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這樣對待他。只是,她怕克制不了自己一觸即發的情緒,一開口就火山爆發、長江滾滾,涕與淚齊下,只好將體溫保持在零度以下,冰封所有的情緒。
何況,有夢瓊在場,她不想讓夢瓊笑她沒風度。
她也知道不應該這樣對待寶玉,他不過是和夢瓊聊得久了一點、愉快了一點,她氣的是夢瓊的壞心眼、黑心腸,想必現在夢瓊正趁她在做晚飯和寶玉哈拉個沒完。
如玉狠狠地剁下雞頭。
不吭氣,也不鳥他,如玉到底在氣他什麼?從早到現在他什麼也沒做,只有和她姊姊天南地北地閑聊……如玉在吃她姊姊的醋!
如玉既是黛玉的轉世,善妒本是她的天性,也是她愛情的表現手法,妒火燒得越旺,她的愛情也就越熾熱。
恍然大悟的寶玉嘴角泛起笑意。
女人!愛嫉妒得沒道理。
‘你有在听我說話嗎?’夢瓊微慍。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沒有哪個男人不注意听她說話過。
‘對不起,我的心思游離了一下。’
不要臉,賣弄風騷。看著夢瓊又搔首又弄姿地做作,氣出膽汁的彩雲從夢瓊身邊強拉走寶玉,順帶給夢瓊一個鄙夷的嘴臉,後者是一臉慍容。
‘寶玉,你覺得夢瓊如何?’彩雲小心翼翼地試探。
‘很好呀!’寶玉眼中有笑。彩雲來探路了。
彩雲的心沉到谷底,‘跟如玉比起來呢?’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不能比,如玉是無人能比的,麻煩大姊將我這句話轉告她,讓她寬心,不要把我愛屋及烏的心態弄擰。’寶玉說話的腔調和表情慎重得很。
彩雲的心飛上雲端,‘愛屋就好,不用及那只烏鴉。’
‘烏鴉?’寶玉不懂。這名詞不怎麼好,彩雲怎麼這樣形容夢瓊?
‘別被夢瓊絢麗的羽翼迷惑,她其實是一身黑的烏鴉,你慢慢就會發現她連心都是黑的。’彩雲打開天窗說亮話。她才不管如玉的拙見,不事先給寶玉來點警告是不行的,為什麼要拿兩個人的愛情當數學題,三角習題本不該出現的。
‘喔,她會是這樣?’寶玉有些驚訝。
‘別說我沒警告你。’彩雲踩煞車。不要說太多,點到為止就好,否則他會消化不良。
‘我會記住。’他的心里還是有疑問。
‘最好牢牢地記住,跟她保持距離,才能確保清白。’彩雲拋下這句駭人的話後消失無蹤,上樓去找如玉報佳音。
彩雲的話留下陰影。寶玉的目光不自然地看著款款生姿走向他的夢瓊。
她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當然,下樓後的如玉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雖夢瓊和寶玉兩人正通力合插一籃花,但,她已不介意,反而和顏悅色地指導他們。
有和夢瓊別苗頭的意味。
這場兩個女人的戰爭正式開打,一旦如玉上膛,夢瓊是討不到半點便宜的,寶玉完全傾向如玉,他們的眼里只有對方,夢瓊感覺到自己是多余的,她佯稱頭痛退場。
如玉,你得意不了多久的。夢瓊矢志拆散。
少了夢瓊,畫面還是不協調,補完習的如璽遞補空缺,他卡在寶玉和如玉中間閑扯淡。
彩雲跺腳,‘如璽,陪我去吃豆花。’
‘你自己去,我話還沒講完。’如璽正在興頭上。
‘陪我是你的光榮,還拒絕。’彩雲擰著如璽的耳朵出門。
‘不要拉,好痛……’
如璽哇哇叫的余音裊裊,屋內剩下她和寶玉,如玉看著自己的腳尖,對曾有的多心表示不好意思地抬頭。
屋里靜得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听得到,不知隔層皮的心髒跳動聲寶玉是不是听到了?她自己听得好清楚,如雷貫耳。
‘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好嗎?’寶玉略帶責怪的語氣。
‘好嘛。’如玉的頭依舊低低的,聲音像蚊子。
‘看著我大聲說。’他命令。
‘好嘛。’如玉順從地抬頭並大聲說。
他毫不猶豫地經啄她的唇一下,‘這是薄懲。’
兩朵晚霞染上她愕然的臉,‘你好壞。’她的小拳頭如雨點輕打在他身上,心中小鹿亂撞。他好大膽,外面有路人哩。
‘還有更壞的在後面。’使他露出壞的眼神,然後抓住她的粉拳,順勢往懷里一帶。
‘不要啦,不要。’她慌亂地欲扳開他貼在她胸圍下一-的手。萬一,有人闖進來……
‘你好香。’他的頭埋在她的發際里,輕吻她的耳垂。
‘寶玉,我要生氣了,快放開我。’如玉帶些嬌喘地說。好癢。
‘除非你答應今晚和我約會。’他勒索。
‘我什麼都答應。’如玉投降。戀愛的甜蜜填滿她的心房。
寶玉不舍地放開她,‘今晚要加強你的信心。’他輕點她的鼻頭。
這麼露骨的話和親密的小動作,令如玉暈陶陶地說︰‘你越來越肉麻。’
‘是對你,我才肉麻。’寶玉眨眼。
‘哼,少來。’如玉噘起小嘴。適時來了位顧客,她趕快上前招呼。
女人,最口是心非的動物!
寶玉含情脈脈地欣賞她的一舉手一投足,腦海里浮現想入非非的遐思。
***
如玉不知自己要怎麼度過晚班時刻?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忐忑到頻出差錯,送情人的花束,她用了白菊挽花。都怪寶玉具有震撼力的調戲,害她小鹿撞得東倒西歪。
他要是一直這樣深情款款地盯著自己,她整晚都做不好事。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如玉發出最後通牒。
‘我不看你,看誰?要是不小心看夢瓊一秒,你又會臭著一張臉。’
‘貧嘴,你不會看彩雲。’如玉揚眉一笑,說不出的鳳心大悅。
‘講我什麼壞話?’順風耳的彩雲湊一嘴。
‘如玉不準我看她,要我看你。’寶玉聳聳肩。
女人!真難伺候。
‘可以呀,我也不賴,看我是養眼?。’彩雲拂一拂發梢,來個模特兒的走步。
‘我哪敢看你,你身旁的泰山不把我揍扁才怪。’寶玉搖手。彩雲的男朋友孔武有力。
‘寶玉,你搞不清楚,我才是泰山,他被我教得乖乖的,是泰山旁邊的小猩猩。’彩雲馴獸有成。
‘彩雲,你的寵物來接你了。’如玉戲謔。
‘大小姐,學著點。’彩雲轉過頭,不太爽地說︰‘怎麼這麼晚?’
‘我……路上有點塞車。’他囁嚅地說。其實是打麻將打得下不了桌。
‘借口。’彩雲斥聲,臉綠綠地走出店外。
只看見彩雲的男友又是鞠躬又是哈腰,拉拉扯扯了半天,彩雲方才跨上哈雷機車後座,打了個‘V’手勢後揚長而去。
‘彩雲把她男友吃得死死的。’如玉望塵興嘆。
‘你也把我吃得死死的。’寶玉附在她耳邊小聲地說。
如玉倒退幾步,轟他,‘去掃地啦。’
她已經棄甲投降了,淪陷在他的甜言蜜語里,無可救藥地上癮。
‘對哦,你待會兒有約會,我不能擔誤你和白馬王子約會的時間。’寶玉勤奮起來。
白馬王子,吹噓!
如玉微笑地步出店外,任晚風吹拂發絲。
好美的夜空,星光點點。
沒有預定的目的地,他們很自然地走向國父紀念館,如玉很自然地把手交給寶玉,一路上手牽著手,浸婬在夜色里。
寶玉停在樹叢邊,拉如玉坐在草坪上。這個地點很隱密,寶玉的雙手自然地圈住如玉。
‘如玉……’寶玉的聲音十分輕柔。
‘嗯……’如玉幽聲。
‘我們前後左右都有人。’他像發現間諜,以致不敢貿然下手。
這里是情侶幽會的場所,當然都是人,但,沒有人會偷窺,因為都自顧不暇了,可是,不明狀況的寶玉錯覺他們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該怎麼讓他放松心情?
‘他們跟我們一樣是來這兒約會的。’天哪!她好像在教他犯罪,鼓勵他侵犯她。
適應光線後的寶玉像尋寶一樣听音辨位,他訝異所見所聞,有些對慢火微炖,有些對熱情如火,有些更以地為床、天為被地活色生香。申吟、嬌喘、發浪、嗲聲此起彼落,各自為政。
確定不會受到干擾的寶玉跟著聞雞起舞,不落人後,他的嘴很快地捕捉到如玉的甜美,將它融入周圍的景色里。
寶玉越來越大膽、放肆,不僅吻得勾魂,兩只手還不安分到極點,在她的胸部上擠呀壓的,弄得她想叫非禮,但,她想沒人會理她,或許根本沒人相信她,說不定還以為她是興奮過頭。
她是有些興奮,但還沒過頭,是場合不對,是含蓄讓她雖暈眩卻不迷失,如玉推開他的手,小聲地說︰‘不要。’
可是,寶玉當她是害臊,細碎的吻紛落在她的頸項,她感覺到他發燙的臉、沉重的呼吸,他的手轉向潛入她的裙內……撫模她光滑的大腿……警鈴大作,寶玉已到了雷池,不能再讓他跨越一寸。
如玉使出全身的力量推開他。
‘怎麼了?’寶玉目光迷蒙,聲音粗嘎。如玉的嘴如蜜糖又香又甜,她的胸如棉花又柔又軟,她的大腿如嬰兒皮膚又細又女敕,他滿腦子都是絕佳的觸感。
‘不要在這里。’如玉咬住下唇。她要回家,她怕寶玉偷走她的理智。
‘那我們換個地方。’這里是不太舒服,地太硬、草太刺、風太大、人太多、聲音太嘈雜。應該要換個適合溫存的地方,只有兩人獨享彼此的世界,以前那種地方叫‘客棧’,現在叫‘賓館’。他拿過宣傳單,里面的設備一流,很容易讓人進入情況。
‘我、要、回、家。’如玉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寶玉好不知羞,竟然敢提議到那種地方,越來越不老實了。如玉即刻起身,拉平衣裙。
‘啊……’寶玉驚愕。原本好好的,如玉怎麼又刮風了?她不是也回應他的吻,而且……還一副陶醉的表情。唉,女人真善變,誰知道她要的是什麼?熱情又不對了。
都已經心心相印了,如玉還是不信任他,他又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他來紅塵,就是要愛護她一生一世的。
寶玉抬頭眺望高掛在黑天絨上對他眨眼楮的亮晶晶星星,只有它們知我心。
***
客廳里殘留著幾小圈光點,稀稀疏疏地浮印在壁鐘上。
子時已過,晴雯今夜大概不會來了,還是早早入夢鄉,與如玉夢里共嬋娟吧!
寶玉拍拍枕頭,蜷曲在沙發上,這沙發會害他得腰酸背痛的毛病,他一個翻身,彈跳起來,直愣愣地看著眼前青春活潑的熱力少女。
‘大哥,好看嗎?’晴雯輕盈地轉個身。
晴雯把自己打點得非常亮麗。晴雯本來就是小美人,更何況青春是本錢,她有︰白里透紅的粉頰、長而密的睫毛、水靈靈的大眼、微翹的小鼻,和動不動就嘟起的小嘴。其實她穿什麼都好看,晴雯是人穿衣,不是衣穿人,不過這一身的確夠炫,她是天真無邪的代言人。
‘好看,光鮮又前衛。’寶玉發出嘖嘖聲。
‘跟夢瓊比起來呢?’她對上次寶玉說夢瓊比她漂亮的話而耿耿于懷,所以錢到手時,她先支了一筆制裝費,小可愛的外罩短衫露出肚臍,超短褲加上高高的長靴,模仿安室奈美惠的裝扮,是時下最流行的街頭少女裝。可惜她無法走上街頭,只是干過癮而已。
‘小妹,凡人怎能跟仙女比?’寶玉這回學聰明了。千萬不能在女人面前說別的女人比她漂亮,尤其是她討厭的女人,否則一輩子不得安寧。
‘哼,你的視力總算恢復正常了。’晴雯呵呵地笑起來。
‘事情都辦妥了?’他問最關心的事。
‘萬無一失,就等你一聲令下。’連國籍都有──加拿大。
‘還真舍不得離開這里。’他已把這里看成是他家,不只因為這里有他深愛的如玉,情同弟弟的如璽,連尖酸刻薄的何英霞,他也視為一家人。如玉和他有宿世的因果,但,連剛回來的夢瓊和未曾謀面的黎父在內,他都有一份異樣的感覺,那是連他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熟悉感,難道五百年前是一家?他們又是《紅樓夢》里的哪些人轉世?
寶玉的思緒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大哥,回神吶,還沒說我該什麼時候來迎接你呢?’晴雯的手在寶玉面前揮來揮去。
‘喔……後天吧。’留一天告別,也可把事情交代清楚。
寶玉回神後告訴她,但,晴雯卻是失神狀態,為了寶玉身後的那個人。
‘晴雯,你怎麼一臉呆相?’順著晴雯呆滯的眼神,寶玉轉過頭。
慘了,如璽不出聲地站在房門口,一臉驚駭。
好幾個夜晚都听到客廳里有故意壓低的聲音,還以為是如玉姊和寶玉哥在暗通款曲,連上洗手間都不敢,怕像上次一樣打擾到他們親熱,但,這一次尿憋不住了,只好偷偷模模地往廁所匍匐前進,才輕輕打開門就看到她,天真無邪的一張稚臉。
世上少見的洋女圭女圭,讓人忍不住想摟抱。如璽驚駭的不是因為有張陌生面孔出現在家里,而是這張面孔讓他驚艷,他的眼楮舍不得離開她,結結巴巴地問︰‘寶玉哥,她是誰?’他似乎忘了他出來是要去上廁所。
‘她是我妹妹。’
‘寶玉哥,你……記憶恢復了。’如璽的舌頭還在打結,端因晴雯在看他。
‘對,我已經想起所有的事了。’寶玉煞有其事地說。
‘她……前幾夜她就在這兒,對不對?’如璽發問。他一直不太相信如玉會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和寶玉做偷雞模狗的事,如玉是潔身自愛的。
‘對。我很早就想起自己是誰,而我為什麼沒說,是因為想追如玉,如今,我跟你姊姊已成定局,我想恢復身分後再向她求婚。’他說得有理。
這話很明顯,他未娶,太好了,這下如玉姊再也不用擔心寶玉哥重婚。
‘寶玉哥,這是你的真名?還是要改口?’如璽心中有一串問題。
‘我在國外長大的,只有英文名字,你還是叫我賈寶玉好了,就當作是我的中文名字吧!’這說詞是他和晴雯智慧的結晶。
‘寶玉哥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大家所有的事?什麼時候上門提親?’
‘明天,我的原意是明天公布答案,後天擺宴感謝你們,至于提親,得先問如玉的意思。’就快劃下完美的句點,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晴雯駭人听聞的預言業已煙消雲散,他就說他下凡後情況會不一樣,人定勝天嘛!
‘那還有什麼問題,我先代如玉姊答應這門婚事。’如璽一口訂下來。
‘說不定如玉還要觀察我一陣子。’他笑說。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如玉必會因為他們只認識兩個多月,了解不夠而不會那麼快點頭,雖然他認識她已超過三百年光景,已迫不及待地想擁有她,但,他只能尊重她的意思,給她一點時間吧!
在這段時間,他要加倍對如玉好,消除她對自己的不安全感。
‘如玉姊早就是非寶玉哥不嫁。’知姊莫若弟。
晴雯心想︰如果事情能假裝不知情該有多好。偏偏她無法自我欺騙,自我蒙蔽,所以她無法感染他們歡愉的情緒,相反的,他們對未來越樂觀越期許,她就越難過越想哭。
如玉二十三歲的生日在下個月,死亡的陰影在她心里蔓延,雖然現在嗅不到危險,歡樂的因子也處處跳動,但,她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唉……晴雯心里大嘆一聲又長又無奈的怨氣。
***
隔天,寶玉換上晴雯帶來的名家之作,英氣逼人,帥得讓普天下的女人不敢正眼看他。
煥然一新的他,不僅走路有風,講起話來也鏗鏘有力、條理分明,和以前走路‘拖沙’,講話有頭無尾、模稜兩可的他判若兩人,那是自信心找回來的緣故。
寶玉娓娓道出身世之謎,家有恆產,上有父母雲游四海,下有幼妹讀華崗藝校,本業投資古董,日進斗金,副業古文學研究,仙居鐘鼎陽明山,朋馳跑車代步……
此時此刻,寶玉在何英霞的眼里是‘金錢豹’,在夢瓊的眼里是‘金龜婿’,她們兩人對他徹底改觀,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何英霞將他奉為上賓地親自奉茶,夢瓊端坐在他身邊,帶有愛慕的眼光仰頭看著,寶玉現在是夢瓊心目中的巨人。
如玉旁听、旁觀這一切。
沒想過寶玉是這種上層社會的人。如玉有些傷感。
以他的條件,就算未婚,女朋友也有一大把吧!要在其中找出比她美、比她強的應不乏其人,他又怎會再垂青她這種身世飄零的女孩,別作夢了!如玉產生灰姑娘的自知心態。
‘我以後還看得到你嗎?’夢瓊說得像是小女孩撒嬌。
‘賈先生,你在我家的這段期間大家相處融洽,你可不要過河拆橋,忘了我們。’何英霞討功,寶玉鍍金的家世好到令她眼楮睜不開,心竅卻大開,財迷人嘛!
‘我會常回來。’寶玉的眼光飄向如玉,可是看不出她有任何反應。
‘對、對、對,常回來看看我還有夢瓊。’何英霞昭然若揭的話意等于是變相相親,將寶玉與夢瓊牽成一對。她現在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看著寶玉,越看越順眼。
‘伯母,明天我妹妹會來接我,我們順便在遠企用餐。’他禮貌地說。
‘會、會、會,到時候我們再叨擾你一頓。’何英霞越來越虛偽。
‘伯母太客氣了,倒是我已叨擾好久,你們盛情的款待讓我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唉喲,你這麼說太見外了,我從沒把你當外人看,大家就不要再客氣來客氣去了,說不定以後還是一家人。’何英霞強烈暗示。
‘伯母,我早就把這里當成我家,把你們當成我的家人。’看來何英霞不會是阻力,他和如玉中間已無任何障礙。寶玉的心情如參加嘉年華般興奮。
媽和寶玉哥兩個人一個說東一個講西,兩個不同版本的‘鴛鴦譜’同時上演,還各自沉浸彼此會錯意的喜悅中,如璽覺得頭大也頭昏。
‘你看你真會說話,一定很會討女孩子歡心,將來哪個女孩嫁給你,一定是每天笑個不停。’何英霞向夢瓊擠眼,夢瓊回以會心一笑。
‘媽,我上學要遲到了。’如璽打岔。媽的用心,不可不謂良苦,只是到頭來會是一場空,寶玉哥喜歡的是如玉,媽卻亂點鴛鴦,錯當喬太守。
‘自己坐計程車去。’何英霞打發如璽上路,心想為夢瓊和寶玉牽紅線的事比較重要。
政客現形也沒何英霞見錢現形快,勢利眼!如玉靜靜地退出客廳到後陽台,去做灰姑娘的例行工作。她的落寞,寶玉盡收眼底,知道她有些不痛快。
如玉一定是在怪他對她保密。女人,真的不能用常理判斷,否則會死得很慘,還以為自己帶給如玉的是驚喜,他不是已達到她心想的正常人,還是一個騎白馬的王子,誰知她反而計較他的隱瞞。
‘寶玉,這個家沒有你,我還真不習慣,真舍不得你走。’何英霞還在煽東風。
‘伯母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走了。’寶玉虛應。錢對她魅力還真大,讓他從下人搖身一變成為太上皇。
‘唉,不要淨說這些不可能的事,外面陽光充足,你帶夢瓊去國父紀念館走走,談談心啊。’何英霞一個示意的挑眉,抬眼看掌上明珠。
夢瓊接口︰‘寶玉哥,我好久沒晨跑,你陪我吧。’
這母女一搭一唱地合作無間。說了半天,原來何英霞想把他跟她大女兒配成對,而夢瓊似乎也有此意,可惜,他名草有主了。
‘不了,我還要幫如玉開店。’寶玉巴不得能馬上到後陽台去找他的女主人──如玉,安撫她寡歡的情緒,可是誰來幫他堵住何英霞滔滔不絕的嘴,膠布呀膠布為何不長腿,自己跑去封住長舌又壞人好事的嘴。寶玉在心中吶喊。
‘不、不、不,不用你動手,你是客人,我不能讓人說我不懂待客之道。’
‘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喜歡跟如玉一起開店、看店、關店。’這樣說,何英霞應該懂吧,該不會再妄想把他和夢瓊送作堆。
他的話是再清楚也不過。‘隨你,你喜歡就好。’何英霞的口氣變了,原先的親和如雪人被太陽瞬間融化成一攤水,取而代之的是生硬和不客氣。
不知好歹,最好的隻果不要,偏挑次等的,沒口福的愣小子,人換了樣,頭還是一樣笨。何英霞暗罵。
夢瓊表現得可圈可點,大方地一笑。‘我也喜歡待在花店,不如這樣,我們先去濱江市場批花,分擔如玉的工作。’別人的男朋友,夢瓊向來喜歡拿來當試試身手的踏腳石,看看自己的魅力是不是依舊顛倒眾生。何況是如玉的男朋友,再加上寶玉現在可是水漲船高,她沒有讓賢的理由。
她承認如玉比她美,但,她懂得打扮,她和如玉走在街上,男人的目光第一個看的是她,因她光鮮亮麗,如玉不過是不發光的星星,穿著保守,永遠的白上衣、暗色長裙。
她也承認如玉比她善良,但,她會偽裝,她和如玉在人前,受人稱贊的都是她,因她會說話、會做人,如玉充其量是溫開水,不冷不熱,對人客客氣氣的。
這場男友爭奪戰,坐上寶座的將會是她,盡管現在如玉較佔優勢,但,他們的感情未到無堅不摧的地步,她只消動動小指頭,放些空氣,制造動亂,在他們中間搞分裂,保證他們分道揚鑣,不歡而散。哼!夢瓊的嘴角微微上揚,覺得大快人心。
‘好啊,我們去批花。’寶玉輕快地說。
只要搬出如玉當令牌,他焉有不服從的道理?夢瓊算得準準的。
這樣好拐的人,她還會失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