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獄卒到地牢去的湘君,一路上都在稱贊著自己聰明的腦袋,怎麼能夠想出這麼好的點子來,實在是太厲害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見見丁飛看到她時的臉色,那一定會很有趣的。只是不曉得丁飛會是高興還是生氣?想到這里,湘君不禁又吃吃的笑了起來,獄卒們都以為她有什麼問題而不停的斜眼看著她。
當湘君走下地牢的階梯時,突然有一個人匆匆忙忙的從湘君身邊跑過去,口里還直嚷著︰「不好了,不好了!」
「小六,你在干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那鬼叫!」跟著湘君及獄卒們一起下到地牢的小丁很不高興的數落著。
「不好了,大哥,四號房的那個公子不見了。」小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
湘君驀地愣了一下,偏頭想了想。公子?四號房?不會吧!
她一把揪住小六的領子問︰「你剛剛說的是誰?是誰跑了?」
「就是在星雲客棧捉到的那個公子嘛!」小六害怕的看著一臉霸氣的湘君,「你——你——是誰啊?」
「你,現在給我進去!」正當湘君還想辯白的時候,小丁一干人把湘君推進了丁飛曾經住過的牢房,「還有,閉上你的嘴。」
「大人,放我出去,剛剛都是我不好,我是一時被魔鬼附身了,求求你行行好,放我出去吧!」原本還很得意的湘君發現丁飛已經逃獄了,心都涼了一半。他什麼時候不好走,非要現在走,這下可好了,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個看起來陰森森、黑漆漆的牢房里,而且里頭還有很多奇怪的人正用著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看得她渾身發毛,因此只得好聲好氣的央求著小叮然而,小丁並沒有認出她就是在丁飛身旁的那個可愛姑娘,因此很不耐煩的對著她說︰「來不及了,剛剛不讓你進來,你硬要進來,現在可好了,好不容易進來了,你又想出去,你當這兒是廟會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沒空在這兒跟你窮磨菇。」說完,小丁又心情煩悶的盯著小六,「你怎麼連個大男人也看不好?這下子你要我怎麼向大人交代?」
「這——這小的也不知道,我只不過轉了個圈回來,他就不見了。問跟他同一個牢里的人,都說睡著了,沒人看到他怎麼離開的。」小六惶恐的回答著。讓犯人越獄,這可是大罪-!想到這里,小六又求著小丁︰「大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幫你,幫你,我幫了你誰來幫我?」小丁氣得跺腳,「明明再過一天就可以出去了,他越個什麼獄啊?」其實小丁對丁飛的印象真的很不錯,但為什麼他要跑呢?小丁真是搞不懂。「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到外頭去找!要是到明天還找不到,我們就等著挨大人的罵了。」小丁氣得向外頭走去,心里直嘀咕著,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有人想盡辦法要到牢里來,有人莫名其妙的逃獄了。唉,這是個什麼日子啊!小丁又嘆了一口氣。
被關進牢里的湘君則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呆呆的站在牢內,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好一會兒她才發現,這個牢里不只是她一個人,于是回頭一看--天啊,這兒的人還真是不少,老老少少都有,全部都是男的,而她居然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堆男人之中,太恐怖了吧!
「-不是丁大哥的妹妹嗎?」
「你不是杭州城的尹少爺嗎?」
有兩個眼尖的人認出了湘君,同時開口。說完,一老一少又互看了一眼。
「你在胡說什麼?他可是我們杭州城最受歡迎的小少爺呢,什麼妹妹!」老人斥責著少年,然後又轉頭對湘君說︰「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們想你可想得緊了,你每次說故事的時候,我可是場場必到呢!」
「我看你是老了,她明明是丁少爺的妹妹嘛!」少年大聲的回著老人。
「你才——」
正當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湘君開口了︰「你們說的都沒錯啦!別再吵了。」
「-是個女娃兒?」老人一副不敢置信的看著湘君。
「對啦,對啦,不好意思了,老太爺。」湘君苦著一張臉看著他們。「我大哥上哪去了?」
「他出去找-了啊,-怎麼自己進來了?」少年愣愣的看著湘君,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問。
「我要進來看他嘛!」到底怎麼一回事?丁飛居然自己跑出去找她了。都是她不好,要是早听他的話,現在她就可以看到丁飛了。可是誰讓丁飛不告訴她他今天就要走了嘛!湘君氣急敗壞的想。
「這個——尹——湘君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人問著湘君,這下可好,他們所喜歡的湘君少爺居然是個姑娘家,不知道杭州城里有多少女人會為之心碎。
「還不是這麼回事!」
湘君從頭到尾將事情說了一遍,只見牢里的每個人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湘君姑娘,沒想到-膽子那麼大,居然敢打汪大人!」另一個看起來有點落魄的中年人笑著對湘君說。
「我怎麼知道小飛會自個兒跑了出去。」
這個牢里的人都受過丁飛的好處,因此對湘君極為禮遇,他們讓了一個干淨的地方給湘君,然後靜靜的看著她。
「放心好了,湘君姑娘,丁大哥如果知道-在這兒的話,一定會來救-的。」那個少年看出湘君的困擾,很好心的安慰著。
「真的嗎?」湘君不太相信。
「丁大哥在這兒時可說了-不少好話呢!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的,直到丁大哥來帶-走。」
「真是這樣就好了。」湘君懊惱著自己的魯莽。但有什麼辦法?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只能祈求上天,讓丁飛早點發現她在這兒。
「湘君姑娘,既然來都來了,就為我們說點故事吧!挺久沒听到-說故事了,我這個老頭子的耳朵又癢了。」老人家興奮的看著湘君。
「好吧!」她認命的說,「不過為什麼你們都在這兒?」
「還不是汪詣那個死胖子,說我們若交不出十兩銀子就休想離開,所以我們只好待在這兒了。」
「是這樣啊!」
于是湘君只好重操舊業,為牢里頭的人說起故事來了。而她的聲音不僅吸引了全牢里的人,連牢頭都坐到牢外听著湘君詭異但又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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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的丁飛不敢由大門進去,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悄悄的由湘君的窗戶進了房內,但卻發現湘君早就不在那兒了。這個發現讓丁飛十分緊張,大半夜的她上哪去了?難不成跟著白凡出去了嗎?
搖搖頭,丁飛不相信這個可能性,白凡的魅力應該沒有這麼大,而且湘君也不會大半夜的跟著白凡到處亂跑。問題是,她到底上哪兒去了?丁飛在城里幾個湘君常去的地方找了又找,就是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最後丁飛只好先到還蹲在牢里的那些人家里,留下了二十兩銀子及一封信,要他們趕緊去把牢里的家人接出來,再好好的想想湘君的事。
這下子事情棘手了,他現在可是一個逃犯,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大大方方的到處亂跑了,怎麼辦?都是湘君那個小丫頭,好好的待在客棧不就好了?不過回頭一想,他早該料到湘君會捺不住性子的,要不如此,湘君就不是湘君了。
哎!好不容易找到了殺害哥哥一家的凶手,他絕不能這樣就算了。丁飛趕緊找了些工具,先將自己的外貌略作改變,讓別人看不出他本來的面目,然後想著該如何去找那第二個主嫌犯--陳大富。
而在牢里頭的湘君呢?第二天一早,白凡就運用了各種關系要將湘君弄出牢去,但是湘君卻怎麼也不肯出來。
「-一個女孩子家待在牢里成何體統?」白凡氣急敗壞的看著眼前這個怎麼也不肯出獄的女孩。但他話可一點也不敢說重,誰要自己愛上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呢?
「不要。」湘君一口回絕了,「我要等小飛來救我。」
「-知不知道丁飛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怎麼會再到這里來冒這個險呢?」白凡告訴湘君事情的嚴重性。
「我不信!不管如何,小飛一定會來救我出去的。」湘君仍是冥頑不靈的坐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走。
「——」白凡嘆了一口氣,「-為什麼這麼相信他呢?」
「不為什麼。」湘君無動于衷的回答白凡。
「哎!」白凡知道不管他怎麼說,湘君是絕對不會離開的,因此只好慢慢的走了出去,想著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讓湘君心甘情願的和他走出牢房。
到了第三天,白凡終于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他到牢里去,故意用一副很神秘的表情告訴湘君︰「我昨天看到丁飛了。」
「在哪里?」一听到有丁飛的消息,湘君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忙詢問丁飛的下落。
白凡假裝很小心的看看四周,然後將嘴湊到湘君的耳旁。「他要我帶-到東樹林里去。」
「為什麼他自己不來帶我出去?」雖然听到丁飛的消息讓湘君很高興,但她還是覺得事情有點奇怪,因此不太信任的盯著白凡。
「因為官府里的人追他追得很緊,因此他沒有辦法自己出面,才會托我來帶-出去-如果不相信的話就繼續待在牢里好了,我去跟他說-不願意跟我去找他。」
「相信,相信。」湘君趕緊改變語氣,否則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得到丁飛。何況白凡應該不是個壞人,就算真的騙她,也沒有什麼好處,她可以自己去找丁飛。都過去兩天了,丁飛卻沒有出現,也許真的被官兵盯住了也說不定。
「那就出來吧!」白凡示意牢頭將牢門打開。
「快去找-哥哥吧,如果以後還有機會的話,不要忘了跟我們說故事喔!」牢里的人對湘君說。
「一定,一定。」湘君連忙回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代的小老百姓總讓她有一種很真誠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二十世紀的人們都太注重自己的利益,而將原來那顆真誠的心封閉了起來。
「走吧!」白凡催促著湘君,因為在地牢里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受。
「嗯,不過我要先回去洗個澡。」在地牢里兩天她都沒洗過澡,渾身覺得不舒服透了,而且她也不想在那麼多天沒見到丁飛之後,用一副髒兮兮的樣子去見他。
「洗澡?」白凡不明白這個女孩子為什麼這麼注重這些,不過他還是順著她,只要她肯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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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的湘君趕緊問大家有沒有看到丁飛,但是每個人的回答都是「沒有」。于是她匆匆忙忙的洗了個澡,並且恢復女裝,出現在白凡的面前。
「哇,-真是美得驚人。」一看到湘君的女裝打扮,白凡整個眼楮都直了。他知道湘君打扮起來一定很好看,但沒有想到竟是如此的千嬌百媚。
只見女裝打扮的湘君眼波流轉、婀娜多姿,但卻一點也不在乎白凡的反應,吵著要他馬上帶她到東樹林去。
听到湘君那樣急切的語氣,白凡的心中突然興起一陣妒意,為什麼湘君在意的人不是他,而是丁飛?沒錯,丁飛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但是比起自己卻仍是遜色。他會哄女人,也相當的溫柔體貼,但為什麼就是得不到湘君的青睞?
「走吧,我們快到東樹林去吧,不然小飛會等太久的。」湘君毫不遲疑的就往外走去,看在白凡的眼底真不是滋味,但他還是拉住了湘君。
「往這兒走才對。」
「謝謝。」湘君下意識的掙月兌白凡的手,快步的向前走去,想看看久別重逢的丁飛還好不好,她真的好想他。古人常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湘君一日不見丁飛,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再讓丁飛罵罵她,然後再和他一同出去玩。
就在湘君前往東樹林的時候,丁飛回到了牢里,他假裝成牢里一個老年人的家屬而去找湘君。因為早上他終于听說湘君為了要見他,居然打了汪詣,因此一刻也不敢耽誤,就趕緊回到了牢里,但是湘君卻已經不在了。
被他贖出來的老人就是那個由杭州到蘇州來探親的人,他一路上告訴丁飛湘君被白凡保出去的事。
「那你有沒有听說他們要到哪里去?」丁飛急急的問著老人。為什麼他們老是陰錯陽差的錯開身?丁飛心里真是急得不得了,這個傻女孩就不能等一等他嗎?還有那個白凡到底是打著什麼主意?
「我听到那個白大人說你在東樹林等著湘君姑娘,因此湘君姑娘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她在牢里頭等了你好久呢,可是都不見你的人影。對了,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到東樹林去和湘君姑娘會面的嗎?」
「我根本就沒有要白凡傳話啊!」丁飛知道事情不好了,白凡一定是以這個借口騙湘君出去的。湘君那個急性子,一定是听到自己要見她,就什麼也不想的跟著白凡走了。丁飛這時還真是哭笑不得,湘君那份想見他的急切心理雖然讓他整個人都暖了起來,可是白凡為什麼要騙湘君呢?而他到底又有什麼居心呢?他會不會對湘君做什麼事?
想到這,丁飛整個人都亂了方寸。奇怪,以前冷靜是他的一大特色,但自從踫到湘君之後,他就變得很容易心慌,難道這就是愛情嗎?他是不是愛上了湘君?
他知道自己喜歡湘君,但是對于「愛」這個字,他卻一點也不敢想。
而愛一個人不就是這麼為她擔心、為她慌亂不已嗎?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一方面覺得很苦,但一方面卻又覺得非常值得。
也許他真的愛上她了,那個調皮搗蛋、卻又讓他刻骨銘心、放也放不下的女人。
「丁少爺,我看你就別管我這個老頭子了,趕快去找湘君姑娘吧。我看那個白大人八成也喜歡湘君姑娘,你沒看到他看湘君姑娘的那種眼神,真是——」知道丁飛跟湘君又錯開了,老人家也為他倆急得不得了,便要丁飛趕緊到東樹林去。
丁飛自然知道事不宜遲,當下就辭別老人,給了一些銀子要他好好的保重自己,然後就往東樹林走去。
看著丁飛的背影,老人嘆了一口氣︰「這個念著那個,那個念著這個,這一對小兒女對彼此的深情真是世間少有,只希望老天爺不要再捉弄他們,讓這對有情人能夠早日廝守在一起。」說完,老人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愛人,整個人沉湎在過去的甜蜜時光中,久久不能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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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飛趕到東樹林的時候,不用找也知道湘君並不在那兒。因為偌大的樹林只听聞鳥叫聲,而以湘君那種愛大驚小怪的個性,絕不會乖乖的在里頭安靜的等他。
丁飛便這樣一個人愣愣的站在樹林里,想著他與湘君這段時間相處的點點滴滴,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整個暗了下來,他只好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城里走去。
忽然之間,他听到了一個女人的呼救聲!丁飛心里一驚,難道是湘君?因此他想也不想的就往前飛快的走去,不敢有任何的遲疑。
「這下子可好了,弄到了陳大富的女兒,看樣子能好好的賺上一筆了。」三個面帶凶光的男人圍著一個嬌弱的女人邪笑著。
「求求你們放了我,不要傷害我,我一定會叫爹給你們一大筆錢的。」那個女人哭著懇求三個大漢。
「錢嘛,我們是一定要的,不過——我們兄弟幾個已經好久沒看到這麼標致的女人了。」另一個男人色迷迷的盯著女人直看,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伍休,別把她給嚇壞了,到時候我們的錢又得損失不少。」其中一個大漢斥責道。
躲在暗處的丁飛知道這是個擄人勒索的勾當,而原來他並不想插手的,只因為他听到那女人是陳大富的女兒,而且又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因此他二話不說就走到了眾人的前面。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綁架陳大富的女兒。」
「你是誰?」發現有人知道了他們的企圖,三個大漢馬上武裝起來,「你想干什麼?」
「我不想干什麼,」丁飛冷冷的說,「只要你們放了她。」
「你好大的口氣!」三個大漢很不客氣的和丁飛動起手來,他們好不容易釣到這條大魚,絕對不容許有人來破壞。
可是不知道是那三個人根本就是草包,還是丁飛太厲害了,不一會兒工夫,三個大漢就被丁飛打得滿地找牙,但他們仍是不甘心的說︰「不然這樣好了,三七分帳,你七我們三,如何?」
「滾!」面對這三個異想天開的蠢蛋,丁飛連話都懶得說。
「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先前那個色鬼仍不想放棄,但被丁飛那凌厲的眼光一瞪,三個人立刻就挾著尾巴跑了,連頭也不敢回。
「這位公子,真是謝謝你了。」姑娘含著淚水向丁飛道謝。
丁飛只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回了一句︰「不客氣。」然後假意離開。
「對不起,公子,請留步。」看到丁飛轉頭就要離開,姑娘急急的叫住他,「不曉得你能不能送我回去?這麼晚了,我一個人不敢走,而且我一定會叫爹爹好好謝謝你的。」
「這——」丁飛故意猶豫了一下,心里卻很高與能利用這個機會到陳家去的話,也許能乘機查出些什麼。然後他便點了點頭,走在前面,帶著她往城內走去。
而之前在東樹林里等了又等的湘君,大半天沒有看到丁飛的身影,火大的一把將白凡的領子拉了過來。
「你是不是騙我?小飛根本不在這里。」她又急又氣,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丁飛,這個死白凡到底是怎麼傳話的?
「我沒有騙。」白凡心虛的說。
不想讓湘君知道自己在騙她,因此他又開口︰「也許他本來在這兒的,可是有官兵追來,所以只好先走了。」
湘君不相信的看著白凡,這個人的話到底能不能听啊?「那現在怎麼辦?」
「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城里去吧!也許丁飛已經回到客棧去找-了也說不定。」嘴里雖然這麼說,但白凡心里可打著另一個主意,他得派人盡快找到丁飛,並逮捕他歸案。而且在湘君與丁飛分開的這一段時間,他得加把勁,讓湘君忘了丁飛而喜歡上自己,這應該不是難事,憑他在女人堆中打滾的經驗,湘君應該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好吧,只有這樣了,不過要是你敢騙我的話,我就要你好看。」湘君狠狠的說,但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拿白凡怎麼樣,他還是個官呢!
「我知道,我知道。」白凡連忙回答。不知道為什麼,在湘君的面前,他以往哄女人的那一套都沒了作用,真是辜負他的一世英名。
接下來的半個月,丁飛就像是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除了那天從東樹林回來的時候,湘君遇到了那個喜歡听故事的老人,他告訴她,丁飛確實是去過東樹林,但兩個人卻在不同的時間離開,因此仍是無法踫面。
這半個月以來,湘君每晚都是哭著入睡的,她與丁飛相遇以來,從沒有分開這麼久,她不明白丁飛為什麼都沒有來找她?是不是出了意外?因為丁飛的仇家非常的多。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應該一點消息都不給她。還是——還是——丁飛厭倦了她,另外找了別的女人雙宿雙飛去了?
一想到這里,湘君整個心都疼了,她盡量使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但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想著丁飛溫暖的懷抱、羞澀的笑容,想著他的溫柔、他罵她時的神態——而現在,居然連被丁飛罵的這點小小的要求都沒有了。
湘君一天一天的消瘦,連白凡都替她擔心不已。他雖然一天到晚跟在湘君身邊,但湘君的眼里卻完全沒有他的存在,她的眼光老是飄向遠處,彷佛丁飛就在那兒看著她一般。
白凡也是極盡所能的尋找丁飛的下落,但任憑他通天的本領,卻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他知道丁飛絕不可能丟下湘君不管,但他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這天,白凡終于受不了了,看著湘君那又期待又悲傷的夢幻眼神,他整個火都升了起來。
「不要再想他了,他已經走了,不會再來看-了。」
「真的嗎?」湘君的眼淚滴了下來,丁飛真的不要她了嗎?
「我不準-再哭了,他不值得-這樣愛他。」看到湘君的眼淚,白凡簡直有點歇斯底里了。「他不要-了。」他殘酷的說。
「白凡,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不然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湘君哭得無法自制,「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不然他為什麼不要我?」
「-一點也沒有錯,錯的是他,錯在他不該讓-愛上。」白凡生氣的將桌上東西全掃落地。如果丁飛此刻出現在他眼前,他一定會一劍殺了他,居然讓湘君如此的為他流淚,而不是為自己。
尤其是經過這半個月的陪伴,他原以為可以讓湘君忘了丁飛的,但事實上根本不可能,湘君只是更加的想念著丁飛,而自己卻連路邊的一只狗都不如,踫到路上的狗湘君都還會過去拍拍-,對他湘君則是連踫都不想踫,彷佛他在與不在對她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你不要罵小飛,是我自己要愛上他的,都是我自己要愛上他的。」湘君哭得肝腸欲裂,卻只是一味的責怪著自己。
白凡忍無可忍的站起來,捉著湘君的手,將她攬在懷里,「我不準-再哭了,-難道看不出來我是如此全心全意的愛著-嗎?為什麼不能多看我一眼呢?為什麼不讓我來安慰-受傷的心靈,而天天想著那個該下地獄的丁飛。」
第一次听到白凡表白的湘君有些發愣,使盡力氣想掙開他的懷抱卻無能為力,最後她只好低聲的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白凡當然懂得這句詩所代表的意義,因此猛地放開了湘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為什麼?為什麼-到中原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我!為什麼?」
「一切都是緣吧!白凡,不要再在我的身上白費力氣了,你有這麼好的條件,絕對有許多女人會愛上你而不求回報的,你又何苦要我這個孤苦無依的孤兒呢?」湘君幽幽的說。
「我不相信!」白凡大吼著,「我不相信這世界上還有比-更讓我想要的女人,不要跟我說「緣分」這兩個字,如果-與丁飛有緣分的話,為什麼現在-卻一個人在這兒哭泣呢?」
丟下這句話,白凡就沖了出去,留下湘君一個人在房里。
「白凡,你還是不懂,有緣無分仍是空。而我又何嘗願意懂呢?」湘君自己問著自己,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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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的離去的白凡在傍晚時候又回到了湘君身邊。說實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忍受湘君的不理不睬,但他就是一直想著她、念著她,一刻也不想離開她,所以又回來了。
看到白凡再度出現的湘君,心里也是百般的為難,白凡是個好男人,但她就是無法接受他的感情。人們常說,每個人在世界上都有一個最適合自己的伴侶,而她的伴侶就是丁飛,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人、那個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會出現的男人,不管丁飛是否是她在唐朝第一個遇見的人,湘君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將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伴侶。
這天晚上,湘君又到了東樹林,白凡則跟在身後保護著她,但兩個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的走著。
望著樹林的湘君暗想著,丁飛是不是也走過這里?是不是也曾模過她現在所踫觸的這一株株花草樹木?是不是也曾慌亂的尋找她的身影,像她所做的一樣?
天上的明月依然是那麼的潔白,湘君的心卻如同被烏雲遮蓋住一樣,怎麼也明朗不起來。
看著湘君輕撫的樹、腳踩過的地,白凡的心里也跟著起伏不定。到底是哪邊錯了,要讓他們三個人這麼互相的痴戀著?如果他沒有遇到湘君的話,是不是會快樂些?但答案是否定的。若沒有遇到湘君,他也許仍是個在花叢里打滾的快活公子,但那並不是真正的快樂,只是一種茫然,在還未找到理想伴侶前一種消磨時間的方法罷了。
正當湘君與白凡互相想著自己的心事時,忽然一個女聲傳到了他們的耳中「星哥,你還記不記得,你就是在這里救了我的?」
「記得。」
兩個人影在湘君的眼前出現,而那個男聲卻令她的心震動了一下。多像丁飛的語氣啊!那種溫柔而又帶點冷漠的聲音,與丁飛從前對她說話的聲音是那麼的相似,因此湘君豎起耳朵听著他們的對話,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至少也能讓她重溫丁飛的語音。
「星哥,你的記憶仍沒有恢復嗎?」
「嗯。」
說實在的,他們的對話一點也不特別,但湘君就是很想看一看那個男人,是不是與丁飛有一點點的相似。因此她向前走去,走到離那對男女約有五公尺的地方,定定的看著他們。
是丁飛!雖然在昏暗的月光下,湘君並不能看清那個男人的面孔,但是他的身影卻與她日夜思慕的丁飛一模一樣。真的是他嗎?湘君的心開始七上八下的,以往所有的情感瞬間全部涌到腦中。她口里干澀,卻內心澎湃的開了口︰「小飛?」聲音顫抖得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那個男人听到湘君的呼喚,倏地轉過頭來,眼中的情感一下子便顯現出來,但不一會兒又完全回復原來的鎮靜,又將頭轉了過去。
「小紅,天冷了,我們回去吧。」
「再待一會兒好嗎?星哥,我們都要訂親了,為什麼我還是覺得你對我好冷漠?」那個女孩有點委屈的問著她身旁的男人。
是他,絕對是丁飛!湘君在心里大叫。雖然他的容貌完全變了,但從他剛剛听到自己的呼喚時,眼中所流露的訝異及感情,湘君仍是一下子就認出他來。
湘君拉起裙擺急急的跑到那個男人的面前。
「小飛,我找了你好久,你終于又回到我身邊來了。」
「這位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的名字是風星。」這位自稱是風星的男人很有禮貌的告訴湘君。
「小飛,你不要騙我,」湘君拉著他的手,任眼淚在眼中凝結,「你就是小飛,為什麼不認我?」
「這位姑娘,」風星甩去湘君的手,很為難的看著她,「我想-真的認錯了。」
「不可能,小飛,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來,你不要跟我打哈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看著那個人疑惑的眼神,湘君以為自己是真的認錯人了,但他的手——她與他相識以來就握著的手是不會騙人的,因為他的手正微微的發著抖。
「姑娘,對不起,我想-可能真的是認錯人了,他是我未來的夫婿,-可以到街上去問問看就知道了。」在風星身邊的女人柔柔的看著湘君,眼中有抹淡淡的同情。
「沒錯,姑娘,-真的認錯了,對不起,我們要走了。」風星牽起小紅的手,一點也不留戀的從湘君的眼前離去。
「小飛,小飛,你不能走,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茶不思、飯不想的,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湘君本來是要向前追去的,但被白凡捉住了。她雖然極力想掙開白凡的束縛,但白凡卻將她箍得緊緊的。
「湘君,-太想念丁飛了,他不是丁飛,-看清楚。」
「是,他是,他為什麼不認我?白凡,你告訴我,他為什麼不認我?」在寒冷的夜中哭得渾身顫抖的湘君問著白凡,也問著上天。
「乖,湘君,別哭,他不是的。」白凡深情的摟著湘君,安慰著她。雖然他對那個自稱是風星的男人也有點懷疑,但他確實不是丁飛啊!要不就是他易容了。不過他知道,今天晚上就能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丁飛了。如果他真的是丁飛,絕不會不來看湘君的——今晚答案即將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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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風星就是丁飛,自從上回在東樹林里救了陳大富的女兒陳紅之後,丁飛就很順利的混入了陳家。但讓他困擾的是,陳紅對于他的救命之恩銘記在心,在他待在陳家這段期間,陳紅無時無刻的對他噓寒問暖,讓丁飛感到非常的為難。
若說丁飛不想湘君那是騙人的。從他一進陳府,陳大富就對他有所戒心,但日子一久,發現他在府內不僅默默的做事,陳紅又對他關懷有加,因此在愛屋及烏的心態下,陳大富也就對他異常的禮遇。但這樣卻讓丁飛根本月兌不了身去找湘君,每當他要出門,不是陳紅跟著他,就是陳大富派車送他,因此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的為湘君擔憂,表面上則對陳家的熱情虛以委蛇。
回到陳家的丁飛對于剛才的事情,仍是非常的激動,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東樹林里遇到湘君。當他看到湘君的時候,整個心都抽痛了起來,湘君明顯的瘦了,原本在她臉上的笑容也不復見,簡直就像是一個失去生命的女圭女圭,那樣的脆弱、無助。
當他听到湘君的第一聲呼喚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想狂奔過去抱住她,好好的吻她。但是他的身遇有陳紅,而湘君的身邊有白凡,他不能冒這個險讓自己的身分曝光,因此他只能緊閉心扉,看著湘君的淚像他的血一樣的流下,她的心像他的一樣的碎成片片。
他最後一眼看到湘君的時候,她正在白凡的懷里痛哭著,這個發現竟讓他的情緒不能自己。但是——是他自己將湘君送到白凡的懷里去的,是他自己讓湘君無依無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為什麼是他?原本他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好好的生活,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和湘君共組一個和樂的家庭,都是汪詣及陳大富的貪念害他失去這一切。想到這里,丁飛恨不得立刻就去殺了他們兩個人,但是時機還末到,他一定要讓他們在最幸福的時候,嘗一嘗他曾經受到的苦,而那個機會就是在他與陳紅大婚的時候。
想到陳紅,他又是一陣為難。不可諱言的,她是一個好女孩,但是丁飛並不喜歡她,只當她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湘君才是他心中最在乎的女人,別的女人在丁飛的眼中都與一般人無異。
丁飛在房中毫無頭緒的想著,心中最想做的事卻是去看看湘君。這個念頭在他的心中愈來愈強烈。他好想她,想著她的一切--她瘦弱的身子、可愛的笑容,以及柔軟的身軀,而現在她還在白凡的懷中嗎?她會對白凡展露迷人的笑容嗎?
不敢再想下去,丁飛立刻站起身來,不管冒多大的險,他今天一定要去看看湘君。輕輕的躍上屋頂,丁飛帶著一顆熾熱的心,往湘君住的客棧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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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凡,你說他是不是個負心漢?」湘君端著酒杯,梨花帶淚的看著白凡。
「不要再喝了,湘君,-會醉的。」白凡奪下湘君的酒杯,擔憂的看著她。
從東樹林回來後,湘君就抱著一瓶酒不停的喝著,讓白凡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湘君酒量不好是眾所皆知的事,但白凡也很無奈,也許讓她發泄一下比較好,不然將一肚子的心事憋在心里,反而會悶出病來。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湘君居然會喝得如此猖狂,讓他都看不下去了。
「白凡,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湘君不管被白凡奪去了酒杯,直接拿起酒瓶往口里倒。
「是,是,丁飛是個負心漢,他根本就不是個人。」白凡又奪走湘君的酒瓶。
「你亂說,他才不是,他對我很好。」湘君打了一個酒嗝,「他疼我、寵我,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她又哭又笑的說。
「-錯了,還有我,我才是對-最好的。」白凡走到湘君的身旁將她拉了起來,「看著我,湘君,就算丁飛真的不要-了,還有我,我會照顧-一輩子的。」
「白凡,你騙我,沒有人會愛我的。爸爸也一樣,他還不是丟下我一個人,什麼都不管。」湘君開始胡言亂語。
「我會愛-的,湘君。」看著她泛著醉意的雙眸、嫣紅的臉頰,白凡禁不住心中的激動,手捧著湘君的臉吻了下去。
就在離湘君的唇只有一-的時候,突然有一支飛鏢射進來。白凡一驚,單手接住飛鏢,身子一刻也不停留的往窗外飛出。
「丁飛。」白凡定定的落在屋頂上,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丁飛已經御下了易容的裝扮,恢復他一貫的灑月兌。
「你想干什麼?」丁飛眼里冒火的看著白凡,他居然想吻他的湘君,而且是趁她意識不清的時候。
「我想吻她。」白凡毫不在乎的說,「而這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小君是我的。」丁飛冷冷的說。這個男人居然膽敢趁他不在的時候,對湘君做出那種過分的舉動,這實在太讓人咽不下那口氣了。
「我想你已經沒有資格這麼說了,丟下她不管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丁飛。」白凡毫不客氣的說。
「我是不得已的。」
「那是你的事。既然你已經要與陳大富的女兒結婚了,那湘君就是我的了。」
「你休想踫她!」丁飛無法忍受白凡自負的口氣,狠狠的說道。
「是嗎?那我只能跟你說,我已經踫過她很多次了。」白凡故意騙丁飛。其實如果湘君不願意,他是根本不會踫她的,這是他一向對待女人的原則,而丁飛並不知道。
「你——」听到白凡那麼說,丁飛簡直痛心欲狂,他放在手中呵護著的湘君居然被這個男人踫過了。
兩個男人就這麼在風中靜靜的對峙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我要去見湘君。」過了很久,丁飛終于再度開口。
「不行。」白凡一口回絕,「她現在是我的了。」
「那我只好硬闖了。」抽起手中的長劍,丁飛決定和他一決高下。
「好一把寒冰劍,好一個寒冰劍客,江湖上都傳說著它的神奇,在我看來不過爾爾。丁飛,你今天的心情已經受到了情感的干擾,絕不會是我的對手。」
「是嗎?那你何不試試?」丁飛心里一震,但仍不放松的說著。
兩個大男人就在客棧的屋頂上來回纏斗,交手三十幾回合仍沒有分出勝負。但顯而易見的,丁飛的心情的確是受到了影響,他的身上已有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而白凡則毫發無傷。
「丁飛,你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白凡,沒見到湘君,我是不會走的。」
「你這又是何苦呢?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你就放過湘君吧!」白凡好言對丁飛說著。因為他知道自己與丁飛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而他的確也對丁飛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情,不希望再與他爭斗下去,引起官府的注意。
「絕不。」丁飛想也沒想就回答白凡,要他放棄湘君,就如同要他放棄生命一樣的困難。
「小飛——」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房里傳來了湘君夢中的呼喚。丁飛一听到這個聲音,馬上就飛身下去,但白凡也身手矯捷的擋在他的身前。
「我絕不會讓你進去的。」
看著白凡,丁飛終于嘆了一口氣。「白凡,就算我求你,讓我見她一面吧。天就快亮了,而下次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看到她。」
「你——你居然會開口求我!」白凡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丁飛居然會開口求他。丁飛的堅毅是眾所周知的,但今天居然會低聲下氣的求他?
不說話的丁飛無視于白凡的訝異,推開他的身子走了進去。
「也許過了今天,你就可以與湘君好好的廝守了。」
丟下這句話,丁飛進到湘君的房里,留下愣在一旁、不知所以然的白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