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采映受寵若驚,她萬萬沒想到,冉岳中竟然會來醫院。
「伯母好些了嗎?」病房外的走廊,英俊挺拔的他兩手插在褲袋,語調輕松,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我媽已經好很多了,謝謝副總關心。」很有禮貌的,她鞠了個躬。
岳中習慣性的挑眉,嘴角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第一,我關心下屬是應該的,不用跟我敬禮,我承受不起;第二,我說過私底下以名字相稱,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他言簡意賅,可卻笑得極為開懷。
她出糗了嗎?采映被他說得耳根子都燒紅了一大片。
「方便進去拜會一下嗎?」指了指她的門後,岳中客套地問。
「呃,我媽她剛睡,可能……」哎呀,怎麼拒絕才不失禮呢?
「無妨。」他接下話,神色自若。
他之所以會來,的確是基于關心。
先前翻閱過她的人事資料,略微知道她家里的狀況。而她連著兩天請假,他這個當人家頂頭上司的,不表示一下似乎也說不過去。
「還有一個鐘頭,你準備好了嗎?」沒頭沒尾,他突然冒出一句,問得采映一頭霧水。
「準備什麼?」她的眼神好疑惑。
「今晚的酒會。」岳中兩道劍眉緩慢靠攏。「別告訴我你不去。」
采映恍然大悟,她是打算不去呀!本要開口婉拒,但他微微眯起的眼神好嚇人,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副總,我……」
「岳中。」他糾正。
「啊?好。」他忽然變得不溫柔,她哪敢直呼他的大名。
「那個……我……」采映低著頭,略略望向病房門口,她十分掙扎,心里有千百個放心不下。
看她的樣子,岳中就知道她完全沒有準備,但今晚出席的皆是商場名流,加上她也是主角之一,錯過這次機會,下回輪到她又是什麼時候了?
「真的沒辦法嗎?」他語氣沉重。
「也不是,我是擔心醫院這里……」她話說得不完整,不過意思表達的還算清楚。
「跟我走。」岳中牽起她的手,替她作了決定。
熱鬧的會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在一曲悠揚的鋼琴演奏下揭開序幕。
于采映捏緊手中的珍珠包,初次來到如此高級的場合,她感到非常不適應。
這些社交名流看起來都好高貴,相較之下,她就顯得有些倉皇失措。
「會緊張?」手拿兩杯紅酒,冉岳中緩步朝她走來。
「有一點。」接過酒杯,她輕聲道了謝。
看見他,真好!
偷偷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他會跟那些企業家二代聊到渾然忘我,把她給晾在一旁呢!
「以後這種場合會越來越多,你要習慣。」睇她一眼,岳中示意她跟在後頭。
「好的。」辨映頓了下,彎腰拉攏裙擺,正好與轉身的他撞個正著。
「小心點。」他扶住她,同時瞥了眼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真是出乎意料,他為她挑選的這件湖水綠禮服,既不袒胸也不露背,但卻把她烘托得嬌俏可人,引人垂涎,也讓他看傻了眼。
「冉二少,不介紹一下這位美女?」葛晉華伙同幾名好友將兩人攔下。
「敝公司行銷部門的于采映專員,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舉杯先干為敬,商場上的禮數,岳中做得十分漂亮。
他眼眸閃過激賞,立賀證券的小開,是少數值得他敬佩的青年才俊之一。
「原來是于小姐,你的大名我早有耳聞,想不到你本人竟然這麼年輕貌美,太令人驚艷了。」事實上,從她一踏入會場,葛晉華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
「謝謝。呃,還沒請教……」采映硬著頭皮開口。
她抬頭看看冉岳中,非常困窘,不明白他怎麼沒替她介紹?
「瞧瞧,是我唐突了。」爽朗一笑,葛晉華遞上名片化解她的尷尬。
「不是的,千萬別這麼說。」接下名片,她低頭看了幾眼。
前後不過三秒,岳中已在她的頭頂上方接下葛晉華不甚贊同的譴責目光。
「采映,跟大家交換一下名片。」他出言提醒,算是賣個面子給對方。
經他這麼一說,她才恍然大悟,開始自我介紹。
「金融業務……」某銀行家念出她的職稱。「我們有幾套操作系統不太穩定,外匯市場也分析得不夠精準,關于這方面,不知于小姐可否幫個大忙?」
「這是我的榮幸,我很樂意。請問貴公司目前所使用的是哪幾套操作系統……你放心,我會附上評估分析表的。」說到專業,采映立刻信心滿滿。
她再度轉頭看岳中,得到他的點頭贊許,她開心不已。
「于小姐真是優秀。冉二少,找個時間,我也想請你的得力大將幫忙,替我公司的財務系統作規畫。」葛晉華將他倆的細微動作看進眼里。
「既然是葛老板的要求,我們應當要竭盡心力。」岳中客套地說。
「除了工作,不知道私下方不方便請于小姐吃頓便飯?」葛晉華又道。
「這……不太好意思。」采映尷尬了。
「不會的,不用跟我客氣。」
「呃……副總?」她尋求救援。
岳中哪會不明白葛晉華的企圖。
「改天再約吧。」他一張笑臉陪襯,仰頭飲干一整杯酒以示歉意。「各位,簽約記者會快開始了,容我們先失陪。」
語畢,他牽著她優雅退場。
走上舞台,和利華銀行的代表會面過後,在與會眾人的見證下,他們一同簽下了今晚的合約。
稍後,隨著華爾滋的音樂響起,他在眾人期待下,邀請于采映開了第一支舞。
「我不太會。」被他拉到會場中央,她明白是無法拒絕了。
「沒關系,我會帶你。」他像個溫文儒雅的紳士,攬著她的腰翩翩起舞。「不管你有多緊張,記得保持微笑。」
他的提點,讓她放寬了心。
「剛剛的事,謝謝你替我解圍。」一直到現在,她才有機會開口向他道謝。
而要謝的何止這樁!從她一身的行頭,甚至為她母親請來特別看護,今晚的一切,她除了感激,已不知要如何表達才好了!
「這不算什麼,出來做事多少會遇到一些麻煩,特別你又是女孩子。商場上的應對其實並不難,我幫你這一次,往後你要自己學著點。」
「我知道。」
「待會再帶你去見見幾位貴賓。」環顧四周,岳中心里有了譜。
采映一楞,忽然明白他堅持要帶她來的用意。「謝謝,等一下我一定會盡全力表現,絕不辜負你的期望。」
嗯哼,這個「小媳婦」還算有天分,一點就通!
「還有,別太怕羞,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岳中一個使力,就讓她輕易地倚上胸膛,而他眼中跳動的戲謔,說明了他是故意的。
「啊……」她驚慌失措。
試驗失敗!他才剛說完,她馬上就害羞給他看,低下頭,順便「不小心」踩了他幾腳。
「不習慣?」岳中將她生澀的反應看在眼里。
「是呀!不瞞你說,長這麼大,這是我第二次跳舞。」第一次是在大一的迎新舞會上。
「你是因為不熟練而產生恐懼,試試我的方法,什麼都別管,看著我第二顆鈕扣就好。」他目測她的身高後說道。
「好。」采映輕靠著他,舞步隨他帶領。
「若想在商場上活躍,你得多用點心學習社交舞。」
岳中從最基本的舞步教起,隨著音樂,幾個流暢的動作,采映已經漸漸熟練。
「不錯,你跳得很好。」他滿意地點頭稱贊。
這麼做也算是機會教育,他暫時不會教她談判技巧,依她的個性,在面對客戶時,絕對比較適合軟性訴求。
「是你帶得好。」采映抓住節奏,攀附著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像被催眠。
一聲清脆的笑聲從她口中逸出,他被吸引住。
「玩得開心嗎?」他低頭瞧她,看見她笑得好不開懷,他興味盎然。
她連連點頭,毫無防備的冒出一句︰「開心極了,像是作夢一樣!」一個王子與灰姑娘共舞的美夢。
「哈哈……那你盡情享受吧!」岳中放聲大笑,雖然听不懂她的話意,但她天真的表情逗樂了他。
她听他的話,舞動得更加忘我。
此刻,她看不見四周的一景一物,眼里倒映的只有他一人。
采映盯著他的笑容,爽朗俊逸而又光采奪目,就是這蠱惑的魔力令她深陷……深夜十二點,街道冷清,一場華麗的饗宴剛剛結束。
扶著車身,岳中穩住身軀,多喝了兩杯的他宣告陣亡。
「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痛苦?」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拿著他的西裝外套,采映滿臉擔憂。
都怪她不好,要不是為了替她擋酒,他也不會搞成這樣。
「如果告訴你我想吐,你要怎麼辦?」他說著笑。他的眼神很清澈,意識也算清楚,只是倦極累極。
「啊?」不會吧?
她左顧右盼,附近的街道干淨整潔,找不到排水溝,難不成要叫他直接吐在地上?這怎麼行!
「我、我去便利商店要袋子。」說著,她就要跑開。
「不用了。」岳中拉住憨厚過度的她,一個傾斜,整個身子的重量全賴給她。
「你確定?」該不會……他想要吐在她身上!?
「逗你的!」抬眼與她對望,他嘴角、眼角都飽含笑意。
「逗我的?」為什麼要逗她?她眨著無辜的大眼。
她太認真了,再與她對看下去,他肯定會笑到不行,搞不好還會因月復部劇烈收縮,真的給他吐出來。
「我的頭很暈,現在也不適合開車,你攔輛出租車找家旅館,讓我休息一下。」他正色道,大腦很快做出判斷。
「好的。」他說什麼,采映都照做。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市中心的某家飯店,岳中坐在沙發等候,酒精持續發生效應,他強忍著頭痛。
「怎樣?」
采映一臉遲疑。「櫃台說只剩下一間單人房……」
她想留下來照顧他,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只有一張床,她實在感到很為難。
「訂下它!」他當機立斷。
「可是……」
「又怎麼了?一次說完!」岳中快撐不下去了,口氣漸漸不耐。
算了,一間就一間,看他這麼不舒服,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馬上去訂房間!」吸了一口氣,采映放下她的女性矜持,丟下話,又匆匆忙忙跑開。
「我睡一下,等酒退了就送你回家。」
開了門,燈還沒完全亮,岳中已經一把扯開領帶,大刺刺的往房里唯一一張床倒去。
「我幫你月兌鞋。」采映見狀,立刻小跑步跟上,蹲在床邊替他服務。
「唔……」他咕噥一聲,又翻身睡去。
幫他月兌了鞋、又月兌去悶熱的襪子,確定這樣做會讓他舒服,她才滿意的站起,彎身為他蓋上涼被。
調好房間溫度,擺好鞋、掛上西裝外套,然後她再回頭看顧他。
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就連睡著也微微帶笑,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采映倚在床邊,手托著腮,出神望著他,不知不覺中也跟著沉沉睡去。
在沉睡中,她竟然夢見湘湘掐著她的脖子,要她鼓起勇氣,大膽示愛。
「好痛--」她她低呼,嚇出一身汗,猛然驚醒。
「怎麼了?」听見她的叫聲,岳中也彈身而起,睡意全消。
采映立刻跳起來。「沒、沒事,我剛剛作惡夢,吵醒你了,不好意思,你、你繼續睡,我到外面去。」她說得斷斷續續,眼神還刻意回避。
「等等!」岳中快速下床,一個箭步就攔下她。
采映因為那個夢而羞赧發窘,哪敢馬上面對他?她的頭垂得低低的。
「這麼晚了,你莫名其妙要去哪里?」他態度不佳的問,完全不像白天一般溫文儒雅。
說實在的,誰能指望一個頭仍痛著的人好聲好氣?
「我怕再吵到你,所以想到下面去走走。」采映解釋道。
「沒必要。」岳中瞥她一眼,兀自走回床邊。
她跟在後頭,戰戰兢兢,沒有他的允許,她就真的不敢往外跑。
「我現在睡不著了。你剛剛作了怎樣的惡夢?說來听听吧!」抹了抹臉,他臉部線條柔和了些,只是酒還沒退,額際也隱隱抽痛。
「其實也沒多可怕,我只是夢見被掐住,不能呼吸了。」她刻意輕描淡寫。
「為什麼會被掐住?」他沒話找話聊。
「被人逼迫。」不要再問啦!采映緊張兮兮,扭著手指,往後退一步,這似乎是她的習慣動作。
岳中笑了,慵懶開口︰「看你的樣子,我看八成行凶的人是我。」
「不是、不是,你也算是受害者……啊!糟了!」她說溜嘴了。
「哦?」他挑眉,牽動額際,頭更痛!
不過痛得值得,最起碼他待在飯店的這段期間不會太無聊,有趣事可听。
「既然跟我有關,那你要一字不漏的報告清楚。」他迫不及待,甚至不惜拿上司的權威壓她。
一個惡夢而已,有什麼好報告的?真要講的話,還不是那個造成她惡夢的原因在作祟,誰教她要暗戀他呢!
「你……你不見得真的想知道。」說與不說形成兩難,她內心交戰。
「為什麼?」他又問。
「因為……因為……」她注視著他,根本無法對他說謊。
「嗯?」
「我喜歡你。」
岳中笑容僵住,他沒有听漏任何一字,眼前這個「小媳婦」好像真的在向他告白!?
「等等,你說的是夢?」顧不得頭疼,他大腦迅速運轉,想尋求合理的剖析。
「不是。」采映毫不遲疑就搖頭。
不是?他瞪大眼,一時無法接受她的答案,連大腦也暫時罷工。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采映又強調了一次。既然說了,那就全豁出去吧︰「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你交往看看嗎?」不顧羞怯、不怕拒絕,她將心里所想問出了口。
「慢著!」岳中打斷她。「我們不過相處了幾天,根本談不上熟識,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他不是沒遇過主動的女人,不過對象是生性內向的她,他大大受到震撼。
「其實一年前我們就見過面,你記不記得?」采映盯著他看,就怕他給忘了。
「嗯。」岳中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見他沒否認,她松了一口氣。
「那時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直記在心里,或許是因為崇拜你,或許是折服于你的才情,總之,我很清楚,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就因為這樣你想跟我交往?你覺得我該怎麼回答你?」好個一見鐘情!岳中狠狠瞪眼,沒被她的表白打動。
「那……如果非要有個具體的理由,那就是你的笑容。」她還想說服他。
「荒唐!我隨便笑一下就能讓人掏心掏肺,那我不如改行去賣笑!」听听這是什麼理由?她還不如說他是座金山銀山來得實際。
「不不不,你不能這麼做,你別把我的笑容賣出去!」她急著阻止。
「你的?」他有沒有听錯?
「我是說,如果你要賣就賣給我吧。」采映努力的解釋著。「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笑有一種安定的力量,對我來說是特殊的、是具有意義的。」
岳中越听越惱,笑是他的偽裝,何時變得這麼崇高偉大了?
他一心一意想要栽培她,誰知道她竟會對他存有妄想!
又或者,她是別有目的?他不得不懷疑她居心叵測。
「你要多少錢?」算他錯看,她或許是個圖利的女人,他決定用錢打發她走。
「我不要你的錢……」采映搖頭,他的話讓她受傷了。「我只想要你給我一個機會,可不可以?」
「你--」岳中為之氣結。
忽然間,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在這個喝醉酒的夜晚,一個女人莫名其妙跟他告白,而他竟也強忍著頭疼,任她一直騷擾下去。
真是荒謬!他才不信,她真的是因為喜歡上他才提出交往。
「好,要試就讓你試。」他走向她,一把將她給拉進懷里,準確無誤的覆上她的唇……這是一個毫無感情,只有掠奪的吻。
「如何?是不是跟你想的有很大的落差?」他輕佻的試探。
采映微訝,的確被他的孟浪嚇到。「我、我、我……我可以接受。」
「你可以?」他隨便吻她,她竟然可以接受?
岳中不禁懷疑,究竟她是哪一種女人?
「那如果我要這樣呢?這樣你也沒關系嗎?」理不清是何種情緒反應,他沖動到扯開她禮服的前襟,露出胸前一片雪白。
「呀--」采映驚呼,下一秒還是很勇敢的閉上眼。
「這是什麼意思?你後悔了是吧?」他盯著她生澀的反應發出疑問。
「我沒有。」她睜開眼迎視他。「如果非要我這麼做,你才肯答應和我交往的話,那……我願意。」
岳中盯著她刷白的臉色,他的胸膛明顯感覺得出她的心狂驟跳動,她分明很害怕,卻還要勉強自己迎合他!
夠了,他懶得再試探!
若繼續牽扯下去,他絕對會陷落在她那柔弱而無辜的眼神里。
「穿上它!立刻跟我走。」用力拉下西裝外套扔向她,他轉身拉開了門。
酒醉駕車算什麼?他寧可冒著生命危險把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