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轎車倏然煞車,發出尖銳近似哭叫的輪胎磨擦聲。前座的司機急忙跳下車察看情況,後車座的暗色玻璃窗緩緩降下,里頭傳出淡漠卻略帶磁性的聲音,「怎麼回事?!」
「好象撞到人了,先生。」司機緊張得直冒冷汗,他開車將近五年從沒遇上這檔事,頓時腦子里一片空白。
路西斯•範恩光听他誤氣便猜出七、八分,虧他跟了他五年,連一點突發狀況都無法冷靜應付。路西斯下達措示,「先帶她回去吧。」
「是!」司機刻不容緩的將邵文鈴抬入後座,接著飛也似地啟動車子離開現場。
幸好現在是晚上,機場的人潮不算很多,否則萬一引起別人注意,他的身分大概很快會曝光了。才剛在美國完成一項連鎖百貨並購案的他,最忌諱在這要緊關頭鬧出不利的新聞。
路西斯瞧了下躺在對面真皮座椅的邵文鈴。一個麻煩!望這個麻煩不要演變成大麻煩。
路西斯拿起汽車電話,撥回‘萊貝里’的邸宅。接听的是從小看顧他長大的管家——查斯特,「範恩公館。」
「查斯特。」
「少爺?約翰沒接到您嗎?」
「不是。你請馬克大夫到家里等我回來。」
「少爺,您怎麼了?」查斯特露出焦急的口吻。
「沒事。待會兒再談。」
車子往倫敦東南方的‘萊貝里’駛去。那是一座古意盎然的城市,由于環境清幽,加上與倫敦比鄰,交通方便,因此大部分的住家不是馳騁商場的富豪,就是縱橫政壇的政客。當初路西斯也是看上這點,才頂下一名瀕臨破產的商人的住宅。
說起這位路西斯•範恩,他可是當令英國社會的傳奇人物。他赤手空拳,以瞬間速度打下一片企業王國,並進入世界排行前十名。當時年僅二十八歲的他立刻掀起一股旋風,不論大街小巷無不在談論他的事跡。在記者的挖掘下上又爆發出另一項令人震驚的新聞。原來他乃是現令英國政壇執牛耳的大公爵吉克里斯托弗•範恩的嫡子。此∣消息∣發表,大家對他的看法更添加了幾分敬意。不靠家族庇蔭而只身奮斗創業,同時又能辦得如此有聲有色,這樣的勇氣,這樣的智能,讓人不崇敬也難啊!
然而年已三十的他對那些卓越的成就已不覺得滿意,相反的他感到無聊透了。每天公式化的生活,開會、巡察、應酬、與女人調情、他開始生厭了。他的日子一成不變,創業時的那股刺激不復存在。他需要改變,需要找回他消失的沖勁,否則總有一天他會受不了的!
汽車開進一楝華麗大宅的車道,管家查斯特憂心忡忡的在門口等候,一見路西斯下車,他急忙迎上去,「少爺,您……」
「馬克大夫呢?」
「他正在會客廳候著。」
「約翰,將那位小姐安置在二樓左翼最底間。查斯特,請馬克替她診斷一下。」他拋下指示後,逕白往自個兒房間走去。
查斯特被搞得一頭霧水,他瞧見司機約翰從後座抱出一名女孩,說女孩一點也不為過,看她的長相最多不超過十二歲。到底怎麼一回事?雖然他滿月復疑問,但是少爺的命令不能怠慢。等一切安排妥當後,他便前往少爺的臥室伺候少爺更衣。
路西斯換上一套休閑服,進來的查斯特以敏捷的速度收拾攏在地上的衣物,「少爺,她是……」
「出了一場小車禍。」他淡淡地說道︰「馬克去看她了嗎?」
「是。您先休息一下,需不需要泡個澡?依我看大夫的動作沒那麼快。」
「嗯。」路西斯點個頭,隨即不放心地往門口走去。他並不是擔心她的傷勢……其實也有些關心,他關心她的傷勢有多嚴重?他需要花多少錢才能擺平?
當路西斯踏進客房時,馬克正在替邵文鈴的足踝上藥,他走到跟前問道︰「怎麼樣?」
「並無大礙,僅是輕微的擦傷,不過她的腳踝劇烈扭傷,大概要兩個禮拜的治療才會痊愈。」馬克收拾好診療箱。
「謝了,馬克。」
「不客氣。對了,明天到我診所拿副拐杖以備不時之需。」
「嗯。查斯特,送大夫離開。」路西斯招喚道。
查斯特出現在門口。「大夫,請。」
「告辭了。」馬克離開房間。路西斯站在床側俯視著邵文鈴,此時他才瞧仔細她的長相,看樣子似乎是亞洲人,而且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不知怎麼的,這樣看著她,他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憐惜之情。憐惜?!曾幾何時他的宇典里出現這個字,他不是早將它剔除得一干二淨了嗎?
他伸手拂開黏在她臉頰上的幾根發絲,出乎意外的,她的發絲是如此的柔軟,似絲緞,如雲絲,感覺非常地……舒服!這一踫,他倒有些愛不釋手,不忍放開。
火辣辣的燒痛感竄向邵文鈴的四肢百骸,將她從昏厥中疼得清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卻看見一張陌生的大臉蛋出現在她眼前。她圓睜著眼,哇!哪來的帥哥呀?!看慣四個哥哥出色的外表後,其它人在她眼中全是一副德行——普通、平凡兼乏味。可是這個人不同,他簡直可以用‘漂亮’來形容了。端正的臉形是帥哥的必備條件,最引人側目的是他那雙深邃如深海般的藍眸,帶著些許的邪氣,一絲的戲謔,彷佛他的眼楮會說話……一定有不少女人拜倒在他這雙眼眸之下。
邵文鈴紅著臉,奇怪,以前她這麼想哥哥的時候怎麼不會臉紅呢?看來她還是少看他的眼楮為妙。她把視線往下移,移到他的嘴唇上,他的兩片唇瓣看起來根柔和,嘴角還隱約藏著一抹笑意……光是這樣一瞥,她的腦海中便閃過許多遐想,她暗自申吟一聲。天啊,她表現得就像個花痴一樣。
路西斯不著痕跡縮回手,目光調到她臉上,「你醒了嗎?」
連他的聲音也都如此美妙,猶如天籟。唉,世界上怎麼會有這般完美的男人呢?邵文鈴又多了一項老天造人不公平的證據。不對,她怎麼會在這兒?她記得……她追著小偷沖出機場,然後……一輛車子向她迎面奔來……
他看出她的疑惑,于是好心的解釋道︰「真抱歉,我的車子不小心撞了你,不過沒什麼大礙,只是右腳踝扭傷了……」
邵文鈴轉移目光,看向她那包得像粽子的右腳。這英國八成跟她犯沖,不然她怎麼一下飛機就踫上一連串倒霉事!
「你叫什麼名宇?住哪兒?我好通知你家人。」
「不要通知他們!」邵文鈴一急月兌口而出。
「你是離家出走?」這也說明為何她一個小女孩會在深夜出現于機場。
「才不是。我只不過瞞著家人出來旅行而已。」她索性據實以告。「沒想到才一下飛機就遇上小偷,我就是為了追小偷,才會不小心撞上你的車……」
「原來如此。」路西斯頷首,「你從哪兒來?」
「台灣。」
「我看這樣吧,你暫時待在這兒靜心療養,等傷勢復原後再回去。順便將你的個人資料給我,我幫你重新申請文件,它們大概也被偷走了吧?」奇怪,他今天的心腸怎麼變得那麼好?如果是以前,他肯留她過夜就已經是莫大的讓步,如今他不但讓她住下,還替她辦事……她是個麻煩,他應盡早甩掉她比較保險。但是……他狠不下心,想她一人在異國無依無靠,他便覺得‘不忍’。又來了,他的腦中竟又浮現這字眼!路西斯試著找解釋︰因為他撞了她,在道義上理當如此;因為她未成年,他有責任照料她;因為……
「你願意幫我?」邵文鈴的聲音拉回他的注意,「我寫給你。」
路西斯從床側的小高抬上拿了一張便條紙和筆,邵文鈴接過後寫下資料,幸好當初大哥強迫地記住,否則現在她可慘了。
路西斯對她輕易相信人的態度感到訝異。「你……那麼信任我,」
「你是好人,我當然信任你。」
「何以見得我是好人?」
「我二哥說凡是會幫助人的都算好人,你那麼幫忙我,所以你是好人呀。」邵文鈴笑道。
她哥哥不是白痴就是瘋子。只要幫助人的人都是好人?哼,其實里面多數人是別有用意的伸出援手,要是她遇上的是包藏禍心的偽君子,恐怕她一生會全毀了。
「哪,拿去。真謝謝你。呃……」至今她還不知他的名字呢。
「路西斯•範恩。」
「我叫文鈴•邵。多謝你的幫忙。」要不是她躺著,她老早給他磕上幾個響頭。
「不客氣。」路西斯的嘴角微微上揚。她真是個純真、無心機的小女孩,瞧她那雙清澄無邪的眼眸,他曉得她的天真並不是刻意裝出來的。他想起他的少年時代,由于顯赫的家族背景與父親在政壇上的舉足輕重,使他自小便無時無刻有人在身旁提醒他的責任,督導他的應對。謹言慎行,察言觀色取代了兒時的純真無邪,城府之深絕不遜色于成年人……他忽然很羨慕她這樣無憂無慮的個性。
「怎麼了?」邵文鈴睜著大眼瞅著他。他在笑地。她真恨不得手中有架照相機拍下他,原來微笑也能如此迷人啊。
「肚子餓不餓?我叫查斯特送食物上來。」他的聲調溫柔。對孩子總不能太凶嘛,他暗自解釋。
邵文鈴點個頭,她確實餓了。他動手扶起她,拿了個枕頭塞在她背後,旋即拉一下懸在床篷旁的流蘇索,
「需要什麼就拉一下這個。」
「嗯。」
沒一會兒,查斯特叩門而入。路西斯吩咐道︰「替文鈴小姐準備些食物送上來。」
「是。」查斯特退出房間。
在床上的邵文鈴羞紅雙頰,她的名宇從他嘴里吐出竟是那麼動听、特別,似乎太親了……拜托,你又不是沒听過男人喊你名宇,未免太反應過度了吧!
「晚安,文鈴。」既然是小孩子,直呼名字應該沒啥大礙吧?
邵文鈴正沉浸在亂七八糟的幻想里,根本沒听見他的晚安。路西斯見狀更靠近她再喊一次,她被他突然接近的臉孔嚇得回魂,「什麼?」
「晚安。」他露出炫惑的笑容。
「晚安……」她已快被他英俊的臉孔,柔情的、磁性的聲音及男人的氣息逼得窒息。她遲緩地吐出這句話後,整個身子幾乎半癱在床上。
路西斯如待孩童般揉揉她頭發後,翩然離去。
他的舉動令邵文鈴不解,感覺上他好象將她當成一個小孩……不可能吧,就算她個頭再矮也不至于被當作小孩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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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斯回到自己房間,點燃一根煙,享受吞雲吐霧的快感。半晌,查斯特端著一杯酒進入房間,睡前喝一杯雪莉酒是他的習慣。他端起酒杯輕啜一口,「食物送去了?」
「是的,待會兒我會叫人去收拾。」
「嗯,找一名女僕服侍她,她的腳不方便行走。」路西斯把杯子湊近唇邊。
「我明早立刻辦。呃,少爺……」查斯特欲言又止。
「什麼事直說。」
「那名女孩該不是您的……私生女吧?」
路西斯差點被口中的酒嗆死,他咳嗽幾聲,「你說什麼?!」
「我說她不會是您的私生女吧。看她不過十二、三歲,照時間推算您大概十八歲左右,那時的您已經花名在外,也不無可能啊。」雖然他僅是個管家,但由于從小看路西斯長大,有時說起話來可是直截了當,毫無忌諱。
「我向來很小心的。你為何會這麼說?」
「因為您……似乎對她太仁慈了。平常您才不管這麼多芝麻小事,更何況還讓她住下來。」
「你偷听呀,查斯特。」
「這是管家的職責,能通曉家中的大小事務才算得上是完美的管家。」查斯特驕傲的抬起頭。
路西斯懶得跟他爭辯。「我保證她絕對不是我的私生女。若是你認為我的作法不對,我馬上修正。」
「我並沒有指責先生的意思,只不過今晚的事……確實不大尋常。」他從未見過先生這一面——主動幫助別人。乍听的結果,他的反應是驚訐,隨即他反倒高興了起來。他一直認為少爺所接受的教育是錯誤的。沒錯,對敵人自然不能心存仁慈,但不是每個人都是敵人啊!
「不尋常?」這真是形容他今晚表現最貼切的說法。「總不能對一個小女孩太過無情吧。」
「真難得。」查斯特調侃的睨他一眼。路西斯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于是粗聲地問道︰
「還有事嗎?沒事就退下。」
「前些天公爵夫人打電話來,問您何時與珍妮弗小姐成親?」查斯特終于說出重點。
「公爵夫人說︰即使您很忙,也該騰出時間回溫特堡將婚事訂下來。」
「我根本不想娶珍妮弗!」路西斯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查斯特豈不明白他的心思,他們這椿婚姻說穿了根本就是政治聯姻。珍妮弗的父親——尼爾森•華倫斯伯爵,是克里斯托弗大公爵的左右手,為了更緊密雙方的關系,因此雙方決定結成親家。性子剛烈的路西斯當然不肯接受奉父母之命的婚事。
「既然如此,您干脆另娶妻子,讓公爵大人無法再強迫您。」都三十歲的人了還不結婚,又不是對女人沒興趣。
「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多愜意啊,何苦陷入婚姻的枷鎖自找麻煩呢,我已經打定主意絕不結婚。」他放下杯子。「以後他們再打電話來就說我不在,總之我不會回溫特堡的。下去吧!」
他揮下手,查斯特頷首而退。不結婚!那怎麼行!不娶珍妮弗小姐還情有可原,但是不結婚可就對不起範恩家族的祖先,身為管家,他必須糾正這種荒謬的念頭,他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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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熱騰騰的餐點後,邵文鈴這才打量起這個房間。她睡的床是仿造法國路易十六時期宮廷豪華的床架,天花板上頭吊著一根鐵索支撐垂在大床四周的絲幔,宛如童話故事里公主睡的床一般。不過她不喜歡,雖然睡起來很舒服,可是實在太花俏了。
此外,整個房間的擺設充斥著暴發戶的氣息,給人一種華而不實的感覺,這里的主人八成很講究排場,喜歡享受。可是方才那位叫路……路西斯的並不像這種人啊!他……怎麼講呢,讓人覺得很穩重,很紳士,很……帥!邵文鈴雙手捧住臉蛋,整張臉紅成一片,她的腦子紅成一片。完了,完了,才不過第一次見面,她的腦子里竟然全是他的影子,她表現得跟那些倒追她哥哥的女孩子沒兩樣。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反正她也睡不著,干脆下床晃晃好了!
邵文鈴將右腳緩緩移至床沿,用未受傷的左腳踏至地上三時她才瞧見地板上鋪了一層厚地毯,踏起來的感覺像是動物的皮毛,這讓她更認為這房間俗氣至極。她站直身子用左腳跳了幾下。嗯,似乎行得通。于是她開始朝門口一跳一跳的前進。
房外燈光昏黃,靜無人聲。邵文鈴扶著牆沿著走廊前行。她沒想到天花板上每隔二十步就掛著小型水晶燈,同時牆壁上也設有無數外觀精致的燈座。唉!她搖搖頭,沒料到這世界上竟有如此奢華、浪費的人,上天真是不公平啊。她跳到樓梯口,那是一座馬蹄形的階梯,樓梯旁掛了一排動物標本,令邵文鈴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步下扶梯,站在廣闊的大廳中央,抬頭一瞧,天花板上懸掛著無以計數的水晶吊燈,頂上繪著色彩績紛的幾何圖案。雖然看起來非常富麗堂皇,可是感覺上似乎少了些什麼。
邵文鈴開始她的探險。這屋子可真大,左翼分別是會客廳、茶廳、娛樂室……而右側有餐廳、舞池、書房……她在走道里燒來繞去,數不清的大房間,相似的雕花木門弄得她昏頭轉向,搞不清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最後她發現自己竟跑進廚房里。
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是個路痴!要是靜予知道了,非大大嘲笑她不可。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這楝屋子大得嚇人,她會迷路並不是她的錯。不過這個路西斯•範恩到底是什麼人?能住得起像這樣地方的人絕非普通人……
邵文鈴坐上一張高腳凳椅,左腳因過度使用而有點酸痛。她輕槌著大腿,開始考慮將來的事。雖然她的歐洲之行以災難開頭,可現在還算得上以幸運作結尾︰一個好心人收留她,並幫她補辦證件……但是這麼一來她便不能跟四哥聯絡了。四哥雖尊重她的想法,然而如今她受了傷,他必定二話不說送她回家,說不定還附帶賞她的恩人一頓排頭吃呢。倘若四哥真這麼做,她未免太對不起救命恩人了。嗯,干脆等腳傷痊愈後再聯絡四哥吧,這樣他就不會曉得她受傷的事。邵文鈴滿意地點頭。嘻!她實在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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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爺!」查斯特站在床側輕聲喚醒路西斯。
「什麼事?」路西斯聲音混濁。
「……方才一名僕人來報,說是文鈴小姐在餐廳里睡覺。」他知道听起來很不可思議,可是確實是他親眼所見。
「餐廳?!她怎麼下樓的?」路西斯的睡意全消,他掀開絲被,查斯特立即取來睡袍讓他穿上。
路西斯一面系上腰帶,一面趕去餐廳。一名瘦小的小廝守在流理台旁,深怕邵文鈴一不小心便會跌下椅子。原來她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這種姿勢都能入睡,路西斯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一來,她就在這兒了嗎?」他詢問小廝。
「是的,少爺。」
他悄悄踫觸她的手臂,冰冰冷冷的,敢情她在這兒睡了一夜?他彎身攬腰抱起邵文鈴往大廳走去,身後的僕役及查斯特,無一不被他異常舉動嚇得合不攏嘴上,這是他們一向冷漠無情的主人嗎?
嗯,好舒服。邵文鈴在規律的搖晃中蘇醒。她稍微挪移身子想尋得更舒適的姿勢,並且遲緩地睜開眼楮……這一張可嚇壞她了。她竟然……竟然躺在男人的懷里!
她硬生生地咽下即將出口的尖叫,趕緊閉上眼楮。老天爺!千萬別讓他發現她醒過來,否則她會羞愧得找面牆一頭撞死。她怎麼會在他懷里?她努力地搜巡記憶。她記得她被困在廚房里不知該如何回房,結果……瞌睡蟲跑來和她打交道,她就睡著了……她應該待在廚房啊,而不是……
路西斯靈巧地將她放置床墊上,蓋上被子。邵文鈴嘟噥一聲,佯裝剛清醒,「誰?」
「是我,路西斯。」他的手指掠過她柔細的發絲,看樣子他吵醒她了。
「範恩先生?」她揉揉眼楮,坐直身子,「早安。」嘻!她的演技真不是蓋的。
「離天亮還有一段距離,你再睡一會兒。」
「沒關系,我已經醒了。」她裝胡涂說道︰「咦?我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在……」
「廚房!是不是?醫生曾交代過不許亂動,你怎麼不听話呢?」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我用的是左腳,與右腳一點關系也沒有啊。你看昨晚我逛遍整個屋子,腳也沒出任何問題。」
一想到她受傷還四處亂跑,路西斯竟有股打她的沖動。「小孩子就該乖乖听大人的話,說不許亂動就是不能亂動!」
「知道了。」看他抿著一張嘴,完全沒先前的溫柔,邵文鈴急忙點頭應聲。誰叫她最怕那些冷著面孔的人呢。等一等!‘小孩子’?二十幾歲的人還算小孩子嗎?
「範恩先生。」
「叫我路西斯。」
「呃……路……西斯。請問一下,你……認為我多大歲數?」
「十二、三歲。不對嗎?」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好怪異,難道他猜錯了?
怪不得他待她的態度像是對個小孩子一樣。以前听到別人提起這類事時,她總是大笑不可能。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在國外被誤認為十七、八歲,簡直太好笑了。哪里知道今兒個居然真讓她遇上。
邵文鈴深吸一口氣,「如果今天我三、四十歲,我會把這個當做恭維。可是對于一個二十二歲的人來說,這听起來似乎有點侮辱。」
「你!二十二歲?!」這下換路西斯大吃一驚。他向來看人準確,怎麼今天卻栽了個大跟頭。她哪像二十來歲的女人?瘦小的個頭,稚氣的臉孔……他一直用說服自己的理由全然崩潰了。他,路西斯•範恩!居然對一個女人產生同情心,還輕聲細語對她說話……
「你還好吧?」她的實際年齡有這麼可怕嗎?
「沒事。」路西斯手支著額,神色煩惱。絕不能讓查斯特得知此事,否則他一定會拿來大作文章。老天,正如他先前的預感,這個女孩……不,女人,的確是麻煩。
「你真的沒事?」他看起來好象快捉狂了。
她的眼中盛滿困惑與關心,路西斯不忍歸罪于她,畢竟是他自以為是弄錯了。他起身低語道︰「休息吧。」
「我……」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老躺在床上是會悶死她的。可是瞧他滿面愁容,萬一惹惱了他,她不就慘了。
「怎麼了?」他應該走出這扇門,從此不看她,不听她的聲音,等傷好了就送她出門。
他仍然是那個令人畏懼,毫無柔情,沒有憐憫的路西斯。然而,他的行為卻無法跟想法配合,他像是依本能似的做出反應,甚至……他又想撫觸她那一頭柔軟的長發。
「我……我……照實講,你不能生氣喔。我二哥常說我的上好象有根針……你懂我的意思嗎?就是指我像只跳蚤一樣,一刻也安靜不住……這麼說你懂吧?」邵文鈴囁嚅的說。
雖然她聲稱二十二歲,可是她的一舉一動那未月兌稚氣,感覺上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想到這兒,路西斯原先的困擾頓時減低不少。他露出笑容。「我明白了,一切交給我。快睡吧!」
「謝謝你。」邵文鈴羞怯地道謝。討厭,他又露出那副迷死百萬人的笑容,害得她心跳又在跑馬松拉了。幸好他沒生氣,而且還很了解地說︰「一切交給我。」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體貼的人,連她的哥哥們也自嘆弗如啊!
見他離去後,邵文鈴陷入松軟的床墊里打算補個回籠覺。經過幾個小時的折騰,她確實有點累了。她張口打個呵欠,最後浮現在她腦海的是路西斯那張俊逸非凡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