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一名頑劣的稚童,一個沒有常識的母親,在這間大廳正上演著「母慈子‘哮’」的可怕二重奏……
小孩放肆大哭。「哇!哇、哇——」
「乖哦,小寶貝,你就別哭了……讓媽媽好好吃一頓吧!」少婦哭喪哀求她的孩子,就差沒有跪地求饒了。
陣陣催魂魔音,每每讓店內每一名用餐的客人,忍不住對那對母子「另眼相看」一番。
「拜托!誰來行行好,塞住那個死小鬼的嘴……就饒了我吧!」
巫薏一手按住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一邊克制著自己想要持刀殺人的沖動,還要努力將餐點塞進嘴里。
真是的,這麼頑劣的小鬼,是誰放他出門危害社會安寧的……巫薏忿忿的想。
「快點吃,吃完了好逃難。」她抬頭,語氣淒淒地催促著對面座位上的黎驀霆。
黎驀霆微笑,搖著頭說︰「你對小孩子的哭聲還是這麼排斥。」
「對,」吞下口中食物,巫薏用力點頭,「小孩子永無止境的哭聲,我從小就受夠了。」
想到童年時期,家中妹妹們永不停歇的哭泣三重唱、二重唱以及獨唱惡夢……巫薏忍不住又是一陣寒顫。
在陣陣催魔音的伺候之下,巫薏的神知終于記起自己當初認識黎驀霆前的初衷。
「對了,雖然我們才剛開始交往,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聲明。」放下手中刀叉,巫薏神情嚴肅,正經八百的開口。
黎驀霆不以為意的揚眉,「什麼事?」
「我目前沒有結婚、生子的打算,而且將來也很可能不會改變主意。」巫薏慎重其事的宣布。
「哦?」黎驀霆不置可否。
巫薏態度理所當然地道︰「這種事最好先講清楚,以免到時候因為彼此認知不清而產生糾紛。」
雖然法律沒有規定,談戀愛就一定要結婚、生子,但為了防範未然,巫薏決定,她還是先聲明一遍比較妥當,以免到時候被逼上禮堂,那可是劃不來了。
「先說好了哦,到時候如果你想結婚、生子就別找我,以免到時候怪我浪費你的生命和時間。」巫薏說得一副大度能容的樣子。
事實上,正用一對杏眼狠狠的盯著黎驀霆看的她,臉上表情和她發表的內容是完全背道而馳。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時候只要黎驀霆膽敢說出個「分手」兩字……哼!哼哼!擔保有人馬上要遭殃了。
當然,黎驀霆絕對不是那種不長眼楮的人。
「好呀!」他自在大方的點頭同意,「如果你不想結婚,我絕不逼你。」
事實上,此刻他的內心卻已經在「如何逼婚」這件事上動腦筋。
當然,狡猾如他,不論內心正如何陰險算計著巫薏,在表面上絕對是不透露一點聲色……
至少,以巫薏那不說不明的無敵粗心,遲頓程度,是絕對不用擔心她會看得出黎驀霆邪惡的心思。
「真的嗎?」為求慎重,巫薏再問一遍。
面對她的求證,黎驀霆咧嘴笑了。
一種出奇神似大白鯊獵食時的微笑法——一種能完全露出他一口漂亮,整齊,閃動著潔我輝的森森白牙的笑法……
「當然。」他滿面笑容地承諾。
巫薏對黎驀霆毫不遲疑的答案感到十分的滿意。
因為她在黎驀霆的臉上,只看到「誠墾」。除此之外連一絲絲的猶豫,遲疑都沒有!
「那就好。」定下心,巫薏松了口氣甜笑。
「快吃吧!你不是不喜歡噪音?吃完了,我們趕快離開這。」黎驀霆開口催促。
自認已經將未來可能會發生沖突、意外的問題談妥,巫薏臉上神情明顯松懈不少,不自覺露出一抹自得意滿的笑容。
想了想,心情大好的她隨口問道︰「對了,等會用完餐你有什麼打算?」因為現在時間還早,想來等一下必定還有其他的節目。
這一陣子,在黎驀霆的糾纏之下,她還不曾有哪一天是在十一點之前踏進家門的……
「這個嘛——」聞言,黎驀霆眉鋒微挑,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一臉故作神秘狀。
打從听完全巫薏的「不婚宣言」之後,他頭骨下的腦子就一直沒有停止過運轉。
當然這番另有深意的答覆,亦不如表面听來單純,而是出自他腦袋精心計算之下,好不容易做出的結論。
「關于接下來的行程,現在請容我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敬請期待!」
巫薏不意外的點點頭,「哦。」
果然!黎驀霆絕不可能這麼早就放她回去休息……唉!原來應當情說愛這件事,還真是一件極需體力的重勞動呢。
不知足的感嘆中,巫薏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在黎驀霆臉上正掛一抹絕對邪惡的算計笑容。
☆☆☆
兩人安穩抵達目的地。車子就停在——巫家歐式別墅正門前,離巫家大門口不到十步的距離。
在自家門前,巫薏故作天真狀的睜大眼驚呼,「好大的一個驚喜呀!」她撇撇嘴,「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天,我家的大門能被人當成特別節目,真是太讓驚訝了!」
也難怪巫薏語氣如此嘲諷了。
情侶約會終點站必然是女方或男方家門前,但現在十點鐘不到,就將她送回家門口,實在不是黎驀霆一貫的作風……特別是,在這之前,他還在餐廳里故做神秘一番……
害她期待落空!虧她為了黎驀霆的話,不顧連發出疲勞訊息的身體,打算舍命陪君子呢!
「不是吧?!」
將車子停妥,黎驀霆轉過頭面向副駕駛座上的人兒微笑。
「你確信?剛才瞧見目的地是自家大門口,你真的沒有半點意外?」
「……好,算你掰得有理。」
巫薏不甘願地承認。
對她不甘願的語氣,黎驀霆不以為意。他抬手,指尖愛憐的劃過她眼下那道遮不住的疲倦陰影……
本來,他確實有打算想做些什麼……不過,一切不軌的念頭,全因為她眼底下的倦色而打消了。
「今晚你早點休息吧。」
「你……你是為了……」巫薏受寵若驚。
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
兩人談變愛歸談戀愛,但相處的模式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早已看慣黎驀霆嘲弄、詭笑、不正經模樣的她,還真是有點不習慣他這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怪肉麻的……
「哈!騙你的。」看穿巫薏的不適應,黎驀霆適可而止的轉換語氣說話。
「……就知道——你這個,總是這樣……」收回滿心的感動,巫薏改口白眼相向。
黎驀霆笑而不舍。
對巫薏的評語,他也不辯駁,反而溫柔的催她早點回去休息,「早點回去吧。」
無言的體貼與包容又再次讓巫薏的心肺失常。
「你……」
感動之意,請巫薏數度欲言,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只好表情僵硬的笑一笑,然後伸手打開門。
正當巫薏準備下車之際,黎驀霆開口叫住她。
「等一下。」
「咦?!」她不解的回頭。
「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一雙手臂橫過車廂內部,勾住巫薏的後腦勺,將她勾攬到自己面前。
黎驀霆微笑說道︰「或者,應該說我們忘了做一件重要的……」最後一個字,化作灼熱的氣息隱沒在唇齒間……
這是一個交換彼此氣息與心跳的濃烈炙吻。
黎驀霆吻住她的紅唇,一個接一個,不停的探索與挑逗著。
仿佛永無止境的吻不斷的汲取著她口中甜美的津液,而不知何謂厭足與疲累……
在黎驀霆狂炙熱吻與懷抱下,巫薏迅速融化。
理智化作一團無用的膠狀物,形態不明的填充在她腦袋中,沒有半點思考能力,只能任由他擺布。
「嗯……唔……」鼻腔中不由自主的發出甜膩的申吟聲。
甜美的音律激起黎驀霆的欲火越發一發不可收拾。
在不知不覺中,兩人間的蔓延焚燒的情火,將兩人推上一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迫切情勢。
驀地,黎驀霆原先紳士的攪在巫薏腰際的手開始轉移攻擊目標,並逐一褪去每一項阻礙他更進一步的障礙。
半推半就間,巫薏身上的衣衫雖然都還「掛」在她的身上,卻已完全失去遮蔽身體的正常功能。
「嗯……不……不要……」巫薏好不容易,總算在熱吻與熱吻之間覓得一瞬間開口說話的機會。
「不要在這……呀!」忍不住又是一聲甜膩動人的申吟。
好熱、好熱呀!
她的身軀異常火熱,到底熱的是黎驀霆還是自己,巫薏七上八下的心沒個標準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渾身上下,像是有無數看不見的火在燒似的……
好不容易,黎驀霆總算不再堵住巫薏的紅唇,讓她得到喘息的時機,並抓住最後一點理智。
「你……你就不能忍一忍嗎?」看著正急忙卸除皮帶的男人,巫薏忍不住嬌嗔抱怨著。
雖然,她也被黎驀霆吻得異常火熱……也不是不想要……可是,就在自家門口?!在車上?!
她怎麼想,就怎麼覺得不妥。
正當她準備繼續抗議時,黎驀霆已經將他的「前置工作」解決完畢,身軀再次壓在她身上,開始啃咬起她的脖子……
「唔……」巫薏忍不住一聲意味不明的抗議申吟。
隨著黎驀霆唇、舌、手的不停挑逗,巫薏最初的堅持與不妥已悄悄離她遠去……
車廂內熱情如火。
「好呀!半年沒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遇上這種天大的事……」
冷不防地,一句帶笑的嗓音從天而降,像桶從頭淋下的冰水,澆得情火正炙的兩個瞬間凍結成冰……
兩人瞬間清醒!
「呀!」驚訝之余,巫薏只來得及用手擋住自己的臉蛋遮羞。
黎驀霆畢竟是個男人,臉皮自然比巫薏厚多了。
他一面以自己的身軀擋住巫薏,不讓春光外泄,一面向兩名不速之客發出簡潔的命令句。
「滾!」
「唷——小伙子,你好大的膽子呀!」
巫母放肆大笑,一反常態的開口稱贊。
「當著人家母親的面對她的女兒不規矩,還能理直氣壯的叫人滾開……嗯,有個性!不愧是我多年手帕至交的兒子,我欣賞你!」
這種熟悉的說話口氣……這種理所當然的放肆態度……巫薏火速放下遮視線的手,循聲看去……
熟悉的面孔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媽!」
「對,正是母親大人大駕光臨。」眼見抱孫有望,巫母臉上的表情何止是得意兩上字而已。
「不過你放心,我現在第一目標不是你,等一下再長你談唷——」
呵呵呵!一連堵門、跟蹤好幾個晚上,總算抓到他們兩人不清不白的證據。
豈碩的成果,也不枉她從接到電話通知後迅速趕回國,還這麼辛苦的在門旁等候、跟蹤,甚至是七守家門而不入了。
將目標轉移到另一名現行犯身上,巫母笑得十二萬分陰險。「小伙子,這事你打算要怎麼解決?」
來人問得很直接,黎驀霆的答案也回得很爽快。
「您說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吧。」他坦然微笑,一副听尊便的配合態度。
一老一小兩頭成精的狐與狼,藉著半空交錯的眼神傳達彼此的意思。
從巫母一開口便戳破他的身分開始,黎驀霆的腦袋已經高速運行不下幾萬次。
被人抓奸在床絕不是他所願意的事!但從巫母帶笑的眼底,他可以判斷得出,巫母絕對不會是他計劃中的阻礙……
通盤想過一遍之後,黎驀霆十分愉快地得出一個對他而言十分有利的結論——一個對他、對巫家人,及除了巫薏以外的全人類都十分有利的結論!
至于巫薏呢?
猶在震驚中來不及回神的她就這樣,在眾人的算計之下,被這一老一小的狐、狼二人組聯手給賣了,且永無翻身的機會。
☆☆☆
半年後店總統套房。
一身雪柔白紗、素雅香花將巫薏裝點的宛若雲中佳人、夢中仙女。
但詭異的是,與她一身裝扮背道而馳的態度——
「不嫁、不嫁、我絕對不嫁!」巫薏一臉決絕的宣誓不嫁的誓言。
拖著一身白紗禮服,巫薏像頭被關在柵欄里的暴躁母獅般,在套房中來回踱步。
開玩笑!現代是二十一世紀耶!居然還有人玩這種逼婚的老把戲?!不嫁!說什麼她都不嫁!
「不嫁!?」巫萼淡然反問。
巫薏這番堅決的發言,她並不意外。
身為伴娘之一,她這所以有幸讓巫母欽點,指名為專職守護新娘這個閑差、為的不就是要借用她的特殊能力,以杜絕類似新娘「半途悔婚」月兌逃這種不名譽意外發生的機會!
「對!」巫薏用力點頭,雙手握拳強調,「要我嫁給黎驀霆那頭當老婆,我還不如去死!」
那個該死的黎小人、臭痞子、混蛋至極的王八蛋!
當初,他隱瞞兩人是多年舊友兼青梅竹馬的事也就罷了,反正,她也沒有認出他來,所以兩個人算是扯平了。
可這一次,他居然還趁火打劫,和那個狐狸老媽一起狼狽為奸,用半年的時間,兩俱一搭一唱的將她強逼進禮堂……
哼!要她嫁給這樣對付她的混蛋!?她說什麼也不同意!
聞言冷淡的巫萼依舊沒有什麼特別激烈的反應。她淡淡地瞄了一旁情緒亢奮激昂的人一眼,「我知道了。」
縴手就近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遞給巫薏,「喏,拿去。」
「干麼?」巫薏一臉問號。
「自殺。」將刀子塞進巫薏手中,巫萼說話的口氣雲淡風輕。
巫薏越听越是迷糊,兩道柳眉不由自主的皺成一團,「我為什麼要自殺。」
「成全你呀。你不是說寧死也不嫁嗎?」冷淡的眼神睇了巫薏一眼,巫萼一副就事論事的表情。
「答應的事我絕對會做的,所以要我放你逃婚是不可能的事。但看在姐妹多年的情份上,我絕對尊重你個人意願,不阻止你以死明志,但請你動作快一點。婚禮快開始了,你再不死就來不及了。」
巫萼眉眼斜睨,瞧說要自殺的人居然一臉呆滯相,她一向冷淡的眼底不禁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很簡單,刀尖垂直抵胸,朝左邊第二根骨中間位置插下去,保證一刀斃命絕無後患。」
巫薏無言。
巫萼居然一副擔心她會因為沒有自戕的經驗,以致拖太久不斷氣,添了她麻煩似的對她指點一番……
她的親妹妹居然真的拿把刀叫她去死!
還「善良」的指點她怎麼做才死得快且絕無後患!
有時候,她真不得不懷疑老二巫萼體內的究竟是血還是冰!
「怎麼還不動手?」巫萼再次催促。
「別說我沒提醒你。要動手就快一點,否則時間到了,就算你只剩下一口氣,我照樣得將你拖去禮堂。」巫萼再下一擊。
「你……你……」巫薏食指顫抖,為自家妹妹冷絕無情的話語,氣得神情呆滯說不出話。
然而巫萼的眼楮卻只是盯著自己的腕表。
對著氣得發抖的巫薏,薄而優雅的唇瓣開始盡忠職守的讀秒,「五……四……三……二……-……時間到。」
門外準時傳來敲門聲。
巫萼抬頭,冷淡的眼神堅定的看著神智仍處在呆滯中的巫薏,「是你自己錯失良機,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選擇,開門吧,老大。」一副沒得商量的口氣。
「……我知道了。」巫薏垂頭喪氣。
有這種妹妹,她還需要敵人嗎?
今年……果然是她運勢最差、最不幸的一年,這一仗她認輸了,但來年……
想到將來,巫薏緩緩昂首,眼神由失意中逐步綻放出自信的光芒。
來年……那可就不一事實上了!
體認失敗已是刻木成舟的事實,巫薏頓時不再回顧,她迅速振作,並開始為將將一切的帳全都掛在等在門外的人身上。
巫薏以挺直慷慨之姿找開房門,「黎驀霆,從今而後,一切如你所願,我將和你沒完沒了。」
對著門外的罪魁禍首,她嫣紅唇畔綻開一抹自訂婚之後,即消失許久的真心笑意。
俗話說風水輪流轉,巫薏相信自己的運氣不可能永遠都這麼背,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
現在的她可謂是一敗涂地,但換個角度看,已經沒有什麼的她何嘗不是已置身不敗之地呢?
凝視眼前笑得十二萬分滿足開懷的黎驀霆,巫薏揚起下巴,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由他帶進禮堂。
從今天起,不管是仇還是怨,無後顧之憂的她大可放手一搏,全力報復,而真要小心的,只怕是其他曾經得罪她的人了!
對于這樁婚煙的發展,她由衷期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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