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電視辯論之後,兩位州長候選人的競爭已開始進入了白熱化。據最新的統計數字表明,拉爾夫-科恩的支持率在逐漸上升。由于墮胎事件慢慢淡化,科恩平易近人的真誠形象在被選民所接受。一位曾經是伯納特支持者的話大約可以說明人們為何被科恩吸引過去。
州長也是人,人總會犯錯。又何況那是在他最容易犯那種錯誤的時候。我們不應該過多的去關注他的私生活,而應該把目光放在他是否能夠勝任這個職位上。他是一個很優秀的領導者,無論是管理公司還是在市長的任期內,他的成績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支持他還因為他是我們中的一員,這是在看過介紹他成長的電視片中得出的結論。我認為在那樣一種家庭長大,有那樣一位可愛母親的候選人才是我們心目中的州長。
「首次電視辯論的失利,讓伯納特本來遙遙領先的支持率開始下滑。鑒于這種情況,伯納特更是緊鑼密鼓地加緊了宣傳的攻勢。以下就是本台記者發回的報道。」
滿眼盡是黑頭發黃皮膚的華人,但入耳卻是嘰里咕嚕的英語,這場面多少讓橫波覺著有些詭異。十分難得的是伯納特在華人聚居區的一次演講,她混跡在人群中也就不會那樣顯眼了。但一個人高馬大的黑人保鏢就太鶴立雞群了。
「丹尼!」橫波伸手示意他與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現場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你的身高和你的膚色在這里都太招搖了。而且那邊還有你的保鏢同行,你的出現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所以我建議你還是躲進車里和本在一起,等我回來。」
「但我要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丹尼的表情也是被訓練過的,就是沒有表情。
「你在我的身邊或許就是對我安全的最大威脅。」橫波指著他,「原因我已經講過了!所以不許跟著我。」橫波模了模自己可愛的兩條小辮子,向人群中走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女人,丹尼又一次懷疑這是個東方來的女巫。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就把科恩先生的魂兒勾走了,還缺乏常識地讓她拋頭露面。他現在已經搞不清這個看上去純潔得像天使一樣的少女是科恩先生用來對付伯納特的秘密武器,還是羅伊-伯納特早就布好的讓科恩深陷其中的美人計了。但這些事都不在他管轄範圍之內,他的工作只是保護這個柳小姐或者叫伯納特小姐的安全。
橫波終于擠到了前面,看著在台上慷慨激昂演講的伯納特。雖然近在咫尺,卻有一種遠在天涯的不真實感。這就是媽媽深愛著的男人嗎?這個人就是她的父親。她的血管里就流淌著他的血,真有些不可思議。
又向前挪動了幾步,她就站在了台下,直線距離是三米。她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很有中國味道的繡品。舉了起來,果然她的動作吸引了伯納特的目光,他的黑眼楮在橫波的身上和臉上駐足了幾秒,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消失了,橫波的心開始雀躍起來,我的親生爸爸在對我笑哎!
走到了保鏢的跟前,「我可以送伯納特先生這個禮物嗎?」橫波對兩個彪形大漢展露出了她最天真無邪也最甜美的笑。
「當然,當然可以!」兩個保鏢被她的笑容所炫。沒人能夠對這樣一個少女說不。
九分的彩褲,高統皮鞋,色彩斑斕的高領緊身毛衣,可愛的小熊背包,加上兩條長辮子和一個大大的眼鏡。讓橫波又憑空小了幾歲。所以站在保鏢面前的似乎只是個十四五歲又活潑美麗又乖巧可人的小女孩,不會引起一絲的戒心。
「我們可以替你轉交!」他們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我可以親自交給他嗎?」橫波的笑更加天真爛漫,「我好想得到他的簽名,而且我還想把這禮物上所繡的一句詩讀給他听呢?因為我听說伯納特先生懂中文的。」
又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那應該是他的競選工作人員,「什麼事?」
橫波馬上又把她的要求重復了一遍。
「我們當然不會拒絕一個小精靈的要求!」如此可愛的華人女孩獻上自己的禮物,那將是很美、很溫馨的畫面,不知情的人一定以為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呢!
「謝謝!」橫波像小姑娘一樣歡喜。
演講結束,在雷動的掌聲中。橫波跑上了台。終于可以觸模到了父親的衣角了,同時能夠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爸爸!爸爸!她在心中叨念著,我是你的女兒呀。難道你沒有一絲血脈相連的感覺嗎?給我一個奇怪或迷茫的眼神,讓我了解你內心的悸動,那是因我而引起的莫名其妙的情感。爸爸!給我一個理由去拒絕拉爾夫金錢和感情上的誘惑,只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這是你要送給我的嗎?」羅伊見面前的少女在發呆,只得先開口。
「是的!」橫波回過神,馬上點頭,遞過了繡品。
「好漂亮!謝謝你!」羅伊的笑還是很真誠的,「你也認識上面的詩是嗎?」
「我的中文很好!」橫波壓下澎湃的心情,以中文回答著,「我知道這兩句詩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它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在他的一生中只會經歷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只會無怨無悔地愛一個人,至死方休。伯納特先生,您也是這樣的嗎?」
羅伊的臉抽動了一下,「當然,我非常地愛我的妻子。」
橫波似乎听見了心碎的聲音,應該是媽媽的心在破碎。感覺到自己的手更冷了,她拿過卡片,「您給我簽個名好嗎?」
「當然可以!」羅伊仍在微笑,仍是很真誠。他拿過筆簽上了他的名字。
「謝謝!」橫波的笑開始僵化。她拿過筆卻在卡片上寫了一個名字,「您認識這個女人嗎?」
潔白的紙上,伯納特的名字和柳含英的名字靜靜地並列著。羅伊也是靜靜地看著,冷靜的聲音彰顯出他內心的波瀾不驚。
「她是誰?依我對中文的理解,這個名字很美!」
一個為你生養了孩子,愛了你一輩子的女人已簡化了成了一個很美的名字!橫波的心真的開始滴血,「我以為您是認識她的。」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從前我在學習中文的時候認識了一些華人。只是我早已忘記了。她是你的什麼人?」二人仍在用中文交談。
「什麼人也不是!」而且你也將不是我的什麼人了,羅伊-伯納特。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也想從我的身上挖掘點桃色新聞嗎?很可惜,讓你失望了!」笑容保持不變,但他的聲音開始冷硬,「我不希望這麼可愛的你成為我競選路上的障礙。因為我會把障礙統統清除掉。你明白了嗎?」
口氣陰森,話語威脅。她听得很明白,橫波徹底絕望了!
「謝謝你的禮物!」羅伊的笑容似乎沒有變過,原來這是政客們專屬的面具。
「我也謝謝你的簽名!」橫波卻再也笑不出了,她逃也似的下了台。沒有看見伯納特先生轉瞬就變得怔忡的眼神。
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些什麼,自從那個明麗異常的少女逃也似的走了之後。他看見了她眼中被傷害的絕望,為什麼是被傷害的表情呢?為什麼有絕望的痛苦呢?但那雙眼楮好熟悉,多像她的眼楮啊!而那雙眼楮是他這一生一世也無法忘懷的。難道?難道是她的女兒嗎?如果是的話,那麼她已經結婚了,那個女孩子今年有多大了?十五?十六?東方人發育比較遲緩,那她大約就是十七八歲吧?希望那個女孩子是她的女兒,那麼至少證明她生活得很好。絕不會像他一樣,每天生活在回憶中。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最愛的一句詩。你還記得那一首嗎?我的最愛。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若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呵呵!呵呵!他扯動了一下嘴角,沒有感覺到自己在笑,卻不期然讓一滴淚滑進了口中。淚水!我難道在哭?原來我在哭!
如果是她的女兒,為什麼而來?是想告訴自己一些她媽媽的事情嗎?含英!我多想知道你的事情,可不是時候,為什麼是現在?或許讓那個少女死心是正確的決定吧!這是最無奈的保護你不受侵擾的辦法了。
把頭扭向車外,不想讓助手看見自己的淚眼。街道的一切看起來都是朦朦朧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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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戴恩指著電視中那正在獻上禮物的少女對拉爾夫叫著,「你在干什麼?」
「我知道我在于什麼!」拉爾夫看著那對父女在輕聲交談著什麼,同時他也發現橫波的臉色開始不對了。她的眼神表示她又受到了傷害。「我殘忍地打破了她僅存的一點幻想,對于父愛的幻想。」
「你……」戴恩在他的臉上驚奇地發現了從未見過的柔情及愛憐,「你愛上她了?」
「是的!我給自己掘了一個陷阱!」拉爾夫把戴恩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噢!上帝呀!」戴恩捂了一下臉。
「我想上帝正在欣賞他親自操刀的惡作劇!」拉爾夫沒有安慰他的意思。
「拉爾夫!」戴恩讓自己冷靜,「你要明白,這不是你可以隨心所欲的游戲。你是我們推舉的州長候選人,現在的一切都是用一大筆一大筆政治捐款堆砌的。別給我玩那套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戲碼,你玩不起。你現在的支持率在逐漸的上升,人們已經開始在接受你了。你別毀了這一切,好嗎?」
「你是要我為了不確定的四年時光毀掉我一生的幸福嗎?」拉爾夫的目光仍鎖定在電視中那個匆匆下台的橫波,這樣的打扮讓她像個瓷女圭女圭,精致卻易碎。
「難道你就認定她是你一生幸福的維系嗎?」對一個只把競選州長和任期四年當做人生的一個階段的人宣講權利的重要,只怕他會當那是狗放屁。所以戴恩只能對于他的選擇發出質疑。
「是的!」拉爾夫很明確地告訴他,又關了電視。
「她將不成為你的秘密武器了?」戴恩只能挫敗地退而求其次了。
「那要由她來決定,我還是傾向于她能夠站出來。雖然這樣會讓我們的關系長期處于無法公開的狀態,但我不可以以一己之私讓許多人的努力淪為無用。我會盡我最大努力的。」拉爾夫的藍眸閃著堅定或者說是固執的光芒,任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與他相交十年的戴恩又怎會不明白他的個性,但似乎他並沒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而且不可否認這幾天他是前所未有地意氣風發,這大約就是愛情的魔力吧。
「但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你也不想她處于危險之中吧!而且也希望她能夠真心誠意地同我們合作。」他無力改變拉爾夫的決定,所以只能把損失降到最低。
「我知道了!我要回別墅一趟,她現在需要我!」因為她受傷了,也只有這樣的時候,她堅硬冰冷的盾牌才會稍稍軟化,能讓他趁機進駐。
黃葉無風自落!橫波的心真的如這清秋一般的蕭索,那種徹骨的寒意在媽媽的葬禮上曾經歷過。她以為那個與他只有血緣關系的男人不會傷害到自己,但她錯了。她要逃離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但哪里才是讓她的心靈不再冰冷的港灣?羅伊-伯納特完全遺忘的表情,警告的冰冷語氣真的狠狠刺了她一刀,痛得她忍不住又揪緊了胸口的毛衣。
敲門的聲音響了幾下,听見有人開門進了來,「你還好嗎?」是拉爾夫。
橫波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只是望著窗外的落葉發呆。拉爾夫也走到窗前,順著她的視線也凝望著。
半晌,「你的父母是不是經常的說他們愛你?」橫波問。
「是的!」
「因為愛而結合,而有了愛情的結晶,讓愛延續。我想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孩子是這樣誕生的,也包括了一些私生子。但我的出生為了什麼?我是一個證明,證明那個男人曾經愛過她或者是她愛過那個男人,僅此而已。一個人的價值應該是取決于他被需要的程度,首先應該是自己的家人,而我是一個不被需要的人,我被母親忽視被父親厭棄,我是一個沒有價值的人。生我而不愛我不需要我,那為什麼還生我?是誰賦予他們的權利?讓他們可以如此不負責任地讓一個生命到人世間來經受苦難!」那幾乎是滴血的控訴仍然是用很平和的語氣說出,表情也是淡淡的。
又握住了她的雙手,細滑冰冷得一女口瓷器,「為何你不哭出來?那不是軟弱的表現!」
「眼淚換不來媽媽的關注!」橫波的身體開始發抖,她的表情可以稱之為哭,但卻沒有一滴淚。
「上帝!」拉爾夫只能伸手把她攬進自己的懷抱,緊擁著她,想溫暖她寒透的心,「橫波,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父母的需要與肯定固然重要,但那不是全部。如果你可以接受,如果你不會被嚇得遠遠地避開我。那麼我需要你,讓我來愛你,你勝過這世界上的一切。這就是你在我心目中的價值。」
「是否父親也用同樣的話捕獲了媽媽的心,讓她從此在愛的謊言里迷失了自己。所以不要對我說這些甜言蜜語,對于這些我沒有抵抗能力。據調查許多從小缺乏家庭的溫暖,缺乏父母親關愛的人會早早地踏人婚姻,在婚姻中尋找渴望已久的愛。正因如此,我拒絕和男生交往,因為從小就缺乏愛的我會沉溺其中而無法自拔的。而你們的愛又會持續多久?會是一生一世嗎?我很脆弱,脆弱得經不起愛情的消失與背叛。別對我好,讓我自己舌忝傷口,我會痊愈的。」美麗的臉上是痛苦與抗拒。她想掙扎出那溫暖的懷抱,因為她要不起。
「你的痊愈只是讓自己穿上更沉重更冰冷的盔甲,但你的心卻是永遠也無法愈合的。」拉爾夫不放手。
「那又如何?」橫波苦笑。
「我不許你再有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笑容不該出現在二十一歲的浪漫時節。」拉爾夫的心也在痛,「你是對我沒信心嗎?對未來沒有把握?我很想說我的承諾是永遠,因為這不是二十五歲的毛頭小子一時的熱血沸騰,這是一個三十五歲的成熟男人的深思熟慮。但我知道你還是很難相信,所以我不會向你保證什麼。兩個人相愛時的甜蜜與分手時的痛苦是成正比的,因為害怕凋謝,你拒絕了花開。因為怕受傷,你封閉了你自己。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這樣的一生一世對于你自己來說那才是真正沒有價值沒有意義的一生。享受生活,享受它所帶給你的快樂與傷悲,因為每一種情感都是對人生的一種領悟,它會讓你更加感謝生命、更加堅強。這才是積極的人生態度!」
「你真的好像我們道德品質課的老師!」橫波見他十分慷慨激昂,又有點好笑。
「這是我的心得,畢竟是三十五歲的高齡了。總會有些人生體驗的。」拉爾夫聳聳肩。
「你從小到大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我不知道會有什麼讓你深刻體驗的人生?」大道理誰都會講。
「終于有興趣听听我的故事了!想知道在我炫目的背後的隱私了。」拉爾夫扯出一絲笑來。
「最好是很悲慘的那種!讓我有一種對比的快樂!」
「每一個人對于痛苦的理解是不同的。雖然那一段是我最灰暗的時刻,它影響了我的一生。」拉爾夫拉她坐下。
「那一年我十二歲,我依照科恩家的慣例去了一所英國的貴族學校。那是一個標準的男校,里面的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從八九歲到十七八歲不等。那是怎樣的一所學校呢?可以用糟透了來形容。在一個由頂級富豪、貴族、各國政要家庭的孩子組成的學校里,財富、頭餃、勢力已經不具意義。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暴力,在那里是用拳頭來說話的。十二歲時的我,很文弱,很害羞,而且很漂亮,在一些舞台劇里我通常是反串女孩子的。我走進了那樣一所學校。我想你應該也看過類似的影片,那里面最可怕,最恐怖,最惡心的事都在我的身上發生過。」拉爾夫停了一下,不是自己的原因,因為這段噩夢般的過去早已不是他的陰影了,即使是偶爾想起也沒有什麼感覺了。那不過是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他停頓的原因是橫波詫異的表情。
「你猜得沒錯,這包括了性侵犯。被他們猥褻!」拉爾夫並不諱言,「對于高大的,比自己強壯很多的男生,我無力反抗。我請求過父母把我從那個地獄帶走,但他們都拒絕了。認為那是懦夫的表現,那時我都絕望了,甚至于自殺。」他的手被橫波握住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握他的手。從那柔軟但並不溫暖的手中,拉爾夫感到了她對于少年拉爾夫的憐惜,這讓他很感動。反手也握緊了她的手,給她一個笑容。
「但沒能成功。人在經歷了生與死之後,就會把一些事情看開,我學會了不再退縮。或許我沒有他們強壯,但他們沒有我的膽量,不怕死的膽量。在我把一個意圖侵犯我的男生戳了幾刀後,沒人敢再叫我拉爾夫妮。十三歲的我從此成了叫做科恩的男人。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你的對手實際上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強大。在這之後的兩年里,在經歷了無數次的流血打斗中,我成為了那所學校歷史以來年齡最小的學生領袖,一直到我十八歲畢業。我的領導才能也是在那樣的環境中歷練出來的。很多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的父母是否真的像他們宣稱的那樣愛我,如果愛我為何送我去那個人間煉獄,為何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棄我于不顧。
或者他們只愛堅強得配得上科恩這個高貴姓氏的孩子,因為科恩家族鄙視弱者。不可否認,他們的方法奏效了,如果當時他們真的如我所願地把我帶離那個學校,那我大約還是那個懦弱的拉爾夫,只會在遇到挫折的時候退縮,永遠都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可是太殘酷了!」橫波咬咬唇,凝視他的臉,忽然有種想吻他的沖動,苦澀在這樣的一個出色的男人身上出現,更加令人憐惜。但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的確殘酷!所以我愛你的堅強,因為你的堅強和我的一樣都是不得已的。堅強得令人心疼。」輕輕地用下頜蹭蹭她的發絲,「我對你坦誠了我的故事,是想讓你明白。有些事情是你必須去經歷或者不得不經歷的,不要太介意于它的結果,而是要把握住每一點過程,而且它的結果也並不一定會是你想象的那樣糟。但如果你不去嘗試的話,那你也永遠不知道它的結果。」
橫波抬起頭,去掉了一層迷霧的雙眸如秋水一般的明亮,「愛情的滋味真的如此美妙嗎?」
「是的!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尤其是我的愛情!」拉爾夫笑了,英俊得讓橫波目眩。
「但實際上我已經在利用你對我的愛了!」橫波多少有些愧疚。生日的那晚,她刻意的哀傷達到了與父親接觸的目的。
「我知道,但我甘心被利用。」拉爾夫並不介意,「‘我是柔軟的面人,我任憑你用手捏搓;你是威風凜凜的南方主子,我俯首帖耳地給你干活;叫我說話就說話,叫我沉默就沉默,我為你輾轉奔波。’惠特曼的詩句也完全適用于我。」
「但和你戀愛不是明智之舉。」橫波的柔波在他的臉上纏綿。
「戀愛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理智!」拉爾夫垂下了頭,把滾燙的唇印在了她清涼的唇上。橫波本能地躲了一下,但沒能成功,反而被拉爾夫拉得貼在了他的身上,沒有一點空隙。他燃燒的唇也燃燒了橫波的唇,進而燃燒了她的身體,驅走了她體內的寒意。原來接吻有這樣的功效,橫波迷迷糊糊地想著。但很快地,熱源消失了。這讓橫波有些意外,接下來呢?不是還有唇齒相依,舌尖絞纏嗎?難道只是蜻蜓點水就結束了。她睜開了雙眼,對上了拉爾夫愛戀和玩味的目光。
拉爾夫看著懷中的少女由陶醉轉為窘迫,忽地,他被推開了。橫波像受驚的小兔子竄出了好遠,立在了牆角。手足無措,臉色緋紅。「你太過分了!」
「什麼?」拉爾夫听不懂她又羞又惱之下迸出來的中文。
「我說你太壞了!」橫波有些氣急敗壞,「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
「你認為我吻得太隨便了?」拉爾夫做恍然狀,「那我現在可以很莊重地吻你。」
「不要!」橫波伸出手,頭搖著,眼閉著。似乎拉爾夫已經在吻她一樣。
但拉爾夫沒有動,因為他不敢動。剛才離開她溫潤芬芳的紅唇已經是他的極限,再多纏綿一秒,後果就是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是不是感覺好些了?」他轉換了話題。
橫波睜開眼,他還在原地,竟有些失望。「好多了!比起你,我的生活是貧窮的,媽媽是沒有過多地關注我。但其實我一直是在無數人的關愛下長大的。當年的外公外婆,鄰居的叔叔阿姨,老師同學。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就更加凸顯出媽媽的冷淡。導致了我只在意媽媽的關注而忽略了身邊我早就習以為常的愛。原來我是非常富有的。」
拉爾夫近乎恐怖的少年生活讓她聯想到自己快樂的童年和少年時光。乖巧安靜、成績優異的漂亮寶貝並沒有因為是私生子而受到任何歧視,她一直是大家的寵兒。即使是到了大學,她的苦難也全是來自于外部,而在學校里,她依然是那顆閃耀的明星,被人所膜拜,是所有人艷羨的對象。她是缺少了一些東西,但同時的她也擁有了一些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這就是上帝的公平之處。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自憐而已。這個認知讓橫波有些啼笑皆非。
「你在笑什麼?」她的笑是種豁然開朗的笑,讓拉爾夫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笑我自己,一直在追求不能實現的東西,而實際上已在我身邊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橫波仰起頭,張開了雙臂,深吸了一口氣,「我終于想通了!」
「祝賀你終于解開了心結,但我可以把你所說的正在你身邊的東西理解成是某個人,更確切地說是某位男士嗎?」破繭而出的她是否真的可以接受自己了呢?
「我真的適合你嗎?」橫波擰了一下眉頭,「我的國籍、見不得光的出身。愛情或許是不需要理智,但你的愛情卻是要慎重考慮的。你的選民不會再允許一個三十五歲的州長候選人玩愛情游戲。」
「為什麼你要認定我在玩愛情游戲呢?我是非常認真的,而且我從來也沒有游戲過感情。我的每一次戀愛都是以婚姻為前提的,只是我的運氣不好,最終不是我放棄了人家,就是人家放棄了我。」拉爾夫聳聳肩。
「我不是懷疑你的誠意。但你想過它的代價嗎?」
「想過!」拉爾夫點點頭,「或許就是州長的寶座。但那又如何?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中國有一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而且我對權利的熱衷程度不像你父親那麼熱切,對于我來講,有許多比權力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你,比如愛情。」
「在我們的觀念中,你是個胸無大志沒有出息的男人。」橫波又走到了他的跟前,帶著感動的笑容。
「那麼你是否接受了這個沒有出息的男人?」拉爾夫在她的面前是如此缺乏信心。
「你讓我覺著很被動廠橫波答非所問。
「我等不及你來主動,你太過含蓄了。我總是無法猜透你在想些什麼,我很忙,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揣摩你的心思。而且你總讓我有種稍縱即逝的錯覺,所以只好用最直接的方式來表達了。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又把她的手放在唇邊。
「我不知道!」橫波想了一會兒,卻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上帝!」拉爾夫哭笑不得。
「我真的不知道是否喜歡或者愛上了你!但我喜歡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喜歡你握我的手,只有你的手能夠溫暖我的手,因為它總是冷的。所以即使我還沒有真正的愛上你,我也想和你談一場戀愛。因為我很渴望體會愛上你的感覺,那一定很美!」憧憬的神情讓橫波美得有些不真實,也讓拉爾夫屏息。
「會像上了天堂,我保證!」
「今天順利嗎?」抱著電話橫波問著遠在西部的拉爾夫。
「還算不錯,又有幾筆捐助。你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老一套了!」橫波興味索然。
「抱歉!我知道你很無聊,像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鳥!」
「為了我的安全嗎?」橫波反倒替他開月兌,「我只是想知道,何時結束?」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那是你的父親。」拉爾夫的猶豫更勝于橫波。
「我只想幫你實現你的夢想!」
「但為了這個夢想我會失去很多。如果當選,那麼就將有四年偷偷模模地不能公開我們的戀情,少得可憐的相聚。我怎能保證你不會因我的冷落而投向別的男人,他們一定都比我年輕,也一定都有足夠的時間來向你獻殷勤。如果真的會演變成這樣,那我是不是該放棄州長競選?」這個問題困擾了拉爾夫好幾天。
「你!」橫波有些啼笑皆非,這就是那個在幾乎是全世界的面前都超級自信的男人嗎?「愛情真是個公平的東西,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誰踫到了它都會患得患失!」
「你是個例外,我在懷疑你是否真的愛我?為什麼你會那樣的超然?」拉爾夫的口氣里充滿了埋怨。
「因為我在乎的是我們相愛的這個過程;至于最後是否有結果,那也還是那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嘍!」雖然橫波有些戲虐,但不否認她同樣的對于這段愛情缺乏信心。
「你竟敢用我的話還擊我!」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拉爾夫沒有听出她話外的意思。
「是啊!我是個用功的學生,非常學以致用吧!」橫波笑著,又轉了話題,「還是盡你的努力吧!不要讓自己後悔!」
「當然,我只是在發牢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否則我無法面對為此而努力的工作人員。」拉爾夫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但我真的不想要你介入其中了!」
「缺少了我這個最有力的武器,你是否真的有把握戰勝我的父親呢?」橫波問。
「沒有,雖然我現在的支持率在穩步上升,但還相差了幾個百分點。所以這將是最撲朔迷離的一場競選。」
「那就讓我來幫你吧!我媽媽為了她愛的男人可以忽略自己的女兒,那麼我為了我的愛人也可以出賣自己的父親!」
「橫波!」拉爾夫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我愛你!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為了所愛的人,即使是傷害也是甜蜜的傷害!」
收了線,拉爾夫倚在廊柱旁發呆。現在的這個時間,東部大約已經沉睡了,而有著幾個小時時差的西部夜生活正方興未艾。在這個西部由西部影人協會舉辦的酒會上,那些電影巨頭、頂級導演和超級明星們正在高談闊論。而他的心卻仍然沉浸在剛才的談話中。
橫波愛他嗎?的確,正如她所講的,她很被動。被動地接受他的一切,包括愛。是的,她在言語上也表達過對自己的愛意,但在行動上,卻看不出她的誠意。或許她是內斂的、含蓄的,也是識大體的,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那個山間的別墅中,等著他在閑暇的時間去看她一眼,沒有任何的抱怨。這一點也不像他從前所交往過的女友,那些女人通常先抱怨工作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進而就會用被冷落的借口離他而去。
而橫波是個例外,但她的例外讓自己沒有把握。不明白她的體量是否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如果她真的不在乎,那就說明她根本不愛自己,至少沒有自己愛她那麼多。這個想法讓拉爾夫的心一陣緊縮。他猛地搖頭,讓自己擺月兌這個念頭。橫波是愛他的,否則以她害羞的個性是說不出愛他的話的。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拉爾夫!好久不見!」女人的柔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拉爾夫抬頭,一個艷光四射高貴典雅的褐發美女站在他的面前,「凱西!沒想到在這里能夠遇見你!你好嗎?你還是這麼的漂亮!」走上前,親了一下她的面頰。
「謝謝你的恭維!比起你來我可是老多了!凱西妹妹變成了凱西姐姐!」一襲白色晚禮服的凱西-帕蘭坦打量著他,「你剛才的講演很精彩!」
「謝謝!但我更需要實質性的獎勵!」拉爾夫沖著世交的凱西扮鬼臉。
「你太貪心了!我們導演協會可沒少出血!」凱西搖著頭。
「那你的影星協會呢?」拉爾夫像個要糖吃的孩子。
「我有兩三年不出演影片了!自己都不好意思往那邊靠了!」凱西拿了杯酒放在拉爾夫的手中。
「沒踫到合適的本子嗎?還是忙著導自己的片子而沒有時間?」」兩方面吧!」凱西點頭。
「你的新片子何時公映?」拉爾夫噙了一口酒。
「聖誕節!你到時可否來捧場?」凱西故意逗他。
「若是中了頭彩,別人會限制我的行動。若不幸落了馬,只怕會把霉運傳給你!還是自己躲在角落里舌忝傷吧!」
「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的支持率也在攀升!」
「不說我了!」拉爾夫轉了話題,「你的個人生活如何?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嗎?」
「我在等我的初戀情人來求婚!」凱西故作哀怨地看著他,「我可以把你的話曲解嗎?」
「如果你能夠忍受一個把辦公室當成家,把工作當成老婆的男人。你盡可放馬過來,我接招就是。」青梅竹馬的凱西是他的初戀女友,那段感情維系了一年,終因兩人相隔得太遠而無疾而終。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拉爾夫差不多已經忘記了那十七八歲時的青澀戀情。
「我也是個把電影當成老公和孩子的女人,我們原來真的很合適。這樣在這世界上就會有一男一女因此而逃過了我們的荼毒。」凱西仍在開著玩笑。
但拉爾夫卻已經笑不出來了。從前的女友與他分手的原因都是他過分地專注于工作,雖然明白,但他卻從未因此而改變過。因為對于分手他沒有什麼感覺,或許那些戀情的本身都對他沒產生過什麼大的影響,那麼又怎麼可能犧牲工作的時間來發展它呢。
但現在他開始討厭過多的工作佔用了他的私人時間,讓他無法守在橫波的身邊,好好地溝通、了解她的過去、她的內心,同時也讓她了解自己。一段本就很脆弱的感情,文不精心去呵護,那它怎麼可能生根發芽,更別說開花結果了。那麼橫波又將會成為他事業下的另一個犧牲品,不對!最痛苦的人將是你自己,你失去了你最愛的女人。你真真正正想與之共度一生的女人。拉爾夫-科恩,這樣的事情決不能發生!
「拉爾夫,你怎麼了?」凱西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的,「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拉爾夫忙應著,「對了!你現在有沒有簽名的照片?」
「干嗎?你要收藏嗎?」凱西笑起來。
「我替別人索取!」橫波听見他是出席這樣的宴會,開玩笑地要他搜羅些明星們的簽名玉照。其中就提到了凱西-帕蘭坦,這個做演員時是影後,而轉行做導演也是成績斐然的女人是她的偶像。
「替別人?」凱西卻听出了些奧妙,「有誰能夠讓我們的州長候選人做這項有些滑稽的工作?在這種場合。」想象著拉爾夫那樣一個男人追著影星們索要簽名真夠令人發笑的。
「不許露出那樣的笑容!」拉爾夫有些惱火。
「到底是誰?你可以偷偷告訴我,我絕對為你保密!」凱西在打著商量。還擠著眉,弄著眼。
「告訴你了之後那就不是秘密了,立刻成為了新聞廠損她一句,「到底給不給?」
「我現在手頭肯定沒有,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會寄給你。」凱西倒也不再刨根問底,「這位能夠差遣你的人,應該是位年紀不大的女土吧?」
「政治機密,不能泄露。」拉爾夫打個官腔,「還有,再替我搜羅些其他明星的,你總不能看著我丟人現眼吧!」
「上帝!」凱西拍了一下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