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中了樂透彩?」小青對樓上裝鐵窗一事耿耿于懷。
「中你的頭!」金珊珊作夢也沒想到,他派工人來替她裝鐵窗。
「那你怎麼有錢請人來裝鐵窗?」小青執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沒出半毛錢,他們是慈濟義工。」金珊珊編了一個連三歲孩子都不信的謊。
小青嗤鼻地說︰「我的名字叫小青,不叫小笨。」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你想叫小笨,就去戶政事務所改名。」金珊珊挖苦地指出。
「你不說,我去問他們就知……」小青的話被打斷。
「多事!還不快去刷馬桶!」金珊珊趕緊拿雞毛當令箭。
小青正背過身,門上的風鈴忽地響起,她下意識地回頭一望,看見了好大一束的百合花!
不是紅玫瑰,表示來人還沒得到伊人的芳心,追愛尚未成功,來人仍須努力。
反正一天至少刷三次馬桶,那個馬桶比剛出爐的還新,有刷跟沒刷一樣,不如躲在門後,看戲比較好。
她一向喜歡看男女主角演技生硬的偶像劇,完全是為了滿足幻想;雖然她鼻子塌,臉上雀斑有如滿天星,但她常自我催眠,幻想自己是金珊珊。
這一年多以來,來店里的男客少到可以用手指加腳趾一起數,讓她不免懷疑狐狸精是假的!後來她才知道,是金珊珊不讓阿貓阿狗知道她的職業。
而且一般的熟客也不讓她們的男人來店里,偶爾有不知死活的新客人帶著男伴來,結果都是當場吵架翻臉,那些男伴多半在追不到她的情況下,只好吃回頭草,王八配綠豆。
像今天這種從未見過的追求者,倒是她頭一遭大開眼界。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金珊珊神色自若地收下花束。
「我是來道歉的。」秦燁心甘情願地低頭。
「我沒生氣,我們依然是好朋友。」金珊珊微笑以對。
「一起去吃午飯,我請客。」秦燁像是剃頭擔子的一頭熱。
金珊珊搖了搖手。「我沒胃口。」那一拳害她到現在還鬧胃痛。
「你的手腕怎麼了?」秦燁飛快地抓住她的手,驚訝地審視暗紅色的傷痕。
「不瞞你說,昨晚遇到。」恐懼依然深植心中,但神情卻泰然自若。
「天啊!你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秦燁臉上又擔憂又焦急。
金珊珊抽回手,語帶保留地說︰「幸好有人路過,我沒事。」
一想到那個吻,她的心就顫抖不已,甚至還能感覺到唇上殘留他的氣味!
昨晚,她像只餓了很久,找不到好東西吃的老鼠,拼命咬著被角,淚如雨下。
她以為她會一夜難眠,但在驚嚇和疲倦的雙重壓力下,很快就進入夢鄉,夢里全是他的身影。
那深逮迷人的黑眸,那進力四射的薄唇,全化成飄浮不定的蝴蝶,與她的距離忽遠忽近,怎麼抓也抓不到他……直到惱人的工地噪音吵醒她,她才發現這一覺非但沒睡飽,反而感到身心俱疲。
金珊珊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依照慣例是照鏡子,結果卻被鏡中的紅眼丑八怪嚇到,她趕緊敷面膜、貼小黃瓜。
不管遭遇多大的困難,就算有朝一日死老公死兒子,她也會批項自己成為全世界最美的寡婦,以繼續危害人群、破壞善良風俗為樂!
「呢?有沒有將他繩之以法?」秦燁繼續追問。
「他大概躺在醫院里。」金珊珊合理的猜測。
「我陪你去醫院指認他。」秦燁像是要替她出氣的堅決說道。
「他不敢再犯,因為是我先惹火了他。」金珊珊模著良心說。
「至少要去警察局備案,讓他引以為戒。」秦燁堅持要伸張正義。
「算了,我不想勾起痛苦的回憶。」金珊珊仿佛少了喜怒哀樂的洋女圭女圭。
有一次她在菜里看到一條蟑螂小腿,餐廳老板不肯私下和解,拿出一筆令她笑得合不攏嘴的遮口費,她就跑去衛生署告狀,強迫官員出面勒令餐廳停業!可見她分明是那種只要有一點不爽,就逼別人去買童軍繩的狠角色。
因此這次她會縱容差點染指她的,實在沒道理。以她的作風,至少會要對方缺手斷腿才行!
是什麼原因讓蛇蠍美人突變成聖潔菩薩?不,應該問,是誰讓她變溫柔的?
惶恐像一陣烏雲籠罩在他心頭上,他愛她愛了那麼久、那麼深,卻始終得不到她的回應,那個柏克萊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有什麼是他沒有的?他自認長相和財富都堪稱人中之龍,絕對不輸他的情敵——向修華!
「你變了!珊珊,你一向都是得理不饒人的!」秦燁難以置信。
金珊珊微笑地說︰「這樣不好嗎?男人不是都喜歡溫柔的好女人嗎?」
「好女人滿街都是,不足為奇,還是原來的你討人喜歡。」秦燁說。
「你的嘴巴真甜,難怪存折里有八個零!」金珊珊心花怒放。
「是九個零才對,我在紐西蘭還有一座牧場。」秦燁第一次透富。
「這麼說來,以後要跟你借錢很容易嘍?」金珊珊見錢眼開。
「千萬別再拒絕我送你回家。」秦燁想做護花使者。
「你怎麼可以詛咒我倒媚?!」金珊珊無的放矢。
「我是擔心你。」秦燁感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知道,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好朋友。」金珊珊話中有話。
很明顯的,她一點也沒有想要更進一步的意思,小青不禁為這個帥男抱屈。
她用手指頭數過,九個零是億萬富翁,在路上用散彈槍都打不到一個!看她昨晚沒睡好的模樣,八成眼屎沒洗干淨,才會不把億萬富翁看在眼里。
青媽說過,女人挑老公不能太龜毛,挑來挑去會挑到賣龍眼的小販!不過龍眼吃不完還可以曬成龍眼干,將來等老板成了龍眼嫂以後,店里就會多一項免費招待客人的服務,夏天是木耳龍眼冰,冬天是桂花龍眼湯,不失為增加生意的好辦法!
門上的鈴好聲又響起,那個有錢的帥男落寞的離開了。
若不是青媽沒把她生成美人胚子,她自個兒又沒錢去參加韓國美容團,她一定會毫不考慮地沖過去,抱住失魂落魄的億萬富翁,把他帶回家,麻雀變鳳凰,讓青爸青媽以她為榮。
小青自以為俏皮地說︰「又一個英俊的豬頭!」
「你眼楮有病!他脖子上的是人頭。」金珊珊沒好氣地指責。
「究竟是誰得罪你,你怎麼見人就咬?」小青真該改名叫小聰明才對。
「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我知道你偷懶!」金珊珊听覺比順風耳還厲害。「是,我去刷馬桶,這樣你滿意了吧?!」小青也不想自討沒趣,面對巫婆臉。
「跟阿斗啊講話的美女是誰?」一個暴發戶以台灣國語問道,眼楮緊盯著正在和老外說話的金珊珊。
「金珊珊,大家都叫她狐狸精。」常來打臨時工的服務生說。
「身材超辣,光是那對水乳就讓人看得眼花撩亂。」暴發戶垂涎三尺。
「只要出得起價錢,她全身上下隨便你模。」服務生曖昧地舌忝舌慫恿。
暴發戶像被火灼紅了臉,喉結不停地滾動。她一夜多少錢?」
「不便宜,玩過她的男人說要三百萬。」服務生根本是道听涂說。
「有沒有搞錯?三百萬買輛賓士綽綽有余!」暴發戶瞠目結舌。
服務生八卦地說︰「她不是最貴的,听說有個女明星一夜值五百萬。」
「賓士可以開一年,她卻只能開一晚!」暴發戶有點不舍又有點不甘心。
「你不肯,與其在這兒干瞪眼,不如回家玩。’服務生刻意激怒他。
「好吧,就三百萬,你幫我去交涉。」暴發戶難耐心癢的同意。
「先說好,我要分一杯羹。」服務生躍躍欲試地摩拳擦掌。
雙眉緊蹩的向修華就站在他們旁邊,不得已偷听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三百萬!不出他所料,狐狸精果真是高級妓女的一員,有錢大爺們的性玩具,這也難怪那個吻會那麼令人銷魂蝕骨、令人意猶未盡、令人回味無窮。
他真是個傻瓜,整整一個星期,不論開會、交易、買賣,甚至是睡覺,他都無法定下心來。他的心根本就沒跟他去日本,而是留在她唇上,忘了帶走。
他跟酒保叫了一杯龍舌蘭,他現在很需要強烈的酒精來麻痹神經!
這時,他注意到要去當皮條客的服務生,一手捧著放滿香擯的托盤,另一手有點奇怪地伸進上衣口袋,在口袋里模了老半天,然後才把手拿出來,手指掠過最靠近身體的杯子上。
昏暗的燭光,使他看不清楚他這麼做有何意義?
他並不知道,這位服務生其實是個藥頭,專門在派對上兜售各式各樣的毒品,他的觸角伸向金珊珊,那是一杯動了手腳的香擯,只要喝下去,不出十分鐘,神志就會模糊不清。
看著服務生在人群中繞來繞去,有人向他要酒,他卻恍若未聞,他的目光焦點集中在金珊珊手上的酒杯,直到酒杯見底,他立刻殷勤地向前,小心翼翼地把那杯摻了藥的香擯遞給她,人站在她身後,等待她啜飲一口。
仿佛有道閃電擊中他的大腦似的,他猛然明白他的陰謀,但卻來不及阻止。
「三百萬要不要?」見老外走開,服務生湊近她,壓低嗓音問。
「你是從哪家療養院溜出來的?」金珊珊冷冰冰地質問他。
「有個又猛又帥的男人向你買一夜。」服務生說。
「你不會拿你自己的去賣!」金珊珊勃然大怒。
服務生嗤之以鼻地說︰「難不成你嫌少?」
「我不賣身。」金珊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少來,我探听過你的行情。」服務生怪聲挖苦。
「再不滾,我就大叫非禮!」金珊珊憤慨的拿酒潑他一身濕。
三百萬居然沒讓她心動?!不知道她拒絕的原因,是嫌暴發戶丑,還是嫌錢少?
原本向修華想上前提醒她酒有問題,但有個男人動作比他快,那人正是兩個星期前那場生日派對的壽星。
她穿了一件根本不能叫衣服的上衣,充其量不過是一塊布做的肚兜,光滑的後背一覽無遺,而他的手卻摟著她的腰,顯然他們的關系非比尋常。
他見過不少自命瀟灑的風流男子,但這是他第一次打心底就覺得厭惡無比!那家伙簡直像只迫不及待想吃天鵝肉的癩蝦蟆,雖然他的長相不差,可能有些女人會認為他滿英俊的,但在他眼中,他只是個低級的無賴!
怎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妒火?仿佛快把他整個人燃燒成灰燼
「怎麼了?」秦燁雖然忙著招呼客人,不過視線卻不時注意著她。
「三七仔騷擾我!」金珊珊悶悶不樂地保唇嘟嘴,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我叫保鏢去教訓他。」秦燁咬牙切齒,眼中透出想置人于死地的熊熊殺氣。
「打傷人麻煩,趕他出去就好了。」金珊珊完全是為他著想。
「好吧。」秦燁食指勾了一句,招來保鏢,附耳交代。
「還有他的同黨。」金珊珊手指一指,保鏢立刻前去消滅兩只害蟲。
「別再氣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可怕!」秦燁心疼地望著她慘白的臉色。
「你幫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很多霉菌?」接連不斷的惡運使她心煩。
秦燁鼻子嗅過她的肩膀,滿臉笑容地說︰「沒有。是香奈兒五號,你換香水了。」
「我不太舒服,我想回家睡覺。」金珊珊感到頭重腳輕,非常的難受。
「我去吧台拿車鑰匙。」能夠做護花使者,秦燁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今晚才喝兩杯,開車沒問題,你忙你的。」金珊珊搖頭。
秦燁表情難掩失望。「路上小心,到家後給我電話。」兩人短暫的相擁之後,他挽著她的手臂,呵護備至地送她到店外。
雖然感到身子搖搖欲墜,但她還是努力地走到停車場,不想讓他擔心。
目送地上了車,秦燁正要回身,一個身上沒有酒味,走路卻像喝醉酒的高大男子,冒失地撞了他肩膀一下,撞得他好痛!若不是基于做生意要和氣生財的原則,他一定會打他一頓,就像打情敵那樣狠!
奇怪?他怎麼會想到他?
其實撞他的人就是向修華,他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而且他覺得他對待她的方式不比對廉價妓女好,又摟又吻之後就趕她走,顯然一點也不在乎她,才會連她快昏倒了都沒察覺到,還讓她自己開車回家,無異是逼她走到生命的盡頭。
她真是犯賤!中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毒素!
如果他不是生性善良,他才不管她要去見閻羅王還是上帝。
「下車!」向修華怒氣沖沖地來到車子旁邊,用力敲著車窗,恨不得把玻璃敲粹似的。」
「你要干什麼?」從模糊的視線看去,熟悉的場景,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除非你嫌命長,不然你最好別開車!」看她眼神迷離,他知道她快暈了。
「我沒力氣跟你吵架……」金珊珊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自找麻煩!」向修華從他車上拿來大鎖,敲破她的後車窗。
「我要喝水……」一段時間後,金珊珊逐漸有了意識。」自己去倒!」向修華才不為她做牛做馬,他覺得那種行為實在有損男子氣概。
「老爹,求求你。」听到是男人的聲音,金珊珊直覺他是老爹。
「我沒那麼衰,生到你這種女兒!」向修華打開冷氣,幫助她早點清醒。
金珊珊「撒女乃」地苦苦哀求道︰「拜托啦,我保證不再亂花錢買名牌。」
「敗家女的保證能听,狗屎都能吃。」向修華對她了若指掌。
「老爹,我會多燒些紙錢,孝敬你老人家的。」金珊珊以為老爹氣她不孝。
該死的惻隱之心又冒出來了!看在她沒爹的分上,他勉為其難做一晚男佣。
向修華來到廚房,意外的發現她雖然只是一個人住,卻用超大型的全家福冰箱。打開冰箱門一探,里頭的保養品多到可以去百貨公司擺專櫃,就是沒有可供下廚的食物,全是微波速食,以及一瓶瓶排列整齊的沛綠雅礦泉水。
他向來都喝統一礦泉水,而她卻是這麼的奢侈,他猜她的老爹恐怕就是被她給氣死的!
撇開她的店不談,光看她的屋子,屋內每樣東西都是惡心的粉紅色,從牆壁到地毯,窗簾到桌布,沙發到台燈,就連拖鞋和茶杯j沒有一樣不令他起雞皮疙瘩!他絕對相信,她的馬桶肯定也是粉紅色。
對他來說,雖然色調有傷視力,但整體而言,卻是搭配得恰到好處。
顯然她的家具和她人一致,全是出自意大利名家之手,她的花費足以讓衣索匹亞的難民多活一年,要不是她的店很賺錢,就是有很多男人送她金卡。
他有錢,可是他從不亂花錢,錢都是用在拓展事業的刀口上。
拿著沛綠雅礦泉水,回到她那從屋頂上垂落粉紅色紗幕的粉紅色臥房。
「坐正!」向修華以嚴厲口吻命令,像小學老師在教導姿勢不良的壞學生。
「去拿吸管給我。」金珊珊得寸進尺地要求道,顯然是過慣了公主般生活的後遺癥。
「我實在該把你壓在腿上,好好打你一頓!」向修華火了。
金珊珊有恃無恐地說︰「老爹你敢,我就告你性侵犯兒童。」
「這樣對你爹,你還是不是人?」向修華咋了咋舌。
「老爹,你忘了,狐狸精還是你取的。」金珊珊嬌噴道。
「怎麼會有人叫自己女兒狐狸精?!」向修華驚訝地挑動眉尾。
「你還叫兩個妹妹綠油精和馬屁精。」金珊珊刻意吐露家世背景。
向修華冷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你的家人全是妖怪是不是?」
‘去拿吸管,老爹,我快渴死了。」金珊珊孩子氣地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
「做你爹還真是辛苦!」向修華聳了聳肩,轉身出去找吸管。
金珊珊扮鬼臉地吐舌。「你才知道!」其實她因為只喝了一小口的香擯,所以藥效很快就退了,現在她已經回復了意識。
「我早就看穿你了!」邪不勝正,向修華從門外跳出來。
「你另外還知道我被下藥,對不對?」金珊珊反咬他一口。
向修華嘆了口氣。「等我知道時,你已經喝了。」她真會轉移話題。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窗外,雷聲震耳欲聾,傾盆大雨如瀑布傾瀉而下。
本來她還想跟他繼續唇槍舌劍,但似乎連老天爺都不喜歡恩將仇報的狐狸精。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的人生一直處于低落狀態,她用各種偽裝的聲調,一會兒假裝自己是戶口普查的女警,一會兒假裝自己是收保護費的惡女,打電話到柏克萊探詢他的下落,所得到的答案都是他人還在日本。
一想到他在他未婚妻的床上,生氣、悲傷、怨恨,各種痛不欲生的情緒折磨著她,她不只一次發誓再也不要看到他,但今晚見到他以後,她的心在顫抖,她的血液在沸騰,她的眼神在燃燒,這一刻,她才明白思念大于一切。
他的表情跟記憶中一樣冷酷無情,不過她只看到帶給她甜蜜的薄唇。
她很想再一次體驗熱吻,甚至想倒他,她的體內有股奇妙的熱流竄動,讓她感到整個人輕盈酥軟,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卻不知如何才能實踐它?
美麗和性感她都有,獨缺溫柔,既然硬踫硬不行,何不試試看軟踫硬?!
「謝謝你又救了我。」靈機一動,她改為四兩撥千斤的策略。
「不過你的車窗被我打破。」向修華反倒提高警覺。
「沒關系,我自己出錢修理。」金珊珊柔聲以對。
向修華嘴角微微抽搐。「我有沒有听錯?」
金珊珊大方地說︰「我還要請你吃一頓豐盛的晚餐。」
「難怪會突然下雨!看來連老天爺都被你嚇到了。」向修華譏諷道。
「你快去醫院,檢查看看你嘴里是不是有長刺?」金珊珊反唇相稽。
‘你應該很清楚,我嘴里有沒有刺。」一見狐狸尾巴露出,向修華乘勝追擊。
「為什麼我應該很清楚?」原來吻也索繞在他心里,金珊珊臉上洋溢幸福。
真是拿石頭砸自己腳!向修華氣得講不出話。
他緊繃著臉,看她沒蓋被子躺在床上,雪白修長的大腿誘人的交叉,這比完全分開更讓男人容易產生性沖動!還有,在一層薄布包裹下的水乳,激凸的乳峰顯示她沒穿。
不可否認的,她有意勾引他,而這招也確實有效。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懸崖的邊緣,崖下有張軟床,狂烈的男性需求宛如颶風吹向他,但他知道那張軟床不是帶給他快樂的,而是毀滅,永不超生的毀滅。
他的雙腿之間有一股莫名的疼痛,他的額頭冒冷汗,臉頰卻像燒炭,他的心跳如擂鼓,肺部卻吸不到空氣,他的身體仿佛生了一場大病,精神卻十分亢奮,最糟的是,他的理智和情感自相殘殺,幾乎要把他撕裂成兩半……
如果不是考慮到後果,他會毫不客氣地握住她的,猛烈擰捏,他知道她不會反抗、不會拒絕,甚至還會雙手環住他頸項,雙腿夾住他的腰際,顫著唇哀求他要她、佔有她,連激死她都可能說得出口。
一直以來,他的理智令他引以為傲,今晚也不例外。
在面對天下第一狐狸精的誘惑時,他不但沒倒下,而且還全身而退。
「我走了!」向修華以極輕蔑的眼神掃過她臉頰,有如打了她一巴掌。
金珊珊強忍住失望。「我拿把傘給你。」軟硬都不吃,他到底要吃什麼?
「不用了,我不想撐粉紅色的傘。」向修華穩健地走到門口。
「明天下午五點,我去你公司找你。」金珊珊急聲提醒。
「我到你店里。」向修華不想讓屬下產生誤解。
「不好了!店里昨晚遭小偷光顧!」小青驚慌失措。
金珊珊梭巡了下,沒看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一定是個笨小偷,才會空手而回。」
「你最近視力變差了,再不治療會變成瞎子!」小青憂心忡忡。
「我沒看見有什麼東西被偷走。」金珊珊心情好,嘴巴也變善良。
小青指著在櫥窗前的模特兒說︰「你的心肝寶貝不見了。」
「我昨晚拿到樓上,今晚跟春天有約。」女為悅己者客,她終于要付出行動。
「今晚我排休假,你休想逼我加班!」小青要趕回家看日劇「整型美女」。
「反正沒生意,今晚不如早點打烊,我去找周姐。」金珊珊起身。
「有錢不賺,有錢男人不要,真搞不懂你要用什麼付帳單?」小青咕噥。
搞不懂她的還有向修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報答恩惠的大餐是——一九九元吃到飽的可利亞!
空氣中彌漫著嗆鼻的濃烈煙味,桌椅上明顯有著一層刷不掉的油垢,他是頭一次來這種自助式的火烤兩吃餐廳。
由于這里價廉物豐,他看到很多客人一副幾百年沒吃飯,窮凶極餓的可怕模樣,令他不禁納悶,她怎麼會看上貧民口味的餐廳?
原因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小青從她手上拿到第一份薪水,她死皮賴臉地要小青請吃宵夜,小青只好含著淚帶她到可利亞。一進門她就嫌東嫌西,還向服務生要求要用高腳杯喝礦泉水,服務生氣得沖進廚房拿出菜刀,差點演變成凶殺案。
幸好經理及時出面,彎腰鞠躬陪不是,不僅答應讓她們兩個白吃白喝,還自掏腰包送一千塊給她壓驚,這才打消她報警的念頭。
當時她嘗了幾口之後,愛上女乃油烤肉的香味,日後便成了這家餐廳的常客,而且還跟經理義結金蘭,享有九折優待。
自己出錢,以俗擱大碗為原則;別人出錢,一定要去法國菜餐廳。
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手上一次端兩個盤子,來來回回十趟以上。
桌上布滿盤子,達筷子都沒容身之地,得拿在手上才行,她卻毫不滿足。
大白菜才剛放進鍋里,看她又要起身,向修華連忙出聲阻止。「你幾天沒吃飯!」
「能吃就是福。」說完之後,金珊珊跑去拿兩顆芋頭,扔進火鍋里。
「每個人都拿你當妖怪看!」從四面八方投來異樣的眼光。
金珊珊自信滿滿地說︰「他們是看我美麗,當我仙女下凡。」
「吃那麼多會撐破裙子,露很難看。」向修華好心警告。
「放心,我的胃酸比硫酸厲害,鐵釘都能溶解。」金珊珊毫不畏懼。
看她再度起身,向修華忍無可忍地說︰「求你別再拿了,桌面已經擺滿了。」
「也可以放在椅子上。」金珊珊跑去拿了一杯可樂,果然是只能擱在椅子上。
「糟蹋食物,雷公會把你劈焦!」冤有頭,債有主,可別劈錯人。
「我比較擔心,吃不完被罰錢。」金珊珊什麼都不怕,就怕沒錢。
「我先說,我不幫你擦。」向修華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
「你好像很喜歡,我去拿雞給你享用。」金珊珊又要起身。
「我要吃什麼,我自己去拿,你別雞婆。」向修華喟嘆一聲,毫無食欲。
在紐約,每年都會舉辦吃熱狗面包的大胃王比賽,她如果去參加,鐵定能拿到冠軍腰帶。
和女人同桌用餐,不管是環肥燕瘦,還是老中青少,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狼吞虎咽的吃相!她簡直是個吸塵器,只要看到食物,全部吸進嘴里,雖然覺得恐怖,但她並沒有在他面前故作淑女,他反倒欣賞她忠于自己。
有些女人,婚前和婚後判若兩人,常讓娶了她們回家的男人大呼上當,因此在他的心目中,男女交往首重開誠布公。
人非聖賢,有缺點很正常,太完美反而顯得虛偽,但是她的缺點實在太多了——食量大、嘴巴毒、花錢凶、酷愛粉紅色,而最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她是個沒有貞操觀念的狐狸精!
他干麼要忍受她?他並不想做她的朋友,也不在乎她跟幾個男人或者是幾百個男人睡過,但是光看到她,就足以讓他體內升起一股熾熱的渴望。
明知道她人盡可夫,他卻期望成為她的人幕之賓,夜夜春宵!她的胴體是撒旦顛覆人間的杰作,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抗拒多久?
「吃飽了!」金珊珊伸長手臂,舒展筋骨後,起身走向櫃台去結帳。
「謝天謝地!」這一次她起身終于不是去拿食物,向修華松了一口氣……
「你瞧,小月復平得像高速公路!」金珊珊得意的炫耀,天生麗質難自棄。
「果然名不虛傳!」將近三十個盤子的食物跑到哪里去了?真教人想不透。
「我們去散步。」茶余飯後最好的安排,就是手牽手在花前月下漫步。
「你已經報恩了,咱們之間一筆勾消。」向修華不感興趣的拒絕。
「等一下,我去洗手間投原子彈。」金珊珊緊急沖進廁所。
可惡的王八蛋!竟然想疏遠她?!她一邊排泄一邊生氣。
如廁後,金珊珊對著鏡子發呆。
上帝把愛情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子,偏偏今晚的火鍋料沒有熊心和豹子膽,所以她不敢罵上帝,但丘比特應該被捉來打攔!從古迄今,死在他箭下的冤魂,肯定超過中國大陸現有的人口。
看樣子,他深愛著他的未婚妻,那個吻頂多只能說他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第二個答案。
怎麼看他都是個精明能干的生意人,但他顯然不懂得貨比三家不吃虧的道理。
她會想辦法讓他懂——她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另一半。
這時清潔婦正好走進來,她立刻雙手合十,拜托她去幫忙找她的干哥哥老板過來。
經理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只好答應為虎作悵,去回房提了一桶碎冰塊來,再從水龍頭灌水到桶子里,然後她咬緊牙根,把雙手浸人冰水里,冷得她渾身打顫。
半晌,她臉色蒼白,裝肚子痛的來到餐廳外。
「你怎麼了?」狐狸精向來詭計多端,向修華不敢掉以輕心。
「大腸和小腸吵著要分家。」金珊珊手環著肚子,表情痛苦萬分。
「要去醫院檢查?還是要回家休息?」由她的抉擇,可以刺探出真假。
「去醫院,我肚子快痛死了!」躺在病床上打點滴,還有他服侍,何樂而不為?
「你那麼容易死,天底下就沒有長命百歲的人了。」向修華暗諷她是妖怪。
金珊珊忽然癱軟地坐在地上。「慘了!我的腳好像得了小兒麻痹癥!」
「地上有一大坨狗屎!」向修華故意嚇唬她,但她卻無動于衷。
「我爬不起來,麻煩你背我。」金珊珊事先觀察過地形。
「你在玩什麼花樣?」他皺起眉頭。
「沒有,你模模看我的手,跟冰棒沒兩樣。」金珊珊伸手握住他的手。
一股冰冷從她手心傳到他手臂上,但他的心卻熱呼呼的,他為此感到驚愕。
他板起臉孔,責怪自己一時意亂情迷!而且他更在乎的是,手與手的接觸就能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力,萬一是身體……老天爺,他的意志力似乎比在街上發廣告用,一擦就破的面紙更薄弱。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男人,可是遇到這只狐狸精以後,他就變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但她身體不適是事實,他只好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的理智,助人為快樂之本。
「上來吧,下次別那麼嘴饞!」向修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背對著她蹲。
「遵命。」金珊珊一躍而上,快樂得像要去騎馬打仗,精忠報國。
「你別亂動!」渾圓的胸部在他背上摩挲,讓向修華的臉都紅了。
走沒幾步,金珊珊感到胃部一陣翻攪。「不好了!」
「又怎麼了?」向修華如墜五里霧中。
「快放我下來!」金珊珊拳打腳踢,吵吵鬧鬧。
「你該不會是想隨地大小便吧?!」向修華緩慢而不舍地蹲。
「我忘了給小費!」金珊珊拔腿就跑,遠離他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放臭屁。
才一眨眼,她就跑了一百公尺,向修華立刻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在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