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南宮照影悄悄的溜出了文心園,準時去赴約。
但她萬萬料想不到,她的離開,其實不能算是不知鬼不覺。
就在南宮照影前腳離開文心園,她的身後悄然閃出一道人影,注視她離去。
此人即是名喚陽兒的婢女。
原來,這個陽兒便是西門紫陽,她接近南宮照影,目的是為了尋回那四分之一張的機械圖。
那天她躲在暗處,早听到南宮照影和歐陽紹琪的今日之約,正巧公孫修仁前不久出門去,她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搜一搜梅軒和松軒,或許能找出那四分之一張的機械。
主意既定,她悄悄地回梅軒,一番仔細的搜查後,發現一無所獲,那四分之一張的機械圖並不在梅軒。
既然如此,它有可能在松軒了。她又前往松軒,仔細地翻找,結果仍然一無所獲。
奇怪,南宮照影會將那張機械圖放在哪里呢?
西門紫陽靜下心來思索。難道會放在她的身上?
此時,她忽然听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向松軒而來。
她一听即知來人是個練家子,而且武功不弱,她不敢掉以輕心,于是凌空一躍而去。
司徒守義的感覺一向較常人敏銳。
在步往松軒的途中,遠遠一道一閃而過的人影避不過他銳利的耳目。
大哥的房中有人?是誰如此大膽,敢潛入松軒?
司徒守義快步奔至松軒,房中雖然整齊,但隱藏不住有人悄悄翻動的痕跡。
有問題!司徒守義警覺地隨著那道身影逸去的方向疾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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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一到,南宮照影準時出現在西林外。
陽光在林間灑下一片淡淡的疏痕,卻不見歐陽紹琪的人影。
南宮照影知道歐陽紹琪那樣自視甚高的人不可能會臨陣退縮,因此她決定耐心等待。
忽然間,高聳的林木上躍下三個人,伴隨著一陣邪惡刺耳的笑聲。南宮照影一瞬間被這三人圍住。
三人面目猙獰,邪惡的眼眸不懷好意地盯著她,南宮照影不由得打冷顫,但她仍然強自鎮定。
「你們是誰?」
三個男人並沒有回答她,其中一個發出怪笑,轉向同伴問道︰「兄弟,這個女人就是我們接的生意吧?」
「沒錯,那人付銀子要咱們殺了她,不過……」男人揚極為邪惡地婬笑,「這娘們長得這麼標致,殺她之前,不如先要她陪我們玩玩,你們說怎麼樣?」
語畢,三個男人同時大笑。
南宮照影聞言,臉色倏然刷白。
她沒料到歐陽紹琪如此狠心,竟然想用這般下流殘忍的手段除去她。
她該怎麼辦?四下無人,她又不會武功,該如何月兌身?誰能夠救她啊?
南宮照影咬著下唇。看著三人逐漸向她靠攏,其中一只魔爪陡然伸向她時,她尖叫一聲,使盡全力拚命扭打。
「放開我,救命啊!」她感覺到一雙惡心的手緊緊箍住她的縴腰,她驚懼地扯開喉嚨大聲呼救,並且瘋狂地踢打。
「喲,挺潑辣的呢!」
三個男人大笑,南宮照影的掙扎在他們看來,只有增添玩樂的興致,他們更緊緊地圈住南宮照影,其中一個大膽地伸出祿山之爪,往她衣襟探去。
「啊!不要,你們放開我!」南宮照影逃不出三個人的蠻力,她只能哭喊掙扎。
誰能救她啊?
「仁哥,你快來救我!」南宮照影感到絕望,哭喊公孫修仁。
當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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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修仁舉杯欲飲,胸中突然一陣莫名的疼痛,讓他流下冷汗。
發生了什麼事?公孫修仁沒來由的感到懼怕。
他現下置身于府台宅邸的百花園,對面坐的正是嬌艷的歐陽紹琪。
歐陽紹琪今日宴請公孫修仁,表明已對他倆之間不可能的情事看破,為過去對他的無禮糾纏道歉,並且祝福他和南宮照影婚姻美滿,白首偕老。
歐陽紹琪態度忽然轉變,一度讓公孫修仁不知所措,但他毀約在先,強硬的態度確實讓歐陽紹琪難堪,若再推拒赴宴,在情理上有些過不去,因此,公孫修仁只有來此虛應故事了。只是,方才胸中突然的疼痛讓公孫修仁百思不解,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歐陽紹琪另有目的?
「公孫大哥,我敬你一杯。」歐陽紹琪捧起酒杯,盈盈地淺笑道。
公孫修仁並不言語,也未舉杯,只是劍眉微蹙,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怎麼了?」歐陽紹琪在公孫修仁的逼視下,顯得有些心虛。
她告訴自己要鎮定,一切均不知鬼不覺,不會有活口告訴公孫修仁來龍去脈。
「我在想……」公孫修仁沉吟,望了望四周。「百花園確實美麗,如果照影來了,她一定會很喜歡。」
提到南宮照影,公孫修仁眼中那藏不住的溫柔讓歐陽紹琪咬牙切齒。這該死的南宮照影!
「難道你的心里無時無刻只有一個南宮照影嗎?」歐陽紹琪冷然道。
「嗯?听你的口氣,似乎還恨著她,我以為你設宴的目的之一是祝福我和照影白頭偕老,不是嗎?」公孫修仁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他心中不祥的預感愈來愈濃,難道歐陽紹琪設宴邀他來,和南宮照影有關?
「呃,當然是了。」歐陽紹琪趕緊笑道︰「只是,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如果有朝一日南宮照影不在你身邊,那麼……」
不等歐陽紹琪把話說完,公孫修仁霍的一聲從石凳上站起來,表情十分駭人。
「怎麼了?公孫大哥。」歐陽紹琪被他突如其來的厲色嚇一跳。
「我是不是該相信你設宴的誠心?」公孫修仁冷峻的眼眸如鷹隼般銳利地盯視她。
「這是什麼意思?」歐陽紹琪有些心虛,仍強自鎮定。
「不是調虎離山之計?我必須警告你,如果你打算做的事和照影有關,最好馬上停止,否則我會殺了你。」他眼眸中閃爍著無情的光芒,不復往日的溫文。
「你……」歐陽紹琪倒吸口氣道︰「我不信你下得了手!」
「你可以試試看。」公孫修仁撂下狠話,轉身要走。
「你要上哪兒去?」歐陽紹琪急道。
「回文心園。」公孫修仁止住腳步,未回頭,冷冷地說︰「如果照影有一絲損傷,公孫修仁將會大開殺戒。」歐陽紹琪咬牙切齒的罵道。
「公孫修仁,你太無情無義了!」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
自幼她即是個明珠寶玉般的嬌嬌女,從未遭受過拒絕和挫敗,要什麼有什麼,憑什麼在公孫修仁的心目中,她就不及南宮照影?
公孫修仁並不理她,邁開腳步急著回文心園。
他表面上看來冷酷平靜,其實心中萬分恐懼。
照影一定平安地待在文心園里,她不會有事的。
公孫修仁一再的安慰自己,唯有如此,他才能強壓住翻攪的五髒六腑。
「來不及了。」歐陽紹琪對著公孫修仁的背影冷然道。
公孫修仁迅速回頭,眼中冒著兩簇森冷的火焰。「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照影怎麼了?」
公孫修仁再也無法勉強自己定,他身形一移,傾刻間牢牢攫住歐陽紹琪的手腕,神情駭人。
「快說!你把她怎麼了?」公孫修仁怒吼,手上力道幾欲捏碎歐陽紹琪。
歐陽紹琪從未見過公孫修仁如此憤怒,心中驚懼,而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力道,讓歐陽紹琪痛徹心扉。
但歐陽紹琪絕不示弱,她的一片真心在公孫修仁眼中居然一文不值,她有無比的惱怒怨恨。
「一切都太遲了。」歐陽紹琪由齒縫間擠出話,「就算你現在趕去西林,也只能見到她的尸體。反正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公孫修仁腦中轟然一響,五髒六腑頓時彷佛結成冰。
尸體?!
突然,他猛地一吼。
「啊!」
一時之間,百花園中飛砂走石,花摧樹折,連涼亭也轟然倒塌,瓦礫四進,園中驚叫聲四起。
歐陽紹琪只覺心膽俱裂,驚恐至極,她不可思議的瞪視這可怕的一幕。
溫文儒雅的公孫修仁此刻如同地獄來的魔鬼,目露凶光,完全幻化成另一副陌生面孔。
歐陽紹琪不由自主地顫抖,恐懼地注視著公孫修仁。
天啊!他真的會殺了她。
公孫修仁已然失去理智,只想將眼前這個女人碎尸萬段。
就在此時,他耳畔隱隱傳一陣聲嘶力竭的呼救聲。
仁哥,快來救我!
「照影?」那是南宮照影聲音。「照影!」公孫修仁心碎地大吼一聲,迅速往西林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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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哥,快來救我!」南宮照影拚命掙扎,對那些惡人的魔爪又捶又咬,卻仍掙月兌不掉。
三個男人猙獰的面容讓南宮照影幾欲作嘔。
她的命怎麼這麼苦,清白的身子竟將毀在這班惡徒的手中。
不,她不要,橫豎得死,她也要死得清清白白的。
南宮照影決定要咬舌自盡。
「住手!」
一聲嬌斥阻斷了三個男人邪惡的笑聲。
來人正是西門紫陽,她手持玉簫,神色冷峻。
在看清來人是名清麗女子的時候,三個男人又發出婬邪的笑聲,「哈哈哈!兄弟,咱們長山三霸的運氣真不錯,又有個漂亮的妞兒主動送上門來陪咱們樂樂。」
西門紫陽怒挑秀眉,恨聲道︰「下流的人渣,該死!」
「死」字才出口,西門紫陽玉簫一轉,拔出暗藏于簫身的匕首,毫不留情的迅速揮刃而去。
西門紫陽的動作極為迅速,長山三霸尚不及招架,已然命中要害,接連倒地,一命嗚呼。
「哼!」西門紫陽冷冷地收回匕首。她雖然厭惡殺戮,但對付這種不知廉恥的色魔,絕對毫不留情。
「陽兒?」南宮照影萬分驚訝。「原來你會武功。」
西門紫陽嘆口氣道︰「老實告祈你,我不叫陽兒,更不是個婢女。」
「那你是誰?又為什麼接近我?」
「我叫西門紫陽,接近你是為了那四分之一張的機械圖。」
「什麼四分之一張的機械圖!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南宮照影一頭霧水。
「那日在洛陽街上,你得到的那張紙便是我要的東西。」
听她這麼一說,南宮照影才記起來。
原來西門紫陽要的東西是那名垂死的大叔塞給她的紙團,可是她壓根忘了這玩意,沒想到居然有人為了它如此大費周章。
「那東西在你身上吧,快交出來。」
「你要它做什麼?」
「這你不必管,我不想為難你,快把它交出來給我吧。」西門紫陽說道。
西門紫陽知道南宮照影是個善良純真的姑娘,她不想遵照樓主的命令將南宮照影押回還月樓,甘願冒險放她一條生路。
「我……」
南宮照影正在遲疑,突然身後響起一聲怒喝,「西門紫陽,你好大的膽子。」
話才說完,千秋飛落在西門紫陽和南宮照影之間。
「千秋?」西門紫陽大驚失色,心里暗暗叫苦。
「哼!你敢違背樓主的命令!南宮照影是樓主用來得到另外四分之一張圖的利器,你擅自放走她,難道不要命了嗎?」千秋冷喝道。
「南宮照影和這件事根本沒有關系,何必連累無辜?」
「住口,有話你自己去和樓主解釋。」千秋冷冷地轉向南宮照影。「把機械圖交出來,乖乖隨我回還月樓。」
「你如此凶惡,我才不會把東西交給你,也不會跟你走。」南宮照影覺得這個叫千秋的女人看起來真是不順眼,惡聲惡氣又冷酷無情,相形之下,西門紫陽就善良可愛多了。
「哼!由不得你。」千秋怒從心起,一記擒拿,捉住南宮照影。此時,一道氣功突然將她震開。千秋腳步不穩,往後飛去。
「千秋!」西門紫陽大駭,是誰暗中偷襲?
西門紫陽持簫在手,全神備戰,準備對來人展開攻擊。
司徒守義瀟灑地凌空而下,他神色冷峻,對這兩個企圖傷害南宮照影的人,他不會留情。
他知道南宮照影對大哥公孫修仁太重要了,他必須安然無恙地將她送回文心園。
司徒守義手中的紫簫輕輕一轉,這是他即將動手的前兆。
只是,一切的舉動在他看見那名同樣持簫的少女時,忽然止住了。
「紫陽?」司徒守義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五年來遍尋不著的人兒,居然就在眼前!
西門紫陽本欲先拔刀出招,卻被他的一聲呼喚震住了。
他是誰?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西門紫陽怔怔地端詳著他。
啊,那臉龐為何如此熟悉?
看到他,為何心中陡然涌起一陣苦澀、一份悸動,以及難以言喻的心痛?
他是誰?感覺如此重要的人,她為什麼想不起來呢?
西門紫陽的淚水無端地涌出眼眶,她大驚失色,顧不得許多,本能地轉身逃離。
「紫陽!」司徒守義見她逃離,驚恐萬分,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後,絕對不能再讓她離開他身邊。
「紫陽,別走啊!」司徒守義狂亂地呼喊,向伊人飛奔而去。南宮照影完全模不著頭緒。
這是怎麼回事?一向冷淡的司徒守義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動?他和西門紫陽之間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西門紫陽看來好像不認識他?
南宮照影真地搞不懂。
算了,先回文心園再說吧,仁哥若知道她再度讓自己陷入此番險境,肯定會大發脾氣。
其實,她害怕的並不是將面對公孫修仁的怒氣,而是擔心公孫修仁若知道歐陽紹琪對她做的事後,將會有的舉動。
他一定會殺了她,而這正是南宮照影必須阻止的。
她不能讓公孫修仁殺了歐陽紹琪,歐陽紹琪好歹是個官家千金,公孫修仁若殺了她,整個儒社只怕將毀于一旦,她不要這樣。她不要因為自己一個人而牽累整個儒社,也不要公孫修仁因她而喪命。
她必須設法調解今日之事。
南宮照影欲回儒杜,忽然一把冷劍擋在她的身前。
千秋雖然負傷,仍不忘記任務。「你別想走,隨我回還月樓,看現在還有誰能救你。」
面對森冷的劍鋒,南宮照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有本事將我押回還月樓嗎?」
「少羅唆,對付你這樣的角色,我只用半條命就夠了。」千秋冷哼道。
「是嗎?」一聲嚴厲的疑問響起,接著一道強烈的掌風直直往千秋而去。千秋閃避不及,硬生生的受了一掌,慘叫一聲,飛了出去,魂斷當場。
公孫修仁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現,他冰冷駭人的神色彷佛使天地間陡然昏暗下來。
「仁哥!」南宮照影向他奔去,方才受到一連串的驚嚇,此刻終于讓她得以宣泄,放聲哭泣。
公孫修仁緊緊地抱住她。還好,他的照影安然無恙!
「照影,你沒事吧?」公孫修仁的聲音忍不住顫抖,明顯的驚魂未定。「天啊!你真的嚇死我了。」
「我沒事。」南宮照影被他抱得透不過氣來,但心里甜蜜萬分。
她的仁哥確實是愛她的,而且好愛她。
「仁哥,你殺了她?」她望向千秋。
「她活該。在她拿劍指著你的那一瞬間,就注定她萬動不復。任何敢動你一絲一毫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公孫修仁毫不容情地道。
「我對你真的很重要,對不對?」南宮照影仰起頭笑問。
「當然。」公孫修仁將她摟得更緊,如此才能稍稍撫平他一路飛而來的驚懼。
顯然有人先他一步救了照影,無論是誰,他欠他一份人情。
「我對你既然很重要,那你是不是應該答應我的任何請求?」南宮照影的明眸中閃著慧黠的神采。
「你在打什麼主意?」公孫修仁挑眉問道,他心里已然猜著八、九分。
「放過歐陽紹琪。」
「不行!」公孫修仁恨不得將那可惡的女人碎了尸萬段。「只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仁哥——」
「別再說了。」公孫修仁以一個深深的吻阻斷南宮照影的話。「她想殺了你,無論如何,我饒她不得。」公孫修仁目露凶光。
「可是她終究沒有得逞啊。」南宮照影靠在他的胸膛上柔聲道︰「仁哥,她也很可憐,她之所以恨得要殺我,不過是太愛你的緣故。如果沒有我的出現,她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所以她恨我是現所當然的。」
「見鬼了!」公孫修仁按捺不住的對她一陣搖晃。「誰告訴你這些鬼話?就算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你听清楚了沒有?」
「所以歐陽紹琪對我們而言根本無關緊要,你何必非置她于死地不可呢?仁哥,听我的話,你不能殺她的,她是官家千金啊!」
「我殺給你看。」公孫修仁冷哼,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做法,公孫修仁才不管她是什麼身分。
「你……」南宮照影為之氣結。「你真頑固,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會听嘛?」她對他怒目而視。
「很簡單。」公孫修仁挑,「你大可省下一番唇舌,因為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你……好,如果你不打消念頭,本姑娘就不嫁給你!」南宮照影雙手叉腰,氣吁呼地道。
「你說什麼?」公孫修仁似笑非笑地問,表情莫測高深。
「我說,我不嫁給你……啊!」
南宮照影話未說完,發現自己已然被扛上他的肩頭。
「看來,你必須好好地再教導一番。」公孫修仁冷笑道,就這麼將她扛回文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