艷之余,語縴忽地感到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與她似曾相識……
「呃,蘇哩嗎甚……」語縴怯怯地插進他們的交談,因為那女子的氣焰實在太驚人,她不敢大聲講話。
「怎麼了?」昂中斷與對方的日文對話,將注意力轉向語縴。
「我想是不是要替這位小姐送上一杯茶?她好像是你的朋友……」
話還沒說完,女子突然將氣呼呼的臉對著她,用力地丟下一句日文後又轉過臉瞪著昂。
語縴又被她嚇到,愣愣地張著嘴。
昂見狀趕緊解釋,「她說不用了,你不必麻煩了。」
「可是……」語縴本來還想說她對她有股熟悉感,可是那名女子又嘰哩呱啦地繼續說下去,昂也沒辦法再分心听她說話,她只好識相地退到一邊等他們結束。
誰知道她才剛走到隔壁桌正準備坐下,那名女子居然又像台風一樣刮出去,動作之迅速讓她不禁懷疑剛才是不是真的有人來過?
「昂,她走了?」語縴目瞪口呆地問向又在擦杯子的昂。
「是啊,你沒瞧見嗎?她剛開著她的紅色跑車走了。」昂一副沒事的樣子,好像只是飛走一只蝴蝶般輕松。
「這麼快?」
「對啊,她做事一向速戰速決,絕不拖泥帶水,所以拜訪老朋友也是為了找人,甚至連問候都省了。」
語縴听得出來,他說這句話雖然是在挖苦,不過口氣卻有著濃濃的寵溺。
「她跟你很熟?是你日本的朋友嗎?」要不是知道昂只有一個弟弟,她一定會以為那女子是他的妹妹,因為昂提起她的樣子就像是在說自己親人一般。
「我跟她算是老朋友,不過她跟崎邊的交情比較深。」
「崎邊?」她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
「喔!你都搬來這麼久了,我居然忘了跟你介紹!」昂忽地想到這件事,意外自己的粗心。「你知道我還有另一個室友嗎?」
「也是同性戀的那個?他就是崎邊嗎?」
听到她這樣的回應,昂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已經不想再費力氣跟語縴爭論他的性向了。
「對,他叫崎邊影次,是個自由攝影師,因為工作的需要常常到世界各地去,所以總是長時間不在家。不過說這里是他家也不恰當,倒不如說是他在台灣的落腳處。」
「你不寂寞嗎?」她忽然同情地問。
昂的戀情真是淒苦,明明已經不容于世間了,還必須承受不能相見的煎熬,這種情感真是教人動容!
「寂寞?」對于這種天外飛來的怪問題他已經很習慣,但不免還是要嘆口氣。
看樣子,她真的認定他是同志了。也罷!反正他也不知該怎麼反駁。
「不會,我一個人慣了。」
「昂,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堅強,難過就說出來,我會支持你的。不然這樣好了,我把你們的故事畫成漫畫,讓世人知道你們的掙扎與痛苦,說不定世俗的觀念會因此而改變,這樣一來,以後你們也不用再煩惱了。」如果唐——的女主角一直找不到的話,她可以考慮畫畫看現在流行的男男戀曲。
看到她又一臉陶醉的樣子,昂知道她的心又被漫畫侵佔,他倒楣的時刻也跟著來到。
「不用了,我們的事你就不用費心了。你不是很想畫——的故事嗎?我覺得——比我跟崎邊適合當男主角。」
對不起!——,現在他只求自保,只要能讓語縴不打他的主意,他只好不顧手足之情把兄弟出賣。
「可是要配得上他的女主角很難找……」忽地,她腦袋里閃過些什麼,驚喜地抓住昂的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我終于找到了!」
「找到什麼?」他真不能適應陷入漫畫狂熱的語縴,總是反反覆覆變化無常,讓人模不著頭緒。
「女主角啊!一個可以跟唐——抗衡的女主角!哈哈哈……就是她,就是她了!」她實在是太高興了,想不到煩惱許久的難題居然如此輕易就解決,而且解決得這麼漂亮。
「恭喜你。」昂松了一口氣。
只要語縴放過他,那麼誰入地獄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以為沒事的他安心地往廚房走去。
「等一下,昂,我還需要你的幫忙。」她趕忙叫住他。
「你不是已經找到女主角,我能幫你什麼忙?」
拜托!千萬不要告訴他,她的女主角要拿他當藍本呀!他被懷疑成同性戀已經夠倒楣了。
「你認識她。」
「認識?你說的人選該不會是伶吧?」他突然明白她的想法。
「對,我就是要剛才那個紅衣女子做我的女主角,她跟唐——絕對會是搶眼的一對。」
一對性格強烈的男女,一冷一熱,激發起的火花絕對是耀眼奪目的。她越來越期待自己的新作了。
「唉!你把她跟——湊在一起是不行的。」她知道的事太少,才會天真的把那兩個人兜在一塊。
「為什麼不行?」
「你不懂,現實的情況跟你的想像世界是不一樣的。」說完,昂深深地嘆了口氣,不留一句解釋便走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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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昂不看好她的漫畫構想,也堅持不肯透露男女主角的消息,語縴依舊決定開工作畫。
可是好像是受到詛咒,凡是跟新連載扯上關系,她就會變得十分倒楣。
今天她下山采買一些用具,結果不是店家沒開,就是她要的顏色沒了,害她得多走冤枉路,心情也跟著郁卒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把要的東西賣齊。
可是禍不單行,她那三手的破機車忽然拋錨,停在這條鳥不生蛋的產業道路上,不僅路過的車輛少得可憐,更連一戶人家也沒有,害她想打個電話求救都不行。
「搞什麼嘛?今天我犯沖嗎?為什麼諸事不順呢?」語縴一邊辛苦地推著車一邊對它大聲抱怨,「臭阿轍,居然在這時候給我當機!我平時待你不薄啊,你也跟了我七年,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拋棄主人呢?」
一個狼狽的縴弱美女在一條冷清的路上對一輛近似廢鐵的機車自言自語,這情景教人不注意也難。
唐——開車馳騁在回家的路上,忽地被路旁的一抹白影吸引住目光。
深夜十一點鐘,一個女人奮力地推著機車前進,還自言自語得這麼大聲,那聲音又是他相識的,他不停車似乎太不通情理。
「你在這里做什麼?」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低語,語縴的背脊不自覺地麻了一片。
「錯覺,這都是錯覺,我怎麼可能听到人聲呢?一定是我太累了,才會出現幻听的現象。」她心毛毛地自我安慰,堅持不轉頭一采究竟。
「你在這里做什麼?」——捺著性子再問一次,似乎他的冷靜只要一遇上她都會宣告無效。
「咦?完蛋了,梁語縴你死定了!你的幻听越來越嚴重,怎麼可能會在這里听到男主角的聲音呢?拜托,千萬不要是好兄弟,我寧願是我自己發神經。」她越想越害怕,這種荒郊野外怪東西最多了,她的膽子也不夠大,禁不住嚇的。
「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了,如果你還是不肯回答的話,那我也不必多管閑事。你到底在做什麼?」他從來不是個大好人,要不是看在她是昂的朋友又跟他有一面之緣的份上,他才懶得管她。
听到這無情的語調,語縴的疑慮全消失了,立即高興地轉身與——面對面。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听錯了,原來真的是你!哈哈哈……我太高興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苦盼了他這麼久,現在終于親自送到她面前來,教她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看來你的心情很好,好像只是飯後散步罷了。」見她這樣子,他隨口諷刺了幾句。
「能看到你,我當然高興-!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來我是怎樣地思念你,今天終于給我遇上了,我怎麼能不高興呢?」她興奮過頭,根本忘了一整天霉運連連。
「再看到你,我並不高興。我要走了,你繼續愉快地推著你的車散步吧!再見。」听到這種沒大腦的話,他終于明白他果然不能做好事,也不能忍受不聰明又花痴的女人。
只是當初他又何必停車下來找氣受呢?
「等等。」語縴很快的拉住他的衣角。
「你又怎……」
就在——沒好氣地回過頭時,突然天空中雷聲大響,一道閃電劃過山頭,然後豆大的雨滴跟著落下。
「什麼爛天氣!」——
低咒一聲,急忙跑向自己的車,語縴也牽著他的衣角跟過去。
「你跟來做什麼?」看到她大方地坐進車子,——的脾氣又被激起。
「你不是來救我的嗎?看到路邊孤苦無依的我,心生不忍,于是下車來慰問我,不是嗎?」語縴一面欣賞他發怒的樣子,一面理所當然的問。
被她這麼一說,——不禁為之氣結,誰教他的同情心偏偏在這時候作祟,給自己惹麻煩。
「我送你回去。」自認倒楣的他也只有好人做到底了。
「等一下!」語縴想到一件事,突然叫道。
「你又怎麼了?」他現在可以確定,這個女人是來減短他壽命的,不然不會每次踫上她,他就火得忘了自己冷淡穩重的個性。
「我不能丟下阿轍自己先走。」說完她緊張地開門沖下車,跑入一片朦朧的雨幕中。
「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啊?」暗罵了一聲,——下意識地跟著下車。
得知她冒雨沖出來只為了推那輛破機車,——終于爆發了。
「你是笨蛋嗎?雨都下得這麼大了,為什麼你還要傻傻地在這里推車呢?你的腦袋只是用來裝飾的?」
「話不能這麼說,阿轍跟我有感情了,我不能丟下它在這里風吹雨淋。」語縴仍是使勁的推著車,完全不理會——的冷嘲熱諷。
「然後你寧願自己也跟著吹風淋雨,也不放棄這堆爛鐵?你要把它推到哪里?推回昂家嗎?別傻了,恐怕你淋了一整夜雨也回不了家。」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詭異的女子,之前輕佻地笑著對他說思念他,現在又板起面孔說要好好照顧一部報廢機車!
「我當然知道絕對走不回去,但至少要找個淋不到雨的地方安頓它吧。」眼尖的她瞄到遠處似乎有棟白色的建築物,于是加快速度前進。
「那你自己呢?你要怎麼安頓你自己?」
「你不是會送我回家嗎?」語縴停下腳步,納悶地轉身問。
「在你沖動下車時,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會自己開車先走,那你該怎麼辦?」
是誰教她這麼天真?現代這種社會還有人會在大雨的夜里關心別人嗎?她怎麼可以這麼放心?
「可是事實上你沒走,不是嗎?」
「呃……」——再一次被她無辜的神情打敗。
原來他就是那個會在大雨的夜里關心別人的傻子呀!
他悶悶地搶過機車的龍頭,接手推車的動作,認命的說︰「算了,今天算我倒楣。車子我會負責停好,你先回車上等吧。」
「這樣不太好意思,讓你淋雨……」她有點愧疚地望著他全濕的西裝。
「你如果少說一點話,我就能少淋一點雨。」
不再理會她,——逕自推著機車往前走,語縴囁嚅了幾句便听話地步回跑車。
終于將機車安置好,——氣喘吁吁地跑回車邊,結果又被眼前的景象惹了一身氣。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坐進車內躲雨?站在門邊給誰參觀?」
這個女人又在做蠢事了,明明被雨打得睜不開眼,還呆呆地站在外頭找罪受!
她到底是如何長得這麼大的?依她的行事作風看來,她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個奇跡。
「我不敢進去,怕弄濕了你的椅子,那看起來好像很貴。」她指指車內的高級牛皮座椅,委屈的說。
「你知不知道,擔心機車淋雨、車椅坐濕,其實是很蠢的事?」
他已經沒力氣對她發火,順手把門一拉,身子俐落地坐進去。
「上車。但如果你還是擔心坐濕椅子的話,我不介意自己一個人走。」他話說得很明白,如果她還在意一些奇怪的矜持,那她大可留下來陪她的阿轍。
語縴當然知道他話里的含義,立刻識時務地鑽進車中,不過嘴巴仍嘀嘀咕咕。
「濕的椅墊不容易干,不干的牛皮除了會有水斑,還容易發霉,一旦發霉了,在車子這種密閉的空間內空氣就會不好,空氣不好的話……」她的話被罩上頭頂的外套截斷。
「閉上你的嘴,把自己弄干,這樣我的心情會更好些。」她看不出來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了嗎?再這樣喋喋不休,他會毫不考慮將她「棄尸荒野」。
語縴偷偷覦了眼他難看的臉色,安分地住了嘴,心里卻不禁贊嘆,唐——果然是人間極品,連盛怒的樣子都能這般優雅,這般尊貴。
欣賞一陣子後,語縴注意到手中的衣料十分細致,牌子又有名到連她這種生活白痴都知道,那麼這件外套應該價值不菲。
「這件衣服很貴吧?拿來擦頭發是不是浪費了些?」
「叫你擦就擦你,-唆這麼多做什麼?」——難得吼了一句。
他一向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這還是第一次直接表達怒氣。
「你的脾氣不好嘛!虧你長得一副冰塊臉,昂也說你冷靜自持,原來都是裝的呀!」語縴沒被嚇到,反而有了新發現的驚喜。
她神情愉悅地打量他千載難逢的火爆表情,專心記錄在腦海里,打算回家後馬上速寫起來歸檔。
「哼!」他懶得辯解,反正她也听不進去。
就這樣,一路上一個板著臉,一個眉開眼笑,怪異的氣氛靜靜地在車中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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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迷路了?這不是回昂家的路呀。」車行一陣子,語縴的興奮稍退,才發現他們並不是朝昂的家行進。
「我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繼續往錯誤的方向開呢?」
「這不是錯誤的方向,因為我不要去昂的住處。」——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不把語縴的緊張當作一回事。
「可是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嗎?」
「在下雨前是這樣決定沒錯,但在被你指使做了傻事又淋了雨後,我決定直接回家洗掉這身狼狽。」
「那我怎麼辦?」他可以回家洗澡睡覺,那她呢?總不會又要被他丟下車了吧?
「我打電話要昂過來接你。」
「不行,昂要張羅影月的生意,哪有時間來接我。」昂會一直忙到凌晨,然後累得倒頭就睡,她不敢麻煩他。
趁著等紅燈的空檔,——無情地瞪了她一眼。
「你可以在前面的站牌搭公車回去。」
「別開玩笑了,根本沒有公車能直接送我回家,何況這麼晚了哪有公車可坐?雨又下得這麼大,我不可能冒雨又模黑地安全到家的。」影月的偏僻他又不是不知道,怎能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呢?「不然這樣好了,你是有錢人嘛,住的地方當然也很大,一定有幾間空房間,不如我今天就讓你招待一晚。」
她真是個天才,記得隨時把握機會接近他。
感謝天,給了她一個搜集情報的大好機會,嘻嘻,她已經看見新連載的男主角在對她微笑了。
「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跟一個白痴女人共處一夜?」他就知道他還是安分地當冰塊男得好,否則現在也不會惹上一塊牛皮糖來折騰自己。
「唐先生,你這麼說太過分了吧!我承認我是遲鈍了點,但不是白痴,別侮辱我的智商,也別用難听的字眼欺負真正的弱勢團體。」她鈍歸鈍,但絕不會連這麼明顯的諷刺都听不出來——
有點訝異于她的憤怒,原來這個只會對他流口水的怪女人也是有個性的!
「總之,我是不會讓你在我家過夜的。」
車子安穩地停在公車站牌前,他擺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看來,她再掙扎也無濟于事了。她喪氣地推開門。「謝謝,麻煩你了。」
見她一下車就被驟雨打得睜不開眼楮,他那該死的同情心居然又冒出頭。
低咒一聲,他終于咬牙叫住她。
「上車。」
「什麼?」雨聲太大,讓她听不見——又在吼她什麼。
「我叫你上車。」他很不願意地探出頭來再說一遍。
真是見鬼的莫名其妙!明明知道她對他圖謀不軌,為什麼他還要引狼入室,給她機會呢?
或許是她那楚楚可憐的外表暫時欺騙了他,才害他作了個白痴決定。
「你決定收留我了?」語縴立刻收起可憐的表情,笑得亮燦燦地坐回他身邊。
唉!他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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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後,語縴神清氣爽地在別墅里散步,表面上只是大略參觀——的生活空間,心底卻垂涎著男主角的隱私。
這是棟相當漂亮又有格調的好房子,不僅設計新穎,又能兼具實用的舒適性。
樓中樓的格局既開闊又能分隔出獨立的私人空間,因此,即使她把樓下都逛遍了,她還是不了解私底下的他是什麼樣子。
她惋惜地盯著樓上的欄桿,偶爾還能瞧到——一閃而過的身影,至于他身上有沒有穿衣服,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沒禮貌,一回來就躲到樓上去,放客人獨自在樓下模索,也不稍微招呼一下。」
不是她愛發牢騷,實在是唐——太糟糕了,一下車他就把她丟在客廳,只留了一句「自便」就消失在階梯的另一頭,害她開遍了四周的門才終于找到客房,甚至連她身上的浴袍也是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翻到的,即使尺寸大得過分,也只好湊合著穿。
繞過第七圈後,語縴在樓梯前停下,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去。畢竟他的生活空間都在樓上,她要尋寶,那里絕對是個寶窟。
可是,他絕對不是那種會招待人家到他房間喝茶的紳士,只怕一上去,她不被轟個稀巴爛才怪。
「你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
她還沒在道德良知與漫畫狂熱間作出決擇,——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步下階梯。
語縴張大了嘴。誰說只有女人才是禍水,才能禍國殃民?瞧瞧唐——,他這樣子才叫傾國傾城嘛!
半濕的發梢猶帶水珠垂在眉間,白色的浴袍下是若隱若現的麥色胸肌,依色澤與光滑的程度判斷,他的身材絕對不比希臘那些大理石雕像差,更重要的一點,眼前的他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氤氳氣息,十分溫熱性感。
這種視覺與嗅覺的雙重享受,不是那些幾千年的石頭古董可以比擬的。
幸運!真是太幸運了!能目睹這種絕世美景,要她死她也會笑著答應的。
「有沒有人說你很漂亮,很完美?」盯著面前偉岸的胸膛,語縴咽下口水才能克制自己想伸手觸模的沖動。
「謝謝夸獎。」——冷漠的瞥她一眼後直接越過她往廚房走去。
「你真的是生來給我畫的。」她垂涎地跟了過去。
「你能不能不要纏著我?我還有工作要做。」他忍無可忍的轉身跟她面對面,咬牙的樣子訴盡了他的壓抑。
「只要讓我在一旁看就好,我保證絕不會打擾到你。」她不能一刻不看他,他就像是一本絕妙好書,讓人舍不得放下!
「你的視線絕對會影響我工作的心情。」不給她機會抗辯,——端著熱茶又往樓上走去。「別跟著上來,你該知道我有多討厭被人侵犯。」
望著再次消逝不見的俊影,語縴心底無端涌起一股悵然。
唉!那是對男主角的心痛吧。
她捧著一顆難受的心默默地踱回客房。
想必今夜會是個無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