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主兒,夜深了!"銀兒拿件外衣披在唐雲紗縴細的肩上,提醒她該吹燭入睡了。
"再一會兒,你先去睡,別管我!"唐雲紗頭也不抬地埋首在她擬的計策中,她要仔細檢查是否有遺漏或欠缺考慮的地方,身為軍師的重責大任便是要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多的勝利,所以任何決策皆馬虎不得。
擔任王的幕僚也兩年了,王登基時,不顧眾人的反對,力排眾議執意指任她為第一軍師,滿朝百官都慌了手腳,畢竟從古至今,風馳國從未開過任用女人當軍師的先例。
王的決定無人贊同附議,但也沒人出聲反對,因為反對無用,王的固執眾所周知,任誰也無法動搖。
不過她並沒有辜負王的期望,在往後大大小小的戰役中立下不少的輝煌戰績,這才真正平息那些蜚短流長,得到大家的肯定和贊賞。
她捏捏酸疼的脖子,起身走到花園的涼亭,赫然發現有人比她早到一步。
乍見那偉岸頎長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她默然不語地走至他的身旁,抬頭和他同賞皎潔無瑕的白月。
"王兄他……待你可好?"任昊-首先打破沉默。
"很好。"她眼眸帶笑,平靜地說。她是王的義妹,王待她有如親人一般,怎會虧待她。
"那……你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氣才勉強擠出這幾個字。
婚禮?她感到訝異,這才明白原來他是這樣看待她和王的關系,無怪乎先前的他會講出那種話。
"我們──"她不想向他澄清他們的關系,但在思緒轉念間將這股沖動壓下。將錯就錯,他要怎麼想……就由他去,她不在乎的!
"不會有婚禮。"唐雲紗實話實說。因為她就要離開了,不過她不會對他坦白的,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沒必要昭告天下,論資格,最有權利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王。
任昊-卻將她的回答誤解成另一番意思,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就著月光,在她晶亮的眼眸中隱約看到自己的怒容。"你要做他的侍妾?!"他由齒縫擠出話來,氣她居然這麼作踐自己。
她掙開他的鉗制,背對著他,語不生波地答道︰"這和你沒關系吧!"
她沒否認,這令他怒潮洶涌,深吸一口氣,平穩情緒後,一把將她抓回。"當然有關系。要當他的侍妾,不如當我的。"經過昨晚一夜無眠的深思,赫然發現他仍放不開她,他無法忍受她是別人的,一想到她將夜夜忱在別人的胸膛,他就有股殺人的,即使對方是他所敬愛的兄長也不行──她只能是他的。
唐雲紗斂下眼簾,心被他的話狠狠地劃出一道傷口,痛得她無法呼吸,但她不願在他的面前示弱,咬牙忍下那股錐心刺痛,她仍裝作不在意地說︰"憑什麼要我當你的侍妾?既是侍妾,跟哪個人不都一樣。"即使再怎麼受寵,下場都是已注定好的悲劇──色衰而愛弛。
"不一樣!"他會寵她一輩子,他可以輕易的舍棄任何人,但絕不會對她置之不理。
"哦!"她挑高一邊月眉,好奇地問︰"有什麼不一樣?"她非常期待他的答案,想听听當他的侍妾會有多麼的"不一樣"
無論是橫著看,豎著看,侍妾還是侍妾,一個永遠搬不上台面的身分。
"你會是我的最愛。"他急切地保證,沒人可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不是唯一的"最愛",她在心中悲哀地附和。
兩年的聚少離多,抱著"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的心態,刻意和他保持距離,但很顯然的,效果不彰,而最放不開的卻是她。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個成天繞著他轉的小女孩了,嘗過情愁滋味的她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一旦想要的不是她所能盼望的,她會在取舍之間做出利己利人的決定。
"我相信我也是王的'最愛'──"最愛的妹妹。
"你要舍我就他?"他不自覺提高音量,陰鷙的眼眸燃起火苗,在黑夜中顯得異常詭譎。
"我的命本來就是屬于王的。"從王保下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是她的主人,即使多年來守護著她的是眼前這個讓她愛得心痛的俊逸男子。
曾經,她也夢想過要和他共度日暮晨昏,共同孕育他們的兒女,但……這只是她的奢望,一個很美卻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妄念。
"那我呢?我為你的付出又換回什麼?投向男人的懷抱就是你給我的報答?!"他咄咄逼問。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而王對我有恩在先,至于你……"她頓了一下,明亮的雙眸蒙上悲傷的薄霧。"如果來生能相遇的話……"如果他們只是平民百姓,如果他們的身分相當……她想,他們也許會很幸福。
但這一生……他們注定是無緣了!
"不許你用這種口氣說話。"听她的語氣,好似她要離開他,而且是一去不回頭。她笑得柔美,他卻看得心慌,沒來由的恐懼揪住了他的心。曾經,他也在她的臉上見過同樣的笑容,結果隔天她就掛彩,那一刀差點要了她的小命,而他也差點就失去她,永永遠遠地失去。
她聳聳肩,嘴邊漾開一抹雲淡風清的笑。
"別再笑了!我不準你笑!"他搖晃她的身子,朝她低吼,倏地抱緊她。將她鎖在懷中。
她的笑讓他膽戰心驚,恐慌莫名。
"夜深了!你回房歇息吧!"她淡淡地下著逐客令,不許自己貪戀在他溫暖惑人的氣息中。
他慢條斯理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定在她絕美容顏的深邃眸光,揉和了溫柔、關心、不舍和愛,修長的手指在她細致的臉頰游走,最後停在她形狀優美的唇瓣,用喑啞的嗓音叮嚀她︰"你也早點回房,免得著涼。"
她自欺欺人的偽裝終于在他消失眼前的那一瞬間宣布決堤,眸中氤氳的霧氣凝聚成水珠,一滴接著一滴……
☆☆☆
"你愛他吧?"清脆的嗓音在唐雲紗身後響起。一道縴細嬌小的身影踱至唐雲紗身旁。
唐雲紗文風不動,沉默以對。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也是愛你的?"以她的冰雪聰明,怎可能渾然未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湘萍不相信。
唐雲紗聞言,身體一顫,旋即回道︰"如果納我為妾是他愛我的方式,那我寧可不要。"她的愛很自私,無法和別人共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是她的選擇。
"他很愛很愛你。"而她,就是這份強烈愛意下的受害者。在昊-王爺居住的宮殿中,處處可見雲紗的影子,仔細觀察他的侍妾們,每個人都有一、兩個地方像雲紗,她又是其中之最,所以特別得寵。
苦澀充塞唐雲紗的心胸,悲傷注入她明亮璀璨的水眸。她也愛他啊!只是他們為對方付出的愛分量不相等,所以她選擇放棄。
"你見過他的侍妾嗎?"她決定將自己在昊-王爺的景德宮中所見所聞,對唐雲紗據實以告,讓她明了任昊-對她的愛有多深。
唐雲紗點頭。她見過,全是些嬌艷動人的美麗女子。
"難道你沒發現奇怪的地方?"
她搖頭。每回見他和別的女子倚偎親熱,她痛苦得幾乎無法呼吸,又怎會多做逗留,觀察他的侍妾長什麼樣子。
"在他侍妾們的身上,依稀可見你的影子。"那班女人還愚蠢地認為挖到金礦,殊不知自己只是別人的替身,真是可笑又可憐!
唐雲紗眉頭微蹙,不解其意。
湘萍又做了更詳細的解釋。"他的每名侍妾身上都有一處地方和你極為相似,有的是眼楮,有的是嘴巴,甚至是背影、頭發。"湘萍認為任昊-對唐雲紗可說是下足了感情,只是方法錯了,反而把雲紗愈逼愈遠。
"那是他的喜好,與我無關。"唐雲紗一心拒絕為她的話擺蕩,冷冷地回道。
湘萍為她的無動于衷著急,她索性站至她的眼前。"你看看我,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倆長得很像嗎?"
唐雲紗仔細端詳湘萍的五官,銀兒的話突然在耳際響起。
那天,她只當銀兒無聊瞎說,沒放在心上,听過便忘了。連那小糊涂蛋都察覺的事,她卻沒發現。
"你知道我為何會成為昊-王爺的愛妾嗎?"
她搖頭。為隱隱若現的答案而惴惴不安。
湘萍豈會讓她逃避。"因為你!"對于唐雲紗,她有著一份又愛又恨的矛盾,因為她,她擁有了終其一生也不可能享受到的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但是,若不是她,現在的她早已和愛人雙宿雙飛,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
"我?"唐雲紗已有些明白,卻不肯承認。承認,只會讓她的傷更重,從苦不堪言進而到痛不欲生。
"你知道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喊我什麼嗎?"湘萍決心要下帖重藥,徹底鏟除她的自欺欺人。
"不要說了。"唐雲紗回身向屋內踏去。
湘萍對她的反應視若無睹,仍用穩定音量朝她的背影說︰"他喊我'雲紗'。"
唐雲紗步伐微顛,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
☆☆☆
唐雲紗一夜無眠。
湘萍的話猶在她心湖中投下一顆巨石,掀起驚濤駭浪,令她輾轉反側,難以安眠,腦海盡是那刻骨銘心的俊逸臉孔。
湘萍說他的侍妾都是她的縮影,所以他是愛她的;愛她,所以找了許多相似她的女子來傷害她,多麼可笑的邏輯啊!
自她懂事以來,任昊-身邊的鶯鶯燕燕就不曾斷過,眼見他和陌生女子耳鬢廝磨,卻無她置喙的余地,因為她什麼都不是,任由嫉妒凌遲她的心,一點一滴蝕掉她對他的愛。
當愛和傷害並存,愛愈深,傷就愈重。
放手──是她唯一能保全自己的方法。
趁著支離破碎的心還沒化成灰,還能彌補,她決定跳月兌愛恨情仇的糾葛,而時間和距離將是最好的療藥。
☆☆☆
唐雲紗屏氣凝神,專心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這幾天她故意放出風聲,散布將有一批進貢貨物行經祁南山的消息,旨在引蛇出洞。
一身女扮男裝的帥勁裝扮,混在保護進貢貨物的車隊中,她要親身領會一下這班盜匪的能耐,是否真知士兵回報所雲──精猛干練,銳不可當。
左邊的草叢忽然傳出——的雜音,全部的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此。
一只兔子突然從草叢躍出,令大家緊繃的神經頓時放松。
糟了!聲東擊西!唐雲紗霎時覺得背脊一涼,轉身一瞧,前頭的貢品已落人敵方的手中,不過眨眼的功夫,隊伍就被吞噬掉三分之一。
驚人的行動力!她不由得流露出佩服。
比起士兵搜集的情報,他們的實力有過之而無不及,能指揮這麼一隊優秀組織的人想必不簡單,可惜他們的立場是敵對的,不然交個朋友也不錯。
不過……倘若她這麼輕易就認輸,那她就沒資格在風馳國佔一席之地,常侍昊大哥左右。
"行動!"她低喝令下。
數名士兵由木箱中一躍而出,將盜匪前後包夾圍住。
"不可取他們的性命,生擒帶回。"唐雲紗抽出劍,加入戰場,展露出不讓須眉的英勇。
對方眼見情勢不妙,帶頭的人連忙高喊︰"撤退。"他太輕敵了!心高氣傲的他急欲有好的表現,把大哥的三令五申全置之腦後,擅作主張,發動這次的攻擊行動,現在他的莽撞把兄弟們帶至險境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纏斗,唐雲紗只捉到一名留下斷後的蒙面人。
唐雲紗挑開他的面罩。"你是首領?"太年輕了!俊逸非凡的臉龐未月兌稚氣,怎麼看都不像是令她欽佩的人物,反倒像是鄰家小弟,但方才的確是由他指揮大局
"既然被你抓到了,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他咬牙憤恨地說。
血氣方剛,不夠沉著。她確定他不是首領,而是另有其人。
"別那麼生氣。"她笑著安撫他。"我只是有些解不開的問題想請你替我解答。只要你的答案符合我的需要,我自然會放你走。"
他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信不信由你!"唐雲紗忽然興起捉弄他的,她故意趾高氣揚地說︰"反正現在你是我的囊中物,沒有選擇的權利,一切以我的話為準。"
"你……"他擺動身子,要掙開士兵的鉗制沖向她,但是猛虎難敵猴群,他依然處于弱勢,動彈不得。
她不懷好意地將笑臉湊近他,促狹道︰"為了表示我言出必行的誠意,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她附在他的耳邊小聲地說︰"我是女的。"
他眼如銅鈴,果若木雞,顯然受了不小的震撼。
見他下巴合不櫳的蠢樣,多日積在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她眉開眼笑地發號施令︰"回宮。"
☆☆☆
"被擒了?"俊逸的面孔罩上冰寒。"誰允許你們擅自行動的?"冷冷地掃視對面十幾名壯碩大漢。
"是……是……"他從未見過頭兒生如此大的氣,講話支支吾吾不成句。
"不用說了!"男子揚手打斷他的結結巴巴。"這件事我會想辦法,你們好好待在這兒,別再輕舉妄動,增加我的困擾。"
眾人紛紛答是。
頎長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伙兒眼前。
☆☆☆
"雲主兒,我把補藥端來了!"
"給我。"唐雲紗從銀兒手中接過端盤。
"謝謝!"湘萍皺著眉頭,把補藥一股腦兒灌下,真難喝!苦得五官都糾結在一塊兒。
"我送你回家和家人團圓,可好?"唐雲紗突然對她說道。
"為什麼?"經過多天的相處,她和唐雲紗早建立起一份濃濃的友誼,雖說她很高興自己能回家,可是一想到要和雲紗分離,心中也是不舍。
"怎麼?舍不得我嗎?"唐雲紗打趣道。
"那是當然的,你對我這麼好──"她的身分是那麼尊貴,似乎什麼都不缺,而她是那麼的卑微,她不知該如何報答她的恩情?
唐雲紗制止她長篇大論的感謝詞,淡淡她笑道︰"相識即是有緣,我們誰也不欠誰。離開這兒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別忘了你的身體不是你自己的,得為孩子多珍重些,記得叫孩子的父親娶你,這是他欠你的,若是他嫌棄你,賴帳不想認,寫封信給我,我馬上快馬加鞭去把他大卸八塊。"她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著。
"雲紗……"她對她有好多好多的謝意,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已經幫你安排-了,明早我親自把你送回家去。"
"這麼快?"湘萍眼如銅鈴,驚訝雲紗速戰速決的效率。
"讓你早日月兌離苦海,回家和你的愛人相聚。"她不忘糗她。
雖然雲紗眼眉堆笑,但湘萍仍清楚感受到她隱藏于輕快言語後的悲哀。"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否則雲紗怎會急著把她送走?她直覺雲紗的動機並不單純,她一定有事瞞著她。
"你多心了。"她拍拍她的手,安撫她。
"我不信!"
"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唐雲紗聳聳肩,故作無奈道。"現在的你需要好好地睡一覺,明兒一早銀兒會過來幫你打理,你只管坐上馬車,然後回家。"她替湘萍蓋好棉被,強迫她合眼入睡。
湘萍的直覺太敏銳了!她差點忘了她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家。
祁南山的剿匪行動會在近期展開,等這件事結束,也就是她離開風馳國的時候,天涯茫茫,前途未知的她不可能讓湘萍陪著她一塊兒吃苦,勞頓的旅程會拖垮一個孕婦的身子,她亦不可能把她留在皇宮中,無依無靠的她準會受人欺凌,有苦難言。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把她送回親人的身邊,請他們妥為照顧。
如果真的有緣,也許她們還會有重逢的一天。
☆☆☆
隔天大清早,唐雲紗便駕著馬車親自送湘萍回家。
馬車約行走了半天的時間,來到一個位于風馳國邊境的偏僻小農村。
"這給你。"唐雲紗遞給湘萍一個包袱。
"這是──"她接過,這是什麼?頗有重量!
"你會用到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湘萍攤開一看,否眼圓瞪,忙不迭地把包袱塞回唐雲紗的手上。"我不能收,這太貴重了。"全是些光亮耀眼、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她不能收。
"當真不要?"唐雲紗問道。她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中。
"不要。"湘萍給予肯定的回答。"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她懂,更何況欠債的人是她,她怎好意思再接受她的東西。
"那好,你不要,我也不想要,干脆把它扔了。"唐雲紗作勢要把包袱往後拋。
"別丟呀──"她拉住她的衣袖。她可知道她這麼一扔,可是扔掉一戶普通人家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財。"我收下就是了!"湘萍趕忙將包袱搶下,怕她真瀟灑過了頭,做出令人扼腕的事。
"早說嘛!這不是皆大歡喜了!"她露出得逞的奸笑。
"你……"清冷傲然的面孔下居然也藏著孩童般的心性。
"你再婆婆媽媽的,我真會把它扔進湖里喂魚。"她威脅道。
"謝謝!"這兩個字涵義無限──謝謝她救了他們母子,謝謝她對她的悉心照顧,謝謝她為她做的一切一切……
"趕快過去啊,他們正等著你呢!"唐雲紗催促著她。
湘萍看到爹娘和愛人正站在家門口等她,她的腳卻像生了根般,無法移動。可是……你呢?"她對在即離別依依不舍,仿佛這是她們最後一次的相見。
"我該回宮了。"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她希望她們能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也許,如果有緣的話。"雲紗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唐雲紗坐上馬車,對她漾開一抹笑。"祝你幸福!"
她的牽掛已了!
☆☆☆
"听說你救下了昊-的侍妾,並且把她送回家了。"任昊天一派悠閑地咬著手上的水果,和雲紗共度風和日麗的午後時光。一心想當媒人,湊和雲紗和昊-的他,話題自然是離不開昊。
"是。"在這宮中早已不是新聞,是人盡皆知的消息。
"我看全宮殿的人只有你敢無視他的命令。挑戰他的權威。"昊-的脾氣有時像吃了幾百斤的炸藥,雷霆萬鈞的火爆實在令人難以招架,有時連他都不敢領教。
"我並非故意要違逆他,而是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才出手干涉。"從回宮至今,對于任昊-,她是能避則避,避不掉則保持一定的距離,她怎麼可能再做些引起他注意的事。
任昊天看了她一眼後,嘆了口氣道︰"昊-的佔有欲非常強烈,只要是他認定的事物,絕不肯輕易放手。"這些話他是存心要說給唐雲紗听的。
"是嗎?"唐雲紗明眸一閃,當她要的東西他給不起時,他的佔有欲對她而言只是枷-、累贅。
眼見唐雲紗的退縮防備,任昊天干脆把話挑明了講︰"給他一個機會!在他尚未察覺自己真正的心意之前,別放棄他。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希望有任何的遺憾發生在你們的身上。"他百分之百確定昊-對雲紗情深意濃,只是他缺少自覺。
她勾起一抹淒美的笑,無言以對。
並非她愛-牛角尖,任昊-的風流韻事不勝枚舉,憑他的人才條件,多得是倒貼的姑娘家,俯拾皆是的優越,讓他不懂珍惜為何物,逢埸作戲只是他的家常便飯,她甚至認為他是個不了解愛的人。
"給他一點時間,他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天之驕子,一旦發現他所錯過的,他會有所覺悟改變的。"任昊天語重心長地說。
"一年?兩年?抑或十年、二十年?我已經給他兩年的時間了,他非但不覺得,反而變本加厲地放浪形駭。我該再給他機會嗎?女人的青春有限,我並不打算把它浪費在等待上。"
听她的語氣,她似乎另有計劃,未等她說明,任昊天先發制人。"我可先說好,我不準你辭職。"少了雲紗,他猶失手臂,屆時沒她的輔佐,他不累得像條狗?!
唐雲紗點點頭。早知她的退隱得不到任昊天的允許,所以她打算再次不告而別。
見她點頭,卻沒識破她心中的想法。任昊天如釋重負地吁出一口氣,繼續啃著他的水果。
"我想向王請示一件事。"唐雲紗把話題帶開,"任昊-"三個字嚴重影響她的心情,她不願多提。
"什麼事?"只要不是辭職,一切好商量。
"把貢品遇劫的事全權交由我處理。"
任昊天沉思了一會兒。"如你所願,你可以隨心所欲地調派軍馬;但我有一個條件──別冒險!為我和愛你的人珍惜自己。"對她突如其來的要求,口頭上是允諾了,但他仍存有戒心,擔憂她會奮不顧身地涉險。
"我明白。"聰慧過人的她不需太多的解-,自然就揣摩出任昊天的心思。只怕……她做不到!
☆☆☆
"王爺──王爺──"秋艷嗲聲嗲氣地喚著。
"什麼事?"任昊-沒好氣地回道,對她拔尖的音調心生反感,忽然懷念起唐雲紗低低柔柔的嗓音。
縴縴玉手遞過一顆葡萄。"秋艷見王爺心不在焉、愁眉不展的-樣,想問王爺可有心事,秋艷能效勞嗎?"秋艷痴迷地望著任昊-如刀削斧鑿的俊秀顏容,討好地說。
即使出身在京城中最大的妓院──胭脂閣,每日送往迎來,閱盡無數的男子,她仍為眼前的冷酷俊顏心蕩神搖不已。
任昊-揮開貼在他胸膛的青蔥玉指,口氣煩躁地說︰"退下。不要來煩我!讓我清靜一下。"
"是。"明眸閃過一絲失望,但她隱藏得很好。
任昊-抄起桌上的酒瓶,仰頭大口大口地灌。
"該死!"扔掉酒瓶,把桌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依然平息不了他的怒火。
攤躺在床榻上,雙手枕于腦後,一張清妍細致的面容浮現腦海。
僵直的五官線條霎時化柔,冷酷的眸子浮現罕見的溫柔,但僅一瞬間,他又載回無情陰沉的面具。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背棄他,選擇王兄?任昊-百思不得其解,他把原因歸于兩年多前的爭執起因是他不願-她為妻。
不明白女人為何會如此在意名分,只要相愛,又何必去計較為妻為妾。妻妾的頭餃之于他無任何的意義,他只鐘于自己所愛,並且盡心盡力地付出。
十多年的相處,難道不足以讓她了解他?
他非常在乎她,目前為止。未有人可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一思及她的溫婉呢喃、巧笑倩兮、似水秋眸都將屬于別人,他就恨不得把那人千刀萬剮。
她只能是他的,這個念頭早在十多年前就深植他的心中,誰也不能改變。
包括她──唐雲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