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傍晚,一陣夏風迎面而來,驅走了渾身惱人的躁熱。
遠方的活動中心內傳來轟隆隆的音樂及學生鼓噪聲,一時間顯得好不熱鬧,而中心出入口張貼著畢業舞會的海報,顯示一場歡送畢業生的活動正盛大舉行著。
錢歡歡做了個深呼吸,將心神從熱鬧的活動中心抽離,偏過笑臉,看向身旁身材頎長的男子。
「學長,你不去參加畢業舞會反倒找我出來散步,不怕被愛慕你的學姊學妹們追殺嗎?」她頓了下,扁嘴抱怨︰「你當然不怕,因為被追殺的人會是我。」
被她喚為學長的元向陽微微一笑,伸手輕拍了下她的後腦。
「拜托,瞧妳把我講得好似我是萬人迷一樣……」
錢歡歡拉開他的手,嬌嗔道︰「你又打我後腦,我變笨你要負責。」
「負責就負責吧!」他笑著響應,又伸掌輕撫她的後腦,「這樣給妳『呼呼』算負責好不好?」
他玩笑似的言詞讓她的心跳加速了下,一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心跳頓時恢復正常。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認為元向陽對她有意思,他對每一個女生都是這樣溫柔跟尊重,所以才有那麼多學姊學妹戀慕、喜歡他。
錢歡歡笑著格開他的手,斜睨他一眼,「別當我是小孩子,你特地找我出來散步應該是有其它事吧?」
「嗯……」元向陽眼底掠過一抹難色。
錢歡歡率先舉手投降,「看你這模樣,應該是知道我跟朱夙強分手的消息了吧?」
元向陽頓住步伐,雙眸升起濃濃的不解疑惑,「怎麼會這樣?」
「因為……」錢歡歡的眼楮骨碌碌轉了轉,「個性跟理念不合吧!他那個人是急驚風,而我又是慢郎中,我們交往可以撐兩年算是奇跡了。」
「和平分手?」
「當然不。」錢歡歡板起臉孔,「朱夙強雖然長得一副沒人緣樣,偏偏他女人緣好得很……」
「所以呢?」他知道好友在女人堆中一向無往不利。
「被我抓奸在床。」她說得一派輕松,眼底卻浮動一抹受傷,「是我太天真,以為他不會像一般的男人,結果……我還是看走眼了。」
阿強偷吃一向都懂得把嘴擦干淨,這回為什麼反倒干脆承認另有新歡?
雖然他對阿強的做法疑慮重重,但他與錢歡歡分手卻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對不起……」
錢歡歡一愣,不解的看他一眼,彎唇露出無奈一笑,「跟我道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人又不是你。」
「妳真的沒事?」她的笑看起來是那樣的虛假不真實。
「我真的沒事。」
她的笑容持續擴大,眼一對上元向陽投來的關懷眼神,不知怎麼地心房一陣暖一陣涼,干澀的眼突地蹦出滾燙淚珠。
元向陽忙將手帕遞上前,「別哭了。」
「我……我哭了!」錢歡歡感到不可思議的接過手帕,輕輕壓住眼,抬首朝他強扯出一抹笑,「學長,我並不想哭,可是眼淚……為什麼不听使喚……」
見她強撐起堅強偽裝,元向陽再也無法壓抑急遽竄上心頭的憐惜情感,他倏地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懷里。
「學長?」
錢歡歡一臉受驚莫名,尋求解答的抬起頭,恰好迎向他覆下的唇。
她雙瞳倏地發直圓瞪,無法立時做出反應,她瞪著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顏,瞬間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元向陽正在吻她,這一定只是個夢而已……
但為什麼她的感覺卻又這樣的真實?他炙熱的唇熨著她的,那滾燙熱度像烙鐵般印在心上,引發出一陣陣奇異熱潮,在她心扉間不知所措的漫開來……
她意識迷茫起來,更加分不清身處現實還是夢境。
就在此時,元向陽捧著她的面容,帶著虔誠愛戀的心細細吻起她的唇角。
錢歡歡全身一顫,清楚感受到元向陽正輕輕吮吻她的唇角,再真實不過的感覺觸動沉睡神經,意識也在眨眼間回籠。
「你……」她使盡氣力推開元向陽,臉色青白交錯,她不加思索直接揮以巴掌,無法置信的低吼︰「你在做什麼!」
「我……」頰上陣陣火辣感蔓延,元向陽表情如大夢初醒般錯愕,彷佛不知道自己剛做了什麼。
「對……對不起。」俊美面容出現窘困不安的神色,想解釋剛才的沖動,卻又不知該如何開頭,「我不是故意的……」
錢歡歡瞪視著他,無法理解舉止一向有禮不踰矩的他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只有這句話可以說嗎?」
她要听的並不是道歉,而是……他親吻她的原因。
元向陽將臉埋入雙掌間,困擾得不知該如何說明,然而加遽的心跳偷偷泄露了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他撤開雙掌,深吐了口氣,雙眸定凝住她的面容,「如果……我知道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但是……如果我告訴妳,我喜歡妳呢?」
錢歡歡唇一抿,高揚起手,不客氣地再賞他一巴掌。
啪!這記巴掌來得又重又急,元向陽沒預料到也沒想閃躲,就這樣傻愣愣的挨了第二記巴掌。
「元向陽,你耍人也要有個限度!」
「我……我耍妳?」何時的事?
「你說喜歡我不就是在耍我?」就算他想安慰剛結束一段情的她,這種安慰手法也太卑劣了。
「我不是。」他只是說出真心話而已。
錢歡歡氣惱得紅了眼眶,「你以為說喜歡我,我心情就會變好嗎?然後就可以很快忘記朱夙強帶給我的傷害嗎?你從沒認真談過一場戀愛,根本不懂感情是怎麼一回事,更別以為用這種方式可以讓我開心,甚至安慰到我!」
「我沒……」
「我不听!」錢歡歡直接轉頭拔腿跑離,壓根兒不听他的解釋。
她發誓,從這一刻起她跟元向陽不再是朋友,她沒有這種在傷口上灑鹽外加落井下石的朋友!
元向陽呆看著她漸離的背影,腦子冒出一個問號︰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怎會如此收場?
「不是朋友……」喃喃的說話聲音出自于趴在桌上夢周公的女子,「我沒有……這種朋友……」
「錢小姐……」斷斷續續的輕喚聲響起,「錢小姐?」
「嗯……」受到干擾的錢歡歡應了聲,換了個姿勢繼續睡,「不要吵……」
失去耐性的男子直接伸手敲桌,故意發出長短不一的叩桌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錢歡歡受不了的抬起頭,仍未睜開受睡魔控制的雙眼,「誰這麼吵啊?想睡一個覺都不行……」
「錢小姐!」男子頓然一喝。
像記青天霹靂般,宏亮的低喝聲倏地穿透錢歡歡的耳膜,驅走了附在身上的睡魔,雙眼緊接著張開,霎時,竄入她眼簾的是一張剛正嚴峻的中年男子面容。
當下,她一驚,強打起十二萬精神應對,「管導,早安……您好。」
管導板著一張嚴肅臉孔,「錢小姐,公司請妳來不是讓妳睡覺的。」
錢歡歡強撐著一雙想睡的眼,瘦長的臉上嵌著一雙墨黑眸子,整張臉充斥著濃濃的疲倦,一張秀氣臉蛋因為連日來的睡眠不足顯得黯沉無神。
「是,我知道。」面對公司里脾氣最古怪的導演,錢歡歡也不禁敬畏三分。
「快點!」管導的指頭拚命叩桌,「我叫妳修改的橋段修好沒有?」
錢歡歡馬上打開筆記型計算機,動作迅速的按下打印鍵,「修好了,我馬上打印出來給您過目。」
管導盡管一副不滿意狀,仍莫可奈何的點了個頭,「等等馬上拿給我。」
「是。」等管導走出視線,錢歡歡意猶未盡地打了個小呵欠,小聲犯嘀咕︰「搞什麼嘛!昨天修到凌晨兩點,回家睡不到五小時又被call來片廠修劇本,這樣還不滿意啊?」
誰說編劇掌握整部戲的生殺大權的?
誰說編劇可以妙筆生花勾勒出一個又一個扣人心弦且驚心動魄的故事?
誰說這年頭當編劇都可以大撈一筆的?
掌握整部戲生殺大權的是出錢老板,再來就是制作人跟導演,至于編劇就只有乖乖听話改本的份兒!
編劇的確可以用一支筆編織出一個個精彩萬分的故事,但出錢的大老板跟制作人看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好的文筆跟故事被拿來現實及現今戲劇市場一比,就顯得微不足道。
編劇還是個高風險的投資事業,跟到本錢厚的老板吃香喝辣就不愁,若是跟到本錢薄的老板,到時可能連一塊錢編劇費都拿不到。
總歸一句話,這年頭想當編劇的人,一定是瘋了才會奮不顧身投入這個行業。
當初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憑著一份熱誠闖進編劇界,結果七、八年過去了,仍是默默無聞的小編劇一名。
「唉!」在編劇圈奮斗這麼多年,依舊闖不出名號,想來真令人挫敗。
「別嘆氣!」一只手悄悄爬上她的肩頭,緩緩輕拍安慰著,「管導那個人以嚴厲跟刁人出名的,他會滿意才怪!」
錢歡歡不用回頭也知道,在片廠會如此照顧她的只有副導演小春,「改改劇本算得了什麼,總比妳每天被他呼來喝去來得好。」
小春停止安慰,反拍了她的肩胛一記,「嘖!人家好心安慰妳,妳怎麼反過來刺我一刀?」
錢歡歡微笑偏頭看向一派中性化打扮的小春,「我說實在話啊!公司里就妳這個副導演跟管導跟最久,到現在都還沒畢業呢!」
小春無奈的聳了下肩,「沒辦法,管老頭太愛我了,舍不得放我走,所以我才會在公司待了一年又一年,當個萬年副導演。」
錢歡歡仿效她的口吻,輕聲哀嘆︰「那我就是萬年小編劇了。」
兩人垮顏擺出苦瓜臉,雙眼不意然賊溜溜對上,噗哧一聲,兩人同時忍不住發笑。
小春率先止住笑,拍了拍她的肩頭提點,「別玩了,快把修好的本拿給管導,否則等等他又要發飆了。」
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發就發吧!反正也習慣了。」
對付脾氣大的管導,從剛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駕輕就熟,真不知是該高興自己成長了還是習慣到麻木了。
「話可別說得那麼瀟灑……」
小春的話未說完,她身後立即傳來管導的低喝聲︰「錢歡歡!」
錢歡歡與小春對看一眼後,無可奈何的吐吐舌,趕緊收好打印出來的劇本。
「祝我幸運吧!希望這個版本管導可以滿意,否則……」她指指眼下的黑影,「看到我的黑眼圈沒?絕對會越來越嚴重。」
「祝妳幸運。」小春笑了笑,拍拍她的背,微一使力推她向前。
錢歡歡拿著修改好的劇本,眼角余光瞥到小春走遠的背影。
她做了個深呼吸,小聲碎念︰「怕什麼?大不了就是再修一次,反正只要輪到管導拍,哪一次不是修了再改,改了再修!」
于是她信步向前,正好看到管導正屏氣凝神看著演員對戲,沒一會兒就見他按捺不住地從導演椅站了起來。
「不對不對!這時候發現被老公背叛的妻子不是只有哭,還要帶動作!盡量運用肢體語言來表達出妻子的憤怒跟傷心!」
看著管導直接上前表演動作給兩位演員看,錢歡歡忍不住偷打了個呵欠。
跟管導合作幾次下來,她了解他不但喜歡吹毛求疵,還特別喜歡指導演員如何演戲,一段戲指導下來又浪費大好光陰,難怪每每都是開拍最早,完戲最慢的導演。
你喜歡慢工出細活不要緊,但是……總得先看我的劇本啊!
看著指導戲越來越認真的導演,錢歡歡不禁在心中暗暗哀號,被導演這麼拖時間下去,她還有時間補眠嗎?
「錢歡歡,全怪妳不好,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不選,偏偏選了編劇!」她低語埋怨自己當初的選擇,「不……不應該怪自己,應該說傳播公司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選了這間公司?還一待就待了五年!」
「妳在發什麼呆?」
突然一記喝斥聲沖耳而來,錢歡歡立時回神,對上管導那張嚴厲臉孔,立即唇一彎,露出微笑。
將剛打印出的修改劇本遞上,「管導,您要我修改的地方我修好了,請您過目。」
管導接過,一坐回導演椅,專心仔細地翻看修改後的劇本。
見他面無表情地翻看一頁又一頁,錢歡歡整顆心不斷往下沉,生怕他大導演一句「不夠好」又得重頭再來了。
老天爺,拜托!同樣的劇情修改多次之後就再也產生不了任何感覺,千萬不要叫她再修一次啊!錢歡歡心情沉重地向老天求助。
沒一會兒工夫,管導將修改部分看完,他盯看著劇本最後一頁,若有所思。
見狀,錢歡歡硬著頭皮出聲詢問︰「管導,是不是還不夠好?」
「是還不夠好。」
聞言,她的心情瞬間降到冰點,「那……那我再修吧!」
「不夠好不代表不能用。」管導將視線調離劇本,不忘訓誡一番︰「妳入行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怎麼連配角的線都布不好?下次不要這樣了,知道嗎?」
錢歡歡心底生出一股不滿怨氣,但面對管導仍一副受教的點頭,「是,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了,妳可以先回去。」
「是,謝謝管導,那我先走了,再見。」
禮貌性的打聲招呼後,錢歡歡迫不及待地邁大步回到臨時空出的座位上,將筆記型計算機關機,動作快速收拾東西,適才隱忍下的火氣也悄悄冒出頭。
「下次……絕對不要再跟管導合作了!」每跟管導合作一次,就會被指正一次,「這次是配角問題,上次是女主角心態轉換問題,再上上次連特意設計的主角慣用動作都有意見,大問題也就算了,連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小問題也要call我到片廠修改……」
碎念完畢,錢歡歡做了個深呼吸,不斷提醒自己,「忍住,千萬要忍住!跟自己過不去就算了,何必跟錢過不去?劇本OK代表可以領劇本費了,賺錢最要緊。」
與愛錢的媽媽、妹妹同住一個屋檐下,她多少也受到「金錢為大」的影響,不過不擅理財的她還是將賺來的錢全交給妹妹錢樂樂投資管理。
將筆記型計算機小心裝進專用袋,她背起隨身包包,提著打包好的東西準備離開。
「歡歡!」小春上氣不接下氣的朝她直奔而來。
「跑這麼急,專程來送我一程的嗎?」她微笑打趣地問。
小春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連丟出好幾個問題,「妳等等有事嗎?劇本搞定了吧?」
對她的問話,錢歡歡雖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仍乖乖回答︰「等等我要回家補眠,劇本當然OK啦!」
小春將她的筆記型計算機及包包全部卸下,擺放在桌面上,「那好。」
「好什麼好?妳干嘛把我的東西全放回去?我要回家補眠了……」
不讓她有把話說完的機會,小春拉了她就跑,「歡歡,原定的女配角因為急性腸胃炎不克前來,所以……請妳幫幫忙客串一角吧!」
「什麼!」錢歡歡驚詫得瞪直眼,「不行!我是編劇不是演員,我不行的……」
「妳行的,女配角沒有幾句台詞,只要幫一下忙就好,制作組會給妳代演紅包的。」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不會演戲啊!」
「有管導在,妳別擔心了!」
當下錢歡歡臉色立即刷白,臉孔扭曲難看,「就是他,我才會怕啊!」
「Action!」
導演一聲令下,鏡頭隨之轉到布置過的教堂上,穿戴神父服的演員馬上進入狀況。
「王文杰先生,無論健康或疾病,富有或貧窮,喜樂或憂愁,你願意娶劉怡真小姐為你的妻子,不離不棄,終生愛護她嗎?」
「我願意!」飾演王文杰的男演員表現出一臉急迫喜悅,朗聲答應。
「劉怡真小姐,無論健康或疾病,富有或貧窮,喜樂或憂愁,妳願意嫁與王文杰先生為你的丈夫,不離不棄,終生愛護他嗎?」
鏡頭轉到身著一襲白紗的新娘臉上,接著定格。
新娘緩緩抬起頭,一雙迷蒙的眼顯露出困惑及不安,「我……」
「劉怡真小姐,妳願意嫁給王文杰先生嗎?」神父不厭其煩再問一遍。
「我……」新娘開始露出驚慌神情,失措的看了神父一眼後,轉身面對新郎。
新郎一臉疑惑,態度仍溫柔的低問︰「怎麼了?」
新娘緩緩搖頭,然後垂首,「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對不起!」
接著新娘猛地轉過身,拎起白紗裙襬往外頭跑,鏡頭定在新郎臉上,拉近定格。
他一臉不敢置信,接著是一臉痛苦的掄拳搥打自己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妳還不能接受我!為什麼……」
「卡!」導演將鏡頭停在男演員豐富的表情上,滿意的喊卡,「準備下一場!」
穿著一襲婚紗跑出鏡頭外的錢歡歡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以手作扇在冒汗的臉上搧呀搧。
「歡歡,辛苦妳了。」小春帶著微笑走近她,順道塞了個紅包在她手里,「謝謝妳的幫忙,小小車馬費不成敬意。」
「我相信的確是『小小』的車馬費。」
公司最大的優點就是「人盡其材」,若需臨時配角或演員時,常常都是拍攝組的工作人員上陣,酬勞也別妄想會太高。
「妳也知道公司有多摳門。」小春面露苦笑,「快去把臉上的妝卸一卸,禮服月兌下還我,拍完戲還要還給禮服公司呢!」
「知道了。」拎起白紗裙襬,錢歡歡往女洗手間走去。
一踏進洗手間,受不了滿臉濃妝及汗珠,她直接打開水龍頭,以雙掌掬水往臉上潑洗,雙手抹去臉上多余的水珠後,她抬頭看向鏡子,看著鏡中臉部濕潤的自己及一身刺眼白紗,長長吐了口氣。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客串新娘角色……結婚絕對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決定,男人靠得住的話,母豬也會爬上樹了!」
所以她從沒想過走入婚姻的墳墓,從父母破碎的婚姻及這幾年來的遇人不淑,她更加了解女人唯有靠自己最好。
嘲弄一番後,她又低頭以雙掌掬水,往臉上多潑洗幾次,然後抬起頭望向鏡子的自己,眼角余光不意然瞥見一道人影。
當下她敏感地站直身子且迅速向後轉,「誰?」
「是我。」
元向陽含笑的面容倏地映入錢歡歡的眼,過度的震驚讓她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