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醉紅閣相隔兩條街的街尾,有間高朋滿座的客棧,此刻在二樓最角落的一間客房里,遲仲桓正沉郁著一張臉,不斷地猛喝著酒。
「怎麼,心情不好?」與他同房同桌的一名男子,斜睨了他一眼。
遲仲桓沉默不語,一點也沒有回答問題的意願。雖然一年多前他差點喪命于袁宇卿的毒計,是段南淵救了他,但救命之恩是一回事,他沒有必要把自己的私事全部告訴他。
他的眉心糾郁成結,繼續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仰首又是一飲而盡。
見狀,段南淵無所謂地聳聳肩,也不打算繼續追問。
「你不說也無妨,但是我交給你的任務,你總得向我回報一下現在的情況吧!雲媚蝶可有透露什麼線索?」
一听見雪媚蝶這個名字,遲仲桓的臉色更沉了。
「還沒有,不過我會盡快的。」
當初段南淵救了他上命,是有交換條件的,他必須替段南淵辦事,而段南淵最近交給他的任務,就是要他從雲媚蝶口中套出一樁秘密消息。
為了取得雲媚蝶的信任,他必須時常去捧她的場,成為醉紅閣的常客,這也就表示他必須按捺著心中的不耐與厭煩,忍受著每一次和雲媚蝶的親昵接觸。
雖然每回他都避重就輕,沒有真成了雲媚蝶的入幕之賓,但光是與她摟抱、親吻,他就已厭惡到了極點!
遲仲桓重重地放下了酒杯,眉宇深鎖地嘆了口氣,突然偏著頭覦了眼一旁的段南淵。
雖然認識這個男人已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但他卻還是不明白段南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惟一能確定的,就是他有著一套與世俗不太契合的行為準則,是個我行我素的狂霸男子。
當初段南淵之所以會救他,倒也不是因為有著一副慈悲為懷的好心腸,而是認為他有利用價值,救了他很劃算!
總而言之,這個男人絕非大善人,可卻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徒,他似乎游走在光明與黑暗的曖昧地帶,無法以絕對的善或惡來看待他。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弄不明白的地方是——
「我不懂,明明你可以更輕易地得到你想要的消息,為什麼卻要交給我去辦?」這個問題始終存在他的心中。
其實,他相信光憑段南淵那張邪魅俊美的面孔,醉紅閣的花娘肯定會為他痴迷,說不定就連雲媚蝶也會對他一見傾心,如此不就可以更輕易地查探出他要的一切消息嗎?
段南淵聞言笑了笑,微揚的眼角淨是自負。
「有你幫我,我又何必親自出馬?」他頓了頓,睨了遲仲桓一眼。「怎麼,難道你後悔答應我去辦這件事?」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只是,想到必須和雲媚蝶繼續周旋下去,遲仲桓便打從心底感到厭煩與排斥,同時也覺得愧對心愛的妻子。
一想到聶月眉,遲仲桓的心就不由得陣陣抽痛。
昨晚她主動卸下羅衫,肯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起所有的勇氣,但他卻狠心拒絕了她,害得她傷心落淚。她的一聲聲啜泣,仿佛一刀刀地剜剮著他的心,令他痛徹心扉。
有好幾次,他差點沖動地上前抱住她,對她訴說滿腔的愛憐,但他終究還是什麼也沒做,只能像個懦夫般咬牙忍耐,絲毫不敢放任自己的情感將心愛的人兒擁入懷中。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令她不再傷心?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她最好?他們究竟該如何走下去?
眾多的問題浮上心頭,卻是一個也無解,遲仲桓郁結地抓起整壇烈酒,企圖借酒來澆愁。???
「嗯——」聶自眉捂住嘴,蹙眉壓抑著想嘔吐的感覺。
等到這陣惡心的反胃感過去後,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再次為自己斟了滿滿的一杯酒,深吸一口氣,猛地灌入喉中。
「仲桓……仲桓……為什麼……」她半醉半醒地痛苦低語。
今天一早,他又撇下她一個人出去了,他一定又是去醉紅閣,找那名喚媚蝶的花娘吧!
想象著他和別的女子翻雲覆雨的畫面,她的心就如刀割、如火燒,痛得她幾乎承受不住!也因此,當她在屋子里發現一壇酒後,便毫不猶豫地將它搬到桌上,自己一個人喝著悶酒,企圖以酒來麻痹心中那股撕心裂肺般的劇痛。
除了新婚之夜的交杯酒之外,她這輩子不曾喝過酒,濃烈的酒液又辣又嗆,幾乎快灼傷了她的喉嚨,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讓她忘卻痛苦,她願意忍受這烈火燒灼般的感覺。
可是……人家不都說能借酒澆愁嗎?為什麼她心里的痛卻不曾減輕半分?為什麼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醉倒?
呵!原來她竟還有些酒量,原來酒入愁腸愁更愁啊!
她拼命地想要灌醉自己,但是入喉的酒液卻似乎全都化成了悲傷的淚水,不斷地自她的眼眶溢出,過了許久,她才終于不勝酒力地癱倒在桌上。
遲仲桓在黃昏之際回到家中,才剛踏進屋里,就聞到滿室的酒味。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醉得產生錯覺,畢竟他在客棧里喝了一整個下午的悶酒,然而,當他定神細看,卻赫然驚見聶月眉醉倒在桌上。
「眉兒?」他擔心地走過去,輕拍著她的臉。「眉兒?」
她沒有反應,像是睡著了。看著空了一半的酒壇,和她臉上布滿的淚痕,遲仲桓的心泛起了陣陣揪疼。
「眉兒……我不值得……不值得啊……」
「誰說的!」她突然激動地嚷出聲來。
遲仲桓猛地一震,沒想到她竟還醒著。他低頭看著她,見她醉眼迷蒙,似是處于半醉半醒之間。
「誰說你不值得?誰說的?一
她又嚷了幾聲後,突然伸手用力地環抱住他的腰,喝了酒的她力氣也變大了,由于怕硬將她拉開會誤傷了她,遲仲桓只好任由她緊緊地抱著自己。
「仲桓……仲桓……你為什麼不再愛我了?為什麼?」她將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語音模糊地嚷著。「我愛你啊!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不愛我?」
聞言,遲仲桓不禁在心中嘆息。誰說他不愛她?他就是因為愛極了她,所以才會備受痛苦的煎熬啊!
「我已經配不上你了,眉兒,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好啊!」或許是因為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又或許是因為見她醉得意識有些一混沌,遲仲桓終于對她吐露出心中的痛苦與掙扎。
「不!不!」聶月眉的頭一個勁兒地猛搖,這個舉動令她的頭更昏,口齒也更加不清了。「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這輩子……我只愛你……其他誰也不愛!」
「你這是何苦呢?」遲仲桓痛苦地嘆息。
「不……不苦……除非你不愛我……我才苦……」她終于自他的懷里抬起頭來,醉眼迷蒙地瞅著他。「如果你不愛我,我就一直纏著你,永遠纏著你……直到你……願意再愛我為止……」
「傻眉兒,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啊!」
「胡說!胡說!」聶月眉有些生氣地用力揪住他的衣襟,嘶聲喊道。「除了你之外,我不要別的男人,就算比你更俊更優秀的我也不要,我就只要你……就只要你啊……」
激動地嚷完之後,聶月眉突然推開他,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接下來竟開始動手褪上的衣裳。
「不……眉兒……別這樣……」
遲仲桓忍不住申吟出聲,要是再一次經歷看著她美麗赤果的嬌胴,卻什麼也不能做的折磨,他一定會發瘋!
聶月眉像是沒听見他的話似的,雖然因帶著醉意而動作笨拙,但意志卻異常的堅定,很快的,最後一件褻衣落地,她渾身赤果地站在遲仲桓的面前。
這一回,她並沒有因月兌光了自己的衣物而停手,她走上前去,繼續動手剝除遲仲桓的衣物,她一邊拉扯著他的衣裳,一邊送上帶著酒意的香唇。
「眉兒!住手!」遲仲桓擰眉喊著。
他一邊想閃躲她的吻,一邊想拉開她的手,手忙腳亂的結果是完全發揮不了攔阻的效果,他的衣襟還是被她給拉開了。
當她柔軟的小手熨貼上他的胸膛,並開始不安分的四處游移時,遲仲桓不禁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暗啞的低吼。
她的手像是火苗,迅速點燃了他體內的情火,而這之火如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他已無力抵擋與抗拒。
罷了罷了!就讓他放縱沉淪吧!面對她迫切的渴望,他已無法回頭了!他的理智終于決定對澎湃的情感投降一回。
拉開她仍不斷在他身上點火的小手後,遲仲桓迅速卸除自己身上的衣衫,將她摟向床榻。
遲仲桓將聶月眉輕柔地放倒在床榻上,望著她美麗無瑕的身軀,他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那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此刻染上了一層醉人的腓紅,為她更添幾許誘人的媚態。
在他的目光飽覽她嬌胴的同時,他的手掌也開始膜拜似的她每一寸肌膚,引來她的陣陣嬌顫與吟喘。
聶月眉的手也沒閑著,她學著他的舉動,在他健壯的身軀上緩緩輕撫,從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勁壯結實的腰月復,一路游移而下,最後到達了他已然挺立的男望……
「眉兒!」遲仲桓忍不住啞聲低吼,她那溫軟而調皮的指尖,幾乎快將他給逼瘋了!
他發狠似地吻著她,熱切地吻著那兩瓣令他日思夜想的柔潤紅唇。
在嘗盡了她唇間的甜蜜後,他的唇開始游移而下,展開激情的探索,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上灑落綿密的細吻。
「啊……」聶月眉輕喘出聲,沉溺在他每一次的觸踫與親吻中。
他像是一團熾熱的烈火,而她則是貪戀光焰的飛蛾,弓著身子,毫不保留地將自己獻給最愛的男人。
被他徹底的撩起,她的身體里充滿了磨人、近乎疼痛的空虛,渴望著要與深愛的男人合而為一。
「仲桓……仲桓……」她如泣如訴地低喚,帶淚的媚眼醞著最濃烈的情感與最深切的渴望。
「噓,我知道。」遲仲桓吻住了她的唇,輕輕分開她的雙膝,將自己置身于她的腿間。
她的溫暖潤澤讓他知道——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于是他不再顧忌會弄疼了她,隨著腰身一挺,他將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
他們同時為這美妙充實的感受而發出驚喘,同為此刻的結合而撼動心魂,仿佛失落了一半的心,終于在此刻找回了契合的另一半,終于又重新恢復了正常的溫熱與跳動……
纏綿過後,聶月眉沉沉地睡去,遲仲桓正想抽身離開,卻發現她的雙臂仍牢牢地抱緊了他。
望著她沉靜美麗的睡顏,他的心陷入了掙扎。
這一日,理智終于輸給了情感,他展臂回摟著她,將她緊緊地納入懷中,兩副身軀緊密地貼合,不留半絲空隙。
當他在她的額際落下一吻時,她突然不安穩地動了動,原本環抱著他的雙手改而緊抓住他的手臂。
「仲桓……不要離開我……不要……我愛你……永遠……」聶月眉在夢中心碎地低語,晶瑩的淚水自她緊閉的眼睫滑落。
遲仲桓的心一緊,吻去了她的淚水,心中突然掠過一絲頓悟——過去他真是太自以為是了!
他以為疏離她、讓她對他死心,是對她最好的安排,然而這麼做卻只讓她感到絕望與痛苦;他希望她快樂,結果卻反而害她傷心落淚。
他突然覺得自己真蠢!真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望著她帶淚的嬌顏,他暗自下定了決心——他不會再逃避,也不會再自卑了!他要好好地守著她、珍惜她,不讓她再掉一滴眼淚!
「眉兒……苦了你……都是我的錯……」他在她眉心印下深情的一吻,吻開了緊鎖的眉心。
直到此刻,他終于恍然大悟,這一年多來的分離,一年多來的刻骨思念,全都是他自找的!
他愚蠢而自以為是的決定,不但令自己難受,也害得她傷心難過,他決定要用後半輩子的所有時間來彌補她!
像是感受到他心中的決定,沉睡中的聶月眉忽然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令遲仲桓不禁看痴了。
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住那兩瓣絕美的嫣紅,不但吻醒了沉睡的人兒,同時也喚醒了兩人的。
芙蓉帳內,熾情再起,一夜不歇的嬌吟與低喘,仿佛在訴說著彼此綿綿不絕的愛意與深切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