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蔑世山莊內燈火通明。
在十多名女子全部通過仔細的搜查之後,便盛妝來到馮天浩為她們所設的晚宴之中,一邊用著精致的膳食,一邊欣賞樂師的彈奏以及舞娘的表演。
在宴會結束前,馮天浩將選出幾名他所看中的女子,這也就是所謂的選姝會。此刻,意氣風發的馮天浩正高坐在主位上,他的四名義子也全都出席這個宴會。馮荊【>妥在馮天浩的右側,其他的三個兄弟則分坐在兩旁。
馮天浩端起酒杯,狂放不羈地一口仰盡,些許酒液自杯緣溢下,沾濕了面上的胡須,他也大咧咧地絲毫不以為意。
他的雙眼在十多名環肥燕瘦的女子之間來回游移,由他揚起的嘴角,可知他對于這些女子還算滿意。
「荊棘,你在搜查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哪位姑娘特別不錯?」馮天浩瞥向一旁的馮荊棘,眼底隱隱掠過一絲試探的光芒。
「我只在乎她們是不是刺客,至于其他的事不在我注意的範圍之內。」馮荊棘淡淡地回答,腦中卻驀然浮現一雙泛著倔強波光的眸子,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坐在角落的顏若霜身上。
馮天浩狂放一笑,顯然對馮荊棘的回答感到滿意,他的視線回到眾女子的身上,當他的目光落在顏若霜身上時,眼中立刻迸射出驚艷的光芒。
「美!真是美!」馮天浩目不轉楮地盯著顏若霜。一見到她,其他女子都仿佛失了顏色一般,再也無法吸引他的目光。
顏若霜低垂著螓首,小心翼翼地透過眼角余光悄悄觀察著周遭的一切,她知道馮天浩正望著她,但是除了馮天浩之外,她敏感地感受到還有另一道目光也正盯著自己。會是誰呢?顏若霜疑惑著、警戒著,不動聲色地稍一抬眼,卻冷不防地對上一雙幽邃難測的黑眸,這才發現另一道目光的主人竟然就是先前在樓閣中的那個男人!一看見他,顏若霜的心陡然一顫,手中的茶水差一點潑灑出來。
一股強烈而復雜的情緒在她的胸腔喧騰翻涌著,有恨、有怒、有羞、有惱……所有紛雜的感覺強烈地翻攪一氣,令她的身子隱隱發顫。
雖然這男人盯著她的目光並不婬邪也不熾狂,但卻讓她不由得想起先前在樓閣中,她赤身露體地站在他眼前的情景。
此時此刻,在他的目光下,她竟有種強烈的錯覺,覺得自己仿佛再次卸盡了羅衫,再次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眼前。而他那雙鷹般銳利的黑眸,正肆無忌憚地飽覽著她的身軀,不放過任何一寸私密的肌膚……
這種被剝光看盡的感覺令顏若霜渾身戰栗不已,她謹慎地垂下眼眸,不讓旁人窺見她眼中盈滿了羞窘的憤恨!
她暗暗咬牙,在心底發誓日後絕不輕易放過這個男人,一等她對付完馮天浩之後,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他!
馮荊棘微眯起眼,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顏若霜低垂的面容。
他敢以他的項上人頭打賭,這個謎般的女子到蔑世山莊的真正目的,絕對不是覬覦莊主夫人的頭餃,更不是貪圖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雖然她極力掩飾住心底真正的情緒,但他仍能很敏銳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忿恨波光。
她借由選姝會的機會來到蔑世山莊,究竟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雖然目前仍無法得知,但他一定會想辦法查明真相的。
一感受到他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顏若霜趕緊借由低頭喝茶的動作,避開與他四目相望的任何機會。
他那雙炯亮銳利的黑眸為她帶來太大的壓力,仿佛只要與他四目相望片刻,他就能立刻直探她的心底,窺知她的計劃!
為了避免旁生枝節,在她的目的達成之前,還是少和這個男人打照面為妙。就在顏若霜逃避地低垂螓首時,一道高大的人影突然直挺挺地佇立在她面前。她愕然抬起頭來,看見高大魁梧的馮天浩就站在她的眼前——顏若霜一愣,狂烈的怒氣在瞬間燎燒了她的胸口,她極力按捺著想揚手給他兩巴掌的沖動。
不行,若真只打馮天浩兩耳光,那實在太便宜他了!她要尋找最佳時機,給予這可恨的、該死的蔑世山莊莊主最嚴重的一擊!
就算她無法取得他的性命,至少也要搞得他身敗名裂,受盡世人的恥笑、鄙夷與唾罵!「你,叫什麼名字?」馮天浩問,目光如炬地直直盯著她。
「小女子名喚顏若霜。」她佯裝溫婉地回答。
「顏若霜?好!好名字!美人兒連名字也美!」馮天浩撫著臉上的胡須,朗聲大笑。顏若霜虛應一笑,眼角余光恰巧瞥見了馮荊棘在瞬間變得冷厲嚴峻的臉色。看來他經過了搜查還是不放心,如此嚴肅而戒備地盯著她,是怕她會突然出手傷害他義父嗎?
呵!她可沒笨到在這個時候輕舉妄動,雖然她是沖著馮天浩而來,但也沒打算要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她的命可沒那麼輕賤!
「好,就決定是你了!」馮天浩伸手指著顏若霜,隨即又指向其他四名女子。「還有你、你、你、你,你們五個,我留下了!」
馮天浩一宣,除了顏若霜勉強擠出虛應的笑容之外,其他被選中的四名女子皆欣喜地笑逐顏開,至于其余落選的女子,則當場垮下了一張臉。
一直恭謹站在一旁的總管清了清喉嚨後,朗聲宣布。「除了莊主點選的五位姑娘外,其余的十三位姑娘,可以在蔑世山莊里小住七日,如果在這七日內,被咱們四位少爺看中了,便可以留下來,其余的人在七日之後就必須離開蔑世山莊。」
原本愁眉苦臉的十三名落選女子,在听了總管的話之後,皆不禁綻放出又驚又喜的笑靨。
馮天浩的四名義子,個個相貌不凡、年輕俊偉,如果她們能跟著其中任何一位,說不定會比跟了馮天浩還好。畢竟馮天浩雖然身為一莊之主,但是再怎麼說,一個已屆知命之年的梟雄,實在是比不上一個俊美年輕的男子來得令人芳心顫動呀!
一個大得足以容納兩個人的木質浴桶,注滿了溫熱的水,氤氳的水霧使得房內的一切看起來朦朦朧朧的,不甚真切。
兩名丫環的手肘上各挽著一只竹籃,籃子里盛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瓣,她們輕輕地將繽紛的花瓣灑入水中,不一會兒,空氣中立刻彌漫著一股清新香甜的氣味。
一切準備就緒後,兩名丫環放下手中的竹籃,打算服侍顏若霜入浴。
「你們都下去吧!」顏若霜退了一步,避開丫環要幫她卸除衣衫的手。
「那怎麼行?」丫環們的頭立刻搖得像貨郎鼓似的。「是莊主吩咐下來,要我們服侍小姐沐浴更衣的。」
在昨夜的選姝會結束之後,顏若霜安然度過了平靜的一晚,沒想到馮天浩今晚立刻就點名要她陪寢,並吩咐在她到他的寢房之前,要先好好的沐浴、打扮一番。「真的不必了,我不習慣沐浴的時候有人在一旁服侍。」顏若霜的態度委婉卻堅決。「可是如果莊主怪罪下來……」丫環們為難地蹙緊了眉。
「有事我擔著,不會讓你們受到責罰的。」顏若霜信誓旦旦地保證。
看她的態度堅決,丫環們也不敢堅持非要服侍她入浴不可,畢竟她將來說不定會當上蔑世山莊的莊主夫人,要是她們現在忤逆得罪了她,以後的日子可能就會不太好過了。「那我們先退下了,如果有事就喚一聲,我們會在門邊候著的。」丫環們不再堅持,挽著手中的竹藍退出了房間。
一等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之後,顏若霜走到浴桶邊,小手輕輕慢慢地浸入水中,熱暖適中的溫度,讓她忍不住輕嘆。
「唉,可惜了這些水與花瓣。」若是浸泡在里頭,一定相當的舒暢,只可惜這些水是注定要涼掉、白白浪費掉的。
她要是真會如馮天浩所預期的,乖乖地沐浴、更衣,自動送上門去任他玷污蹂躪,那才有鬼呢!
她到蔑世山莊來,是為了要毀掉馮天浩,在她找出一個萬全之策前,她是能避則避,能離馮天浩多遠,就離他多遠!
顏若霜屏氣凝神了半晌,沒听見房外有什麼異樣動靜後,她快步走到窗邊,輕輕地推開窗子,機靈地左右張望。
在確定屋外沒有任何人後,她嫣紅的唇片揚起一抹得意的笑。下一瞬間,她輕盈的身子已自窗子躍了出來,無聲無息地落在窗外的長廊上,簡直比貓兒還要輕巧敏捷!瞧她靈巧的身手與反應,一點也不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事實上她也的確不是。
雖然她一副嬌嬌弱弱,縴柔無害的模樣,其實她娘穆翠湘曾習過武,也將所學的一身本領全教給了她,所以她雖然稱不上武藝高強,但要自保已是綽綽有余。不過她得小心不讓任何人發現這件事,以免讓馮天浩起了防備之心。
一想起馮天浩,她那雙美麗的明眸便立刻浮現深沉的恨意。
想當年,她的姨娘和馮天浩曾是一對戀人,原本可以過著平靜樸實的生活,一輩子相守到老的,但是野心勃勃的馮天浩,不甘心終其一生都只是個沒沒無聞的鄉村野夫,渴望創立一番霸業的野心勝過了一切,于是他狠心拋棄了她姨娘,決然無情地一去不復返。被始亂終棄的姨娘,過沒多久便發現自己竟懷了馮天浩的孩子,未婚有孕的這樁敗德丑事無法見容于家中,姨娘因此被趕出家門,甚至還斷絕了一切關系與往來,姨娘在走投無路之下,只好投奔到她家來。
那一年是個多事之秋,她爹娘在收留了姨娘後,沒多久她娘也懷了身孕,可她爹卻在她出世之前因一場急病而去世了。
幾個月後,若雪表姊和她相繼出生,兩個女娃兒從小玩在一起,一塊兒長大,感情十分深厚。
由于姨娘是未婚生女,所以始終受到村人們的輕視鄙夷,後來若雪表姊嫁給人當偏房,也因為私生女的身份而沒有受到半點應有的善待與尊重,在家中的地位不比一個丫環好到哪兒去,甚至後來若雪表姊染了重病,夫家竟也沒有請大夫來醫治,一個美好的生命就這樣香消玉殞,甚至死後還落得被草草埋葬的下場!
姨娘在得知噩耗後,原已孱弱的身子骨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與哀慟,幾天後也跟著魂歸離恨天了。
一下子失去兩位至親,對她娘和她的打擊甚巨,但是厄運並不因此而放過她們。也不知流言究竟是怎麼傳開的,後來村人們竟說她娘也是被男人始亂終棄,未婚懷孕而生下了她!不論她們怎麼澄清、辯駁,村人們就像听不見似的,一徑地認定她們所編構出來的「事實」,硬是要將敗德、婬賤的罪名烙印在她們身上不可。
雖然她娘和她有武功可以自保,村人們無法真正傷害到她們,但是刻薄惡毒的流言遠比鋒利的刀劍還傷人!
可憐她姨娘和表姊斷送了兩條性命,她娘和她多年來也無辜地受盡了鄙夷與唾罵,而馮天浩呢?
在決絕無情地拋棄了她姨娘後,馮天浩憑著他剽悍狂霸的野心與作風,果真闖蕩出了一番成果,不但建立了蔑世山莊,還成了一方的梟雄霸主。
這世上還有天理嗎?顏若霜的明眸忿恨地眯起,清麗無雙的容顏浮現一抹深絕的恨意。不,她絕不容許馮天浩如此稱心快意地活下去!即使她無法取他的性命,也非得讓他的霸業崩解,讓他身敗名裂、受盡世人的輕蔑與訕笑!
想像著馮天浩窮途潦倒、受人唾罵的情景,她眉眼間的憤恨與狂怒才稍退了些。她輕輕地將窗子重新掩上,縴巧的身影迅速悄然地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馮荊棘沉著臉,額角隱隱跳動的青筋顯示他的怒氣已瀕臨爆發的境界。
他瞪著眼前的女子,考慮著是否該一掌將她打死以絕後患?
「馮公子,今晚的月色真美,既然你也還沒就寢,咱們一起到園子里走走,一邊談心、一邊欣賞美麗的夜色吧!」姜心蓉大膽地提出邀約,女敕白的柔荑主動搭上了馮荊棘的手臂。
「姜姑娘,請自重。」馮荊棘甩開她的手,沒給她半點好臉色看。
談心?賞月?他可沒那個興致,尤其是跟眼前這個不知矜持羞恥為何物的女子!方才他從書房離開,正打算回房就寢,沒想到卻在途中遇到這名女子,被她死命地纏住。
他記得她,那時在樓閣中進行搜查的時候,那個狐媚放浪、意圖撩撥勾引他的女子正是她。她沒被他義父給選上,這會兒更是將渾身解數全使到他身上來了!
姜心蓉的糾纏,已超過他所能容忍的限度,若不是看在是義父親口允諾她們可以在莊內小住七日,他早就毫不留情地將她轟出去了!
「馮公子,別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姜心蓉像是沒看見他沉怒的表情似的,厚著臉皮將自個兒豐腴的身子朝他挨近。
在選姝會上落了選,姜心蓉並沒有多大的失望,因為她早在第一眼見到馮荊棘時,就無法自拔地戀上了他。
雖然他始終不苟言笑,看來有些陰沉、有些捉模不定,但卻又隱隱散發著一種勾魂懾魄的吸引力,讓她失了心、迷了魂,只求能待在他的身邊,就算沒名沒分她也願意。「滾!」馮荊棘身形一晃,避開了她挨近的身軀,鷙怒的黑瞳清清楚楚地滿了對她的厭惡與不耐。
見到他明顯的拒絕與嫌惡,姜心蓉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難看,她努力想保持嬌媚的笑容,卻反而使得她的臉變得有些扭曲。
「不……我要是就被這麼遣回去,會被恥笑的……」
她所有的親戚、鄰居都知道她要到蔑世山莊來參加選姝會,若是她真被遣回去,不但會成為街坊鄰居的笑柄,恐怕也不會有人上門來提親,那她這輩子豈不毀了嗎?「你的事與我無關。」馮荊棘絲毫無動于衷,像她這種狐媚婬浪型的女子,根本不可能令他動心。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心幾乎不曾為美色而起波瀾,只除了……一雙美麗卻倔強的眸子,在瞬間躍入他的腦海。
一意識到自己想到了什麼,馮荊棘在微愕之余連忙抹去腦中的影像。
一定是他被這女人糾纏得煩不勝煩,才會莫名其妙地胡思亂想!
當他正打算施展輕功擺月兌死命糾纏的姜心蓉時,眼角余光卻意外瞥見了一抹縴巧的身影。
他詫異地揚起眉,肯定自己並沒有看錯,那個正欲快步穿越長廊的女子,正是有著一雙倔強眼眸的女子——顏若霜。
她今晚不是該去服侍義父嗎?怎麼卻在外頭晃蕩?
心生疑惑的馮荊棘,正想縱身躍去攔下顏若霜,右手臂卻突然被姜心蓉給緊緊抱住。
「馮公子,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放手!」馮荊棘再次甩月兌了姜心蓉的糾纏,神色陰鷙地瞪著她。「你若是再讓我看見你一次,就別怪我立刻將你趕出蔑世山莊!」
「你怎麼可以……」
「我就是可以!相信義父也不會反對的。」馮荊棘冷硬地撂下警告。「你若是不想被轟出去,最好離我愈遠愈好!」
「你……」姜心蓉看出了他的言出必行,終于認清自己無法打動他的事實,只好滿心不甘地跺腳離開,心中趕緊盤算著該將目標轉移到誰的身上。
終于將糾纏不清的姜心蓉打發走後,馮荊棘立即縱身一躍,高大的身形在轉眼間已立于長廊,截住了顏若霜的去路——顏若霜一邊快步走在長廊上,一邊在心中暗忖著該如何對付馮天浩。只不過是一個短暫的分神,她竟冷不防地撞進了一堵硬實的胸膛——「呀!」她愕然低呼,還來不及退開,也來不及抬頭看她究竟撞到了誰,縴細的腰肢就被一雙強健的手臂圈住、收緊,整個身子被強硬地鉗制在一堵男性的胸膛前,陽剛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她的周身。
顏若霜驚疑不定地抬起頭,乍見馮荊棘那張俊臉,她的心驀然陷入一陣顫動慌亂,她甚至覺得耳邊傳來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劇烈心跳聲。
她以為沒人發現她自房里溜了出來,卻沒想到不但被他逮個正著,還直直撞進了他懷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驟變,顏若霜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馮荊棘銳利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我……你放開我!」顏若霜掙扎著,一半是因為真的想月兌離他的鉗制,另一半則是為了逃避他的問題。
馮荊棘的反應是更加收緊手臂,不容她有半點掙月兌的空隙,她的身子幾乎整個密貼在他的身軀上,如此親昵而不合宜的肢體接觸令顏若霜的心掠過陣陣戰栗,但他卻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此刻的姿態有何不妥。
「你怎麼會在這里?」馮荊棘不打算放過這個問題,他低頭逼視著她,銳利而探索地望進她的眼眸。
「不關你的事!」話一沖出口,顏若霜便暗自懊惱不已。
即使按捺不住心慌,她也不該回答得這麼沖的,若是因此而引來他的懷疑,那可就不妙了。
不行,她不能這麼輕易就亂了陣腳!她暗暗吁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今晚不是該去服侍義父?」馮荊棘這麼問的同時,心中突然隱隱泛起一股近似不舒坦的騷動。這是為什麼?他聚攏了眉心,下意識地回避去深究令他感到不舒坦的根源。
「沒錯。」顏若霜表面上鎮定地回答,心中慌忙而飛快地思忖著該以什麼借口來搪塞。「那為什麼該在義父房里的你,卻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太容易得手的,就不會被珍惜,愈是得不到的,就會愈覺得珍貴,所以……我可不想這麼早就成了莊主的人……」糟糕!這個回答連她自己都覺得別腳,精明如他會信嗎?
她有些忐忑地抬眼看他,那對墨黑的眼眸泛著一抹莫測高深的幽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可卻又沒有表示些什麼。
到底他的心里在想什麼?顏若霜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看透眼前的男人,一股敵暗我明的不安全感驀然攫住了她的心。
「你……不把我帶去給你義父?」她屏著氣息,試探地問。要是他真那麼做,就是逼她今晚就動手殺了馮天浩!
雖然在馮天浩並不知道她會武功的情況下,她得手的機會相當高,但是這麼一來,她恐怕沒辦法從容順利地逃離蔑世山莊。
她可不打算為了馮天浩那樣的人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她要靜心等待最佳的時機,一個能毀了馮天浩、而且自己又能全身而退的時機。
將她帶去給義父?馮荊棘想都沒想過。
「你和義父之間的事,我何須插手?」他向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尤其是對于他的義父。
听他這麼說,顏若霜暗暗地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對馮天浩和馮荊棘這對義父子之間的感情感到玩味。
看起來,他們之間的親情並不深厚,要不他此刻怎會是這般淡漠的反應?仿佛他所在意的,唯有馮天浩的安全而已,其余的一切非但不在他關切的範圍之內,甚至還到了袖手旁觀的地步。
她不禁暗自揣想︰若是她真的令馮天浩身敗名裂了,他是否仍舊會是這般無動于衷的反應?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馮荊棘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聲警告。「記住,要是你傷了義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迫近的俊顏帶來了強大的壓迫感,灼亮的黑瞳迸射出冷厲的光芒,顏若霜幾乎在他懾人的氣勢下喘不過氣了,她的呼吸一窒,胸口隱隱發疼。
「我怎麼會傷害他呢?」她故作鎮定地反問。
「不會最好,否則你一定會後悔莫及的。」緊緊盯著她的眸子半晌後,馮荊棘終于松開了對她的鉗制,不再多言地轉身離去。
他頎長高大的身影,迅速和黑夜融成一體,顏若霜怔忡地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陷入了一陣恍惚。恍惚中,她竟覺得他就像是高深莫測的黑夜之王,沉峻幽魅、凌厲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