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光的清晨,她感覺身上肌膚一陣熱燙的滑動,她微微掀睫,在薄光中看見他房里的擺設,想起昨夜,她面容緋紅一片。
眨了下猶有睡意的眼,察覺那熱燙的觸感已從她胸前滑到腰間,她輕顫了下,耳畔隨即傳來一陣溫熱氣息。「醒了?」
她沒回首,只淡淡應了聲︰「嗯。」方醒來的聲嗓未開,柔聲含著沙啞,听來性感不已,她語氣又拖得長長的,教人听連心也酥軟。
黎礎又將火熱的身子貼近她,那柔軟滑女敕的觸感讓他滿足地輕喟了聲後,他抬頭將唇貼在她耳畔低低說道︰「要不要一起洗澡?」
她動了一下,腰腿間一陣酸軟,她輕蹙眉心,懶懶地搖了搖頭。
「還是覺得不舒服嗎?」他知道自己是有些急躁,有些粗魯了,他補償性地含住她耳珠,大掌覆住她胸前軟滑,輕揉慢捻。
她耳根頸項隨即渲開紅澤,她抓住胸口的手掌,翻過身子投入他懷里,手臂環過他腰間,在他胸前軟聲說︰「礎又,我有些累。」
他薄唇輕觸她秀額,愛憐開口︰「那我抱你進去洗。」
搖搖頭,她聲嗓依舊軟軟的,听來沒什麼力量。「想再睡一會。」
「好,你繼續睡,我先去洗。」他很好說話,只要她肯開口要求。
他拉整好被子,確定她不會受涼後,翻身下了床。不介意光果著身子在她面前走動,他走到衣櫃前,拿了干淨衣物後,才走入浴室。
徐晴安半掀眼簾,看著浸沐在薄光中的男性軀體。
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她害羞了,她只能貪婪地搶著時間看他,好好地看他。
他光果的背很精碩,上臂肌肉結實,肩頭寬厚,是可以為她撐起一切的男人。
她靜靜睇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門後,然後她听見了沖水聲。
她記得昨天夜里,他溫柔纏緩地在她身上制造熱情浪漫,她听見他不同以往的呼息聲,略急又沉,且氣息很熱;他有著薄繭的修長十指所過之處,都帶著潮濕的熱意,煨得她全身暖烘烘。
她還記得自己的心跳很快,砰砰作響,在他覆住自己的體溫下,她全身熱得像是連毛細孔也出了汗,只覺自己是濕潤粘膩的。
她好像和他漫步在一場下著快樂星雨的簾幕里,她期待、她緊張、她羞怯、她喜悅、她悸動、她喘息不已,最後像是迷失在滿是光彩,一個美麗的,她沒到過的浪漫世界里,那里滿滿都是他暖熱的氣息,還有源源不絕的情意。
她听見他私密挑逗的愛語,她看見他因汗濕而泛著晶瑩薄光的胸膛,她觸踫到他蠢動的……煽情的他、挑逗的他、溫柔的他、熱情的他,那每一面都是黎礎又,她要記住不忘的黎礎又。
她拉來他的枕頭,擁入胸懷里,再度沉睡前,像是又听見了他溫柔的低喚。
「哥!」大門一開,臉蛋圓圓的女孩笑眯了眼。「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除夕那晚不是趕著回去陪美女,現在舍得走開了哦?不怕美女在家孤單嗎?」
黎礎又噙著淡笑︰「所以我把她帶來了。」他身體往旁一移,就見徐晴安牽著陳以安,有些不安地站在那。
「她叫晴安,這是她妹妹以安。」他為彼此介紹︰群*聊*獨*家*制*作「晴安,這是我小妹,黎礎盈。」
徐晴安看著那模樣可愛的女孩,淡淡頷首,帶著笑意。
早晨她醒來不久,他就說要帶她來認識他的家人,大概是昨夜的歡愛讓他覺得兩人關系已經安穩了,所以帶她來認識他的家人。
上回看畫展,一起送以安過來麻煩他爸媽照顧時,他曾問她要不要下車認識他養父母,但她婉拒了;而今天再度過來,她其實還是覺得這樣的進展太快了,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就來見他的家人,但她知道他這麼做無非是在表示對她的認定,她不想見他失望,于是她來了。
「我可以叫你晴安姐嗎?」性子爽朗大方的黎礎盈一個大步上前,不等她回應就直接拉住她的雙手,熱情的很。「晴安姐,你人真漂亮,氣質又好,難怪我哥除夕那晚會忍不住又跑回去,原來就是有你在等他。」她嘻嘻笑。
眼前女孩的直爽可愛化解了她的不安,但那番話又曖昧得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笑笑,雙腮熱燙,神情帶了些困窘。
「晴安比較靜,你這樣逗她,她會不好意思。」黎礎又見她耳根下逐漸漫開紅澤,他出聲解圍。「有話等進屋里再說吧。」他領著她和陳以安,走進黎宅。
「怎麼不見爸媽和你二哥?」一走進客廳里,黎礎又只看見電視機開著,茶幾上頭擺滿了幾盤應景的糖和堅果。
「爸和媽一大早就去廟里拜拜,說要安太歲,因為廟里只登記到今天而已,還說要順便幫你和二哥求姻緣。二哥是今天有手術,一個產婦看了今天的時辰剖月復,所以他人應該還在康生。」黎礎盈一面說,一面抓起一把糖果塞給陳以安。「妹妹好乖,來,吃糖。」听爸媽說過上回這孩子暫托在這里幾個小時,非常乖,現在一看,當真如此。
「選在元宵節剖月復?」黎礎又眉一挑,略覺有趣。
「唉呀,中國人不就愛這樣東算西算的嗎?大概是算了今天出生的孩子比較優秀,所以才挑今天剖月復吧?你看爸媽還不是一樣,說要去幫你和二哥求姻緣……咦,好像真有用耶,他們早上才出門,你現在就帶晴安姐回來了。」黎礎盈笑了兩聲,圓圓臉蛋很討喜。
黎礎又嗤了聲。「晴安可不是我今天才認識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大哥最行,一定是你眼光好,早就看上了晴安姐,和算命還是神佛都無關。」黎礎盈討好地笑笑,又道︰「我去切點水果好了。晴安姐,你能不能幫我?」
徐晴安看了一眼黎礎又,在他含著笑意的頷首下,她起身跟上黎礎盈。
「晴安姐,你這樣不行喔,還沒嫁過來就這麼听我哥的話,以後真嫁給他,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黎礎盈一面說,一面走進廚房。
徐晴安淡淡笑著,接過她從冰箱拿出來的蓮霧和隻果。
「你好安靜喔,晴安姐,不像我,一點氣質也沒有,哈哈。」黎礎盈拿起水果刀,削著隻果果皮。
「我這性子並不好,既悶又軟弱,要像你一樣,健談、開朗才好。」徐晴安將蓮霧拿到水龍頭底下,一顆顆仔細清洗著。
「可是大哥喜歡你啊,這樣就好了不是嗎?人生只要找到一個肯愛惜自己的另一半,那就沒什麼好不滿足的了。」黎礎盈專注地削著果皮。
水龍頭底下的一雙手被冰涼的水沖得有些泛紅,她唇角微微勾起,是一種很幸福的笑容。「你說得對,能遇上他,我的確很滿足了,現在大概是我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時候。」
「看得出來大哥很喜歡你啊,不然他才不會把你帶來這里,他以前也交過女朋友,不過我們都沒人見過,你就不一樣了。」她將削去果皮的隻果切成厚片狀,泡入鹽水。「晴安姐,我只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我們其實都是爸媽收養的孩子?」
「你大哥有提過。」徐晴安輕點了頭,柔聲應著。
「听說大哥小時候過得很不好,整日活在家暴的陰影下,他有個親生妹妹和他分開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覺得很遺憾,所以他心里最大的渴望就是擁有一個安定的家庭,他說過他要給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最完整的家庭生活。」她看著沉靜的徐晴安,圓圓臉蛋透著認真。
「晴安姐,大哥一定是想和你共組一個家庭,所以才會帶你來我們家,我想要拜托你,請你好好珍惜大哥,給他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他是個好人,真的,我一直以他為傲。」
想起自己的眼傷,徐晴安垂眸沉默著,片刻後,她才柔聲問︰「你和你大哥的感情很好?」
「我們家三個孩子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只是我二哥比較強勢一點,所以我和大哥比較有話聊,而且大哥一直想念他的親生妹妹,他老是說看到我就會想起他親妹妹,他對我當然就特別好。」她把泡鹽水的隻果沖淨後,擺在水果盤上。
「晴安姐,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把你叫進來說這些。只是除夕那晚圍爐之後,我看大哥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他很少會有那種表情的,所以我想你在他心里,一定佔有很重要的地位。大哥對我很好,我希望他也能過得很好……晴安姐,你是真的喜歡我大哥吧?」她迂回了老半天,終于問了重點。
徐晴安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雙腮透著薄紅。「我……真的喜歡你大哥。」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黎礎盈接過她洗淨的蓮霧,然後把裝了隻果的水果盤交給她。「晴安姐,剩下的交給我,隻果能麻煩你先幫我端出去嗎?」
徐晴安接過水果盤,一面往外走去,一面淡淡笑道︰「你們的感情真好,你大哥如果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一定很開心。」
「他現在有了你,不用我關心他,也會天天開心的。」黎礎盈笑得曖昧。「晴安姐,你都不知道我大哥他除夕那天——」還想爆料,但突地一個聲響,水果盤摔落地的聲音猛然響起,中斷了她未竟的話。
她猛一回首,就見徐晴安背著她呆立著,地面上一片狼籍,盤底朝上的塑膠果盤、摔出汁液的隻果……是盤子沒有拿好?
她走了過去,輕聲喊道︰「晴安姐?」她只看見她低垂著臉容,長長的頭發垂在兩旁,遮掩了她的表情。
徐晴安抖了下,只是揉了揉眼楮,並沒有說話,但身子卻像在發顫。
見她沒回應,黎礎盈狐疑地再喊了聲︰「晴安姐?」
看——不見了?怎麼……會這樣?
她端著水果才要走出廚房,眼前突然一片閃光,然後便陷入黑暗,她什麼都看不見,兩只眼楮都看不見,她以為應該是一眼先看不見,怎麼會……怎麼會就這樣同時發生?劉醫師並沒告訴過她會這樣呀!
她心一驚,雙手送了,手中的盤子直直落地,她听見果盤捧到地面的聲音。
身後黎礎盈的喚聲讓她漸生惶恐,她不能動,這麼一動就會被看出什麼,可是她要這樣一直站著?
听見腳步聲靠近,她的心跳漸快,逼得她快速眨動眼睫,雙手不時揉眼,但眼前仍是一片黑,像有什麼人拿了塊黑布罩住她的頭一樣。
她很急,很慌,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咬著唇,緊閉著雙眼,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發顫。即使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即使做了心理準備,仍是讓她措手不及。
原來看不見是這樣的感覺,那是無論她做了多少的心理準備,也想像不到的恐慌和無助。
「怎麼了?」在外頭听見聲響的黎礎又快步走進廚房。
一听見他含著擔憂的聲嗓,一股熱氣直沖鼻腔,然後往上沖到眼眶,她眼兒一熱,濕濕溫溫的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黎礎盈彎子撿拾那些水果,她朝著自己的大哥聳聳肩。「晴安姐不小心摔了盤子。」見徐晴安仍是低垂著面容,身軀一顫一顫的,她指指徐晴安,用唇語表示︰「好像在哭耶?」
黎礎又走近,雙手搭上她微顫的窄肩。「晴安,怎麼了?一盤水果而已,洗洗就好,沒關系了。」他略低面龐,看見了她緊閉的眼簾下不停滲著淚。
徐晴安沒應聲,眼淚直直刷落,一只手還覆上了嘴,像在抑制哭音。
他笑了聲,安撫著︰「晴安,沒有關系,誰沒摔過東西?」
她搖搖頭,溫淚不止,她感覺像是快要吸不到空氣般,喉間一陣緊,她小嘴一張,想要用力呼吸,卻是啜泣的聲音,她想要止住那源源不絕的傷心,卻是愈難抑制落個不停的眼淚。
要是被他發現了她的情況,怎麼辦?她還沒想過該怎麼面對他,她要怎麼告訴他,她看不見他了?他今天,這麼開心地帶著她回來他家……
她不歇的淚水讓他錯愕又納悶不已,不過就一盤水果,她為何這麼傷心?
「晴安,不要哭,真的沒關系,水果再買就有,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將那發顫的身子擁進懷里,掌心拍撫著她背心。「還是你擔心會被我爸媽責怪?放心,我爸媽人很好,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怪罪你。」
「就是。」已把隻果撿拾干淨,正拿著拖把拖淨地面的黎礎盈附和了聲︰「晴安姐,真的沒關系啦,大過年這樣才好,碎碎平安唷。」
「礎盈說得對,歲歲平安。」黎礎又的手掌依舊輕撫著她背心。
她曾經因為摔了東西而被她繼父打嗎?否則為何這麼惶恐?
歲歲……平安嗎?她都看不見了……
驀然,她笑了出來,緩緩睜眼,微光滲入眼底,看見了他潔淨的白襯衫,她有些不可置信。再度眨了眨長睫,這次看見自己的手緊緊抓住他臂膀,她微微張嘴,懷疑起方才那短暫的黑暗是幻覺。
她想起劉醫師的話,明白這短暫的失明是在暗示,短暫之後將是永久,那時,她真是要永遠活在沒有光芒的世界里了。
抬起臉蛋,對上他隱含著憂心的黑眸……能再見到他這張臉龐,原來是這樣美好,她貪婪地看著他,有些激動的,濕潤的美目柔情萬分。
「礎又……」好像只是看著他,也滿足不了心底的那份貪婪,她雙手捧住他面龐,顧不得還有第三者在場,下巴一昂,輕啄上他的嘴。
黎礎又有些意外,垂眸睇著她濕濕的眼睫。「晴安,怎麼了?」在她難得主動的啄吻下,他找了機會說話。
她搖搖首,用力地看著他,眼淚又落。「想要抱你而已。」
他笑了聲,重新抱住她。「這樣可以嗎?」他一手貼在她背心,一手捧著她後腦。
她沒有說話,只是把臉蛋貼近他領口下,她呵了口氣,那口帶著感嘆的溫熱氣息呵進他心底,他心口一悸,擁抱的力道更緊實了。
黎礎盈動作放輕,將髒了的拖把提出廚房,她回首看了眼那對猶如這世界只有對方存在的愛侶,偷偷羨慕著。
她也想遇上一個像大哥這麼溫柔的愛人。
黎礎又在客廳找到她。他雙手抱臂,倚著牆面看著她。
前頭電視機開著,她的雙手也不停忙著,他發現她最近時常這樣,一個人低著頭忙著,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有時候見她拿著畫筆不停畫著,但只要他好奇走近想看她究竟畫了什麼,她就合上她的畫本;有時見她抱了一堆她的用具,靜靜地坐在地板上或是客廳沙發上,做出項鏈、吊飾、發飾或是針織女圭女圭等飾品。就像現在,桌上已擺了兩個用串珠做成的動物吊飾,她還要繼續?
他抬眼看了看牆上掛鐘,該是休息的時間了,她還不進房嗎?
他抬起步伐,放輕著地的力道,幾乎是沒有任何聲響地靠近她。她好專注,完全沒發現他,一逕低垂頸項,雙手的動作甚是迅速。
他看著她手中的半成品,瞧不出個端倪,遂好奇地彎了身子,想一探究竟,才驚覺她低垂臉蛋上,那雙總是柔情似水的眼眸竟是閉著的?
「晴安?」若不是見她雙手還動著,他真以為她打了瞌睡。
徐晴安猛然一驚,手中串好的珠子落地,她駭然望著他。
「嚇到你了?抱歉。」他蹲在她身前,厚掌撫上她的臉。「我看你閉著眼,以為你累了。你最近……好像常這樣閉著眼做事。」
上回無意間撞見她在房里,一個人閉著眼來回走動,他一問,她說是為了尋求作畫的靈感,他不懂藝術,不明白不過就是畫一幅圖,為何要閉著眼楮才能尋到靈感,反正繪畫是她的專業,她說了算。
只是作畫要靈感,但做這些藝品、飾品,也需要靈感?
她眸光閃了閃,像早有準備似的,指指電視熒幕。「這部韓劇很好看,女主角是看不見的,我想知道像那種看不見的人,心里面都在想什麼。」
上回在房里學習適應黑暗,她閉著眼走路,卻被他撞見,她用了尋求靈感這樣的蹩腳謊言瞞騙過去,但明白總有可能再被他遇上第二次。
她不能不先做好準備,她不能不先練習去和恐懼和平相處,她不能不去學習黑暗中的生活,所以她找了好理由,就用現在當紅的這部韓劇當借口。
「所以你就閉著眼楮假裝自己看不見?」他黑眸微瞠,像是意外她的答案。
「嗯,我想體會那種心情。」她笑著點點頭。
他輕捏她臉腮,不以為然地笑道︰「你什麼不體會,去體會看不見的心情?真要體會,怎麼不來體會我這種需要女朋友陪,她卻忙著做自己的事的心情?」
聞言,她雙腮泛紅,擱下手中的物品。她的身子向前傾,雙臂摟抱住他脖頸,閉眼吻了吻他抿起的薄唇。
她徐緩揚睫,視線對上他俊秀面容,指月復愛憐地撫過他有著濃密睫毛的眼、他眉骨下的淺疤,然後是他眼下淺淺的暗青色。「你是不是累了?」
「嗯。」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邊吻了吻。「可是女朋友不陪我,我還能怎麼辦?」他說得好委屈。
她笑著,柔眸滿滿情意,她吻吻他的嘴角,又抓了他的手指輕輕咬下,這樣你一個吻,我一個吻,和他像在交換著情意,有些曖昧挑逗,撩撥人心的,她卻也勇于嘗試,她要他在日後的回憶里,也能記住她現下這麼愛他的心。
松開他的手指,她彎子撿拾地板上的珠子,然後起身將她那些藝品材料大略收拾。「你要不要先回房?我去幫你倒牛女乃。」她知道他有睡前喝牛女乃的習慣。
「好。」他應了聲,卻伸手拉住她,雙手從她身後攬抱住她,溫涼薄唇貼在她耳畔。「晚上睡我房間。」
她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即使已是這般親密,仍覺不好意思。她抿抿唇,頰面熱燙地細聲道︰「現在晚上都……都睡你房間了。」
「我是說,睡到天亮,不要再回去和以安睡了。」她是睡在他床上,但他入睡了,她就又回去隔壁房和妹妹睡,他想要的是和她相擁到天亮。
「我怕以安醒來沒見到我會哭。」她低垂眼簾,看著他貼在她月復上的十指。
「再來都要上小學了,也要學著獨立。難不成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你也要一輩子都陪著他們睡?那我算什麼?」他貼在她耳際說話,熱熱的氣息把她的耳垂頸項都煨得紅紅的。
她愣了下,輕拉開他雙手。「我先去倒牛女乃給你。」她逃避似的離開客廳。
他想要孩子嗎?也許是的。他說過他渴望一個安定的家庭,他的妹妹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這樣的男人很好,有責任感,而她很幸運,遇上了他。
如果可以和他共組家庭,她想,他必然會是個很好的丈夫,也會是個好爸爸。
她何嘗不渴望一個安定的生活呢?她何嘗不想要一個很好的丈夫呢?可是,她也許連怎麼照顧自己都有問題了,任何能給他他想要的安定?
拿了他專用的杯子後,她從冰箱里拿出鮮女乃,才把鮮女乃倒入杯中,一道閃光旋即劃過眼前,她瞬間跌入一片黑暗,就像停電那般。她驚愣住,還來不及有反應,就听見他的腳步聲,她大大驚跳,杯子匡啷一聲,連同手中的鮮女乃瓶一同摔落在地上,她听見玻璃碎掉的聲音。
這感覺和上次相同,經歷了一次那樣的恐懼,她仍是怕得不得了,即使是這段時間已經在練習與黑暗相處,卻還是抑制不住驚慌——她還想看見,真的還想多看這個世界。
她試著睜大雙眼,但仍是只有一片黑,她感覺一片黑暗中,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凝聚了。下一秒,她惶恐地捂住嘴,就怕哭聲引起他的注意,她下意識看向廚房門口的方向,黑壓壓一片才讓她想起她現在什麼都看不見,她急急蹲子,單手在地上撫觸,試著撿拾玻璃碎片。
「晴安!」杯子落地那一瞬間的清脆聲響,讓原想走入房間的黎礎又轉進了廚房,他一見到她彎著身子,手指就要觸上那一地的碎片時,著急地喊了聲。
他微揚的嗓音在這時候加促了她的緊張,她「嘶」地一聲,感覺手指傳來的疼痛,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握住,高高舉起。
「怎麼不用掃把?」黎礎又抓住她的手,語聲略急。「流血了,痛不痛?」
流血了嗎?黑暗給她的疼痛又豈是這般而已?她搖搖頭,垂落的眼睫底下,忽而淌落淚。她急急抹了去,仍是讓他瞧見。
「很痛嗎?我們去樓下,我幫你上個藥。」他握著她手腕,就要將她拉起身。
她眼底有著恐懼和不安,它們像是凶猛的海浪般,在她美麗的眸底洶涌翻騰。
他不明所以,何以她的眼神會如此惶然和慌亂?是因為打破了他愛用的杯子?
還是指月復上的傷口令她不舒服了?
听到要下樓,她逃避似地想要推開他,但角度沒算對,手掌撲了空,她整個人栽進他懷里,她順勢環住他的腰。
懷里那微顫的身軀讓他疑惑,她在害怕什麼?「晴安,你怎麼了?」
他發現什麼了嗎?她搖搖頭,兩手緊抓住他腰側衣物。「你、你能不能抱我?我覺得自己好笨手笨腳,連倒杯牛女乃也能變成這樣……」
原來是怕他責怪她嗎?他笑了聲,一手貼著她背心,一手環過她腿膝,他長腿一使力,直起了身子,抱著她走出廚房。
她貼著他左胸口,心思急急翻轉著,眼簾眨動間,微光滲入,她一顫,隨即而來的是驚喜,她揚起長睫,看見他微敞的領口,視線再上移是他線條好看的下巴,能再看見他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哭著抱著他脖頸。
她突然的力道讓他走動的身軀頓了下。「晴安?」
他頸側跟著一陣濕熱,他听見了她細細的啜泣聲。「傷口很痛是不是?」但在他看來,只是小小的穿刺傷,應不至于痛到落淚。
他知道她性子易感,她掉眼淚也不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只是她最近哭的次數會不會也太頻繁了?
她顧不得其他,雙手捧住他臉頰,有著咸意的菱唇猛然蹭上他嘴角,她吻著他的唇,呼吸著他的呼吸。「礎又,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她急于表達,心酸卻又喜悅的眼淚將他的嘴角染得濕濕的。
她如此熱情又大方的告白,他樂得咧著嘴笑。
他一路勾著嘴角,抱著她下了樓,他走到診間,將她放到椅子上,第一件事,不是檢視她的傷口,而是深深地吻住她。
如果打破杯子能令她這樣不安地在他身上尋求溫暖依靠,他不介意她把他屋里的杯盤通通摔得碎爛。
他要的就只是,她心甘情願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