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海嚴!厲海嚴!」
一听見聲音,午餐時間窩在後山、本來正在抽煙的厲海嚴急得三口並一口,用力吸掉半截煙後,迅速將之踩熄在腳邊。淡白色的煙霧環繞,他在對方來臨之前努力揮散,動作迅速俐落得像在跑百米,一點也馬虎不得。
「我就曉得你在這里!」一眨眼,柳緒緹高興得蹲在他面前。
老天,饒了他吧!為了她,他連抽根煙都不痛快呀!
厲海嚴涼涼地瞅著她,心頭真是嘔得要死。這幾天,他哪次下課叨煙成功過了?總是匆匆忙忙,趕得像是在追火車,搶在她出現前把煙捻熄。
「午餐吃了沒?今天我帶便當,也替你做了一份。」
「我吃了。」他語氣無奈,沒煙的人生,實在讓他提不起勁。
柳緒緹看著他腳邊三個已綁好的面包塑膠袋和水瓶,外加一根半截的煙,有點意外。
「你午餐光吃這樣就飽了嗎?」
「嗯。」看樣子,這塊清幽的後山,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秘密基地了。
「你該不會每天就這樣打發掉自己的中餐吧?」
「習慣就好。」對于吃,他沒有什麼,寧可把錢花在煙草上。
柳緒緹順好裙褶坐在他身邊。「以後別吃面包了,我幫你帶便當,好嗎?」
「無功不受祿。」厲海嚴嘴里餃著青草,含糊的說。
「你忘了嗎?是你救我的。」打開兩個便當盒,柳緒緹也沒想過自己會在草地上有個另類的野餐。
「只是舉手之勞。」她到底要提幾遍啊?
「吃吧,你才吃三個面包,現在不吃飽點,下午上課肚子餓會不專心的。」將筷子塞進他手里,柳緒緹笑得很燦爛。
厲海嚴嘴角出現一抹淡到不見痕跡的嘲諷笑容,她忘了他是校內最惡名昭彰的混混嗎?他哪回上課專心過?
「-不跟-朋友一起,跑來跟我窩在這塊鬼地方,真搞不懂-在想什麼?」他挾起便當內的炸蝦,嗯!滋味真是不錯。
便當才吃一口的柳緒緹听他如此說道,怔了半晌,羞澀地開口。「其實,我還真沒什麼朋友。」待在升學班內,同學們競爭激烈,每回為了校內名次爭得你死我活,根本毫無同窗情誼可言,彼此處心積慮皆想踢下對方。
這樣的環境不知是良性競爭還是惡性循環?柳緒緹深感疲累,卻也無從反抗。
「真是難以置信。」像她這種優秀又嬌滴滴的優等生,應該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吧!
「厲海嚴,你當我的好朋友,好不好?」自從上高中後,她有好久沒嘗到交朋友的滋味,國中時期的好友各分東西,久久才見一次面,她已經寂寞了很久。
「咳咳咳……」正在扒飯的厲海嚴差點沒被噎死,咳得滿臉飯粒。
「你吃慢點!水、水、水。」她趕緊遞來他的礦泉水,掏出面紙來。
厲海嚴被嗆得頭昏腦脹,捶著胸口,囫圇吞棗地灌下水。「-要害死我呀?吃飯就吃飯,話這麼多做什麼?」
她替他仔細地擦掉嘴邊的水漬和飯粒,仍舊保持著微笑。「可以嗎?」
知道她問的是哪一樁,再加上她的微笑,厲海嚴不知怎地一陣面紅耳赤。「好啦!」為何在她面前,他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
「太棒了!那以後中餐我們一起吃,你也別再啃面包了,當心發育不良。」
厲海嚴瞠大眼,他壯得像條牛,發育不良應該是指她自己吧?
「你有沒有什麼挑嘴不吃的?」
「有。」
「哪樣?」
「早餐。」他簡短扼要的給了答案,卻是風牛馬不相及的說法。
柳緒緹看著他,厲海嚴也毫不避諱地回望著,兩個人就這樣對看久久……
新的火花,似乎又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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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白的日光迤邐一地,微風撫過窗簾悄然無聲地入侵,徐緩地擦過她的肌膚,像是親吻般地溫柔。
柳緒緹翻過身,躲避透進窗內的天光,緩緩地睜開眼。乍見趴在床邊的人,她差點沒嚇得掉下床,一顆心七上八下,呼吸也略顯急促。
天哪!怎麼會是這個男人?咽下梗在喉頭的尖叫,她試圖告訴自己冷靜些。
她正想按住心口平穩情緒,卻意外見到雙手被他緊握在掌心。他是整夜這樣牽著她的手嗎?秀美的柳眉微微攏緊,頓時感到困惑。
他究竟是何時到的呢?記得昨晚入睡前,還是儀鳳陪在她身邊,怎麼天一亮,看護就換成這男人了?
她怎樣也沒料到自己一場車禍醒來,不但手里多了枚戒指,還有個愛情長跑多年的丈夫,如果突然有個喊她媽媽的小孩出現,那大概也不足為奇了。
對方未醒,柳緒緹也不敢妄動,尤其這男人昨天還凶惡的質問她為什麼不當心點,嚇得她差點三魂飛走兩魄。此刻她再有勇氣,也沒膽惹惱對方。
她真的結婚了?甚至是嫁給這男人嗎?那麼,他待她可好呢?
眉頭越鎖越緊,柳緒緹很難平靜地去面對車禍後的一切。
醫生說她的失憶是外力撞擊,又或是驚嚇所致,到底是哪個原因造成的呢?為何她獨獨將他遺忘,這難道是個懲罰?
她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厲海嚴已悠悠轉醒,見到她深鎖的眉頭,他很是擔憂。「頭疼嗎?還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有,你早!」她飛快地轉頭看他,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讓柳緒緹十分不適應。
「早。」見到她唇邊那抹尷尬的笑容,厲海嚴有些討厭自己能將她的情緒解讀得如此清楚。現在的他,頓時發現太過熟悉也是種煎熬。
她試著不著痕跡的抽回手,卻被他心細地逮到,他遲遲不肯放手,還微微加重手里的勁道。
「每回-睡不著,我都是這樣牽著-的。」遇上她失眠的夜里,他也沒好覺可睡,夫妻倆就望著落地窗外的月娘,有時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靜靜地分享那份臨時得來的清幽。
「你知道我失眠這毛病?」柳緒緹訝異,這癥狀連她父母都不清楚,只有好友們曉得而已。
「嗯,而且有陣子還非常嚴重,連著一個禮拜。」
「你為什麼會曉得……」
「因為我是-丈夫。」厲海嚴語氣略帶點苦澀,頗為無奈。「一個被-遺忘的丈夫。」
「我……我感到很抱歉。」這句話敲進她心底,似乎變成不可承載的重量。
「這句抱歉是我欠-的,對不起!」他的掌心收緊,仍舊不願放開她。「若不是昨天出門前和-吵架,-也不會因為心情欠佳而去找邵儀鳳,更不會遇上這場車禍,無故受傷。」
他實在沒必要將錯誤歸咎在自己,畢竟腿長在她身上,闖禍的也是她呀!
「我們……感情好嗎?」厲海嚴那雙丹鳳眼突地夾雜許多復雜的情緒,讓柳緒緹登時結巴。「我的意思……是指……呃……該怎麼說?我只是好奇,听說我們愛情長跑十二年?」這也是她從邵儀鳳那邊听來的。
「昨天剛滿十二周年。」他還訂了間餐廳打算慶祝,想為早上意氣用事的自己賠罪,如今派不上用場了。
「真是抱歉!」柳緒緹感到沉重,為何她會挑中這個充滿紀念性的日子,把失憶當成是送他的驚喜禮物呢?
望著她歉疚的表情,厲海嚴覺得心傷,卻找不到能輿她計較的理由,因為他已經愛了她好久好久,即便她對自己已無半點記憶,也抹去不了他愛她的痕跡。
厲海嚴放松繃緊的面容,試圖綻出微笑。「沒有關系,我不介意。」
「但是……」
「-好!請容我正式介紹自己一回,我叫厲海嚴,今年三十歲,已婚,無不良嗜好,興趣是種花、閱讀,搜尋市面上各類寢具產品,十多年前已經戒煙,而且不喝酒、不賭博,還有正當職業,房貸去年繳清,名下有輛車子。」
的確,十二年對彼此來說,是個漫長悠遠的時歲,他們已經太習慣生活順遂平穩,也太安于眼下種種關系。
天外飛來的一場車禍,抹去他過往的存在,拭去她愛過的痕跡,將一切回到原點,讓這份穩定的感情,重新有了新的挑戰,或許對他來說,也是個新的契機。
只是,他不太有把握,現在的她是否也有當年接受他的勇氣?他一直愛著她,以前是、現在是,往後的人生也是,但這並不表示她也得和他做相同的抉擇。
這讓他莫名的感到焦慮,甚至不知所措,然而他一貫地保持微笑,心里依然是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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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無聊地望著窗外,躺在病床上的柳緒緹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眠,她覺得這張床有些硬,躺在上頭渾身肌肉酸麻,索性也就放棄午睡,坐起身來。
床頭旁邊有本書籍……這不是自己最愛的作者嗎?他又出新書了,每回等他的書總是要好些時候,沒想到今日就能見到……她究竟是何時訂購的呢?
厲海嚴捧著花瓶走進病房,將新買的玫瑰花插上,點綴一室了無生氣的病房。
「你回來了呀!」
「怎麼不睡午覺?」才一頓午餐,她似乎就能適應他的存在,比他料想的速度還快,他以為她至少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正視彼此的關系。
「睡不著。」她拿起書本,笑得燦爛。「這是我最喜歡的作者喔!」
厲海嚴苦笑。他當然知道,而且家里還有一套作者寫的推理小說,統統都是他買來的。她記得根本從未見過面的作家,卻忘了每日在生活中有交集的他,這不是件很傷人的事嗎?
「新書好看嗎?」很顯然的,她對書本有興趣,對他倒沒什麼反應。厲海嚴盡量告訴自己要釋懷,沒必要跟個沒生命的東西計較。
「我才翻了一頁,不過開頭好吸引人喔,等我看完再借你。」她埋首,又懾服在作者的文字魅力里。「是儀鳳帶來的嗎?」
「我帶來的。」正在整理花束的厲海嚴背對著她,又是自嘲的苦笑。
一陣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柳緒緹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又開始歉疚起來。
「我記得任何事,卻獨獨忘了你,我真是差勁。」她甚至不清楚他是如何想她的,盡管她努力在腦海里翻找他存在的痕跡,卻仍徒勞無功。
「先看書吧,看完之後,我再听-告訴我里頭講些什麼。」他也是因為她的關系,才喜歡上這作者。「記得別告訴我結果,我還想猜凶手是誰。」
厲海嚴,難道你不在乎嗎?我可以記得任何人,卻唯獨記不起你!」
這是她在這場意外後,頭一次關心他的想法,他一度還以為自己真被她遺棄。
「我相信-,也相信我自己,所以,請-別感到驚慌失措。」他把話說得雲淡風輕,心里其實激昂不已。「就當我們一切重新開始。」
「如果我到最後終究好不了,你還會對我抱持著希望嗎?」
「-沒生病,別把自己當成病人。」他將花瓶擺在茶幾上,彎下腰將花朵的位置略微調整。「-不過是暫時忘記而已。」
窗外日光將他的背影照得好亮,柳緒緹只能-起眼,才能依稀描繪他的模樣。
「倘若我努力過後依然無法愛你,甚至是找不到原先的默契,這樣的婚姻,你還想要嗎?」
溫柔的嗓音撫過他的耳際,停留在他心上的卻是她的無心。厲海嚴呼吸有些困難,指尖遭玫瑰梗上的余刺劃破,滲出艷色的熱血。
面對她的理性,他應該早有心理準備的不是?沒人能保證愛情永遠不變,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實,他早就清楚的。
只是,听見她的話,他更驚覺現實的殘酷和自己始終不願正視的問題。
他依然愛她不變,那麼她呢?可否願意再愛他一遍?
「-想離婚嗎?」厲海嚴轉過身,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說出這幾個字。
「可以嗎?」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臉上細微的表情,發覺自己對這男人還是一點也不熟悉。
「沒想過維持現狀嗎?」車禍發生不到幾個小時,他覺得自己已頓時老了數十歲,一路從天堂摔進地獄,有誰比他更淒慘呢?
「這應該不會是最好的辦法吧?」她沒把握能和他一塊相處生活……雖然在失憶前他們是夫妻,但現在的他,對她來說也不過只是個陌生的男子。
感情的事,她一向不喜歡刻意隱瞞,愛情不是她目前的選擇,更何況是婚姻。她總覺得自己的世界,已逐漸在改變。
「我會考慮-的提議,但不會是現在。至少讓我將-照顧到身上的傷口痊愈,才能好好談談我們之後的人生。」等到她的傷口好了,那麼他心上的傷呢?要找誰治療?
柳緒緹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看在厲海嚴眼里卻是更加痛心。
她對這段婚姻,真的一點都不能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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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我不在時,-不可以一個人到這里來嗎?」
厲海嚴嘴里叼根草,-著腰,皺起眉頭。瞧她蜷曲著兩膝縮在角落里,好似個小媳婦。「柳緒緹,-沒听見嗎?」
這間鬼宅人煙稀少,平常陰森暗冷慣了,就算躲著幾個流氓也不奇怪,她一個女孩子窩到這里來,難保不出亂子。
柳緒緹抬起頭來,兩眼盈盈的淚光瞅著他,厲海嚴不由得大吃一驚。
「誰欺負-?」見她無端落淚,他原本凶惡的面容更加狠劣。「說!」
她搖搖頭,眼角還懸著淚珠。「是我走路跌倒。」
厲海嚴這下松了口氣,一地坐下。「搞什麼鬼!這麼大一個人了,走路還跌跤?」掏出書包內的OK繃,三不五時被人挑釁打架的他,習慣隨身帶著貼布,做應急的處理。
「沒關系,不礙事的。」柳緒緹把下巴埋在兩膝內,仍舊話聲哽咽。
厲海嚴盤腿而坐,雙手抱胸。「別逞強,都哭成這樣了。」她有事沒事就愛笑得要命,好像笑不用錢似的,今天卻一改平常成了淚人兒,可見摔得很淒慘。
「厲海嚴,你真會照顧人。」她抹去眼淚,勉強扯開笑容。
「-又在拍我馬屁嗎?」
「為什麼你那麼會照顧人呢?」
「那是因為我有個妹妹,也跟-一樣一天到晚制造麻煩。」所以這種小事一點也難不倒他。「像個黏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就和-差不多。」
柳緒緹吐吐舌,曉得他有口無心。「沒想到你還有個妹妹,改天介紹給我認識好嗎?」
「沒有辦法。」厲海嚴板起臉,神情變得嚴肅。
「好小氣喔,怕我搶走你心愛的妹妹嗎?」
「不是。」吐掉嘴里那根草,繃緊的下顎微微收緊。「她死了。」如果還活著的話,或許能和柳緒緹成為好朋友吧!
她詫異地望著他。「抱歉!我不該開玩笑的。」
「已經過去了,-該不會以為我會窩囊的活在往事里?」他的視線調回前方,目光平靜淡漠。
「就算如此,也不會有人責怪你。」沒想到滿臉不在乎的他,心思卻比想象中來的細膩。
他冷哼一聲,嘴角有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彷佛在嘲諷她的話。「少講得冠冕堂皇,憑什麼-說了就算?」
「我是真心的。」他像個刺蝟,防備著別人親近,也同時鎖著自己的心。「有煩惱,我希望自己永遠是你第一個訴苦的對象。」
「哼!-倒是把話說得很場面呀!」他冷淡地瞟她。「勸-一句老話,沒事別跟我走太近,尤其是像-這樣的人。」
「為什麼我不可以?除了我以外的人,難道就行嗎?」每次听到他將他們劃分成兩個世界,她就不由得惱怒。「我也只是……只是……」紅著臉,她終究還是不敢把心底的話說出來。
「只是怎樣?」厲海嚴輕蔑的眼光不知足在表達什麼不滿,還是他又回到遇上她之前的自己?連他也不曉得。
「當-清清楚楚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就會逃得比飛的還快,後悔自己當初眼楮沒長好,才會想靠近我。」
「我是不了解你的缺點,但是我見過你的優點。」
「我殺過人,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濃眉蹙緊,從嘴里說出的那個陌生名詞,是他這輩子再嫌惡不過的對象。「我只恨自己當時下手不狠一點,沒有一刀讓他斃命!」
柳緒緹倒抽一口涼氣,無法消化自己所听見的。
見她默不作聲,嚇得滿臉發白,他並無其他想法,又或者是說,他懶得再去揣測她的心情。
這些年來,他早巳習慣旁人怎麼看待他,對其他人來說,他的存在也不過是個廉價、卑賤的生命,無法被賦與任何有意義的價值。
「這輩子我最恨的,就是體內流著那個人渣的血。」他說得咬牙切齒,眼眶泛紅。「他不但將我母親打到連家都不敢回……還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逼上絕路……」
「厲……海嚴……別說……」突然面對他的過往,柳緒緹嚇得話都說不完整。
「大家都在傳,說厲海嚴是個殺人魔!他殺死一家子的人,哈哈!我還真希望自己是個殺人魔,一刀就讓那人渣斃命。」
「-怕了?這樣-就怕了?」當初是誰想纏上他,還想賴在身邊不走的?
「我只是不想你陷在回憶里,又傷自己一回。」柳緒緹悲傷地看著他,淚水懸在眼角。
「-一定不曉得,當我最後看見她時,我有多麼痛心。」一想到那從小跟在自己身後跑的妹妹,短暫又不幸的人生,他的心中就充滿了恨。「為什麼我保護不了她們呢?」
「嗚……」柳緒緹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
「喂,不要哭了好不好?」她哭得稀哩嘩啦,好像是他在欺負她。「柳緒緹,把眼淚擦干。」
她點點頭,卻是兩掌掩面,眼淚直流。
「都答應我了,-還哭?」見她哭得可憐兮兮,厲海嚴突然一把將她按進自己懷里。
「我只是胸膛暫時借-靠,千萬別把鼻涕口水擦在我的襯衫上,听到沒?」
柳緒緹沒答腔,只是猛點頭,淚水像沒關上的水龍頭。彷佛他曾有過的痛也轉移至她的心上,她也和他……一樣的痛。
听到懷里猛吸鼻子的抽噎聲,厲海嚴一陣頭痛。「喂!如果-敢把鼻涕留在上頭,就要幫我洗襯衫,而且還要燙好……哎喲……別哭了啦!」
她再哭下去,連他也想哭了……
這是厲海嚴頭一次遭到女人淚水的攻擊,威力非同小可,傷亡也十分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