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到她的痛腳了。
由紀真真連續三天將他當成隱形人一般對待的情況看來,事情是如此沒錯。比起之前的唇槍舌劍,現在兩人的相處只能用「相敬如冰」來形客。
她徹底忽略他簡直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就連兩人面對面坐著,她的視線也仿佛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事物上。
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非常非常生氣。
雷浩實在想不通。
即使她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悲慘的胖妹生活,但如今的紀真真在愛情國度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個男人不臣服在她裙下?
而且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皺眉看著桌前埋首畫畫的人,一句話在喉間上上下下,最後他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桌前的人兒沒有反應,就像他從來不曾開口。
雷浩半撐起身體,瞪著那張素淨專注的臉。
這幾天來,她一直是這樣樸素的打扮。
沒有濃妝艷抹,不再有精心的打扮,一切都是樸素而自然,就連長發也是隨意挽起,任發絲四落。
他懷疑有幾個人看過她這?
怕是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
對紀真真來說,美貌是她的武器,也像是她的第二生命。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以最美麗的姿態呈現在眾人眼前。
也許是因為他不在她的狩獵範圍之內,所以她能這樣毫不在意的素淨著一張臉與他同虛在一個屋檐下。
當然,更有可能是她根本恨他人骨,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雷浩相信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不可否認,他對她始終沒什麼好感。
先人為主的印象,讓他始終將她定位在一個惹人厭的膚淺女人上頭,即使知道她悲慘的過去,也沒有撼動這種印象分毫。只是現在,在面對她冰冷而持久的憤怒後,他不禁開始想︰他是否太過武斷?
以德報怨從來就只是一句口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遭受別人不公平的對待時,還能寬大為懷。
察覺到自己在為她的行為找借口,雷潔在心里暗暗低咒一聲。
不管怎樣,她玩弄別人的感情是事實;她以美貌為武器,將男人當成戰利品一樣收集也是事實。事實就是事實,錯就是錯,任何理由都不能做為犯錯的借口。
既然如此,那他現在心里那莫名內疚的情緒又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他,他為什麼要因為說出事實而感到內疚?
媽的!這任務愈來愈復雜了。
听見背後男人的低聲咒罵,紀真真的筆微微一停,但隨即又繼續作畫。
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房子里,與一個她痛恨的男人關在一塊兒,這世上沒任何亭可以比此更悲慘了。
但奇異的是,她的心情可以算得上平靜。
從前,她一直將畫設計圖當成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娛樂,並沒有特別去深思過什麼,可是自從來到這里之後,她才發現她多麼喜歡畫圖。
只要一筆在手,只要在心里想著設計圖,就算是雷浩也沒辦法破壞她的心情,那種滿足甚至比征服男人更甚。
看著即將完成的圖,她輕輕吁了一口氣。
就快完成了,只要再稍微凋整一下細部的配件和顏色就可以了。
站起身子伸伸懶腰,紀真真一轉頭就對上一雙不悅的眼。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表情,她再熟悉不過。
通常當雷浩露出那種臉,十之八九是想找她吵架來著。
這幾天來,她努力貫徹將他當成隱形人的決心。
打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和她不對盤。不管是行為談吐、想法觀念,他們之間無一不沖突。之前,她會因為他的誤解和諷刺而生氣,而暴跳如雷,可是那一天之後,她想通了。
如果外在的環境沒有辦法改變,最好的方法就是改變自己。
她沒有辦法改變他的看法、他的態度,更沒有義務得去承受他的譏諷、他的批評。如果她不想被活活氣死,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理他。
不要管他怎麼想、怎麼說,他的想法與她無關。
反正,事情結束之後,這個人便與她再無瓜葛,賣在犯不著為了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人,氣壞自己的身體。
不著痕跡的調開視線,紀真真拿起茶杯往樓下走去,徹底的忽視他。
雷浩不發一言的跟在她的身後。
今天是星期四,正好是補給送來的日子,樓下的客廳堆放著如小山般的食物和各式生活用品。
紀真真走過去,挑了她要父親派人送來的繪圖工具,便轉身往樓上移動。
「等一下!」雷浩出聲喊她,她沒停。他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一個箭步上前便捉住她的手腕。「我叫你等一下!」
她轉頭,視線越過他。
「有事?」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額上有青筋突起。
「請你說話的時侯看著我,我還活著,不是鬼魂。」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調整焦距,對上他的眼。
「什麼事?」
「你打算要這樣到什麼時候?」他真的快抓狂了。「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那重要嗎?」她的反應冷淡。「那很重要嗎?」
雷浩一時語塞。
不管說重要或不重要,似乎都不適當。
「對你來說,我只是一個討人厭的雇主。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在你眼中看來,全不順眼得很,你又何必在乎我為什麼生氣?」她的語氣像是在說︰真是可笑。「況且,我實在不認為你真的想知道。」
語畢,她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開。
***
該死!
該死的女人!
雷潔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誰的氣。
是自己,還是她?
也許兩者皆有。
氣自己的是,他他媽的真的想知道她為什麼生氣。
氣她的是,她說的活像是指控,而他真的覺得自己傷害了她。
見鬼了!
冷戰堂堂邁入第五天。算一算這幾天以來,他們的對話每天不超過五句而且都還是在他強迫交談下的成果。
如果他不開口,她根本當他是空氣。
這夜,外頭忽然下起了大雨,紀真真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豆大的雨滴急急落在窗戶上頭,水珠連著水珠沿著玻璃窗滑落,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雷浩幾乎以為她要變成一座雕像了。
「雨有那麼好看嗎?」他開口,語氣有些譏誚。
果然,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該死!
清了清喉嚨,他換了一個語氣和說法。
「你站那麼久,腿不酸?」還是好不到哪里去。
紀真真轉頭斜睨了他一眼,又掉頭看向窗外。
可惡!雷浩低咒一聲,再次清了清喉嚨。
「你在想什麼?」
這回,語氣軟了,用字也考慮過了,她總該給點反應了吧?
觀察地一會兒胚是一動也不動。
「該死!女人廣他坐起身子,煩躁的咒罵,「我在跟你說話,你難道不能回我一句嗎?」
好吧!他承認,他快被逼瘋了。
他不怕她發火,不怕她破口大罵,甚至不怕她動手,就是受不了她這種一句不吭,將他當成隱形人一樣的態度。
他還活著耶,可不是死人。
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什麼娛樂也沒有,另外一個人又把你當成不存在的鬼魂一般,這種生活無聊得快把他給逼瘋了。
紀真真終于轉過身子,正眼看他。
「我沒想什麼。」她頓了一頓。「這樣夠嗎?」
這樣夠嗎?
他瞪大眼。
「當然不夠!」語氣像個任性的小男孩。「這算哪門子的回答?」
著著他那夸張的表情,她的嘴角不禁微揚,然而也僅止一會兒便隨即斂去。
「是你自己要我回你一句的。這就是了。」
他一時無語。
「你打算一直跟我冷戰下去嗎?」一會兒,他才開口,「就算要判刑,也要經過審判,就算不審先判,至少也要宣讀罪狀月不可以告訴我,我犯了哪一條?」
「那不重要。」她是認真的。「我不想說。」
「可是我想知道!」
她抬眸迎向雷浩的視線,重復了昨天的問話,「那重要嗎?你會在乎嗎?」
看見他的表情,紀真真揚後說︰「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樣的一個女人。以前,我會在乎你看不起我,我會覺得憤怒,覺得生氣。但是現在……」
「現在怎樣?」
「現在我不在乎了。」她淡淡的回答,「我不在乎了涸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改變想法,因為我就是那樣的一個人。」
她的大方承認反而讓雷浩有些錯愕。
「已經改變的東西,沒有辦法回復原來的樣子。」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道︰「很多人都說我變了,不管是外表上的變,或是心理上的變,我的的確確已經改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自卑、怯懦、善良的我,這是我沒辦法否認的。我變得漂亮,但也變得自私,這也是事實。」
他無言以對。
當一個人死不認錯時,旁人很容易指責他的錯誤。但當他認錯認得大方.還認得坦然時,你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雷浩現在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生氣?」良久,他才開口,「如果你真的如自己說的這麼坦然,為什麼會有那些反應?」
紀真真的眸中閃過一絲痛苦。
即使那些事已經是陳年舊事,即使她已經月兌胎換骨,但是那段往事卻依然是她心中永遠難以愈合的傷疤。
也許……永遠沒有愈合的一天。
「你可曾想過,如果自己從來沒有出生在這世上有多好?」她開口,語氣平板得仿佛事不關己。「你可曾有過,嫌棄自己到巴不得馬上去死的感覺?」
雷浩聞言皺眉。「當然沒有。」
「我有。」她的眼神落在遙遠的另一方一一她的回憶。「以前的我很胖,非常胖,滿身的肥油,五官被脂肪撐得完全變形。因為胖,所以從來不打扮自己,衣服總是穿得愈寬松愈好,我的成長期間,一直是以這種體型度過,雖然曾經嘗試過各種減肥方法,可是一直瘦不下來。啊,你一定會想︰反正我家那麼有錢,為什麼不去動抽脂手術是吧?」
雷潔聳肩,沒有答腔。
「父親不願意我這麼做。」談起父親,她的臉上稍微有了笑意。「不管別人再怎麼嫌棄我,只有父親從來不在意我的外表。他總是告訴我,一個女人的內在比外在重要,美麗的外表無法持久,最後勝出的依然是擁有內在的人。」
他點頭,頗同意這種觀點,卻引來她譏誚的笑。
「我真的相信,以為世上的男人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看重一個女人的精神比她的外貌更甚,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事實是,對男人來說,外貌才是一切,沒有外貌的女人在他們眼中比糞土還不如。」
雷浩的眉皺得更緊。
「這種說法太過偏激。」至少,他就不是。
「偏激?」紀真真苦笑的反駁,「那是因為你不是我,沒有經歷過被人指著頭罵豬,讓人當成一塊因為金錢和前途不得不忍受的踏板,不曾有人在面前譏笑你,即使關了燈也沒辦法讓男人動起……那不是偏激,是我親身的經歷。」
雷浩無言。
他知道一個人如果有心,可以刻簿到什麼程度。
寂靜的室內沒有半點聲響,只有听見雨聲。
「但那已經過去了。」他終于開口,「你不再是以前的胖妹,你已經成功變成一個絕色美女,你擁有所有女人夢想的一切,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紀真真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是呀,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美麗、財富、男人,她樣樣不缺。
曾經,她也以為這是幸福的極致了。她也曾經十分滿意自己的生活。事實上,那還是不久前的事。
表面上看起來,她想耍的都得到了。
她也曾經以為自己沒有什麼好不滿的了,直到……遇見他。
在遇見雷浩之前,她從來不曾在意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樂于享受征服男人的快感,樂于穿梭在眾男子之間。別人的嫉妒,對她來說是一種無形的贊美,其他人的誤解,她從來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唯有他,唯有他,唯有他的誤解讓她難以忍受。
「也許……她緩緩坦承,「那是因為我終于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吧!」
雷浩挑眉,無聲的詢問。
「是真愛。」紀真真忽然笑開來,那笑像在笑自己傻。「我的願望其實一直沒變,還是在等待虛幻不實的所謂真愛。」
繞了一大圈,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她不知道該哭該笑。
「真愛?」雷浩緩緩重復,皺了眉。「什麼意思?」
她抬頭,迎視他的眼神,美眸清澈異常。
「所謂的真愛,就是一個人不管你長得美矮胖瘦,不管你的條件如何,他愛你只因為你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直到現在,她才終于想通,其實她真正想要的,也不過就是希望眾人能略過她的皮相了解她。
不是以胖來評斷她沒有存在的價值,或憑地現在的貌美認定她任何事情,而是不管她的外表如何,都願意也樂于了解她的。
雷浩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老實說,他根本不值什麼真愛。
人類的感情本來就充滿了各種功利的目的,就算是愛情也是為了滿足自己,所謂的真愛不過是小女孩的童話罷了。
只是,那雙美麗的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不忍心刺破她。
每個人都有作夢的權利,就算她的夢在他眼中看來再可笑,再不切實際,至少有個希望在那兒。
人總是需要一點希望的。
他聳肩,兩手一攤。「你總會找到的,現在只是還沒遇到而已。」
「我知道你黨得可笑。」雖然他極力的壓抑,但是她仍然一眼就看穿。「對你來說,這種東西大概就像神活故事一樣吧?」
雷浩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可笑。」她忽然感傷的笑了。「我曾經一直試圖告訴自己︰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真愛。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戳破心中那不切實際的可笑幻想,結果還是不死心
她抬眸看他。「很可笑,對不對?像我這樣的女人,居然還懷抱著小女孩似的夢想?」
他定定的望著她,沒答腔。
此時此刻,看著她感傷落寞的表情,他心中的某個部份被牽動了,胸口問的緊窒感分不清是什麼樣的感覺,只知道他不喜歡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那不可笑。」這是違心之論,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忍心看見她臉上那麼脆弱的表情,因此他還是說了。而他不只說了,還愈說愈顧口,愈說愈理所當然。「每個人都有作夢的權利,不管可不可能,它代表的就是一個希望。別人沒有資格評斷你,你也不需要去管別人怎麼說。」
紀真真愕然的看著雷浩,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她不敢置信的問︰「你是在安慰我嗎?」
他聳肩。「很令人訝異嗎?」
「非常!」她重重的點頭。」至少在你的字典里,還有幾個有良心的字眼。」
雷浩沒好氣的賞她一個白眼。「想吵架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道︰「不吵了。」隨即又出一個笑容。「我們休兵吧!」
***
他們之間出現了難得的和平。
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沒有譏嘲,沒有諷刺,他們學習著與對方和平共處。最後,她甚至願意大方將床分一半給他。
雷浩的態度非常保留。
「讓我搞清楚一件事。」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你現在是在邀請我上你的床,和你同睦嗎?」
「你的說法十分暖昧。」紀真真失笑道。「雖然是部份的事實。不過,你知道我的意思,反正這床滿大的……」
「那男女之防呢?」他挑眉。「你一點也不擔心嗎?」
男女之防?
她看著他的表情好訝異,夸張得讓雷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良久,紀真真輕笑出聲。
「男女之防?」她呵呵笑著。「我以為你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不是嗎?」
打從一開始,他們兩人就是針鋒相對、唇槍舌劍,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對她的厭惡,更不只一次的提醒她。
在她的心里,根本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會對自己有興趣,她以為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個不得不的存在,更別說對她感興趣什麼的了。
「我是一個男人。」他的反應倒沒有特別的不自在,承認得很大方。「而你,不可否認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所以……」他聳了聳肩。「即使有,那也是很正訪的事。」
「咦?」他是在暗示她,他對她有興趣?
不會吧?
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瞪視下,雷浩嘴角微揚。
「你的表情很怪,我該如何解讀?」
紀真真眨眨眼,正經八百的回道︰「我更想知道我該如何解讀你的話?你的意思是潤為我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所以你受到我的吸引也不足為奇?」
雷浩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嘿!我絕對沒有特別的意思。」他還沒有忘記她說過的話,要是一不小心踩中地雷區,說不定馬上就會炸開來。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叉腰問。
「這個……」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然後在她面前停下,俯視她。「就是這個意思。」語畢,唇輕輕貼上她的。
這是一個輕柔的吻。
接吻的經驗,紀真真並不算多。
周旋在眾多追求者間,她一直十分潔身自愛。大部份的男人,能牽到她的手,親親地的臉頰,已經算是不錯了。
對她來說,唇與唇的相觸,那是何等親密的動作,很少有男人讓她願意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原本,他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把嘴唇湊了上來,她應該感到生氣的。她應該推開他、拒絕他、告他不要造次。
可是……緩緩閉上眼楮,她的喉間忍不住送出一聲申吟。
他的雙唇感覺是如此的美好,在他的懷抱中,她只覺得全身虛軟,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何況,她一點也不想推開他。
不但不想,她還主動挨近他的身體,開始熱切的回應。
雷浩的呼吸一下子亂了。
這個吻原本只是一個單純的吻,不含任何的成份,但她熱切的反應卻挑起了他的。
他硬生生的阻止更進一步撫模她的沖動,結束這記長吻。
當他們分開時,兩人都微微喘著氣。
紀真真微挑秀眉,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我以為你說過,如果我愛上你或試圖勾引你,合約就自動中止?」
晤……他是這麼說過。
雷浩微微一笑。「你記得可真清楚。」
「怎麼敢忘?」好不容易平復了胸口間的狂跳,她才開口,「你可是隨時隨地都在提醒我呢!」語氣中帶著諷刺。
「我們已經休兵了。」他提醒。
「所以?」紀真真張大眼楮,身子往前傾。「以前說的通通不算?」
什麼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雷浩知道了。
坦白說,如果不是事實已是如此,他就是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這個女人產生好感。
可是事情卻發生了。
那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回想與她相處的這些日子,從厭惡、沖突到至今的停戰歇兵,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他對她的了解便又更深一層。
鄧些了解並丑有幫助他推翻對她的看法。
她的確不夠善良,的確有某部份的愚蠢天真,嚴格來說,她甚至是自私的。但是,隨著了解愈深,他便更加清楚她之所以變成今天如此模樣的原因。
頓悟自己誤會了一個善良女子的老套戲碼沒有上訖,他沒有推翻對她的看法,卻了解了背後發展的軌跡及原因。
他為她感到心疼。
連他自己都覺得萬分討異,但他的確為她感到心疼。
「怎樣?」見雷浩沉默,紀真真追問︰「說不出話來了?」
他搖頭,伸手將她拉向自己。
「我的確這麼說過。」他俯望著她,輕聲說︰「但我只說過你不能勾引我,沒說過我不能。」
她白了他一眼,但沒有掙扎。「這樣太詐了。」
雷浩輕笑,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向心中的渴望投降,再次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