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好久,張筱旬才撥了楊家的電話,但話筒這方響了許久,電話那頭卻毫無任何反應,嘗試了幾回,正當她打算作罷的時候,電話那頭終于傳出了聲音,是她表姨父接的電話。「筱旬,是你嗎?你現在在哪?」楊松年慢吞吞的問著。「表姨父,是我,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有說一聲就突然離開家……真的很對不起!」听到楊松年的聲音,張筱旬一個勁的賠起不是來。「傻孩子,我還會不知道你受的委屈嗎?我只是擔心你在外頭過得好不好,兩天沒回家,你都在哪過夜的?身上帶錢了沒?有沒有吃飯?你那個苛刻的阿姨一定從來不給你錢,所以我擔心你什麼都沒得吃……」張筱旬慌張的說著,「你不要擔心那個,我很好,有個朋友很照顧我,我現在就住在他家,暫時都沒什麼問題的,不過我很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希望你不會生我的氣。」電話這頭,楊松年嘆著氣說︰「我怎會生氣,我一直就希望你可以自己出去闖闖,不要陪著我在這里受活罪,在外頭總比在這個家被壓榨的好,至少還比較有希望,何況我現在又保護不了你,老了真的不中用了。」听到楊松年這一番話,張筱旬自責的哭了起來,「對不起,我不該放著你不管就亂跑出來,我現在就回去陪你……」楊松年慌忙阻止,「不要,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待在外頭,你回來了我也保護不了你,說不定還得要看你被那個女人逼迫去嫁給你不喜歡的人,那樣的結果只會讓我更加痛苦難過,你听表姨父的話。暫時待在外頭。」「可是你怎麼辦?我不在家,阿姨說不定會為難你。」「沒事的,哲融在,雖然我對他現在的樣子很失望,但是其實他還是很孝順我的,好歹我是他的爸爸,他會護著我的,你就不要擔心了。」失望?難道表哥真的已經不是以前的表哥?否則為什麼連他自己的父親都對他沒了信心呢?張筱旬不願意相信自己會看錯人,更不願意相信歲月真的會無情到改變一個人到如此的徹底。「表姨父,你一定要相信表哥,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用意的,我不相信他真的改變了,所以請你也要對他有信心些。」「我根想,但是……」「你只要相信你的兒子並不是無用之才就夠了,我對他有信心的。」雖然她也沒有把握,但是面對年邁又多病的表姨父,她也只能這樣說,即使這是謊言,總比讓一個老人失去了信心與依靠的好。「表哥對我說過,遲早有一天會讓我們家回復到以前那樣,所以你也要安心的養病,我……我會回去的,所以請你不要擔心。」「傻丫頭,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听表姨父的話呢?我說過了,回到這個家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會讓我拖累了你而已啊!」張筱旬握住話筒,激動的說︰「你是我最親的親人,所以請你不要那麼說,否則我只會更加愧疚的,因為我沒能留在你的身邊時刻照顧你。」「筱旬……」「我們是一家人,請你不要冉說什麼拖累的話,好嗎?」「好吧!但是你要答應表姨父,如果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不要顧慮到我,好不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只有見到所有人幸福,她才會感到幸福,但是她不願意加重表姨父的負擔,所以破涕為笑說︰「嗯,我會的。」★★★連續一個星期不見張筱旬,張永勝開始不耐煩,甚至要他的父親暫緩對遠光的投資以及采購事宜,一切都月兌離了自己算計的軌道,柳碧華開始心急如焚。「永勝,拜托你去向你爸爸說說情,我會快點。把筱旬叫回來的。」「那麼一切就等見到人再說。」她懇求著,「永勝,不要這樣嘛!生意歸生意,筱旬我是絕對會把她找出來能你的,但是這件事情也很緊急,如果你爸爸把那筆生意交給別人做.那對我們遠光來說是很大的損失的,念在我這麼幫你的份上,就請你幫幫我的小忙好嗎?」張永勝扯著唇角,壞心的笑問︰「是小忙嗎?我看是大忙才對吧?沒有我們宏勝這筆生意做,只怕你們遠光撐不了多久的,這你我都心知肚明,所以我勸你還是多用點心思去把旬給我找出來,很多人都知道我要娶她過門,如果找不到她,我們張家會很丟臉的,這可是你的責任。」「是,我知道這是我的責任,沒把筱旬教好是我的大錯,但是你想如果遠光撐不下去,就算你真的娶了她,也會面子掛不住的對不對?」柳碧華不死心,繼續賣弄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就指望著可以說服張永勝站在她這邊。可是張永勝像吃足了秤砣鐵了心,怎麼都不為所動,繼續說︰你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快點去找人要緊。」「永勝……」「我說了,沒有見到旬我是不會幫你的,誰不知道你是想要利用我,我呢也是因為旬所以就假裝傻傻的供你利用,可是我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我勸你還是多派些人把旬找回來比較要緊,光耗在這里她是不會出現的。」原本柳碧華算準了張永勝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但這回她倒是看走眼了,原來他也是個難纏的角色,這個發現令她更加恐慌不安,一切都月兌離了她的計劃軌道,怎麼都拉不回來。「那……可不可以打個商量?」他搖頭,「我不說了……」「我知道,但是事情總有商量的余地嘛!要找筱旬並不困難,但是到底她是我們楊家的人,如果你不肯幫我的忙,任憑遠光出問題,你想如果她知道你袖手旁觀不肯幫忙,那她還會願意嫁給你嗎?」「這……」張永勝突然被反將了一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我不會害你的,你幫我個小忙,就算不投資遠光,先把那筆生意交給遠光,我不會讓你們宏勝吃虧的。」「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是……」見他動搖了,柳碧華馬上上前繼續安撫道︰「我絕對會幫你得到筱旬的,我對你這個外甥女婿可是中意得很,而你也很清楚,有多少人想要娶我們家筱旬的吧?有我幫你的忙,你的機會還會不大嗎?」張永勝再度被說動了,打第一回見到張筱旬,他就沖動的想要擁有她,偏偏她老是讓他吃閉門羹,為此他更發誓要得到她,要她在他面前變成一只溫馴的小貓。「好吧,我去替你說說看,但是我希望你快點把旬找出來。」得到想要的,柳碧華臉上馬上堆上了滿滿的笑容,並滿口應允著,「當然、當然,我會快點把她找回來交給你。」★★★一早,迪亞飛就出門上班去了,像往常一樣的,她擔任起園丁的工作,替迪亞飛照顧溫室內的玫瑰,澆水施肥,可是,在她整理溫室的時候,迪亞飛的宅子出現了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她想了好幾回希望可以見到他,希望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著她,想在他懷中,想要感覺他的存在,可是當地就在她的眼前,她卻連動都不敢動,她生怕那是個幻影,從來沒有過真實感。更重要的,他為什麼會知道她在此?難道是迪亞飛出賣了她?「是迪亞飛告訴你我在這里的嗎?」張筱旬強裝鎮靜的問。「是誰告訴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總算是找到你了。」「找我?為什麼?」楊哲融愣了下,莫名不解的問︰「為什麼你那樣問?我找你是理所當然的,難道你不希望我找你?」她當然希望,可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回到那個家去。「如果你是來帶我回去的,我想……我暫時還不想回去。」「不回去?為什麼?難道你喜歡上迪亞飛了?」說來真是好笑,明明是同一個人,他卻莫名的吃起自己的醋,真的是很好笑。可他這指控對張筱旬卻相當的不公平,她從小到大,一直都只認定了他,這輩子除了他,她不曾考慮過任何男人,現在得到這樣的指控,她只覺滿月復的委屈無處可訴。「你回去,我不要見你。」「筱旬,你到底在鬧什麼別扭?」她暗怒的道︰「我好得很,現在在這里當臨時的園丁讓我輕松自在,我可以以自己的能力換得一碗飯吃,沒有什麼別扭。」「難道你想要繼續待在這里?」「你來呢,是要帶我走嗎?」她反問。「當然,我是來帶你回家的。」「然後眼睜睜的看我嫁給張永勝?」楊哲融激動的說︰「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嫁給任何人的,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訪的話呢?」太長久的等待讓她崩潰,不斷的猜疑讓她感到不安,她終于忍無可忍的說︰「那麼你九年前的承諾又是什麼?你要我相信你,可是你卻讓我等了九年而沒消沒息,你怎敢口口聲聲要我相信你呢?」這就是她的心結,而她終于說出口了,楊哲融反倒是松了口氣,得知她厭惡男人的因素出于自己,他不再擔心。一把把因氣憤而顫抖著的身體擁進懷中,他輕聲安撫著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所受的苦,你所受的罪我都知道。」張筱旬在他懷中掙扎,抗議著,「你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知道,就不會去和那個一心想要得到我的張永勝稱兄道弟,忱根本不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就帶我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傷人的地方,帶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帶我走!」他很想那麼做,但是還不到時候,他不能夠一走了之,「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帶你走……」他的掙扎對張筱旬而言是一種逃避的表現,她認為他並沒有打算帶她走,一開始就沒有,所以才會有她九年的等待,而現在,他仍然想用拖延戰術來搪塞她,可她卻已經不想等了,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麼,她都害怕了等待。推開他,她離開了他的懷抱,淡然的說︰「你走吧!把我剛剛說的全部忘記,從今爾後我都不會再說同樣的話了。」哀莫大于心死,她那淡漠的表情正是這樣告訴楊哲融的。★★★這里是迪亞飛總裁的辦公室,每個人都羨慕楊哲融的地位,想他是何等的幸運,才有這個造化可以君臨天下,在這座高大的建築物之中,每個人都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可是坐在這里的楊哲融卻一點都不開心,為了成功,他失去了最重要的,為了成功,他成了最孤單的人,最親的人就在不遠處,他卻不可以現在的面貌去見他們,讓他們分享量鰓成功喜悅。筱旬對他失望的臉始終盤旋在他腦際,那絕望的眼神徹底的打敗了他,甚至使他開始認為自己一開始的計劃是錯誤的,以他現在的身分、地位,就算要不回楊家的產業,他也可以好好的照顧他的親人以及所愛的人,可是他卻把一切都搞砸了。他連杰克進門都沒有感覺,完全沉迷在自責的情緒之中,要不是杰克喚他,他不知道自己還會沉溺多久。「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發生什麼大事了嗎?」「休怎麼來了?」「怪怪,不是你要我來的嗎?」杰克一臉納悶的道。「我什麼時候要你來的?」杰克甩甩手中的文件夾,說著,「你不是說遠光有進一步的消息就要馬上來向你報告?我這就要來告訴你好消息的。」楊哲融不起勁的說︰「什麼好消息?」現在恐怕天塌下來,也無法讓他震驚,因為沒有比筱旬對他失去了信心更嚴重的打擊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听。」「那可不行,現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把遠光的股份再度歸諸回楊家可能只有這回的機會,你要是放棄了,可是會後悔的。」到底是有關于他們家的祖產,身為楊家的子弟,身為老爸的兒子,他是必須要忍別人斫不能忍,否則他之前的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終于他的精神又回來了,他把視線專注的投向杰克,問︰「你說有機會可以買回遠光的股份?到底怎麼回事?」「我剛剛投標搶到了一筆新的生意,遠光最想做的生意,真的被你算準了,一失去宏勝這條大魚,遠光便開始自亂陣腳,接下來恐怕要拋售股份,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別的辦法。」「馬上買過來,我要進入股東會,杰克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杰克笑說︰「你的精神總算是回來了,不過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好像魂不附體似的,踫上什麼麻煩了嗎?」「是麻煩,很大的麻煩。」「要不要說來听听,我這臭頭軍師應該還有點管用的,如果你情得過我。」楊哲融搖頭嘆氣地說︰「只怕連神仙來也束手無策。」「喂,別那麼喪志好不好,人稱我臭頭軍師,但是也有很管用的時候,這你不是最清楚的,說啦!就算幫不了忙,多個人幫忙出主意總比你想破了頭好嘛!「你真的想知道?」杰克正視著他,「我像開玩笑的嗎?」楊哲融猶豫了下,一個人是怎麼也想不出好法子來,所以決定要听听旁人的意見,「走吧,我請你喝酒,一邊告訴你。」★★★酒吧的一角有兩個好男人,條件看起來不壞,可是卻惟獨沒有女人陪伴,大膽的都會女子忙著上前搭訕,不料竟踫了釘子回來。一個女子剛剛離開,杰克就打趣的說著,「其實剛剛那個女人很辣的,不覺得有點可惜嗎?」現在的楊哲融擺月兌了那些怪里怪氣的裝扮,又恢復成他原本瀟灑的模樣,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可他的心早就只裝得下一個女人,再也容不下其他,所以听到杰克打趣的話,他只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你想可以去,我不會攔著你的。」「干麼,開玩笑罷了,干麼動怒呢?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一點小事都可以動怒,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想我快要死了。」「胡說八道,你好好的,壯得像只猛獅,哪里死的了,說正經的,到底怎麼了呢?是不是你心上人給你釘子踫了?」杰克猜測著,楊哲融一臉痛苦的說︰「我想她對我真的徹底死心了……」「那是當然的,你以那種面貌去見她,她不知情當然不可能喜歡上你,這是理所當然的,你不需要那麼擔心,等你恢復現在的面貌去見她,保證她還是愛你的,相信我。」「你錯了,她是對這樣的我絕望,沒用了!」杰克終于正視到事情的嚴重性,收拾起吊兒郎當的嬉笑,正經的詢問他,「喂,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完了,這輩子只怕筱旬都不會願意再跟著我了,你說我怎麼辦?」「為什麼?沒理由嘛!她不是一直等著你回來嗎?」楊哲融搖搖頭,「她不願意再等了.我知道她對我徹底死心了,我想我錯了,我應該一回來就用真面目面對她,讓她一起分享我的成功,讓她知道我一直部很愛她,九年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她,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她……」杰克打斷他的話,沒頭沒腦的說︰「那就告訴她啊!」「你說什麼?」「告訴她你就是迪亞飛,告訴她迪亞飛其實就是楊哲融,就這麼簡單,何必患那麼久。」楊哲融瞪大眼,不敢相信那些話會打杰克口中冒出來,杰克一直都知道他的計畫的,如果他一開始就以迪亞飛的身分出現,如何可以讓居心叵測的柳碧華對他放松戒備,這麼簡單的道理,想都想得出來,何以杰克又那麼說?他不懂。「你別開我玩笑了,如果可以說,我就不要假扮成怪里怪氣的模樣了。」「我是說真的,現在就算是卸下面具也沒有關系了,因為你已經可以進入遠光股東會,以楊哲融的身分,收回楊家的產業,所以已經沒必要隱瞞身分了。」「可是,現在恢復我的真實身分又有什麼用處,她已經對我失去了信心,只怕讓她知道我的其實身分她會更怨我,甚至會認定我是故意整她,那又怎麼辦?」楊哲融無找的說。原來是真的,陷入愛情網中的人總是會變得不能自主,即使聰明才智如他,即使他以一匹黑馬的姿態叱叱風雲于商場上,但是面對愛情仍是膽戰心驚的,這不由得人對愛情肅然起敬。而身為他的好友,自然是無法眼見他為情所困,為情所苦,杰克正坐起身,拍胸承諾,「好,這件差事就交給我,我負責幫你搞定。」「你想怎麼做?」「安啦!我會讓一切很圓滿的落幕,絕對讓你心愛的人回到你的懷抱,我向來說到做到。」「我可以信你嗎?」楊哲融仍然憂慮不已。杰克笑著反問他,「否則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有的話就不需要煩惱了,他搖頭回答,「沒有。」「那就對了,現在你只能信任我。」好像別無選擇的余地了,到了這個地步,除了信任杰克,讓他當那個舵手之外,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