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對凌痕露出溫柔與關心,君蕙胸內就像是有千百度高溫的妒火在煎熬著她。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對自己如此。男人愛她的外貌、愛她的溫柔,並將她視為掌中的寶貝。
向來就只有她挑男人的份。她不挑丑男、不挑不懂打扮的男人、不挑沒有前途的男人、不挑只想坐吃山空的笨男人、不挑只懂得使喚人的沙豬、不挑只想將她當作禁臠的闊少爺!
她只挑長相英俊、搬得上台面、對自己溫柔體貼又有前途的男人。
而韋-山就是符合這四個條件的男人,只可惜他少了企圖心,只安于現狀,在同一家公司做了三、四年依然在原職,再加上他用錢小氣,她才會動念甩了他。
她不想因為他的不長進,使得自己的下半輩子過著拮據、困頓、凡事得斤斤計較的生活。
可就算如此,愛她的韋-山也不該在分手後沒多久,就對另一個女人好啊!他該是還愛著自己的,他該是仍將自己捧在手心呵護、凡事退讓才對啊!君蕙氣憤地暗忖。
「韋-山,你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若喜歡我,就馬上將那個女人推開,然後告訴她,叫她永遠都別再來找你!」
只見韋-山不慍不火地開口,「在車禍以前,我是喜歡你的,我也認為你喜歡我、我們兩人很快就可以共結連理;可惜那只是我的‘自以為是’。」他毫不閃避地直視君蕙滿怒火的雙眸,「我的愚笨讓我沒發覺你究竟在不在乎我,只是一味地認定時間的長久等同于感情的深厚,認為是我自己的原因,才使得你不得不跟我分手。」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喜歡我-?」君蕙的臉變得有些扭曲。
他曾經因為心生異念而對君蕙感到歉疚,可當他看到凌痕滿臉是血、雙眼緊閉、昏迷不醒的那一幕,他便不再苛責自己;再看到君蕙只是不斷地指責凌痕時,更是為之釋懷。他不再為自己對凌痕心生情意而覺得對君蕙有所虧欠與內疚。
君蕙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等候他的回答,可偏偏他只是一臉平靜地回望著自己。
「你是回答不出來?還是不肯回答?」君蕙逼問道。
病房內彌漫著緊張又詭異的氣氛,就連自覺該是局外人卻被拖人渾水中的凌痕也跟著神經緊繃了起來。
她看向韋-山,暗付著有這麼難回答嗎!他不是一直都喜歡著君蕙,喜歡到想用鎖情符將君蕙找回身邊嗎?
而自己,不過是個與他萍水相逢、陰錯陽差湊在一起的人……若以常理來論斷,君蕙的問題不該是難以回答的,不是嗎?
然而就算凌痕知道以常理而言,事情發展的確該如此這般,但見到韋-山遲遲不肯回答,又故作平靜的臉龐,卻又情不自禁地沾沾自喜著。
甚至期待著從韋-山口里吐出的話是是!原因正是他喜歡上了自己。
凌痕說不出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與反應,只曉得她的反應與想法似乎是自然而然產生的。
等候是磨人的,原本就對韋-山的態度感到氣惱的君蕙,內心的怒火更是狂烈了兒分。
「你到底要不要回答?」她咬著牙問。
韋-山對君蕙不理不睬的態度,就有如火上加油一般,讓她氣極地往病床方向沖去!
「都是你!都是你!」君蕙一把捉住凌痕的頭發,猛扯猛拉,並將她往門的方向拖去。「都是你害的,-山才會不顧我的感受,忘了以前對我的情意與體貼,都是你害的!」
他該是喜歡她的,他不該喜歡自己以外的女人!
這念頭就像是個漩渦,將君蕙的理智整個吞噬掉,讓她陷入莫名的瘋狂之中。」啊……痛啊……放手!放手啊!」頭上的發絲被君蕙猛力拉扯,痛得凌痕險些流下淚來。
「君蕙!君蕙,你干什麼?!」躺在床上的韋-山心急如焚地叫道。
見凌痕的臉龐痛苦得擰成一團,韋-山焦急地將插在手上的針拔掉,硬忍著上的疼痛,打算不顧自身的傷勢下床,拉開失了理智而陷入瘋狂的君蕙。
君蕙見韋-山不顧自己的身體硬要下床就只為了眼前這個只是朋友的賤女人——她的心就像是突然受到極大的創傷,痛極了。胸口的疼痛令君蕙益發的瘋狂。
只見她一手拉扯著凌痕的頭發,一手掄拳不斷地朝著凌痕的肩膀、背部捶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山現在不再愛我,這一切全都是你害的!」神情猙獰的君蕙口里不斷地低叫著。
被君蕙從身後捉住了頭發,使得凌痕對她落下的拳頭避無可避,只能听任君蕙在自己身上發泄怒氣,以及感受著挨打部位所傳來的灼熱與疼痛。
「放手啊……」為什麼她得挨人家的打?難道是自己方才的一時竊喜,才會得到這樣的報應?「哎呀……
痛……」可怕,好可怕,為什麼掙月兌不掉那只手?
君蕙明明就不是真的喜歡韋-山不是嗎?為什麼此時會變得如此的瘋狂?是她誤判?還是……因為自己讓她感到了不甘與羞辱?頭皮的疼痛、身體上的灼熱與痛楚,終究讓凌痕禁不住輕泣了起來。
「嗚……」
「君蕙,快放手,別再打了!」韋-山一拐一拐地朝著她們走去。
這時,拳頭是停住了,可拉扯著凌痕頭發的手掌卻絲毫沒放松。
凌痕听到身後的君蕙發出像是野獸受傷的低吼……
「不!我不放!除非你告訴我,你仍是喜歡我的,你對她根本就沒有半點感情,你一點也不喜歡她!」
凌痕看到韋-山慢慢移動著身體朝自己走來,他眼中滿了心疼、擔憂、愧疚與焦急;她第一次見到這種神情,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眸可以充斥如此多的情愫。
而那些情愫是為自己而發?還是因君蕙而生?
不知怎地,她的心在此時竟然是期待……又嫉妒的。期待那雙眼眸是為了自己才會充斥那些情愫,嫉妒那些情愫為的是將自己當成人肉沙包的君蕙。
就這麼地,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紊亂之中。
「君蕙,你冷靜一點,拜托你冷靜一點。」
他走到她們身前約莫七步左右,本以為只要再多走幾步就可以觸模到她們兩個人了,豈知他每踏近一步,君蕙便拉著凌痕往後退了一步。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你就要被這個狐狸精給搶走了,我要怎麼冷靜?不,我不能讓你被她搶走,你是愛我的,你不可能喜歡這個丑女人!是她,一定是她騙了你!-山,等我,我會讓她心甘情願的離開你,這樣你就會想起以前有多麼愛我了。」
君蕙對著韋-山露出溫柔又艷麗的笑容,那笑容好似在安撫他,要他安心地等她。
看到君蕙的雙眸變得慌亂又瘋狂,韋-山直覺地認為,眼前這個女人絕不是他相識了三年多的君蕙,他所認識的君蕙就算再生氣,也不可能動手打人,更不會露出如此喪失心智的眼神,可她到底是誰?她明明就有著君蕙的外貌啊!
是他的變心使得她變得如此嗎?
如果是以前,或許他會為此感到愧疚,可現在的他已經知道內心深處所在乎的是何人,也知道自己喜歡著何人,更曉得自己祈求的是與何人永永久久地相伴……而陷入愛戀的男人也永遠是自私的。
自私讓他只想保有自己所想保有的,就算眼前所發生的事可能是自己造成的,也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心!
「君蕙,你想做什麼?」她的眼神讓韋-山心寒。
「做什麼?當然是要想辦法救你呀!」
她到底是怎麼了?
「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喜不喜歡你,可以,你先放了她再說!」他放軟聲調地哄道。
君蕙雙眼一眯,「不行,我要你先說!」
她將手伸進身旁的手提袋,拿出了一把長約十幾公分的指甲銼刀,並將它抵住凌痕的脖子。
韋-山心驚地瞪著那把抵著凌痕脖子的銼刀。「君蕙,你千萬別做傻事!」他深怕君蕙一個沖動,便將銼刀插進凌痕的脖子。
君蕙對他甜甜一笑,「我怎麼會做傻事?我不可能做傻事的,我是要救你……」
病房內的嘈雜驚動醫院里的護士前來查看。
「這里是醫院,請不要大聲吵鬧……發……發生了什麼事?」本想來警告吵鬧的人,未料一進病房,便見到受傷的病人擅自拔掉針頭下床,還有一個女人挾持著另一個女人。
君蕙警覺地望著入門查看的護土,「又來一個女人,她一定也是來誘惑你的!」
「發……發生了什麼事?」護士驚慌失措地問著在場所有人。
君蕙拿著銼刀揮舞,「出去!出去!再不出去……
就讓你像這樣!」
話聲才落,便見到原本在空中舞動的銼刀驀地落向凌痕的胸口,凌痕身上那件水藍色的罩衫立刻染上鮮艷的紅。
「凌痕!」韋-山驚恐地吼叫了起來。
他現在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愛情,他只不過自以為是地認定自己是愛君蕙,沒有她就不成的。
現在的他終于知道什麼是真正「沒有她就不成」的滋味……
依舊是白色的病房,只是在此時卻一點也不像病房,只因它少了應有的寧靜與安詳,反而多了嘈雜與詭異的氣氛。
病房外則擠了一群人,有病人、有病人的家屬、有醫生、有護士,還有保全人員與警察;只見這些人臉上神情各異,有人緊張、有人好奇,也有人關心。
而病房內,則是處于緊繃的對峙狀態。
「小姐,請你放下手中的銼刀,你這麼做是犯法的。」一名警員故作平和地勸道。
「君蕙,快煮將那位小姐給放了,她的臉色都已經變白了,你再不放開她,她可能會死的。」一名與君蕙有些神似的男人優心地看著挾持凌痕的君蕙。
「先生,麻煩你多講些其他話題,引開你妹妹的注意力,我們才好過去救下人質……」
這樣對峙的局勢已經維持了兩個多小時,而當事人之——韋-山,則在醫生的建議下,被當作「刺激因素」,而遭警察趕出了病房。
此時的他只能隔著人群遙望病房內的發展,只能無力地遠遠看著凌痕的臉龐漸漸失去血色,只能默默感受著內心的陣陣揪痛。
或許凌痕所受的傷並不會馬上要了她的命,可是一點一滴流失的血液卻正在剝奪她的生命能源,他深怕時間拖得越長,她的性命所遭到的威脅便加重一分。
是他……是他的自私使一個女人步入瘋狂的境地。
是他的自私才會使凌痕陷入這樣的困境。
或許他該壓下內心真正的聲音,昧著自己的期望,強忍心中的傷痛與遺憾,順從君蕙的希望,告訴君蕙……他還喜歡她……
希望與凌痕長相伴的心就這麼地墜入該做卻又不甘的躊躇之中。
就在他打算抱著僥幸心態去騙君蕙時,病房內驀地傳來歡呼聲。
韋-山迫不及待地推開人群,只見一直拿著銼刀挾持凌痕的君蕙已然被警員壓在地上,她的口里則不斷地叫著︰「放開我,她還沒答應我絕不再接近-山……不,我不能讓她再接近-山,我要讓她永遠無法接近-山,放開我!」
而凌痕早因傷口流血過多,體力不支地軟倒在地上。
見君蕙被制伏,韋-山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的心盈滿了心疼與歉疚,努力排開人群沖了過去。
「痕!」
韋-山現在只想好好地將凌痕抱在懷里,並且告訴她︰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害你受怕……
他的人才剛接近凌痕,卻被兩名護士從兩旁架住了胳膊。
「韋先生,你的傷還沒好,我們先送你到另一間病房休息。」一名護士說道。
「可是我……可是我……」他想過去抱凌痕啊!
「你女朋友的傷我們會處理,至于……」護士看向被壓在地上的君蕙,「你的另一位女朋友,會有警察跟醫生處理,你放心吧!」
他看到護士的眼里有著對他鄙夷的神色,那雙眼眸好似在指控他,就是因為你們男人愛御踏兩條船,才會老是鬧出這種事。
然而面對那樣的指責目光,韋-山的心卻是坦然無愧的,他惟一的愧疚就只是——他害凌痕為自己而受傷、受驚!
換了間房,寧靜再次成為病房的附屬品。
然而這回,病房內的床卻不是一張,而是兩張。
韋-山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強忍著身體上的疲累,靜靜地等候護士為他帶來有關凌痕的消息。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所等到的並不是護士帶來的消息,而是被護士推進房的另一個病人——凌痕。
看到凌痕蒼白的臉龐、緊閉的雙眼,韋-山擔心地詢問護士︰「她沒事吧?」
護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什麼事,只是銼刀插進她胸口,又在里面旋轉了一下,使得傷口難處理了一點。」她與另一名護士協力將凌痕搬到另一張病床上,才又說道︰「她打了麻醉針,晚點才會醒過來,有什麼事再按鈴通知我們。喔,對了,你跟她都受了傷,所以最好再找其他的家屬來照顧你們。」
韋-山知道找人來照顧他們是必須的,可是他的家人不是行蹤不定,便是出國出差去了……
而凌痕的家人……他並不認識,也不曉得該如何聯絡上他們啊!
不得已,他只好請護士查詢凌痕手機內的電話簿,然後一通通地打,希望借由其中一人找到凌痕的家人,並請他們來照顧凌痕。
倘若這樣還找不到凌痕的家人,也只好花錢請護士幫他找個臨時看護來照顧他們兩人了。
待護士離開,病房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而他也在放心之余,不自覺地進入睡夢之中。當他再次醒來,凌痕的病床旁竟然多出了兩個凌痕?!
韋-山不禁詫異地瞪著那兩個與凌痕像是用同一個模具印出來的女人。
就在這時,那兩個女人仿佛察覺他醒來,同時將目光移向他。
「嗨!你醒啦?」那兩個女人同時說道。
同樣的臉形、同樣的鼻子、同樣的嘴巴、同樣的神情,惟一不同的,就只有眼神與氣質。
凌痕的眼神帶點憨直,而她們兩人……一個靈活有加,看似隨時都會冒出出人意外的點子;另一個則是慵懶得像是隨時都會合上眼,好好地睡上一覺。
從凌痕口中得知,她有兩個妹妹,與凌痕是三胞胎,而她也曾說過,她的母親認為她們根本就不像,使得韋-山一直以來皆認為她們之間肯定有所差別。
如今看來,她們三人除了眼神與氣質的差異看得出之外,他根本無法從外貌上去分辨她們。
「你們是小痕的妹妹?」他明知故問。
眼神靈活的女人露出甜甜兼有些曖昧的笑容,「小痕?你叫得還真是親昵呀!」她將目光調向病床上的凌痕,笑問︰「姐,你跟他是什麼關系?男女朋友嗎?為什麼我們沒听你說過?」
滿臉蒼白的凌痕有氣無力地說︰「閉嘴,不知道就別亂說話。」
她一醒來就見到妹妹們坐在床邊,光是她們東一句西一句的探問︰她為什麼會跟一個她們不認識的女人在醫院大打出手,搞得自己受傷住院?又為什麼最近都沒打電話回家……就夠她受的了。
「呵,就是不知道才要問咩!老實說,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他又是怎麼受傷住院的?」凌痕的妹妹好奇地追問。
只見凌痕神情尷尬地看了韋-山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教她感到尷尬的是她與他的關系!
而他則是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凌痕,好似想借由她的眼神了解她此時的想法。
就這麼地,凌痕的妹妹們在他們兩人的對望下默默等候,直到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強烈的好奇——
「喂!你們兩個也未免太過分了吧?不肯老實地告訴我們答案,還在那邊眉目傳情?哼!光看你們這個樣子,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個男的一定是你交的男朋友!」
凌痕沒好氣地低喝︰「凌寶——」
話未說完,韋-山突地冒出了一句話——
「如果你姐不介意,我非常樂意成為她的男友。」
韋-山笑笑地當著她們三人的面告白,讓凌痕三姐妹不禁為之怔愣。
尤其是凌痕,實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話……
成為她的男友?可為什麼呢?
是因為他不再與君蕙在一起,所以沒魚蝦也好?
還是因為她為他而受了傷,所以用這種方式彌補她,好減低他內心的歉疚?
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