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特別好,讓心情也開朗起來。畫廊二樓的寬敞空間內,員工們正為老板的生日慶祝。
趙熹然已被灌了好多酒,遠離酒精已久的他真有點不勝酒力。眾人熱情難卻,他下奸掃興,只有辛苦自己的身體了。
「Boss,今天的宴會怎麼樣?」蘇菲端著酒杯來到他身邊。
「很奸,非常好,讓你們費心了。」看到她手中的酒杯,趙熹然怕又要喝酒,趕緊伸手捏捏眉心,裝作難受樣。
「下面還有更精彩的呢。」蘇菲竊笑,將酒一飲而盡,和旁人交換個心知肚明的眼神,眾人都在期待接下來的節目。
這時門打開了。來者身穿一襲灰色風衣,將身材襯得越發修長。大波浪卷發隨意披散,仿佛自有生命一般。
她帶著黑色蝴蝶羽毛面具,將臉龐輪廓密實掩藏,只露出明眸,顧盼間風采流轉。
是這位?棕發美女疑惑的看向蘇菲。
好像有點不對啊?
應該是吧?蘇菲也有些不確定。但這是她特意到夜總會預約的,而且請的是里面最紅、最敬業的--月兌衣舞小姐!
女子將手提音響放好,月兌去風衣,露出一身西班牙風格的露肩長裙,耳邊還別了朵玫瑰。
音樂響起,原本靜立的女子一撩長裙,露出黑色高跟皮鞋。她手握響板,腳步踢踏。
她昂首挺胸、微側身體,眼神低視且清澈,有種不服輸的傲氣,也昭示激情舞蹈即將開始。
熱情奔放的樂曲流泄出來,女子帶著魅惑笑意,用足跟輕輕叩擊地面。聲音和著節拍,宛如溪水撞擊石頭般清脆悅耳。
音樂忽然拉高,女子舞步逐漸加速、加重,扣擊地面的聲音也越發響亮,像要將積蓄的力量全數爆發。
趙熹然目不轉楮看著。那飄散的卷發、靈動的身子和含情萬千的眼眸,與三年前某個夜晚重迭。那時篝火正旺,人聲鼎沸,所有游客與居民都快樂地跳鍋莊。
曲調一改,從熱情奔放變為低徊悠揚,女子的舞姿也漸漸平靜下來,起步、停頓、揮臂,卻依然充滿力道。
面具遮住了臉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觀眾可以感受到女子在此段音樂中所表現出的悲愴。
佛朗明哥藝術中,除了熱情奔放、狂野不羈,最能體現藝術價值的,是曲調中對黑暗和折磨那面的深刻描述。
其中代表就是被稱作「歌曲之母」的「悲孤調」。它從吉普賽語中西班牙文「孤獨」而來,表達了吉普賽人的孤獨和寂寞,以及流落異鄉孤立無助的悲慘境況。
他忽然有種揪心之感。這女子舞出了異鄉人心底深處的孤寂,還有當濃烈的愛逐漸湮滅時的絕望……
趙熹然有些疑惑和好奇。她是誰,為什麼選擇在生日宴會上表演這種並不符合氣氛的舞蹈?這真是蘇菲他們的安排?
看著裙-翩翩,他心底有期盼,可是那太渺茫、太虛幻,讓他根本不敢奢望,不敢多想。
這段低沉的音樂很快演奏完畢,緊接著又恢復到歡快活潑,女子也一改剛才的舒緩節奏,蓄積已久的力量爆發出來,比開始時更猛烈。
秀發甩動,手臂和腰肢隨節拍扭動,裙-翻飛、舞鞋跳踏,顯露萬種風情。
眾人沉浸在音樂和舞蹈中,心情也隨之起伏。正在如痴如醉之時,音樂戛然而止,在高潮時留下無盡余味。
停頓片刻,掌聲驟然響起,眾人都為這精彩的表演心醉,也贊嘆蘇菲的創意。
不過向來胸有成竹的蘇菲卻莫名奇妙跟著眾人鼓掌,也不知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她根本沒有預約佛朗明哥舞啊!
女子微微喘息,從音樂的意境中月兌離。她將別在耳際的玫瑰拿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直直朝趙熹然走去。
難道正題才要開始?
棕發美女朝蘇菲投去疑惑的眼神。蘇菲也是一臉茫然,不過她已打定注意,絕不會多付錢!
「Tequieiro」女子將玫瑰遞到他面前,櫻唇輕啟,順便做了個撩頭發的動作,充滿拉丁風情。
趙熹然愣了愣,他除了中文和英文,其他語言可沒涉獵過,也不像老哥是個語言天才。
大概是西班牙文,慶祝的意思吧。他禮貌地起身微笑,接過玫瑰。「謝謝。」
「我愛你。」
他直覺又想說謝謝,反應過來听到什麼後,拿著玫瑰的手僵硬停在空中。
他有沒有听錯……愛?
從薔薇般的唇辦中吐出的是「愛」?
住在異鄉三年,照顧治療中的秦薇和自己……忙于畫廊生意,他幾乎忘記愛情是何種滋味,身邊也沒一個人和他說過愛。
不……曾有過,只是他選擇了離開。
因為無法面對突發狀況,因為自己在遇到困難時當了逃兵,他已經失去獲得愛的資格……
正當他猶豫時,面具下的眼眸流露淡淡的失望。女子閉了閉眼再睜開,微微一笑,以瀟灑的身姿轉身離開。
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可是她只能隱忍淚水離開,伴著他陌生的目光離開--原來時間真是愛情最大的敵人,他的眼里,已不再留有她的身影!
「聆霖?!」神智終于月兌離記憶的樊籬回到體內,顫抖地呼喊三年來在心底默念無數次的名字。
他忽然慌張起來,因為只來得及看到翩然而去的身影,听到撞擊心底最深處的關門聲。
「哇,好浪漫哦!沒想到老板和女朋友以這樣的方貳見面!」棕發美女一邊離開一邊雙手做禱告狀,只差沒眼楮冒心心。「蘇菲,雖然-這個家伙很臭美也很自大,下過這件事做得好棒!」
「呃,我……」蘇菲吃著蛋糕,不奸意思說她原本打算惡作劇,請了紅牌月兌衣舞娘,哪知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以後我過生日也請-安排,一定有驚喜!」說不定有帥哥獻吻,然後兩人發展出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那-等著昏倒吧……蘇菲在心里默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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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趙熹然緊緊攥著玫瑰,風一般沖出去,丟下一干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人,面面相覷。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她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消失!他掙扎了三年,絕對不能在今天,在已經理清思緒卻還沒付諸行動的時候,被宣判了死刑!
「聆霖,停下來!」
街道上有不少行人駐足觀看,畢竟身著西班牙傳統服飾並且帶著面具的窈窕女子、加上後方西裝革履疾步奔跑的黑發男子,本身就是詭異的組合,更何況男子還喊著他們听不懂的語言,眾人以為也許是劇組在拍戲。
前方的女子似乎沒听見,腳步不停,在人群中輕盈穿梭,只是速度不及男子,有漸漸被追上的趨勢。
巨大的花式噴泉變化出萬千姿態,在陽光照射下,隱約可以看見彩虹。
「聆霖,我絕對不會再讓-離開我的!」
何聆霖感覺胸口快要爆炸,手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後拉,奔跑中的身體來不及平衡,便被拽入一個凌亂但是溫暖的懷抱。
她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下顎被牢牢固定住,唇辦烙上滾燙的火焰。
這個吻是如此急切而凶猛,她覺得胸腔的空氣簡直被全數抽出。
她尖叫拒絕的聲音被堵住,只有用手捶打男子來發泄。忽然,噴水池內發出巨大聲響,伴隨人群的驚呼聲--
熱吻中的兩人一起掉入水里!一時鎂光燈閃爍,行人不約而同記錄下這個激情的浪漫畫面。
而水池中的情人已經站起來,卻依然熱吻著,唯一不同的是,女主角的手已經摟上男主角的肩。
有情人終成眷屬!口啃聲頓時此起彼落。
天空的雲淡淡流過,幻化之間,似乎出現上帝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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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似乎是被他抱著回去的?何聆霖的思維一直在漂浮中,懶得去思索是否丟盡了臉。
酣暢淋灕的跳過舞、一路狂奔、又掉到水里,即使洗過熱水澡,安靜下來之後反而感覺冶,身體也微微顫抖。
因為寒意?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他?
「冷嗎?小心別感冒了。」趙熹然將大衣披在她身上。因為他獨居,沒有女性衣物,只好委屈她穿自己的襯衫。
「無所謂,反正你也不關心我。」不過她還是拉緊了大衣,似乎上面的味道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為什麼轉身就跑?」她不會知道當他看到她又要離去時,心簡直快要裂開。
「你都不記得我了,為什麼還要自取其辱?還是識趣點滾蛋比較好。」
「小傻瓜,我怎麼會忘記-!」趙熹然不在意她的賭氣,甚至還感到甜蜜。「我即使失去所有記憶,心底也一定有。」她已深深融入他骨血。
溫柔的吻輕輕落在她額頭上,何-霖被吻撩起往昔的記憶,畫面重新浮現,讓她的眼酸澀。
「整整三年,你讓我找得好辛苦!我根本不敢換手機號碼,覺得說不定在某個時刻,你會和我聯絡……如果我換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可是我自作多情,這些年你根本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什麼都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喃喃低語,不斷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發。
她一定也不知道,他在分別的日子里,同樣在深夜里看著手機螢幕顯示的熟悉號碼發愣。
手指放在按鍵上,卻遲遲按不下去,直到一天的疲勞催促他進入夢鄉。那里,也許有她。
對上似水雙眸,他只能沉默。因為愧疚,也因為無法說清道明的掙扎。也許她懂、也許不懂,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他已再次尋回她,雖然不是他積極去找,可只要結果一樣就好,過程不重要。
「薇薇她,現在好了嗎?」
「去美國和瑞士做了幾次皮膚移植手術,加上心境開朗、情緒不錯,現在情況已經好很多了。」
「她一直是那麼善良樂觀,我們都比不上。」何聆霖感嘆,這樣也讓她心中的罪惡感減輕幾分。
「熹然,你不覺得當年對我太殘忍了?我知道因為秦薇,你無法選擇。可是連見我最後一面都吝惜,真的好殘忍。」餐廳接到便條那一幕至今銘刻在心,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在每個黑夜不請自來。
有些事不會隨著歲月流轉漸漸淡忘,反而因為不斷回憶,而越發清晰。
「因為害怕。」他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帶著深情與歉意。「害怕看見-的眼淚後,不能果斷離開。」他是個軟弱的人。
「事情太突然,我以為三天可以將所有事都想明白、處理好。結果證明,我還是高估了自己。」逃避從來不是高明的手段,只是當局者迷。
「那時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並不僅是想到蔽薇因為殘疾才沒有逃過火災,而是我送她到醫院後,因勞累導致暫時昏迷,被檢查出視神經附近長了腫瘤,且隨時會壓迫到神經而失明。」他苦笑,世事就是這麼出人意料,讓人顯得渺小。
何聆霖猛然抬起頭,抖著嘴唇無法言語。
劇本不對!不是她當初猜的,想了那麼多,結果卻完全不一樣!
「失明?!」
「-還年輕,我怎麼能拖累-?萬一我……」
「絕對不會!」她猛地捂住他的嘴。「根本沒有萬一!不管今後怎樣,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也休想叫我離開!既然老天安排我找到你,我就會像牛皮糖一樣黏著你,直到天荒地老!失明又怎樣?你記得我的模樣,記得我們走過的每一-土地,如果你無法看見今後一切風景,就由我來當你的眼楮!」
難道他認為他們的愛就這麼經不起考驗?她發誓不會讓他生活在黑暗中,因為心靈的光明無可比擬。
傻丫頭……
趙熹然嘆息,微笑著摟她入懷,輕拍她的背安慰。「那個萬一也已經消失了,真的。也許上天被-纏怕了,只好托我來收拾。」
峰回路轉,這就是所謂的戲劇人生。
「也就是說,你現在好了?」她再次抬頭,雙手捧著他的臉左右端詳,不放過任何地方。「既然好了,為什麼不聯絡我,讓我們分開這麼久?口口聲聲說愛我,這樣逃避就是愛?你好自私!」
想到這里她就恨、就怨!如果是夏天,衣衫輕薄,她一定會不客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是的,他自私,將自己放在正義的天秤上,美其名是為自己著想,認為分別是對兩人最好的安排,其實是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他憑什麼認為這是對她妤?
「是的,我自私。我私心奢望在-心里我是完美的,而不是凡事需要別人扶持的家伙。」他無法承擔這種角色轉變,因為愛,也因為一顆驕傲的心。
他當時覺得自己無法保證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卻忘了沒有他,她根本就沒有幸福可言。
「虛偽!」她掙月兌他的懷抱。「我千里迢迢到美國來找你,換來的卻是另找一個男人的祝福?我只問一遍,這是不是你的真心話!」
「剛才我已經承認我自私了,怎麼還會把-拱手讓人?」他並不生氣,只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我只是說明當時的想法,當然,-說我在找借口也可以。」
「你……好狡猾……」以前她在口舌上就佔不到便宜,經過三年,情況仍沒有改變。「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永遠躲在美國?」
「當然不是。」他迅速否決。「手術成功後,我曾托人查-的下落,但-早就離開台灣,而且音訊全無。」有時想想,他們還真是冤家絕配,動輒選擇離開,讓彼此牽掛擔心。
「你真的找過我?」她不敢相信。「明明是我一直在找你!說,為什麼洗去手術住院紀錄,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蹤跡!」如果他敢說是要躲她,她絕對會轉身就走。
「因為-哥哥。」
「我哥哥?!」何聆霖猛然一震,這個清息實在太驚人。「你有他的消息?他現在到底在哪里?」
天啊,何峻離家已經七年,七年中從未有半點消息,熹然是怎麼知道他的行蹤的引這個不負責任的哥哥……
「何峻這些年一直在非洲做慈善工作,免費為那里的兒童提供醫療。當初他帶走何家的資金,就用在建醫院上。」
哥哥他……
听到這一切,何聆霖已恨不起來了。她一直認為哥哥是懦夫,只會躲在某個地方買醉,落魄潦倒。
現實與戲劇畢竟是有差別的。
「也就是說,哥哥曾找過秦薇?」
「是的,所以我才那麼做。對不起,-霖,這些年讓-受苦了。」她的瞼蛋消瘦了,漸漸顯出成熟女子的嫵媚風韻,尤其那段佛朗明哥舞,讓他驚艷。
「薇薇不想讓何峻看到她燒傷的模樣,所以和我一樣,也選擇了逃避。」
「你真的忍心讓他們不再相見?」
「不會。薇薇手術很成功,痕跡已不嚴重。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已松動,她到底一直愛著他。」
「也就是說,你不僅有我哥的消息,而且他和秦薇還有機會重新來過?」上天憐憫,苦盡甘來的幸福一定分外甜蜜。
「可不可以不說他們?」趙熹然佯怒。「告訴我,-的舞是誰教的,這些年離家漂泊又是怎過的?」
想到因為心結、因為自責而分離三年,他就尤其渴望知道關于她的生活點滴。
「倫克,就是那個西班牙小提琴家。他帶我散心、排遣寂寞苦悶,教我舞蹈放松身心。」
那時她心情豈止寂寞苦悶,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快瘋了。
是倫克的浪漫主義感動了她,讓她知道世上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值得用心感受的東西。譬如一個民族的精髓,譬如沉重苦難的歷史和文化。
「在我最想不開的日子里,他逼我到大街上看熙攘人群和街頭藝術家。然後我們也成為其中的一份子。他拉小提琴,我跳舞,錢就捐給當地慈善組織。」
通過這些強制性放松,她終于戰勝了陰郁,也漸漸開朗起來。消沉于事無補,要善待自己,努力越過困難。
「倫克不放心我一個人,帶著我去許多國家流浪。最後一站他選擇美國,也是因為打听到你們的消息。」
她不知道倫克出了多少力,只知道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她。他一直是表面大剌剌,其實心思細膩的人,有西班牙人的熱情,也有紳士風度與體貼。
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自己愛的是倫克,波折會少許多,生活會更浪漫……可惜人生無法假設,而她愛熹然,無怨無悔。
倫克也似乎沒有超越朋友界限的想法,真誠交往的異性有時比情人更親密。
「也就是說,-這些年一直和倫克在一起?」腰上的手臂陡然收緊,卻在下一刻放松。
他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選擇逃離,獨自舌忝舐傷口,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嫉妒?
「愛你是我的選擇,與他無關,也與任何人無關。」她並不吝嗇承諾,如果這可以令他放心的話。「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在平淡的生活中,牽著愛人的手,將一生風景看透。」
有一種沖動,封住她不斷安慰的紅唇,因為每一句勸慰都猶如一把刀,把內疚兩字刻在他肌膚上。
趙熹然輕輕抬起她的瞼蛋,眼中有幽怨、有滄桑,更有藏不住的愛意。
繁花似錦的美麗生活,都在醞釀中。
「-霖,謝謝-給我這多驚喜、這麼多信心。」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同樣有個禮物要送。」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臥室,床邊有一個大型畫架,不過上面有塊暗紅簾布遮住,看不出是什。
趙熹然走上前,手臂一揮,一副大型人物油畫頓時出現在她眼前。
一望無際的藍,蔚藍的天空、青藍的水色,船身周圍陣陣漣漪蕩漾。一位船夫撐著船槳、面帶驚色,細細看去,原來水中還有一男一女若隱若現。
女子的頭發順著水漂動,好像妖嬈舞動的水草。她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而男子摟著她,雙唇緊緊貼上,傳遞生氣以及濃濃的依戀,就像她是他的唯一。
「這是我們在西藏……」何賒霖情不自禁走上前,輕輕觸模畫布,也觸模那遙遠而美好的回憶。
「是的,在西藏。」趙熹然從背後摟住她。「在水里,我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是值得紀念的一幕。」
「你請人畫的?」她很想拜訪這位畫者,可以把那日的情景描繪得如此栩栩如生,仿佛親身經歷。
「-認為還有誰可以畫得出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有愛情?每一筆線條都是愛,-不在的日子里我畫了這幅畫,每天溫習-的容顏。」明知這是自我折磨,卻又像毒隱般無法戒除。
何聆霖覺得眼眶疼痛,她轉頭吻上他的唇,把未說出口的話悉數封住。
不哭,早就決定相逢的時候絕對不哭,不管曾經受過什麼傷,見面後也絕對不哭!要笑,要高興地笑,因為這是上天賜予最美麗珍貴的禮物!
她的唇如花辦般柔軟,漸漸沁出蜜汁,讓他醉了,只知道攫取這份甘美。唇齒相依,交換彼此的溫度,溫柔有力的掠奪,讓她渾身戰栗。
「嗯……」
嚶嚀聲讓趙熹然猛然驚醒。他迅速移開,仿佛忍受極大痛苦般伏在她肩上,也小心不將自己全身重量交給她。
原本只是安撫的吻,沒想到會發展到這種程度,如此罕見的激情和狂熱,何聆霖只在他追她時體會過。
可是那時她被水與勞累分散了注意力,根本沒有此刻的敏感,幾乎承受不住。她一時下知如何面對,只好僵硬站著,任他擁抱。
片刻之後,他似乎情緒平穩下來,雙手捧著她的臉蛋,輕輕啄了啄。「抱歉,我有些失控。」
「讓你失控是我的榮幸。」她不掩飾淡淡得意。
「幾年不見,嘴巴變甜了。以前-要是也這樣,可省了不少麻煩。」比如那次酒吧鬧事,甚至當年……
「不甜,你剛才怎會陶醉?」何聆霖聳肩,這一吻仿佛催化劑,又仿佛新的轉折點,將原先悲淒的氣氛一掃而空。
是的,既然相逢後所有的心結都已打開,那就不要用淚水慶祝,他們應該感謝有機會又在一起,創造更美好的明天。
「-確定很甜?我怎麼沒有感受到?-是不是吃了蜂蜜?」趙熹然挑眉,作勢又要吻上她。
何-霖馬上退後半步,雙手做求饒狀,兩眼散發光彩,和漫畫里遇到白馬王子的少女差不多模樣。
「熹然,你是我遇過最出色的人!」
男人心里當然很受用,被愛人如此稱贊,雖說戀人眼里出西施……哦不,是美男啦。
「哎呀對不起,我多說了一個『出』字,不好意思喔!」
片刻他才反應過來,得意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換上陰惻惻的壞笑。「好啊,我要讓-知道什麼才叫『色』!」
此刻,正在公司喝飲料的蘇菲突然嗆到,連連咳嗽起來,棕發美女趕緊過來幫忙拍背。
「……咳咳……-有沒有听到慘叫聲?」
棕發美女環顧四周,吃蛋糕的吃蛋糕,喝酒的喝酒,也沒看到有人惡作劇,于是搖頭說︰「大概-興奮過度,出現幻听了吧。」
蘇菲定定心神,側耳傾听,果然沒听見有慘叫聲。「也許是我听錯了吧。嗯,我們去吃蛋糕。」
「嘿,我下個月過生日,-別忘了幫我安排節目啊!」棕發美女挽著蘇菲的胳膊要承諾。
「知道啦!記住,到時候-別找我算帳就行。」
「怎麼可能,我最相信-的眼光了!」
兩人-一句我一句走向五層生日蛋糕。只可惜宴會主角缺席,在某個地點和某人敘舊。至于敘舊內容,就不是他們小小員工可以過問了。
蘇菲嘗了口蛋糕。好好吃喔!
只是那個叫聲真的是幻覺嗎?
無論是誰發出的,願上帝保佑他們。
蘇菲他們依然保留在某些員工的生日宴會上惡搞的「優良傳統」,只是大家都認為還是老板那次最刺激、最浪漫。
當然,此後老板帶著美嬌娘回國,把公司交給其他人打理,員工鮮有機會看到老板和老板娘。
只是兩年後,公司舉辦國際油畫展覽,其中一幅畫的作者署名,雖和其他作者相比較為不出名,可是當年在公司工作的人都不由會心微笑,駐足欣賞。
那是一幅與真人一般高的畫。
畫里女子戴著黑色蝴蝶羽毛面具,大波浪卷發隨意披散,唇邊餃著一朵怒放玫瑰。她一手高舉響板,一手撩著長裙,足跟輕輕叩擊地面。
整個畫面色調以紅、黑為主,散發著熱力與激情。
那是屬于他們的激情,在歷經滄桑後,依然不滅的愛情火焰。
全書完
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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