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寧沁嘗試刺殺項毅飛未果後,便被他給關人了地牢里。匆匆數日,也到了第十天。
他就像忘了世上有這麼一個膽敢刺殺他的女人,照舊操練部屬,偶爾帶著人馬掠劫大漠往來的商旅,行事作風一如往常。
對于十天前被他下命給關到地牢里的寧沁,沒人敢問他打算如何處置她。以往只要有人對天鷹堡的堡主稍有不敬,輕則破相、重則連性命也要不保。
在天鷹堡的人心中,項毅飛並不是當殺成性的頭兒,也不是個全然只會領著弟兄們強取豪奪的領袖……他行搶的對象向來明確——向西昊王室進貢的使節、商旅。
自從他殺了上任頭兒,取得堡主地位後,所有的弟兄們沒有一個不服他的。
在他的帶領之下,天鷹堡由一個只懂得「奸婬擄掠,燒殺搜刮」八字訣,人人聞而喪膽的沙漠盜匪,改而成為懂得自謀生存之道,再也不必靠擄掠為生的正當門派。
雖然項毅飛在處理各項事務上,皆以冷靜、果斷、理智著稱,但只要事情一扯上西昊王室事,就全走樣了。
由個明主,在轉眼間成為一個煉獄梟雄。
「堡主,」耿少翊面色凝重的走進書房,端立在項毅飛面前。「有件事,我一定得和你談談。」
他方才從地牢獄卒口中得知,一旬之前被項毅飛給關進地牢里的寧沁,已經因為不適沙漠日酷熱、夜極寒的天氣,而病倒多時,若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到地牢關心她的情形,恐怕等她香消玉殞,也不會有人知道。
「什麼事?」項毅飛放下手中的帳冊,示意耿少翊說下去。
「是關于那個東琰公主的事。」
當他知道那個公主竟試圖要刺殺堡主時,他原想她這條小命肯定不保,沒想到堡主竟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僅是將她給關進地牢後,便不再問問,這一點讓他感到十分的好奇。
他與堡主相識十年有余,素知堡主對女人向來不假顏色,如今他竟如此寬待這位東琰來的公主……耿少翊敢說,這女人在堡主心里必定有著一定的份量。
「你想知道些什麼?」項毅飛的神情不見任何的波動,只是平靜的等著耿少翊的發言。
「我想知道堡主打算如何處理她?」
「我的事,好像還輪不到你作主吧?」他挑起一道劍眉!緩緩的說著。
雖然他並沒有提高音量,但是他那種渾若天成的王者風範,早讓不少人備感壓力,更別提當他以這般冷靜自持的說話時,一股讓人不寒栗的感覺,便油然而生。
「不,堡主,你誤會了我的意思。」耿少翊與他相識多年,自然不會不曉得自己的問題已經觸怒了他。「屬下認為,東琰公主實無利用價值可言,留她在堡里,並無任何助益。」
「這事我自會斟酌。」項毅飛霍然而立,背對著耿少翊,不過他心里是明白的——留著寧沁,再無用處,他該做的就是將她給送出堡。但是,心底有股力量,阻止了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堡主,屬下以為這事應當機立斷才是。」
「你話中有話。」
「啟稟堡主,方才獄卒來報,那位膽敢刺殺您的女人,因為不耐大漠氣候,病倒多時。自昨日至今,因病情加重,已然昏厥無法進食……」
項毅飛那悍然的眼神讓耿少翊心頭不由得心頭一驚。
「堡主,我是想,如果您打算就這麼放著的話,那女人恐怕有死無生。」貴族女的千金嬌軀,本就不合適留在大漠之中,更何況又被項毅飛給關進地牢。
「這件事為什麼沒人知會我?」項毅飛面色陰沉,眉頭糾結,連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
耿少翊知道項毅飛的心里正掀起滔天巨浪,若不是他多年來隨侍在側,對他的情緒反應了如指掌,要不然壓根兒看不出他這惱怒的表情,是出自于對一個打算刺殺他的女人的關心。
「報告堡主,前些日子漠南的禽狼來犯,弟兄們知道您必定是忙碌不堪,再加上刺殺堡主乃屬死罪,所以……」
項毅飛心神一斂,讓流露過多情緒的表情得到控制。
「既然是死罪,為什麼你現在又多此一舉到我面前報告。」
他一想起寧沁那嬌軟、香甜的嬌軀,此刻正了無生氣的躺在地牢里,心頭便一陣混亂,若不是多年來的自制,恐怕他已經直驅地牢,將她給帶了出來。
只要一想起她那桀驚不馴的模樣,欲前往搭救她的步伐因此而停滯下來。
她反抗他的命令、處處惹怒他,若是換成尋常女人早讓他打發給弟兄們,哪能由得她放肆。可雖然如此,他還是那麼迫切的想要她、佔有她。
這十天來,他一直在等她向他臣服,等著她對他展開溫柔的雙臂,完全接納他成為她的男人。
可沒想到,十天以來首度听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她己然性命垂危。
理智要項毅飛別管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但情感上他卻放不下柔弱、無助的她……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他腦海里交戰不已,使得他裹足不前。
「堡主,雖然這女人罪該致死,但她畢竟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家,若真讓她這麼死了,只怕有損堡主的聲譽二私心里,耿少翊不想讓寧沁死掉。
她,是他認識項毅飛十多年來,惟一顯現的柔情。如果讓她這麼死了,也許堡主真會成了個只為復仇而活的男人……他實在不想讓他最敬重的主子,成為這樣的人。
項毅飛的過去太苦,現在他已經是一堡之主,是該他享受人間溫情、家庭之樂的時候,不應該為了過去的陰影,而活在負面情緒中痛苦掙扎。
耿少翊見他依舊沉默,決定下帖重藥——
「堡主,屬下曾入地牢為她把過脈,如果您不打算將她至地牢給放出來,那麼她極可能熬不過明天了。」
冷,好冷,寧沁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于這凍徹心肺的寒冷了。
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看看外頭到底是降霜、還是下雪,要不然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冷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天鷹堡地處大漠,照理來說應該是終年酷熱,不要說雪了,大半年的也許連滴雨水也瞧不見。
在她往西昊的行程里,大家只怕多穿衣服會熱暈了頭,從沒想過要在身上多添件衣物……所以,這天氣,該是炎暑難耐才是。
那,為什麼她現在覺得好冷、好累,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呢?她好渴,好想喝水,可是不論她怎麼使勁,都無法抬起自己的手,她整個身子就像灌了鉛似沉甸甸的,連稍稍轉個身也辦不到。
我快死了吧……這念頭不斷的出現在寧沁的腦海里,大概就是因為快死了,所以她的身體不听使喚,她過往的記憶不停的涌現。
自從那日被項毅飛給關到地牢後,她已經懶得去數算自己又過了幾個日升月落。
在一片陰暗中,時間的流逝一點意義也沒有,她只能待在黑暗中,回憶過往待在沉香閣的快樂時日。
雖然,她只是個不受重視、不被父王寵愛的女兒,但是在那方小天地中,她是自個兒的主人,她可以看書、刺繡,到花園去看看怒放的薔薇,偶爾,-兒會同她講些外面的事……
熱鬧的大街、熙來攘往的人群、擁擠的市集……一幅幅生動又鮮明的景色,听得她好生向往,希望自己就身在其中,能親眼看看這五花八門的世界,體驗到不同的生活經驗……但是,這終究是夢。
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微小夢想。
如果有來世,她要富一個有父親疼惜、母親憐愛的人,不必家纏萬貫、不必錦衣玉食,只要家庭和樂、感情融洽,就算是青菜蘿卜,她也甘之如飴。
她自認這短短的十來年,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的事,也許在這將逝的一刻,老天會听到她的祈求,回應她的願望。
想到這兒,她不禁在心里笑了——笑得那麼甜蜜、那麼滿足,仿佛得到這世上最重要的珍寶。
對了,來世,我要當個有爹疼、有娘愛的人……如果幸運一些,也許還會有個愛我的男人與我相偕共度白首……
這個願望在寧沁的意識被黑暗籠罩之前,不斷強烈的在她心頭浮現,而那接近幸福的感覺,也在她心頭徘徊不去……
是的,在被黑暗籠罩之前,她是幸福,而且滿足的。
當項毅飛與耿少翊趕到地牢時,寧沁已經因為高燒而昏厥。
見到這情形的項毅飛,一言不發抱起癱軟于石床上的她,直直的走出陰暗的地牢。
在往寢房的途中,他的臉色陰沉,周邊有股沉悶的空氣包圍著。
天鷹堡里其他的弟兄,見到堡主竟然自地牢里將原本該是死刑犯的女人給抱了出來,莫不訝異萬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堡主對女人向來是漠視不理,不論是怎麼的絕色,都無法使他動心,就連素有大漠之花的余盼兒對堡主大獻殷勤,都讓他以相應不理的姿態,活生生的將大美女給氣走。
現下,堡主不僅破例饒恕了那個東琰公主,還抱著重病不醒的她回房治療……這,若不是堡主對她情有獨鍾……那麼,至少她在堡主心里的地位,可非尋常人所能及的。
對于眾人訝異、不解的目光,項毅飛全了然于心,但是在這當下,旁人的眼光,早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絕不能讓她死——他沒讓她死,她絕對不準死!死神想從他手中搶他要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進了房,項毅飛立即將寧沁給放到鋪好的軟榻上,迅速的替她蓋上以白狐裘制成的大毯子——
「少翊,我要她活著。」
下了這個命令後,他並沒有離開,反而直接坐在床側,看著耿少翊替她把脈看診。
耿少翊挽起寧沁的衣袖,屏氣凝神仔細測量她的脈象。
「堡主,公主的體內寒氣大作,傷及心肺,導致氣血失調,如果高燒一直不退,恐有喪命之危。」
「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她活著。」項毅飛強悍的說著,全然不理會耿少翊是否有方法,能將寧沁自鬼門關前給帶回來。
耿少翊素知他的脾氣,知道他的命令一旦下達絕無轉圈的余地,也就是如果自己無法達成他的要求,那麼寧沁的陪葬物里,也要算他一份。而項毅飛的命令,他向來是絕對服從,絕無二言。
「堡主,可否派人自地窖運些冰塊過來。」
「冰塊?」
「是的,公主的體溫實在過高,當務之急便是消除她體中的虛火,否則虛火過旺,加上公主體質虛弱,屬下實在沒有把握……」
項毅飛只手一揮,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別說了,你盡管去做應該做的事。」他說完這話,揚聲喚了下人進來,迅速的交代了些事情後,便又將這些人給遣了下去。
「還有,」耿少翊待人都離開後,繼續說道︰「我先去幫公主抓幾帖藥,然後派人煮汁後,立即送來讓她服用。」
「你以為她現在情況能吃藥?」項毅飛劍眉輕揚,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堡主所言甚是,不過這藥非吃不可,而公主現今依然昏迷不醒,這藥汁必須要有人直接以口送人她嘴里。」若是用灌食方式,那麼菜汁肯定會全被嘔出來,也就是說,必須要有個人以口喂食才是。「我想,等會兒派紅杏,讓她……」
「不必了。」別人觸踫寧沁那嬌艷欲滴的雙唇的畫面,讓項毅飛沒來由的心情極端惡劣,因此想也不想的否決了耿少翊的提議。
「可是,堡主,這藥公主一定得吃,如果不吃的話……」
「你只要負責抓藥、煎藥,其他的,我會發落。」
耿少翊聞言,僅是扯扯嘴角,對他的決定不置一詞,而後恭順的說︰
「是,堡主,那麼先容屬下告退。」
「等等,」項毅飛叫住他。「等會兒下人們送來的冰塊,你打算怎麼用?」
「稟堡主,這冰塊我待會會叫人送一只以羊膜制成的袋子,要下人們將冰塊放入袋中,加上些許清水,而後將袋口給綁緊,讓公主以此為枕;之後,要丫環以冰水為公主擦拭全身,直到熱度下降為止。」這就是他讓項毅飛派人去取冰塊的目的。「只要公主體溫一下降,便立即讓她保暖。」
耿少翊對下人交代一些照料寧沁的事項後,腳步急促的離開了臥房,準備替她開些能補中益氣的藥方,好讓她服下。
不一會兒,被派去取冰塊的下人們,已經抱著一桶冰塊走了進來,項毅飛要人取出一部分放在淺盆里,而後將所有人遣開。
他端著淺盆來到床邊,專注的眼神定在她那失去血色的嬌顏上——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她臉上那自然的紅暈,猶如春日的桃花,是那般的美艷,讓人不禁想要一親芳澤。
而現在,她無瑕的面容上泛了層青白,依然是美得讓人心顫,但卻教他心慌。
這輩子,他從未對自己所做的任何事後悔過,但是,看著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的她,他開始質疑,將她擄來是否正確。
如她所說的,留下她全然無法影響到端木遙,也無法挑起兩國間的戰事……項毅飛知道她說的都對,但是他無法放手、他無法讓她就此離去。
在他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靈魂的某部分,不自覺的被觸動了,連他都不知道的柔情在那刻起慢慢的衍生——他想擁有她,不論她是誰。
擰干沾了冰水的布巾,項毅飛將它放到寧沁熱得燙手的額頭上,而後輕柔的卸去她身上的衣裳,拿起另一條布巾,開始擦拭她因高燒而發熱的身軀。
半晌,他扶起她柔軟的身子,讓她半靠著他強健的軀體,繼續著替她擦拭身子的工作。
在這一刻,他顯現出前所未有的柔情,倘若任何人見著這般的情景,那麼眾人必定會為他眼中的深情與執著而撼動……
寧沁宛如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徘徊不去。
一會兒,那熱得足以燒灼她軀體與靈魂的高溫,使她痛苦難耐,恨不得自此失了知覺,好遠離這痛苦難受的感覺,而就在她要為這高溫而嘶吼時,一股仿佛來自天堂的清涼,撫慰了她的身、心、靈。
她所有的知覺,追逐著這股清涼。可不一會兒,她又陷入了高熱難耐的地獄里……就這麼的周而復始,仿佛都不會停止似的,她便徘徊在熾熱與涼意之間。
終于,這般的循環停止了,她也開始有了意識。
原本冰涼堅硬的石板,被柔軟舒適的床墊給取代,而陰冷黑暗的牢房,這會兒似乎有了些許的光亮,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燭光映照在她的眼皮上,讓她有股想張開眼的沖動。
可不知怎地,她的眼皮這會兒似有千斤重,任憑她如何的努力,都無法抬動它半分。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沒法子張開眼?這問題在她的腦海里不停的盤旋著。
她身體的知覺整個復蘇了,可她的身體卻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動不了。
就在寧沁開口想呼喊之際,她這才發現,她的喉嚨干渴得緊,一股燒灼的感覺,自喉頭整個蔓延開來。
「水……」她的聲音猶如磨砂紙般的粗糙,全然不見之前的圓潤。
才一開口,便有個溫熱、柔軟的物體,就著她的嘴,送來有如瓊漿玉液般的清水,滋潤了她干渴不已的喉嚨,以及補充因為高熱蒸發的水分。
一口接著一口,一直到她覺得饜足之後,才停止。
有了水的滋養,她那灌鉛似的身體,這會兒也輕松許多,感覺上不再像是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物體。
終于,她睜開了眼——
「這里……」這里絕對不是牢房,因為牢房里根本沒有錦帳。「這里是……你怎麼會在這里?」
「這里是我的寢房,我不在這里會在哪里。」項毅飛高大挺拔的身子,立在圓桌旁,更顯威猛。
寧一兒掙扎著自床榻上坐了起來,只是她的體力尚未恢復,如此簡單的一個小動作,讓她不禁出了一身汗,到最後她的背幾乎是摔在床頭的雕花木板上。
他見狀,不發一語的走了過來,伸出大手,算不上輕柔的將她的身子給扶正。
「這是為什麼?」她盯著他的眼,問出心里的疑問。「為什麼將我從地牢里放出來?」
「我做事,向來不需要原因。」項毅飛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避重就輕的回答。
寧沁看著他的眼眶有著明顯的疲累,桌前燃燒的臘燭,則幾乎被燭淚給覆住了,而在圓桌旁有一黃銅制的淺盆,淺盆邊還掛著三、兩條的布巾,而她身上的衣服也換成了由蠶絲制成的單衣,在枕邊還有一條半濕的布巾……
「為什麼要救我?」
在地牢時,她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可現在她躺在溫暖的床榻上,穿著質地昂貴稀有的衣衫,她知道,若不是項毅飛本人授意,根本沒人敢將她自地牢里釋放。
「我說過,我做事不需要原因。」
他不帶任何感情的丟下這句話後,隨即離開房間,留下滿月復疑問的她。
就在項毅飛離去不久,紅杏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公主,你終于醒了。」她將藥碗給放到桌上,拉了張椅子到床邊後,回頭端了藥坐到椅子上,準備以湯匙喂寧沁吃藥。「二當家交代,只要您一醒,就將這碗藥趁熱給喝了。」
寧沁看著紅杏手上不斷冒著熱氣的藥汁,心里不禁起了個疑問——
「那個二當家怎麼會知道我什麼時候醒?」
紅杏聞言,笑了開來。
「二當家當然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會醒,是堡主要下人們每隔兩個時辰就重新照二當家的藥方子熬一次藥——這碗藥,可是重復熬了二十回才派上用場呢。」
「公主,您可真是好福氣啊。」紅杏開始一口口的喂寧沁吃藥。「在您昏迷的這三天多來,堡主放下所有的事務,衣不解帶的照顧您……這份榮寵,可是別的女人求也求不到的啊。」
「你說,我昏迷的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我?」
寧沁听了不禁汶然。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在她恨他人骨後,又做了這些事?
「是啊,為了照顧您,堡主連合眼的時間都沒有。」
項毅飛傷害她,可卻又照顧她?這是為什麼?而當她听到紅杏說,她昏迷的這些天來,照顧她的是他時,心中那汶然欲泣的感覺,卻又是為了什麼?
亂了,一切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