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小飛——」趴在桌上的湘君喃喃的叫著丁飛的名字。
站在她身退的丁飛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才好,只好輕輕扶起湘君,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我在這兒,小君。」丁飛在湘君的耳邊柔聲說著。
睡夢中的湘君抬起她朦朧的眼楮看著丁飛,「小飛,真的是你嗎?」她不相信的說,揉揉眼楮,發現丁飛的影子好象重疊著兩個人,于是她又用力的晃了下自己的腦袋,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小君,是我。」抱著意識混沌不清的湘君,除了這句話,丁飛不知道他還能說些什麼。此時此刻,他只能柔柔的擁著湘君,安撫她受傷的心,其實他又何嘗願意湘君受到這樣的痛楚呢?
「為什麼你不要我?小飛,為什麼?告訴我,你為什麼討厭我?為什麼不肯認我?」倚在丁飛懷里,湘君用她沙啞的嗓音哭叫著。
「乖,小君,不要哭,-一哭我的心都碎了。」意識到夜晚的涼意,丁飛將湘君抱起,想將她放到床上,而湘君卻怎麼也不肯放下她的手,只緊緊的捉著丁飛的衣袖,不讓他有離開的機會。
「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早就碎了?我是那麼的愛你,好不容易才在人海中遇上了你,為什麼你不愛我?」在酒意的驅使下,湘君淚眼朦朧的看著丁飛。如果這是夢,她寧願一輩子在他的懷中不要醒來,只求他不要再離開,她不能再忍受一次這樣的椎心之痛,太苦了,教她根本無法承受。
「我愛-,小君,我真的愛-,從我認識-之後就愛上-了。我多麼希望能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守著-,看著-為我展現歡顏。」丁飛終于說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語。他只希望能告訴湘君自己的心情,雖然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未來,但他如果今天不說,不僅負了湘君,也將使自己抱憾終生。
「那你又為什麼一定要離開我?」置身在這種如夢似真的情境,教湘君不得不淒苦的問著丁飛。如果這是夢,丁飛的懷抱為何那麼的熾熱?如果這不是夢,又為何丁飛的話語是那麼的遙遠?
「小君,原諒我,如果有來生,如果有上天,我只祈求-能讓我們之間的險阻一一的消失。」不知為何,一向堅毅的丁飛眼眶中的熱力直傳心中,「對不起,小君。」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我來到這個時代本來就是個錯誤。」湘君用小手堵住了丁飛的唇,「如果是在我的時代遇上了你,該有多好?」
看著滿面苦楚的湘君,丁飛的心比他的傷口更教他心痛。上蒼啊,如果你存在的話,為什麼要讓我們受如此的煎熬?
無法忍受心中的震蕩,丁飛俯下臉看著美如夢幻的湘君,輕輕的吻住她的唇。湘君則如同置身于太空中,隨著丁飛的柔情載浮載沉。
不知是否還有明天,丁飛-下了所有的偽裝及束縛,盡情享受這片刻的溫柔,全心吻著湘君,將這一幕好好的留存在心中,這是他一生最真的夢,但也是最虛幻的夢。
片刻後,丁飛終于抬起頭,見到湘君依舊沉醉于愛情海的神情,默默的解下了他一向不離身的玉佩,輕輕的為湘君戴上。
「再見了,小君。」拭去她盈眶的淚水,丁飛輕輕的說了一句,然後將他的心、他的一切情感放在湘君身上,義無反顧的離開了。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他為她覆上了愛的印記,朦朧著眼離開了他一生中的最愛。
窗外的白凡並沒有阻止丁飛,只默默的看著他離開。逮捕丁飛並非難事,但他卻不想在這個時候介入,也許是為了不讓湘君恨他,但也許更為著寒冰劍客一生一次的柔情。
沉睡在夢中的湘君,第二天一早醒來,發現白凡已經坐在她的床前了。
「他走了。」忍住宿醉的痛苦,湘君定定的看著白凡。
「他走了。」白凡擔心的看著湘君,深怕她無法承受昨晚的情感波動。
湘君嘆了一口氣,雖然她仍不知道昨晚的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真,但她卻確切的了解到,丁飛是真的走出她的生命了。
「湘君,不要這個樣子,-冷靜得讓人害怕。」看著她木然的表情,白凡很害怕。也許她大哭或者是大叫,都會讓他、心里好過些,但她都沒有,只是靜靜的坐著,彷佛昨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可以出去一會兒,讓我自已靜一靜嗎?」湘君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彷佛在一夜之間完全的成熟、懂事了。
「可是——」白凡仍是十二萬分不願意離開,深怕她會想不開。
「不要擔心我了,我不會做傻事的,白凡。」湘君對白凡微微一笑,而這個笑容看在白凡眼里,只覺得更加的心痛。
「好吧,我就在隔壁,有事的話叫我一聲。」他仍是不放心,因此好聲好氣的叮嚀著。
「謝謝你,白凡,你真是一個好朋友。」湘君誠懇的對白凡笑了笑。的確,做為朋友,白凡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眩輕輕的關上門,白凡回到自己的房里,豎耳听著隔壁傳出的任何聲響。
「朋友?難道我這輩子就只有做她朋友的份?」白凡自嘲著。此時此刻,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而坐在隔壁房里回想著昨晚點點滴滴的湘君,心中已然滿足。因為她親耳听到丁飛對她吐露衷情,親身體驗了丁飛對她的憐惜,這就夠了。丁飛並非是完全不在乎她的,而且恐怕比他自己所知道的更愛她,模著胸前彷佛還留有丁飛余溫的玉佩,湘君將它湊至唇邊柔柔的吻著。他曾經說過,這塊玉佩是他哥哥留給他的唯一紀念,而現在他將它留給了她,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表達他內心情感的嗎?湘君已然釋懷了。
撫著自己的唇,想著昨夜丁飛的誓言。不錯,他絕對有離開的理由,也絕對有無法與她廝守的原因,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經得到了丁飛全心的愛,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靜靜的等待他的歸來。
湘君相信丁飛並不是她心中的過客,而是她的歸人,所以她要等他。如果他將血海深仇完成而還活著,丁飛絕對會來找她的,就算不來找她,她也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尋覓他。
若是丁飛死了,她不會放他一個人孤零零走的,她也會跟隨他,與他在黃泉路上生生世世永相隨。
心中的陰霾好象在-那間消失了,湘君整個心又重新活了起來。她精心的為自己梳妝打扮,因為她要丁飛不管在什麼時候回來,只要一見到她就目瞪口呆,為她的容顏、為她的開朗。
雖不明白湘君為何會有那麼大的轉變,但白凡還是不敢開口問,深怕觸痛她心中最深處的傷痕。這兩天,湘君就跟以往與丁飛在一起時一樣,高興的與人嬉笑,開心的到處游玩,苦著一張臉的倒變成白凡,因為他不知道湘君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雖然對他的態度比以前好了許多,但就是讓白凡覺得怪怪的,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
丁飛的大喜之日就在後天正午,原本他以為湘君會痛不欲生,但她依舊開朗的在客棧中為大伙兒說故事,每個人都為她的故事及出眾的外貌深深的著迷,就連陳大富本人也都慕名而來,希望湘君能為他女兒的婚禮助興。
「陳老板,你這恐怕是強人所難了。」知道湘君的心事,白凡擋在陳大富的面前為她說話。
「白大人,您這話就怪了,我請湘君姑娘去為我們陳家的大喜助興,何難之有?」陳大富對于白凡的話深深的不以為然。
「這——」白凡無法回答陳大富的詰難,總不能告訴他,湘君的心上人就要和他女兒結婚了吧?
「白凡,沒有關系,難得的機會嘛,我無所謂的。」湘君淡淡的說。反正她知道丁飛愛的是自己,他之所以與陳大富的女兒結婚,必定是有難言之隱,因此湘君並不介意到會場去講講故事,更何況她還能順便看看丁飛,那個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是嘛,是嘛,湘君姑娘說得極是。」陳大富極力拍著湘君的馬屁,其實他是看上了湘君的美色,希望能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接近她。
「好吧,既然湘君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我想,陳老板,你應該也不介意讓我去參加婚禮吧?」不管如何,白凡一定要跟在湘君的身邊。私底下他曾問了湘君不下數百次,為何丁飛要與陳大富的女兒結婚,但湘君都只是笑而不答,讓白凡覺得這件事一定另有蹊蹺,只是他不明白問題的癥結到底在哪里,因此他也想乘機去一探究竟。
「當然,當然,白大人光臨舍下,自是歡迎。」陳大富一听白凡也要跟著去,當然不敢說不,只好連忙答應。
「那就這樣決定了,大喜之日我與湘君一定準時到。」白凡很不想再與這個腦滿腸肥的人抬杠,因此急急的將他送走。
等陳大富前腳一離開,他馬上就詢問著湘君︰「湘君,-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湘君對他扮了一個鬼臉。
「-喔!真不知道丁飛怎麼受得了-?」看著淘氣的湘君,白凡連氣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發。
「隨便就受得了了。」湘君仍是一副很愉快的神情。
「-到底打算怎麼做?」白凡又問了一次。
「說說故事-,難不成你要我去跳清涼秀?」
「什麼清涼秀?」那是什麼玩意兒?說書的一種嗎?
「這個啦!」湘君做了一個月兌衣舞壤的動作,教其它在場的人都看傻了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別再表演了,-是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做出那麼粗俗的動作?」白凡真的被湘君逗笑了。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子?前幾天還看她哭得死去活來,這兩天卻活蹦亂跳的,好象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對了,白凡,我想去買個玉佩,你知道哪里有賣?」湘君問。
「玉佩?城西吧,-買玉佩做什麼?」白凡搞不懂她為什麼一下子又想要買玉佩了?
「你別管,要不要去,一句話!」
「去,去,去。」
「那就走吧。」湘君拉著白凡的手往街上走去,教白凡有點受寵若驚。
「這兒。」發現湘君又走錯方向,白凡哭笑不得的嘲弄道︰「-怎麼到這兒這麼久了,連方向都搞不清楚?」
「我是個路痴嘛。」
誰知到了玉市之後,湘君東挑西撿的,就是找不到她喜歡的樣式。
「湘君,-到底想要什麼樣子的?我看這兒的玉都挺好的嘛。」在全城最大的玉市中,白凡不明白湘君如此東挑西撿的意圖。
「你要是覺得煩的話,就自己先回去嘛,我等一下會自個兒回去的。」湘君頭也沒抬的繼續看著眼前的一堆美玉。
她之所以如此挑剔,是想為丁飛留給她的那塊玉佩配成一對。丁飛將自己最寶貝的玉留給了她,她當然不能不有所回饋,雖然也許沒有機會送給他,但是這心意可不能剩
「我可不敢冒這個險。」白凡喃喃的說著。連出個門都會走錯方向的女人,他可不指望湘君能平安的自個兒回到客棧。
尋尋覓覓了好久,湘君終于找到了一塊心目中最完美的玉,那塊玉圓潤大方、光華流轉,令人愛不釋手。她很大方的付了錢,然後高高興興的回到客棧,搞得白凡都覺得自己有些無聊,成天像只蒼蠅一樣的在她身邊亂飛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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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的大喜之日終于到了,整個蘇州城都陷入狂熱的喜慶氣氛中,而一大早湘君就催著白凡出門。
「-到底在緊張個什麼勁?又不是-要嫁人。」對這個好動的女孩,白凡真是拿她沒轍,而對于她那異常的舉動,卻又讓他忍不住懷疑,不明白她葫蘆里到底在賣些什麼藥。
「我沒看過古人辦喜事嘛。」湘君嘟著嘴說。
「辦喜事有什麼好看的,等-嫁人時就知道麻煩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湘君原本愉快的臉一下子黯了下來,看得白凡真想自摑嘴巴,責怪自己的口無遮攔。
還好湘君一下子就恢復了,仍是一副興奮得不得了的表情。
兩人到達陳府的時候,整個宅子亂成一團,里里外外都忙得不可開交,所有的賓客也都陸續到來,于是湘君就老大不客氣的在客廳里說起故事來。
等著做新郎倌的丁飛則在一旁偷偷的看著湘君。她已不若前兩天所見的蒼白頹喪,正神采飛揚的坐在高腳椅上為大家說著故事,只見一旁听講的人都露出一副痴迷的神情,教丁飛的心中升起莫名的妒意。
顯然湘君開朗的容顏並不是因為他。他原本以為湘君會傷心欲絕的,但事實證明她並沒有,反而較以往更加明亮動人,她的穿著打扮青春而俏麗,臉蛋上那股動人的風采更是前所未見。她已經恢復了,恢復得比以前和他在一起時更令人目眩神迷,而這不是因為他,所有的可能性都只指向一個人--白凡。
坐在她身邊的白凡用著一種墜入愛河的關愛眼神看著湘君,而湘君也不時的投給他燦爛的微笑,那微笑迷人得讓人心痛,也讓丁飛開始質疑,他到底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姑爺,婚禮就要開始了,請您準備一下吧。」一個小婢女走到丁飛的身邊,輕輕的說。
「好。」丁飛簡短的回答了一聲,瞥了湘君最後一眼,卻發現湘君對他露出了一個嫵媚的微笑。
她發現他了嗎?丁飛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而當白凡順著湘君動人的眼神望去時,卻只看到忙成一團的僕人。
「陳大爺,真是恭喜您了。」一?來到陳府參加喜宴的人與匆匆的向陳大富恭喜著。
「哪里,哪里,請找個位子坐下吧,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面對眾人的恭賀,陳大富笑得合不攏嘴,今天可說是他這輩子最高興的一天了,唯一的女兒要出嫁,怎能不讓他雀躍呢?
「新郎新娘出來了。」一看到新人出現,旁邊的人立刻開始鼓噪,而更多的女人則不停的惋惜,因為雖然易了容,但丁飛那股傲人的貴族氣息仍是讓人心動不已。
丁飛沒有如一般的新郎一樣穿著一身喜氣的大紅袍,而是全身素白的出現在眾人面前,讓大伙都嚇了一跳,尤其陳大富的臉色更是難看,不過他還是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對大家解釋著︰「這孩子就是這樣特立獨行。」
「是,是,這樣才顯出姑爺的氣質嘛!」一?人拍著馬屁附和著。
湘君則坐在大廳的一角,默默的看著表情並不怎麼欣喜的丁飛,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酸味。
要是現在站在丁飛身邊的女人是自己該有多好?她羨慕的想著。此時,那個身穿鳳冠霞帔的美嬌娘竟依偎在丁飛的身邊,露出一副甜蜜不已的模樣。湘君突然怪起丁飛,早知道以前就先跟他玩這個游戲,一方面可以過足古代婚禮的癮,一方面又可以和丁飛生生世世在一起。想到這里,湘君不禁幻想起那個情境,臉上不覺流露出幸福的表情,教偷偷盯著她看的丁飛有股說不出的痛苦。
「一拜天地!」司儀高聲喊著,原本鬧烘烘的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大伙的目光焦點全都注視著場中央的新郎新娘。
丁飛掃描全場的賓客,很好,該來的人都來了。他又刻意看了看湘君,她正溫柔的坐在白凡的身邊,像只安靜的小貓;而在自己身邊時,她從來沒有那麼溫順過。發現自己在胡思亂想,丁飛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不要再想湘君,現在可是他最重要的時刻。
丁飛一動也不動。
看著新郎倌的默然,司儀很不好意思的咳了咳,重新又喊了一次︰「一拜天地!」
誰知丁飛仍是動也不動的站著。這個舉動教陳大富很下不了台,因此他小聲的對丁飛說︰「阿星,拜堂了。」
但丁飛的一雙眼楮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完全沒有任何動作。賓客開始議論紛紛,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阿星,你到底怎麼了?」礙于旁邊有一大-人在,陳大富雖然有氣也不好立即發作,只是稍稍提高了音量,看著丁飛。
「陳大富,你也慌了嗎?」丁飛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陳大富。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顧不得滿場的客人,陳大富的脾氣爆發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我女兒嫁給你是你高攀了,還不乖乖給我拜堂!」
「你放心,我一點也不想高攀你們陳家,只是--」丁飛緩緩抽出預藏在袖子里的軟劍,指著陳大富笑道︰「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吧!」
「你到底是誰?你想做什麼?」到了這個地步,陳大富也管不得許多人在場了。「護院,還不快上來?」
「星哥,你是怎麼了?」發現情況不對勁的陳紅,拉下了紅色的頭紗,看著丁飛,卻發現他好象變了個人似的,整張臉緊繃著,完全不帶任何的情感。
「我是丁飛,丁雲的弟弟,這樣說你明白了嗎?」丁飛用劍架開前來護衛的護院,然後指著陳大富。
「丁雲的弟弟!」陳大富嚇了一跳,他是怎麼引狼入室的,居然將丁雲的弟弟引了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陳大富,還有汪詣,」丁飛將眼光移向汪詣,只見他嚇得連手上的扇子都掉到地上,「你們做了什麼事,自己心里明白。」
原本前來觀禮的人一看情勢不對,紛紛避開,深怕卷入這場糾紛當中。但他們卻又都不準備離去,因為丁雲的死可是件大案子,最讓人吃驚的是,丁雲的弟弟居然找了來,還差點成了陳大富的女婿,這等好戲怎可錯過?
大家都交頭接耳的談論著丁雲的案子,一些不知道的人則忙著向別人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之間,整個婚禮的喜氣完全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神秘而緊張的氣息。
「你不要含血噴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知道事情已經敗露,陳大富雖害怕得想躲起來,但口中仍死鴨子嘴硬的不肯承認,只可惜丁飛手上那把劍如影隨形的跟著他,讓他根本無法再辯白下去。
丁飛見狀,冷笑了兩聲,然後將臉上的假面具撕下,露出他原來的真面目。
「你們這兩個畜生,居然為了一己的私利盜賣官鹽,又因我大哥不願與你們狼狽為奸,而狠心殺害他們一家十口,連在襁褓中的小孩都不放過。」丁飛的眼里冒出了火花,而坐在一旁的湘君則為丁飛的悲痛而心疼著。
直到如今白凡才知道,原來丁飛之所以將湘君-下,全是為了報這個血海深仇。但身為九省總捕頭,對于這種場面卻不能不管,因此他站了起來,「丁飛,你可有證據?」
「拿去。」丁飛信任白凡的為人,抽出懷中的書信一古腦的扔給白凡。
白凡以極快的速度瀏覽了一遍,知道丁飛說的都是事實,但事實歸事實,他仍不能放縱丁飛在這兒大開殺戒,因此他走到丁飛面前。
「丁飛,這事可交由官府來解決,你不要沖動。」
「白凡,不要阻止我,為了這件事,我的人生整個變了樣,我不能容忍這種敗類在我眼前自由來去。」
「難道你就不管湘君的感受了嗎?她是那樣的愛你。」
「你好好的照顧她吧,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接受她的情了。」丁飛說出這句話,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
坐在一旁的湘君早就知道這件事是很難有轉圜的余地了,因此當白凡對她使眼色時,也只是哀傷的搖了搖頭。此刻白凡才知道,原來湘君這兩天來的表現,只是說明了她要與丁飛同當苦難,表現她對丁飛的一往情深及信任,而這個事實竟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原來——原來他只是個小丑,人家對他好一些,他就以為她忘了丁飛,而結果卻是--湘君從來也沒有將他放在心里過。
「你們還不快拿下這個人!」正當丁飛與白凡對話的當兒,陳大富橫下了心,大聲的吩咐手下。于是那-手下便前僕後繼的向丁飛涌去,完全不留一絲余地。
看到這種情形,丁飛只是嘆了一口氣,就開始與那-護衛動起手來。至于滿場的賓客早就跑的跑、逃的逃,-那間整個陳府彷佛成了殺戮戰場,而白凡深怕湘君遭到池魚之殃,因此一步也不敢離開的守在她身邊,對于場中的血腥只能徒呼奈何。
那些吃陳大富女乃水長大的護院,雖是極力的想保護陳大富,但可憐他們根本不是丁飛的對手,被打得落花流水,只恨爹娘沒有為他們多生兩只手好制住丁飛。
不久,整個陳府就成了鬼城,地上尸橫遍野,連湘君都忍不住想把眼楮閉上,可是她沒有,因為她要好好的看著丁飛,這個她用心愛著的男人。雖然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恐怖,但她就是要看著他,因為這也許是她這輩子與他相處的最後機會,她不能任它流逝。
將對手打得七零八落的丁飛,穩穩的走到陳大富面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求求你饒了我,丁大俠,殺了我你也得坐牢,而且我死了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你就饒了我吧!」
「你也知道要求我了?當初殺我哥哥全家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到你也會有今天?」看著跪地求饒、像條狗的陳大富,丁飛根本連殺他的心情都沒有,這種人渣敗類想來也活不不了多久了。「當我大哥一家人在陰間哭號的時候,你可曾听見?」
「丁大哥,」陳紅爬到了丁飛的面前,「求求你,饒了我爹吧!我爹是做了錯事,但求你看在我的份上,饒了他吧!如果你真的要殺,就殺我吧,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的。」陳紅哭倒在地,哀求著丁飛。
「-起來,我不會殺-的。」看著這個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女孩,丁飛反而有點憐惜她的出身,畢竟生在這個丑陋的陳家,並非她做得了主的,她只不過跟他一樣,是個可憐人罷了。
「求求你,丁大哥。」陳紅不明了丁飛的心情,仍是哀憐的求著他。
「哎——」丁飛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想將陳紅拉起來,不料就在這個時候,陳大富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小刀,狠狠的往丁飛的腿上刺去。
「小飛!」
「爹!」
看到受傷的丁飛,湘君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捂著口就要跑上前去,而白凡卻一把拉住她,給了湘君一個不要靠近的眼神。
「你真是無可救藥!」丁飛一劍削去了陳大富的手腕,教他痛得幾乎暈了過去,而陳紅則哀戚的爬了過去。
「爹,你在做什麼?」陳紅不敢置信的盯著趴在地上痛得打滾的父親,他居然趁丁飛不注意的時候刺傷了他,這難道就是她從小將他的話奉為圭梟的爹爹?難道就是她從小到大尊敬的親人?一時間,陳紅覺得自己幾乎不認識眼前這個號叫著的人了。
「小紅,-在做什麼,還不幫我殺了他!」雖然已經痛得站不起身,陳大富仍是不放棄的支使著女兒。
陳紅顫巍巍的拿起父親刺傷丁飛的小刀,看著丁飛。
「-下手吧,我不會對-動手的。」丁飛正氣凜然的看著這個已經快崩潰的小女人。
「丁大哥,真的對不起,」陳紅則呆滯的望著手中的刀,「在家從父,這是不變的道理,而我,只好對不起你了。」她嘆了一口氣,「丁大哥,為什麼我們要是仇人呢?若是我們能在不同的情況下見面,你還會娶我嗎?」
「-這個笨蛋,都什麼時候了,還跟他套交情,趕快給我殺了他!」陳大富忍著手傷的痛楚,大聲的命令著女兒。但陳紅卻是恍若未聞,只傻傻的望著丁飛,眼中帶著一抹柔情。
听完陳紅的話,丁飛先是為難的看著她,又轉頭看看在一旁為他擔憂的湘君,此時的湘君已是淚流滿面。轉回頭,丁飛無助的望著陳紅,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順著丁飛的眼光,陳紅也看到了湘君,一個美麗非凡而又為丁飛掛心的女人。她望著湘君許久,最後才淒苦的笑了笑,「丁大哥,她好美,對吧!」
說完這句話,沒等丁飛回答,陳紅就高高舉起手中的小刀,狠狠的往下一插,刺入自己的心口。
「小紅!」丁飛不敢置倍的扶著陳紅,「-怎麼那麼傻?」
「丁大哥——我爹做了錯事,就由我來替他還,請你——不要再為難他了,好嗎——丁大哥,就算這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好嗎?」
「不要再說了,小紅,我答應-,-不要再說話了。」丁飛撫著她的手,激動的說。
「丁大哥——你真是個好人,只可惜——只可惜我不能早點遇到你——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跟我做個——朋友嗎?」陳紅眼眸半閉,卻仍是笑著。
「我們早就是朋友了。」看著血泊泊的從陳紅的胸口流出,丁飛知道一切都已結束。
「謝謝你,丁——大——哥。」說完最後的話,陳紅用力的將胸口的小刀拔出,靜靜的倒在丁飛的臂彎中。
「小紅!小紅!」受傷的陳大富看到愛女死了,哀痛的從遠處爬了過來,想要抱住女兒。
「拿開你的髒手,你不配。」丁飛將陳紅抱了開去,不想讓陳大富踫她。
「還我女兒來,你這個劊子手!」陳大富歇斯底里的叫著。
「她是被你所殺的,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你就不該犯下那滔天大罪。」丁飛冷冷的看著那個哭倒在地、卻仍不知悔改的老人。
「還我女兒來——還我女兒來——」
無視于陳大富的獸嚎,丁飛抱著陳紅往門外走去,湘君則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為這一幕天地同悲的慘劇飲泣著。
「丁飛,你不能走。」原本一直冷眼旁觀的白凡,擋在丁飛的面前,不讓他離去。
「白凡,讓我走。」
「不行,我必須善盡自己的職責。」白凡不肯讓步。
「你只需要去逮捕汪詣就夠了,那才是你的工作。」丁飛靜靜的說完,然後看也不看他一眼的繼續往前走去。
「湘君,-要去哪里?」揪住亦步亦趨的跟著丁飛的湘君,不知為何,白凡的心整個亂了起來。
「白凡,讓我們走吧!」湘君也只是丟下這句話,就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湘君的話,白凡整個人發狂了起來,為什麼她到現在還要跟著丁飛?在丁飛都不想要湘君跟著的時候,她還是像個影子似的跟著他。
而自己則是這整出劇中最後的失敗者。他花盡了心思想求取湘君的一個眼神,但她只是給了他淡淡的一瞥,便無怨無悔的跟在丁飛身後,任憑自己叫啞了嗓子,也不願回頭。
「小君,-回去吧。」丁飛頭也沒回的對湘君說著。
「我要跟著你,小飛,不要再拒絕我了。」湘君用從未有過的堅定語氣說著。
丁飛終于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湘君,卻發現湘君正用一種極溫柔的眼神看著他。
「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會跟著你。從我來到這個時代以後,你對于我的每一句話都逆來順受,這次求你再順著我吧,我不會再要求你什麼了,只想跟著你,不論你願不願意。」
「小君!」從湘君的眼神,丁飛已經知道湘君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愛胡鬧的女孩。她變了,變得成熟而有自信,這一切是否意謂著湘君對他的愛已然升華?她對他付出,但不會要求回報,她可以一個人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天地如何的改變,他們之間的愛情已是天長地久?
「我真的很高興看到-的成長,小君。」丁飛突然覺得心中所有的包袱都一掃而空,面對湘君,他只有寬慰。「走吧!」
相視一笑,湘君跟上了丁飛,與他並肩走去,走向那不可預知的末來。但可以想見的是,他們已經彼此信賴、彼此托負,真正的結合成一體--在心靈上。
「全都不許走!」看到他們那種開朗的笑容,白凡無法忍受的跳到丁飛面前,「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在我的眼前消失。」
「白凡,將小紅葬了之後,我會去找你的。」對于這個為情所傷的男人,丁飛心中也有著百般的同情,但愛情是自私的,雖然他與湘君也許已經沒有未來,但湘君不愛白凡,這也是無法勉強的事,感情就是如此,否則天下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糾葛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你留下來,如果你真的要走,就殺了我,否則休想。」
「何苦呢,白凡?」丁飛皺眉的望著受盡情愛之苦的白凡。
「少廢話了,拔劍吧!」
不等丁飛有所反應,白凡就對他展開凌厲的攻勢,逼得丁飛只好將手中的陳紅放下,拔出劍與白凡對將起來。
發了狂的白凡,以往的敦厚已不復見,每一招都直指丁飛的要害,教丁飛不得不用盡全力與他拚斗。而十幾招下來,原本腿部就已受傷的丁飛明顯的屈居下風,看得在一旁干著急的湘君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不斷的對白凡說話。
「白凡,求求你放了丁飛吧,等事情辦完後,他一定會去找你的。」湘君苦苦的哀求著。
而不听還好,一听到湘君整顆心都掛念著丁飛,白凡的心更加瘋狂了起來,他使出生平最凶猛的一招,逼得丁飛根本沒有任何後退的余地。
終于,白凡一劍刺上了丁飛的胸口,但倒地的並不是丁飛,而是湘君她代丁飛挨了那致命的一擊。
「湘君!」
「小君!」
兩個男人齊聲大叫,丁飛不顧自己的傷立刻將湘君擁人懷中,而白凡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結果震懾著。
「小飛,有點痛-!」在丁飛懷里的湘君撫著他的臉笑著。
「傻丫頭,當然會痛,不過我會救-的,放心。」握著湘君的手,丁飛將它貼在臉旁,一方面則用另一只手按住湘君受傷的月復部,不讓血涌出來。
「我知道,不過——就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那個福氣當你的新娘了。真想不到——我會——死在唐朝。」湘君困難的說著,但臉上沒有哀傷,只有一種痛楚而欣然的笑。
「乖,別說話了。」丁飛用手指按住湘君的嘴,不讓她說話,但湘君卻搖搖頭。
「小飛,我——漂亮嗎?」
「當然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也是我最深愛的女人。」
眼淚涌上丁飛的眼眶,這個女孩居然在這時候問他這種問題。
「不要哭,小飛——男人是不能哭的。對了,我懷里有塊玉佩,你拿出來。」
丁飛听話的從湘君的懷里拿出一塊乳白色的玉佩,而教他驚訝的是,居然與當初他迭給湘君的是一對。而這原本應該是屬于他哥哥丁雲的,為什麼湘君會擁有它?
「給你的。」湘君閉一閉眼,奇怪,她都快要死了,為什麼渾身卻有一股暖流包圍著自己?
「這,小君——」丁飛將湘君擁得緊緊的,不能相信他最深愛的女人就要離開了,他不要,他不許湘君離開他。「我不準-離開我,听到了沒有?睜開-的眼楮看著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小——飛。」湘君感覺到生命好象一點一滴的在流逝,但仍奮力的睜著眼,看著她一生唯一的歸宿。「答應——我,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答應-,不管-說什麼我都答應。」丁飛再一次承受著摯愛的人要離去的痛苦,但這一次卻教他心力交瘁,有種說不出的痛梗在喉嚨里。
「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你——一定要等我——」湘君笑著對丁飛說,只覺得臉上熱熱的,因為那里混著自己以及丁飛的熱淚。
「我等-,我一定等-回來找我。」丁飛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第一次流下的淚水,只要湘君要他等,他一定等。
「白——凡——」她困難的將頭轉了轉。
「湘君,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白凡跪在湘君及丁飛的面前,對自己無法挽救的錯誤痛徹心扉。
「我不——怪你,白凡——對不起,我真的——無法還給你——你對我的深情——」
「別說了,我不在乎,只要-能活得好好的,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到-的愛。」白凡也流下了他的英雄淚,不住的縴悔著。
「小——飛,」湘君覺得眼前愈來愈暗,「等——我——」
「我等-,生生世世等-,等-這輩子、下輩子——」
這時的湘君已經听不到丁飛所說的話了,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身上那股暖流愈來愈強-那間,她失去了意識,任那股暖暖的氣流將自己帶走不敢相信的,丁飛瞪著空無一物的雙手--湘君消失了,在他與白凡的面前消失了,彷佛從來沒有來過般。怎麼回事?上天將她收回去了嗎?不然湘君為什麼平空消失了?
「不——將她還給我!」丁飛仰天長嘯,這是什麼玩笑啊?上天居然將湘君交到他的手中,如今卻又將她收回。
而天,緩緩的飄下了雨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