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千瑜的手指在羊皮卷上移動,突然,卷起羊皮卷就往地上扔去,躺了下來。
昨晚蘇迎天莫名的發了頓脾氣,明知道她不會再進門吵著要听故事,卻還是習慣性的把羊皮卷攤開在床上,或許她會再跑進來也不一定。
但她果然一整夜都沒進門,最無聊的是,他竟然就在羊皮卷前坐了一夜,自己是瘋了嗎?
他突然又想到昨晚那些海盜說的事,迎天跟錫穆?這怎麼可能?
他有滿肚子悶氣,起身想走上甲板吹吹風,門才打開,就看見一張可怕的臭臉。
扈千瑜嘆了一口氣。
「你到底怎麼了?」他真不懂這個女人,是吃錯什麼藥了?
蘇迎天沒有回話,沖進房間,在他的櫃子里翻來找去。
「你在干嘛啊?」他站在原地,看著她的動作。
「東西在哪?」
「什麼東西啊?」
「找到了。」蘇迎天拿起一本冊子。「什麼?原來不只一本?」她又從下層翻出了好幾本,轉頭瞪著他。
扈千瑜一看,這不是自己珍藏的寶貝書——采花錄嗎?這可都是重要名冊。「你拿這要干嘛?」他問。
蘇迎天瞪了他一眼,旋身往外走去,扈千瑜緊跟在後。
來到了船首,她站在高台上。
扈千瑜站在甲板上,不解她到底想干嘛。
蘇迎天掀開了冊子,手一抓,撕下了幾頁。
「你干什麼啊?」扈千瑜瞪大眼,看著她那驚人的舉動。
她將紙張撕碎,隨手一拋,碎片隨風飄散開來,她緊接著繼續撕,繼續拋,就連封皮都不放過。
扈千瑜張大嘴,看著他的采花錄,轉眼成紛飛碎片。
「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蘇迎天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紛飛碎片落在海面,慢慢被海浪淹沒。
「什麼東西啊?」抓住了飄到眼前的碎紙片,花羽蒙定眼一看。「艷紅、孀兒、玲香……」
他隨手一扔,朝船首走去,才走近,看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他站在高台上,上演著天女散花這一幕戲,他哼笑了一聲,大概也了然于心了,扈千瑜還敢嘲笑他,他自己不也遇上了一只河東獅嗎?
龍嘯盟首領,人稱海王的花羽蒙,手提一只空酒壺,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哪兒有酒他就跑到哪艘船上,龍嘯盟的一切事務,目前都暫由扈千瑜和雪靈領導。
「你是誰啊?」
花羽蒙轉頭一看,蘇迎希提著鳥籠站在他身後。
「我……打雜的。」他胡亂的回答。
「打雜?」蘇迎希側著頭看他。
「嗯,來打酒。」花羽蒙笑了笑,往船艙內走去,自家的酒桶已被一只河東獅貼上了封條,他只得來這求援。
望著滿天飛舞的碎片,扈千瑜張開大嘴,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到底在無理取鬧什麼啊?」他蹙著眉問她。
「你心疼這些冊子啊?」她也不甘示弱。
「從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撒野。」他微怒,能讓他毫不掩飾的表現出怒氣的人可不多。
「你下流!」她又罵他。
扈千瑜的眼神開始閃爍著怒火。「我們是有過肌膚之親,但那並不表示你可以在我面前任性妄為。」
他的眼神透出奪人魂魄的殺氣,讓她的盛氣立即減弱三分,蘇迎天不禁有些懼怕。
「我最討厭女人自以為是,對你好一點,就忘了自己是誰。」扈千瑜聲色俱厲。
甲板上的海盜們紛紛對望,情緒一向很內斂的扈千瑜竟也發飆了,他們心驚之余也只敢偷瞧幾眼,沒人敢正眼看熱鬧。
淚水滑落臉頰,蘇迎天用力槌他的胸,扈千瑜的臉色更難看了。
原本握在手中的縴手,被他用力的甩開。
蘇迎天轉身往後奔去,跑到了右方船舷,撞上了剛裝完酒走出來的花羽蒙。
「你是誰啊?」淚水還掛在她的臉上。
花羽蒙愣了一下,剛剛不是才見過嗎?而且怎麼才一轉眼,她就淚流滿面?他望了一下她的手,鳥籠不見了,是鳥飛了才哭嗎?
「來打酒的,打完了。」他舉起了酒壺,再提醒她一次。
蘇迎天不理他,繼續往船艙內跑去。
花羽蒙聳聳肩,往船首走去,看見了扈千瑜。
「哎呀,原來是咱們大情聖把女人弄哭啦!」
扈千瑜白了他一眼,雖然花羽蒙是首領,但他們感情如同兄弟,平時相處並不會有階級之分。
「女人就是麻煩!」扈千瑜嘆了口氣。
「麻煩才叫女人!」花羽蒙哼笑一聲,在他船上也有個令人頭痛的大麻煩。
「偷酒偷到我這來啦!」扈千瑜瞄了一眼他手上的酒壺。
花羽蒙將食指放到嘴前,「噓,幫我保密,我還想活久一點。」
說完,他就往繩橋走去,準備打道回府。
「你酒打完了嗎?」迎面而來的蘇迎希,提著鳥籠對著他嘻嘻的笑。
花羽蒙愣了一會兒。剛剛不是才淚流滿面嗎?他看了一眼她的手,鳥籠又出現了,鳥找回來了,難怪笑得那麼開心。
「恭喜你啊!」他指著鳥笑說,隨即走上繩橋,在回到自己的船上前,得將手中的酒喝完。
蘇迎希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聳了聳肩直接跑回房間。剛剛錫穆跟她說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她必須趕緊跟姊姊解釋。
看見蘇迎天躺在床上,她深吸了一口氣。
「姊姊,我跟你說……」蘇迎希走到床邊,怯怯的說。
「別吵我!」
「這件事很重要,你听听啊!」蘇迎希非常緊張,畢竟要來解釋這種事需要足夠的勇氣。
蘇迎天這次沒答腔。
蘇迎希停了一會兒,才小聲的說著,她越說臉越紅。
蘇迎天緊閉著眼,越听下去,眉就蹙得越緊,听到最後她勃然變色,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怎麼不早說啊?到現在才說。」蘇迎天瞪大眼看著妹妹。
「我根本不知道你昨晚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怪可怕的,誰敢跟你說話啊!」蘇迎希看著怒氣沖沖的姊姊,一臉委屈。
蘇迎天非常沮喪,經過妹妹吞吞吐吐的坦白,原來她頸上的紅痕,凶手竟是錫穆,她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跑去抨擊扈千瑜。
「那昨晚那五個女人呢?我看見她們進房里好久啊!」
「是跳舞給他看的。錫穆說扈大人喜歡看,那舞听說是叫什麼……」蘇迎希蹙眉回想,「……對了,花伶羽舞!」
「花伶羽舞!」蘇迎天也想起來了,是他那天看的那本舞譜,他本來說要叫迎希跳,原來是真的想看那舞。可是……「不對!最後又進去了一個女人啊!」
「那是海娘娘,她也是龍嘯盟的首領,偶爾會跟扈大人討論盟里的事。」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突然,蘇迎天看了蘇迎希一眼。
「不對啊!為什麼你突然變成了一個包打听呢?」
「錫穆剛剛跟我說你跑去罵扈大人,叫我來解釋的。」
「你跟他倒挺好的喔!」蘇迎天說。
蘇迎希愣了一會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啊!錫穆那個大木頭,他的嘴真的很笨耶!每次找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盡會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跟我報備,他上次還花了一個晚上,把龍嘯盟每一艘船的名字都念給我听,真是蠢死了!」她邊說邊跺腳。
蘇迎天本想笑,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她滿臉懊悔,她竟直接痛罵扈千瑜,他一定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討厭這種反復無常的女人。
「我都還沒說你呢!把我的事到處嚷嚷,丟死人了!」蘇迎希反過來氣得大罵。
「我……對不起嘛!」
「你去給我解釋清楚,省得人家以為我被怎麼了。」蘇迎希邊說邊推著姊姊出門。
海風呼呼的吹,海面翻涌著大浪,扈千瑜站在船首,任海風吹拂在他臉上。
蘇迎天走到甲板上,雙腳突然像綁上了千斤頂一樣舉步維艱,慢慢的走到他右後方。
她知道他已經感覺到她的出現,卻故意不回頭。
她不敢說話,兩眼望著翻涌的海面。
突然,她睜大眼驚叫︰「那是什麼啊?」
她跑上前去倚著船舷,望著遠方侮面。
一只只海豚飛躍出翻騰的海面,濺起浪花,隨即又遁入海里,讓蘇迎天看得目瞪口呆。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問他︰「那是?」
「海豚群!」他仍直視前方,語氣淡漠。
「它們為什麼會飛啊?」雖然感覺得出他的冷淡,但他肯回應自己,已讓她感到開心。
「海豚會飛躍出海面,觀測海鳥的蹤跡,因為有海鳥聚集的地方,就會有它們愛吃的魚群。」
說完,他旋身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蘇迎天看著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氣。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誤會了你。」
扈千瑜沒回答,只因她對他的誤解實在太過于荒謬,他的怒氣還未消散。
「你看看我啊!我知道錯了嘛!」蘇迎天的聲音有些哽咽,他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我听到了。」扈千瑜冷冷的說。
「我會那麼生氣,是因為太在乎你了。」她輕扯他的衣角。
扈千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沒轉頭。
「你始終不肯承認我,不肯讓我懷你的孩子。」
「若不想喝紅草湯,就別喝了。」他的語氣仍沒軟化的跡象。
蘇迎天愣了一下。別喝了是什麼意思?是承認了自己?還是他不再踫自己了?
「我沒有逼你喝,你也可以拒絕我,不要用這種事來威脅我。」扈千瑜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
蘇迎天的腦袋像被重重的轟了一下,「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感情。」
「在哪啊?在哪啊?哪有海豚啊?」蘇迎希這時突然沖了出來,她剛剛听到一些海盜在談論,趕緊跑來湊熱鬧,完全沒感覺到這里的氣氛凝重。
蘇迎天抹去臉上的淚,不想讓妹妹瞧見。
「海豚早就回家睡覺了。」扈千瑜說。
「什麼?」蘇迎希苦著臉大叫,「不公平!你偏心,只找姊姊來看!」
蘇迎天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我先進去了。」轉身往船艙走去。
蘇迎希嘟起了嘴,繼續盯著海面。
「你就慢慢等吧!看它們會不會被你的誠心感動,再次出現。」扈千瑜嘴上說著玩笑話,臉上卻笑不出來。
蘇迎希吐吐舌,酸溜溜的說︰「是啊!我就沒那麼好命,有個人那麼貼心的照顧我。真希望姊姊的身子能快些好。這樣就算報答你了。」
「什麼意思?」扈千瑜轉頭,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你不是拿藥草給姊姊炖了喝嗎?」
扈千瑜點了點頭。
「我全都知道了,姊姊說她身子弱,所以你拿藥草給她補身子。」
扈千瑜怔住,語氣不太平穩的說︰「是迎天跟你說的?」
蘇迎希笑著點點頭。她深深覺得扈千瑜對姊姊充滿了體貼關愛,姊姊剛剛來跟他道歉,誤會也一定早就解釋清楚。
「不過那藥草肯定很苦,常看姊姊喝得淚都流出來了,她喝得好難過啊!」
扈千瑜的臉又更沉了,閉上眼不再說話,思緒變得復雜紊亂。
蘇迎天蹲在裝滿紅草的簍子邊哭著。為何他就不能體會她在熬紅草湯時的心情,要如此殘忍的對待她?
錫穆站在一旁,他有些自責沒能即時跟她解釋這場誤會。
「你別難過,或許大人只是在氣頭上而已。」
「他好冷漠!」她的心都碎了,他不再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了。
「你可以再討他歡心啊!再試一次啊!」
「我要怎麼討他歡心?」
「說些他愛听的話,別放棄!」
「沒有用的。」蘇迎天哭著搖搖頭。
錫穆蹲了下來,輕拍著她顫抖的肩。
「雖然我不太會說話,但我感覺得出,你在大人心中是重要的。」
「真的嗎?」蘇迎天停止哭泣,臉頰掛著淚水看著他。
錫穆用力的點頭。「所以你只要再努力一些,討他歡心,一定馬上就沒事了。」
蘇迎天想了一會兒,抹去臉頰的淚水。
「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他特別喜歡什麼?」
「喜歡什麼?」
「我要討他歡心啊!舉個例子,他喜歡吃些什麼?除了海龜。」
「海龜?」錫穆想了想,他好像沒听說扈千瑜特別愛吃海龜耶!
「快說啊!」
「我……不知道啊!」
「他愛吃什麼,你怎麼會不知道呢!」蘇迎天瞪著他,他成天在扈千瑜後頭跟進跟出,是跟假的嗎?
「你要做給他吃啊?」
「是啊!」她點了點頭。
「不如你就煮甲魚吧!」
「甲魚?」
「是啊!今早捕到了一些,你就煮甲魚吧!」
蘇迎天皺眉。怎麼不是海龜就是甲魚啊!算了,也沒得挑了。
「快快快,帶我去看甲魚。」蘇迎天扯著他的手臂催促著。
錫穆立刻帶著她往船尾跑去。
船尾甲板上有一個竹簍,里頭果然有好幾只甲魚。
「快抓一只出來。」蘇迎天大聲的說。
錫穆伸手抓了一只,將它放在甲板上,甲魚立即縮起頭和四肢。
蘇迎天見狀,心急的敲著它的背,甲魚卻硬是不采出頭來。
「怎麼辦啊?」
她急得抓起甲魚,就要往甲板上摔去。
「別急啊!我來。」錫穆拿來一根長木筷,放在甲魚殼的前頭,慢慢伸了進去。
隔了一會兒,甲魚果然咬著木筷,慢慢的探出頭來。
「出來了!出來了!」蘇迎天興奮的大叫。
錫穆待甲魚頭伸到最長時,拿刀往甲魚頭上剁了下去,又把甲魚翻了過來,從月復殼中間劃了個十字。
蘇迎天邊尖叫,邊看著錫穆處理甲魚,絲毫沒發現後面射來一道殺氣。
扈千瑜的臉色難看極了,剛剛她不是還哭得傷心不已,現在倒是挺好的,又是歡呼,又是尖叫,听起來很刺耳。
本來听了蘇迎希的話,對她受到的委屈心疼不已,但現在看來她似乎並不是那麼在意,他悶哼一聲,拂袖而去。
日落西沉,甲魚湯也熬好了。
蘇迎天小心翼翼的把甲魚湯盛進碗里,急著想捧去給扈千瑜喝。
來到他的房門口,她敲了下門,听到回應後,深吸一口氣,她推門進入,卻發現他不是一個人在房里。
「什麼事?」扈千瑜見她進門,冷冷的問。
听見他的語氣,她的心更酸、更悶了。
「你手上端的是什麼啊?」雪靈客氣的問。
「我……」雖然清楚雪靈跟他一定是在談正事,但這下子她要怎麼跟他道歉?
扈千瑜低頭看著文件,看似心情不太好。
蘇迎天將湯放在桌上,輕聲對他說︰「這是我炖的湯,你趁熱喝了。」
「嗯。」扈千瑜的頭仍沒抬起。
蘇迎天一時有些窘。他的回應就只有這樣?
「真好,還有人炖湯給你喝。」雪靈笑著對扈千瑜說。
「你想喝就給你啊!」扈千瑜對著雪靈說。
蘇迎天一听,心有些冷了。
「人家的好意,你就這麼糟蹋了。」雪靈的日氣有些責備,她雖然外表冷酷,但也能體會女人的心。
「你不喝嗎?我熬了好久。」蘇迎天難過的看著他。
「先放著吧!」扈千瑜根本沒打算看她一眼。
雪靈眼看氣氛有些僵,趕緊將湯碗移到扈千瑜面前,手臂撞了他一下。
「這湯好香啊!」
「先擱著。」扈千瑜嘆了口氣,看著雪靈。
「人家是給你喝的,你就賞個臉啊!」
「我說先擱著。」扈千瑜將湯碗推開。
「你這人怎麼那麼奇怪啊!」雪靈又將湯碗推到他面前。
「那你喝了啊!」扈千瑜又將湯碗推開。
看他們兩人將湯碗推來送去,蘇迎天鼻頭一陣酸,她牙一咬,伸手端起湯碗。
「別喝了,我端出去吧!」
見她轉身要離去,雪靈趕緊起身,從她手中搶過湯碗。
「他一會兒就喝了,你先放著吧!」雪靈知道傷了她的心,想安撫她。
蘇迎天硬是要將湯碗搶回來,想不到低聲下氣替他熬湯,還被嫌棄。
雪靈一會兒看著面無表情的扈千瑜,一會兒看著滿臉委屈的蘇迎天,手中還搶著湯碗。
「你快放手啊!」蘇迎天急得對雪靈喊道。
「哎呀!」雪靈叫了一聲,湯就這麼灑到她身上,碗摔落地上。
「你干什麼啊!」扈千瑜對蘇迎天大吼一聲,立刻站了起來,從旁邊取來一條干淨的布,轉頭拉開雪靈。幸好湯並不太燙,也只潑了一些湯汁在她胸前,其他的全灑在地上。
雪靈接過布後,擦了擦身子。「我沒關系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迎天也受到了驚嚇,趕緊賠不是。
「你到底在干什麼?!」扈千瑜大聲的責備她。
蘇迎天看著他,愣住了。
「你別發這麼大脾氣,是我不對,搶了她的湯。」雪靈趕緊解釋。
「你端了湯,又硬是要搶回去,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扈千瑜的語氣非常重。
他對她這幾日的無理取鬧和反復無常已失去了耐性,下午看見她和錫穆打鬧,也不覺得她有反省些什麼,又在意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啊!」蘇迎天委屈的說。「我承認前幾日是我不對,但我今天真的是來道歉的。」
「夠了!我警告過你了,我最討厭的就是女人在我面前任性妄為、自以為是,不管我多麼的在乎你、寵著你,你真以為你的身分比別人高一等嗎?」
扈千瑜的眼神絲毫不帶感情,一字一句刺進了她的心。
「道歉!」他大吼一聲。
「別這樣好嗎?」雪靈加重了語氣,要扈千瑜別再說下去。
「我道過歉了,而且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蘇迎天滿是委屈。
「出去!」他轉過身子。
「你以前周游在女人之間,為何卻完全不懂女人的心?」蘇迎天淚水盈眶。
「我討厭女人驕縱、自以為是、隨便發脾氣。」
「是那些女人寵壞了你,你真以為她們個個善解人意?真正愛你的女人,不會想和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看著你被女人圍繞卻不心痛。我的憤怒來自于我對你的在乎!」她大聲坦白。
扈千瑜沒回話,他仍是憤怒的。
「你放棄我了?若我走了,你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是嗎?」蘇迎天悲痛的問他。
「要不要走,你自己決定!若真的要走,我會派人負責送你回去。」他冷冷的說。
蘇迎天已完全絕望了,低下頭,哽咽的說︰「讓迎希留下好嗎?她會舍不得錫穆的。」
「我不會干涉他們的事。」
「謝謝。」她的聲音很淡,淡得讓自己感到心寒,轉身跑出房間。
雪靈默默的看著扈千瑜,輕輕嘆了口氣。「你何必說這種話呢?」
「會發生這些誤會,全是她的猜忌心在作祟。」他的語氣仍然不悅。
「那是因為她心中不安,若你在乎她就告訴她,愛情不能用謀略,唯有說了也做了,她才感受得到。迎天最後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雪靈語重心長的說,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扈千瑜看著雪靈離去的背影,坐下來想讓自己平靜一些。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看著地上的碎碗片和甲魚塊,不禁嘆了口氣,彎收拾殘局。
他想起了下午迎天和錫穆似乎是在處理甲魚,原來她是想為他熬湯,他卻像個女人家一般跟她賭氣,態度又是那麼的疾言厲色。
其實剛剛話一出口,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重了,但為何當時沒想到這會徹底傷了她的心?
平時他比誰都思緒清楚、睿智,龍嘯盟里的任何計畫,他都能做出最謹慎精細的判斷,但遇到感情卻整個亂了,竟會因一時盛怒,讓自己如此懊喪。
蘇迎天跑回了廚艙,趴在桌上放聲大哭。
扈千瑜真的對她失去耐性了,他的話說得很明白,明白得讓人的心完全冷了。
她是什麼身分?不是他的愛人嗎?難道不是?
她不是任性妄為,只是太在乎他而已。
錫穆跟在她身後跑了進來,看著她的模樣很是懊惱,都怪自己出這什麼餿主意。
「大人不喜歡吃嗎?」他著急的問。
蘇迎天抬起頭。「你坐下。」
錫穆立即坐下。
蘇迎天將那鍋湯移到他面前,用淚眼盯著他。
錫穆接收到暗示,立刻低頭喝湯啃肉。好吧!既然扈千瑜不喝,他就趕快喝個精光,免得她觸景傷情。
蘇迎天心情低落,她再也不替扈千瑜熬什麼湯,就算要熬也沒機會了,她已決定要離開這艘船。
他剛剛那一番話,已完全否認了兩人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相情願。
其實他的決定也沒錯,她是上船來替他療傷的,現在他的傷早就好了,那她還留在船上做什麼?!迎希現在也有了錫穆,自己現在在這艘船上,感覺真的很多余。
她看了一眼錫穆。
「你要是敢傷了迎希的心,我就要你好看!」
錫穆一驚,差點被肉噎著,他猛然點頭,更賣力的啃著。
蘇迎天這話說得認真,她真的不希望妹妹也愛得如此痛苦。
那碗甲魚湯里,有她對扈千瑜所有的愛和期待,現在全翻了。
一文不值的全摔落在地上,被踐踏的不只是那碗湯,還有她整個人啊!
待錫穆喝完了整鍋湯,蘇迎天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邊,她就遇上正要進門的扈千瑜,她不發一語的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甲魚湯……」
他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
「我叫錫穆喝了。」說完,她邁步離去。
她不知道還能對他做什麼樣的表情,她已沒有任性的權利了。
扈千瑜看著她淡漠的反應,心情更煩悶,他轉頭看見桌上那個空鍋子,又看向錫穆。
糟了!他不是不喝嗎?錫穆坐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他喝光他的湯了。
扈千瑜重重吐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錫穆又看了一眼空鍋子。沒事叫她煮什麼甲魚啊,惹出了一堆麻煩,這可千萬不能讓迎希知道,否則他肯定會被她罵到臭頭。
他趴在桌上,也重重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