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閔峰,狐妖狐精的最佳修煉所。
「還是沒有消息嗎?」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狡黠的黑眸閃過不易為人察覺的焦急。
「沒有。」說話的是恭敬站在老者面前的男人。男人的身材修長,及肩的紫褐色長發隨意地扎在頸後,幾綹發絲垂落在耳鬢,充分的表現出他不拘不羈的性格,清澈分明、隱含犀利的黑瞳,正不畏地直視老者--他的師父。
「沒有多余的時間了。」老者站起身來,他不及男人的耳際,雖然年邁,卻不見老人的佝僂,「野天,這段不算短的日子辛苦你了,每算命一次都會耗去你的一年功力,一日又只能卜算一個人,如今算來,你耗費的功力已經有數十年了,不如……」老者轉首望向屋內的第三者,一位沉默的少年郎。
「師父,今日徒兒趕回來不是向您討救兵,更非前來訴苦,徒兒是專誠回來看您老人家安泰與否,明天一早,徒兒便繼續尋找『陽天女』的下落。」蓄發的男人譚野天淡淡地吐出回來的目的,繼而轉向在一旁自始至終抿嘴不語的少年郎,他輕聲道︰「就讓藏頤留在狐閔峰伺候師父您,有藏頤在,徒兒才能放心下山尋找陽天女。」
藏頤和譚野天一向默契十足,由師兄的眼神看來,他知曉現在不是沉默的時刻了。
「是的,師父。師兄欲在近期內找到陽天女必須毫無後顧之憂,您就別為他操心,以師兄的能力,再過不久就會有好消息的。」藏頤緊抿的唇若有似無地往上微揚。
老者不是不信任譚野天的能力,倘若譚野天沒有傲視群倫的氣勢,他怎會納他為徒傳授心法?
實在是現在乃譚野天的非常時期,隨時都有可能露出脆弱的一環,要是讓敵人識破,到時候陽天女非但沒找著,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那可不是僅有失去徒弟的惋惜而已,更有著如父親失子般的痛心啊!
譚野天一眼即看透師父的憂慮,他自信地一笑,將師父帶到圓石桌坐定,倒杯朝露玉液給他老人家。
「師父,徒兒自身的天劫您就甭操心了。千年來,水、火、風三劫我不都輕易通過了?而轉生劫和另一個撲朔迷離的劫數,徒兒皆有足夠的經驗和自信去應付它們,否則愧當師父座下首席弟子。」此話不是誑語,亦不是安慰之話,這全是他發自內心真正的想法。
轉生劫,顧名思義是個月兌胎換骨的良機。只要是修煉成形的妖、精,總會經歷五大天劫,通過者才能晉級仙班,轉生劫便是其中之一。在轉生過程中,是仙、是魔,抑或維持原狀都看此劫,所以轉生劫是五劫之中的門鑰,決定往後一輩子的命。
轉生劫過後的第五劫,上天會依個人情況予以降下不同的天劫,端看個人修為來應對。
「為師的就是欣賞你傲然不驕的氣度。個人之命個人為!為師的就不勉強你。但是,尋找陽天女的對手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你要萬事小心。」老者謹慎地交代。
「徒兒會趕在『赤狐』之前找到陽天女,不會讓赤狐想利用陽天女的骨血成魔的狂願得逞。」譚野天還是一副自信泰然、氣度超凡的模樣。
「赤狐向來手段凶殘,只怕會有無辜者受波及,唉!」老者感慨地凝望罩著山林的薄雲輕霧,只見雪白的雲里彌漫著黑暗,難道真的避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嗎?
老者緩步邁入修煉室中,取來一條——炫目的彩玉佩鏈,他干瘦皺皮的手握住譚野天的,眼中全是父親的慈愛。
「這條『坤玉』你戴在身上,須臾不能離身;坤玉本身乃吸取月之精華而成,是個至陰至柔的寶物,它能提升修煉之人五百年功力,為師除了要你找尋陽天女保護她之外,還要把『干玉』找出來。干玉是吸取日之精華而成,乾坤寶玉相輔使用才能發揮它們一千年的功力。倘若你在歷劫中有個萬一,它們是惟一可以讓你得救的仙物。切記,一定要讓乾坤寶玉會合。」老者交代完,深深凝視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便進了修煉室。
「師兄,我和師父在狐閔峰必會先得知你的最後一劫,一有消息,我會立刻前往通知你,好讓你有心理準備。」藏頤撩撩一頭比譚野天更長的發絲,若不是黑瞳閃著無庸置疑的冷酷銳利泄漏了男兒氣息,一般人都會錯認為他是女兒身,只因他一張臉蛋可以用漂亮美艷來形容。
「希望你對我的這份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譚野天似笑非笑的臉龐輕露無傷大雅的笑弄。
「我會有何困擾?請師兄言明。」藏頤認真地請示。
「凡間男女一見到師弟,大概會有大半男人傾心于你,你鮮少下山接觸俗務,自然不懂凡人的心思,師兄只是好意提醒你;至于下山的時候該如何,你看著辦。」譚野天唇角又高揚幾許,瀟灑地邁步走出山屋,在屋外享受林野的靈氣。
留下面無表情的藏頤,他沒去過凡人生活的空間,自然是無法想及他人對他一身裝束會有啥反應了。
*****
董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眼珠子怒睜的同時,唇邊亦逸出一句低咒,一路行來當真只有這座破舊得不像人住的竹木屋嗎?她抓起地圖再看一次,照地圖來看,確實是這里沒有錯的,只是她不由得懷疑那年歲已逾七十的老醫生有沒有記錯,真的是這里嗎?
她剛剛敲了好幾聲門都沒人應,只好不請自進,誰教這主人有大同世界的胸襟,門也沒鎖上。原以為跋山涉水而來會有好結果,躺在醫院不省人事的小妹會有一絲希望,怎知那位老醫生口中的醫術奇才這麼貪玩,不曉得人現在游蹤何處?
她左看右看,這間竹木屋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賺翻了的醫術奇才所住的地方。
「難道找錯了不成?」細致的鵝蛋臉皺了皺小巧的鼻。
踩著起水泡的腳再往山巔而去,山嵐霧氣愈來愈濃,再這麼走下去,就算有房子聳立在她面前她都會撞上去,看來今天的心血全泡湯了。
「哦!」她申吟了一聲,一坐下來月兌去鞋子,「我就知道,看吧!水泡是爬山的名產,尤其是車子半路拋錨才不得已使用的玉足,更顯得水泡的珍貴。噢,我在說什麼?董希,提起精神來吧!」穿上鞋子,再往深山里去已是不可能,于是她往回頭走。
為了小妹毫無病征的怪病,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求有人能救小妹。小妹出事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當初小妹搭乘的飛機差點失事,對機上的其他乘客而言只是虛驚一場,然而對小妹而言卻是墜入無邊深淵的開始。
群醫對小妹莫名其妙的怪病只能眼巴巴地期盼奇跡出現。正當大家都放棄的時候,老醫生突然想起十年前他的老婆也得到一種怪病,身為醫生的他當時一點辦法也沒有,幸蒙一位年輕人伸手援救,他老婆才得以幸存到現在,而且身體還很硬朗。敘述完這段往事,他叫董希上山去找那位高人,也許只有那位高人才能醫治她妹妹的病。
然而這位高人只留著一間空蕩的竹木屋養蚊子,人卻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忽地,來自不遠處的一聲狼嗥,嚇得董希連忙護住急跳的心口回首驚望,什麼也沒有啊!但是霧濃得看不見十尺外的東西,即便群狼朝她而來她也不知道;于是她的腳步急切了起來,管它玉足疼痛難耐,這時保命要緊。
「這里竟然會有狼?」她不能置信地嘀咕著,不時回頭。
又一聲狼嗥,這次仿佛近在咫尺,顧不得其他了,她撩起裙擺沒命地往前跑。
「啊--」不知道何時眼前又出現一只雪白的狐狸,那只狐狸竟也想分一杯羹似的直沖過來,董希驚聲尖叫,反射性地蹲下來,因為事出突然,蹲下來的她狼狽地翻滾了幾圈才四平八穩地貼在冰涼的土地上。
「混蛋!」沒時間再發泄滿月復憤怒,她應該要繼續跑,遠離這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實在想不通哪有人會挑這種地方定居,那位高人肯定是瘋了。
又是一聲狼嗥,但這次似乎是夾著尾巴逃走的慘叫聲。
董希不得不佩服那只忽然出現的白狐,光听狼聲就知道起碼有三只以上,而白狐竟然全把它們解決了,莫非它想獨佔她這副嬌軀?
她臉色一白,才要逃命去就發現她的腳踝似乎扭傷了,她忍不住又逸出一連串的咒罵。拖著比烏龜還慢的速度,走了幾分鐘,她不禁懷疑自己真的還活著,那只白狐怎沒撲過來撕咬她?但是驚悚充斥著整顆心髒,她沒勇氣回首去看,深怕觸怒白狐老大,她繼續拖著半條命走著。
它還沒過來嗎?忍不住了,她咬牙回首一看,那只白狐還停留在原地不動,身後的山嵐幾乎要將它雪白的身體吞噬,但那雙凌厲晶亮的眼卻灼灼發光瞅住她,她心下一悸,連忙繼續趕路逃命去。
走著走著,她愈感不對勁,這里沒通訊設備,她如何聯絡平地的人來拖車?豈不是要她步行下山,任一條腿就這麼瘸了?
反正白狐對她沒興趣,不如回竹木屋找電話。她說服自己克服強烈的恐懼,舉步維艱地回到竹木屋。
老天!她整顆心快跳出喉口了,連撥個電話手都抖得按錯鍵。
「沒事的,白狐老大剛剛還為我解決掉一批野狼,何必怕成這樣?」她擠出苦笑,白狐竟成了自己的救命恩狐。
聯絡好一切,才要踏出門,那只白狐竟慵懶地倚在門邊,犀利地凝視她,她驚慌得退了一大步,腳踝又傳來扭痛。
那是什麼眼神哪?仿佛在控訴她鬼鬼祟祟跑到人家家里似的。
「我……是來找人的,但是這……這屋子的主人不曉得跑哪去,我的車子又在山腰拋錨,我是迫不得已才闖進來的。」她正在做什麼?對一只狐狸解釋自己的清白?
白狐卻煞有其事地接受她的說詞,眼神竟稍稍柔和下來,不再把她當成宵小之輩看待。怪哉,她竟能輕而易舉地看透它眼里透露的訊息,她怎會懂的?
「既然你能明白我的苦衷,那……那可以放我走了吧?」
白狐把視線調開,像在說著大爺我現在心情正好,可以假裝沒看見,要滾就快滾,要不然抓你填空月復。
董希踩著細碎的步子,小心謹慎地不發出任何聲響,盡量不驚擾白狐老大,沿著牆終于安全地離開竹木屋,碎步轉成大步邁去,但由于適應不及又跌個狗吃屎,她膽戰地回眸看看白狐老大,這一看她可嚇失魂了。這……它竟然在笑?
不,她眼花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起身就跑。
她縴細的身影遠離了,白狐才由一陣幽幽的白煙化為一位俊朗無比的男人,深山拂來的涼風吹動著他紫褐色的長發。
*****
董希神色慌張地趕到醫院,原本打算再上山一次的,雖然她真的很害怕前天的事情再次重演,說不定到時白狐老大一個心情不佳真把她給吃了,但有啥法子呢?難道就因她的懦弱而放棄救她小妹的希望嗎?不,她不是這種膽小鬼。
她正趕著出門時,一通迫切的電話催促她到醫院,听醫生的口吻,小妹似有反應了。
「醫生,怎麼樣?」董希抓著醫生就問,「她醒了嗎?」水汪汪的大眼渴求地望著醫生。
醫生遺憾地搖搖頭。
「董小姐,你妹妹剛才似乎受到莫大的痛苦,她的確有蘇醒的跡象,但是只維持不到兩分鐘又度昏迷了,任我們使用多少幫助她蘇醒的方法都沒用,很抱歉。」四眼田雞醫生說著。
董希輕咬下唇,按捺濃濃的失望。
「老醫生呢?」她都是這麼昵稱那位提供高人消息的醫生。
「他去中部參加一個座談會,兩天後才會回來。你可以先去看看你妹妹,假如再有什麼特殊情況就立刻通知我。」四眼田雞醫生說完即離去。
「可惡!」她坐到病床邊,小妹的臉色白可賽雪,雙睫緊合著,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你就是愛自作主張,固執不已,現在躺在冰涼的病床上不好受吧!倘若當初你能听得進姐姐或算命師半句話,也不會落得現在這麼可憐。」
在小妹出國之前,董希曾硬拉著她去算命,她猶然記得當時那個算命師有多帥,而且字字珠璣,雖然有幾句難听得教人不服氣,卻也屬實,因為小妹的確應驗了他說的話︰孤苦終老……現在躺在病床上,當然沒伴侶陪她過一生了。
董希也曾在小妹出事後再去找那位算命師,也許他可以算出小妹往後的命運,但是天不從人願,任她找遍他有可能落腳擺攤的地方就是找不到,這條線索就這麼斷了。
「過幾天,爸媽會再上來看你,他們比我更擔心你,如果你明白我們的焦慮,你就別再沉睡下去。」她緊握小妹冰冷的小手,就這麼瞧著她。
「董希,憑我敏銳的第六感,嗅一嗅就知道你在這里。董倩的情況還是一如往常吧?以我的第六感幫她推算推算,董倩她可能要……干嗎?」不敲門就進來的女孩話說到一半,就被董希推著走。
「擾亂小妹清靜的人,我不會輕易饒恕的,趁你還未構成擾亂,我們到病房外再說。」董希將門帶上,「你的兄弟又出事啦?」
「什麼我的兄弟?說得那麼好听,倒不如說是我老爹派來監視我的鷹犬,『鷹煞盟』連派名都取得那麼貼切,個個對我來說都是煞星。所以,我只好想法子甩掉他們還我自由了。」鷹煞盟盟主的掌上明珠桑朵鷹美麗發亮的俏臉邪邪一笑,反正那些兄弟不過是吃了幾個繡花拳,連醫生都說不礙事了,她也沒必要愧疚嘛!
「他們為你的自由付出的代價是什麼?」董希太了解她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朋友,那些兄弟們真可憐。
「也沒什麼,我在酒吧里『不小心』把酒瓶砸到一個光頭佬的頭上,誰知道他那顆看起來光滑油亮的頭竟脆弱不堪,說流血就流血,我是不小心的嘛!然後那些鷹犬就神勇地從光頭佬手中救了我。唉!我既然在場目睹了所有的經過,只好陪他們到醫院縫縫補補,事情就這麼回事。干什麼睜大眼看我?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桑朵鷹被董希瞧得心虛,只好垂著頭不甘願地認錯,「對,也許我有那麼點連帶責任要負,我懺悔總行了吧!」
「喝酒?才十八歲就學會喝酒,你想紅顏薄命呀!」董希輕斥。
「那又有何不可?只要月老給我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折我的壽我都肯。」桑朵鷹認真地凝視董希的臉。
她是鷹煞盟盟主的女兒,許多人都不敢接近她,只有董希異于常人不把她的身份當一回事,她的圈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董希了。沒有男人追求她其實也沒關系,反正她不在乎男人。
「你肯,你老爸才舍不得呢!」桑朵鷹的爹不知道有多疼這個女兒。
「別提我老爹了,我們去玩好玩的。」桑朵鷹勾起她的手臂,杏眼亮晶晶的。
「去哪?」她猶豫地望了病房一眼。
「放一百二十個心,董倩不會跑掉的,憑我的直覺,她還要睡上好一段時間才會醒。我們不能老是悶著,不如董倩沒法玩的你替她好好玩玩。走吧!」桑朵鷹硬拖著沒心情的董希。
「這會兒又要去哪里?我可不要再去跳舞了。」想起跳舞,董希就一臉不耐的表惰。
「去看個展覽,高級的哦!」桑朵鷹神秘兮兮地道,並掏出兩張票晃了晃,「這兩張票是我從老爹那里拿來的,今天就帶你去大開眼界,看看全世界最有價值、最神秘的『干玉』,搞不好會讓我們瞧到仙風道骨的仙人呢!」傳說人人會講,只是桑朵鷹把干玉的傳說想得太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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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野天矯捷的身形輕易地閃過保全人員的耳目,每個角落所設的精密監視器連他風馳雷掣的殘影都捕捉不到。
師父會耳提面命一定要將乾坤寶玉拿到,必定是算出他有麻煩的事情,也許此劫會衍生很多枝節吧!
赤狐已開始行動了,雖然赤狐現在還身在國外,但不久就會找來的。乾坤寶玉可以提升一千年的道行,若讓赤狐得到陽天女的骨血,就算師父出馬也難以收拾他。
今天對干玉他是勢在必得,至于陽天女,只希望能趕在赤狐之前找到她。
閃人總電源開關處,他猶豫半晌,心中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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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天不是假日,但這項展覽卻有其特殊的魔力,因此吸引了大批人潮,想想如果生活的步調還很正常的時候,她現在應該在公司里打拼賺錢,哪有時間陪桑朵鷹到這里混?但是自從小妹出事之後,她也嘗到什麼叫做世態炎涼了,不過是向公司請個假--一個月的長假,公司主管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大方地隨便她想放幾個月都行,因為公司不要她這麼不以大局為重的員工。
這是什麼謬論?她小妹出事要她不管才叫以大局為重,呸!這種公司倒不如趁早走人。
不過,她沒有工作的日子是久了點,久到她已忘了仰人鼻息的滋味了。
董希突然被眼前的紅光所吸引,它是由一個水泄不通的地方所散發出來的。
她踮起腳尖,排擠障礙終于見到玻璃內的物品。是一塊-虹奪目的玉,好美好美,瞧著它似乎能讓人忘卻煩憂似的,莫非真有那麼神奇?這該就是桑朵鷹口中的干玉吧!
「朵鷹,這簡直美得一塌糊涂,你再說說它的來歷……」她一回頭,哪來的朵鷹?那丫頭不曉得跑哪兒了?她們是不是走散了?
「朵鷹!」她正想轉身去找尋桑朵鷹,不料,突然整個展覽館停電了,連牆角的攝影機都停機,她低呼一聲,又開始呼喊桑朵鷹,但卻得不到回應。
她可以透過干玉的彩光見到人群在驚呼中慌忙離去,而她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正當她想隨著人潮散去,到展覽館外等候桑朵鷹時,突然有個人退了回來,奇怪!看大家逃逸都來不及了,怎會有人再退回來呢?
她眯著眼想看清楚那個人是誰,才發覺他是蒙著面罩的,莫非這位仁兄是來偷干玉的?
她想找掩蔽的地方卻被一只不懂憐香惜玉的手給揪回來,頓時聞到那男人身上汗濕的臭味。
「救命呀!」被發現了不叫救命都不行了,不知道有沒有人听見?「放開我,你偷你的東西我逃我的命,各不相干,我又不會報警抓你,你就放我一條生路,我一名弱質女流能威脅你什麼?放開我啦!」才怪,只要讓她給逃了,她一定要去打听看哪間警察局的拷問最殘酷,然後把這個盜賊關個八百年再說。
「大哥!動手要快,怎麼處置這個女的?」突然又有一個人進來,董希眼珠暴睜,盜賊不是單槍匹馬來的,是有萬全準備的。
「照以往慣例。」大哥粗聲粗氣地道。
「什麼是以往慣例呀?」董希怯怯又討好地問,倘若干玉真有仙氣,就該召喚神仙來救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的她,那麼她必定每天三炷香好生伺候這些神仙。
「不留活口。」那手下一舉起匕首往她的心髒無情地落下時,董希閉上雙眼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心口仍沒有任何絞痛,也沒有血流如注,她在恐懼不已的處境下抬眼,那個拿刀的人竟一動也不動地猙獰著一張臉,就連揪住她的男人也奸笑地凝住在原地,兩個人仿佛秦俑似的,他們怎麼了?
管他們怎麼了,趁現在逃才是真的。
但是她擺月兌不掉好笑男人的手,她痛苦地發出申吟,也許是神仙下凡救她了,只是怎麼沒想過連同她的衣服也一並救了?
突然,多了只手解救了她的衣服,她道了聲謝,整了整裝才後知後覺地自問︰這里還有其他人嗎?她慌忙地抬眼瞧清楚救她的人,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昏厥過去,那男人竟有雙會發光的眸子。她驚異地連退了幾步,那男人走近干玉,舉起手像是要取出干玉。
她掩口低呼一聲,她明白了,是內亂,眼楮發光的男人和另外兩個是同伙的,卻貪心地想獨佔干玉,于是用了不知名的怪招制伏他們再自己獨吞。
「我們不是同伙。」眼楮發光的男人如是說,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為她解答。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騷動和急促的腳步聲,男人還未如願取出干玉,董希瞧見他眼里的痛苦,怪的是她心里竟為他的痛苦緊揪著。
「有人來了。」董希提醒他。
他冷淡地望了她一眼,旋踵欲走,董希出其不意地拉住他的手。
「帶我走,我不想留下來作筆錄,你應該知道那過程有多煩人。」她莫名地相信他,若是要害她,他大不了等那兩個男人動手後再進來。
人聲愈來愈近。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難不成你也想留下來陪我作筆錄?」兩江秋水凝望著他。
他摟起她的縴腰,-那失神于她曲線的窈窕。
「閉上眼。」他命令。
董希听話地閉上了眼,只覺耳邊颯嘯而過,她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身軀。這具男性的身軀和剛才那個滿身汗臭的男人完全不一樣,她在他身上聞到屬于大自然的氣味,仿佛他成長于草原森林里。
她甚至荒謬地覺得流連在這具胸膛前是最幸福的事,她想一直這麼貼著他,就算直到永遠……也沒關系!
「你可以離開了。」譚野天推開陶醉不已的她,轉身離去。
「喂!你不能這麼走了。」董希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現在她至少可以確定他不是黑心肝的人,不然不會就這麼放她走。
譚野天微微側過俊美的臉龐問︰「你想要我殺你滅口嗎?」盡管說出令人害怕的字眼,他的眼中卻毫無殺機,反而隱含幽默。
董希不敢確定他話中有幾分可信度,困難地咽了咽口水,來到他面前。她終于在日光下看清楚那雙發亮的眸子是多麼的攝人心魂,當時為何那雙眸子會發出駭人的亮光呢?他是盜賊,那大概是高科技產品吧!
「你還不放手?」他的視線停在她緊攀住他的手臂上。
董希絲毫不畏懼,反而漾出甜甜的笑。
「你是誰?」突然,她好想看清楚面罩下的臉龐有多令人心動。
譚野天微蹙眉頭,她到底想干什麼?
「你快走吧!」甩掉她的章魚爪,他大步邁去。
「你叫我走到哪里去?」她仔細地再瞧瞧所在的地方,怎麼有點眼熟?這里好像在半山腰,只是她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你應該知道回去的路。」譚野天想起那天她到山巔上找人,倉皇之下跌個狗吃屎的笨模樣,不禁露出淡淡的笑。
「我不知道!」董希發現所在位置正是那天她車子拋錨的地方,但她決定來個死不承認,反正他也不知道她來過。
「你知道。」他指出事實。
「是你帶我來的,我沒道理會知道。」她干脆雙手環胸,決定賴皮到底。
他無可奈何地一笑︰「你知道的。」
「我--」
「我走了。」他斂起笑意,決定用百分之一的功力跑回竹木屋。
「喂!等等--」她靈光一現,只要他有點憐憫之心,他一定會回來的,「我的腳踝扭傷了,好痛啊,」她故作痛苦狀,坐了下來,希望他能折回來看她,「好痛啊!」
「又扭傷了?」果然,譚野天折了回來。
「又?」他怎麼會知道在此之前她曾扭傷過一次呢?不過他終究又回來了。他低頭詢問她的傷勢,而她卻被他那雙眸子勾去心魂,哇!單單一雙眼楮就快令她的心髒停止,如果五官全讓她看齊了,不曉得她會不會窒息?
她見過最帥的男人非算命師莫屬,而他和算命師應該不分軒輊吧!咦?她突然覺得他的雙眼和算命師有九分神似,不,有十分。
「你想做什麼?」譚野天警覺地捉住她的玉手,她的舉動仿佛想拆開他的面罩。
「沒什麼,啊!狼!」趁他不備之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他的面罩,面罩下的一張臉龐令她差點窒息……
無數晶瑩的淚水眼看就要決堤,她百感交集地撲上去,使勁地抱住他健碩的身體,不住地飲泣著。
譚野天原本想斥喝她居然擅自扯下他的面罩,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趴在他的懷里痛哭流涕,害他欲月兌口的斥語硬生生咽了回去。
哭了半晌,她厚重的鼻音才低低響起︰「我找你找好久哦!」
「找我?」譚野天不記得欠她什麼,她找他做什麼?
她猛點頭,仰起紅紅的鼻頭認真地凝視他那張俊臉。
「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她不容他反駁。
一會又是找他找好久,一會又要他跟她回去,她到底想做什麼?
「你的腳不痛了?」他懷疑地盯著她的腳踝。
董希尷尬地笑了笑︰「當然還會痛,但是我沒時間管我的腳傷了。算命師,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她現在真的真的很誠懇,想及小妹的病情,她連他剛才去展覽館盜竊的事都可以忘得一干二淨。
譚野天沒有忘記董希和董倩這對姐妹花,不是因為她們長得嬌艷動人,而是他竟然算不出董倩的未來,至于董希,雖然他還沒幫她看過相,卻感覺到她也有他算不出來的禁區。
「你急著找我是因為令妹?」
「嗯。我當初硬不給錢也是有苦衷的,因為你算得太離譜了,但是現在我相信你了,你再幫我小妹算一次好嗎?」董希吸吸鼻。
「我從不算第二次,況且你小妹的命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徑自離去。
「她現在在醫院啊!她躺了一個多月了,你真的忍心不幫我?」董希氣憤的淚珠撲簌簌滑下,不過算個命嘛!他又不會少一塊肉。
譚野天同情她,但命定之數是誰也無法篡改的,他根本幫不上她什麼忙,不如留點真氣尋找陽天女。
「宿命難違,我能說的全在當時就說完了。」他說完,便從容不迫地離去。
「等等……你這個冷血的王八蛋!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找出那個醫術奇才來醫治我妹妹,我才不需要仰仗你這個騙吃騙喝的爛術士。可惡!王八大混蛋--」她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嘶聲大罵。只是他干嗎也朝著林里去?難道……他也要找醫術奇才?
都快近傍晚了,希望他命大,不要當了狼群或白狐老大的點心,不過像他這麼冷血無情的家伙,根本不用她費心,狼和白狐才看不上他冷酷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