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妳在發什麼呆?」簡兆良敲了溫媼嫚的頭。
她在超商前的椅子上坐下,「忙完了,休息一下不行嗎?」為了某企業家突然宣布婚事,他們已經忙了一整天了。
她也不懂為什麼這一陣子,以前的回憶老是莫名其妙的浮現在她腦海里,而且還清晰的如昨日才發生一樣,但算算,已經過了好幾年,不僅人事全非,連景物也不再依舊,但她的回憶依然一遍遍的重演……
「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能剪輯當晚報。」做這一行的就是要和時間賽跑。
她揮手,「我已經把數據傳輸回去了,米米會幫我們的。」這就是她平時待人和善、交游廣闊的好處。
「孫米然?」那是一個大酷哥,又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也只有她敢叫人家「米米」。
不過,他也跟著輕松地在她身邊坐下來。
「你怎麼還坐下來?快去買杯咖啡請我喝啊,要不是我和米米有交情,你能坐在這里休息嗎?」她趕快邀功。
「是,姑女乃女乃。」要不是那頭烏黑的長發和那副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簡兆良懷疑她根本是男人。
「小姐。」簡兆良前腳才跨進超商,後頭就有個男人靠了過來,手里拿著名片,是別家的記者。
「我學過抬拳道,雖然不濟,也有五段的精神。」她微微抬眼,沒正視對方的臉,直接道。
「啊?」對方不明白她的意思。
「工作上可以商量,更進一步的朋友,我喜歡先和對方練練拳頭。」然後,她抬頭,漾了無害的笑容,「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那人的手僵在半空,「我……」他是後者,不過現在能老實回答嗎?
「我想你應該是前者。」她自動給他台階下,接過名片,「以後工作上的問題,就互相了。」
「是、是……」這女人絕對沒有外表看起來的美麗乖巧,他還是自動退回安全地帶的好。
見那個識相的男人離去後,簡兆良端了咖啡出來,「熱騰騰的咖啡,姑女乃女乃請慢用。」剛才他在超商里把外頭一切都看清楚了,白目的男人,要把馬子之前,竟沒事先打听好。
「謝啦。」她順手地接過,然後快意暢飲,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
「每個男人,不管好壞,妳看也不看、想也不想就拒絕人家。」簡兆良明知自己正踩著地雷,不過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妳是性向有毛病?或者……心里有人?」不會就是她今早想飛奔去找的人吧?
果然,一記白眼投射過來,「關、你、什、麼、事?」
心里有人?
哼,那個人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回來她的心里敲門了,久到她都快忘了那雙帶笑的眼眸笑起來有多俊朗、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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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躲在房里哭泣。
這好像已經是她的習慣了,習慣在別人面前笑,習慣在無人時候哭,這樣的習慣到底好不好呢?
而害她哭的那個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傷心呢?
爸、媽離開她上天堂長住時,也是毫無預警,任她怎麼哭喊都沒有用,她以為這樣的心痛、這樣的失去,這輩子絕不會再發生了。
但這一次,這樣的無助又出現了。
又不是永遠看不見他了。
她試著告訴自己、說服自己。
可是沒有用,不管她怎麼催眠自己,那份潛意識的害怕依然存在,她好怕這次別離,尹煔烯便會從她生命中永遠消失……
「尹煔烯,你這個壞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只剩一天了……」淚水爬滿了豐腴的臉龐,她盡情地淌淚,「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你知道嗎?」
就連她喜歡他這件事,也可能變成永遠的秘密了。
「嫚嫚。」門外傳來敲門聲和爺爺的呼叫。
她連忙起身抓了袖子把眼淚擦干,才緩緩地走到門邊開門。
「來了。」她開了門。
爺爺看了她一眼,走進她房里,然後關上門,「哭了?」
她撇過頭,倔強的搖頭,「才沒有。」
「又要騙爺爺了?」他很了解自己的孫女。
一听,她忍不住轉頭,撲進爺爺的懷里,「為什麼我在乎的人都會離開我?他們不知道我會難過嗎?」她並沒有那麼堅強。
「傻孩子,少爺他只不過是去美國讀書,過幾年就會回來了。」他拍拍孫女的肩膀安慰著。
她搖頭,「我才不管他要不要回來。」
「嘴硬。」爺爺笑了,「又哭、又笑,才像女孩子,妳好久沒這樣抱抱爺爺了。」
她抱著爺爺,點點頭,「爺爺,以後我會常常這樣抱著你,所以你不能離開我哦,永遠不能……」爺爺已經是她身邊,唯一剩下的最重要、最在乎的人了。
「好、好、好……」爺爺滿是皺紋的臉龐因為她的撒嬌而燦爛地笑著。
他們沒注意到房門外一抹微微嘆息的身影,在稍作停留後,轉身走開。
她沒想到,最後,爺爺也沒遵守承諾。
直到爺爺離開她了,她依然等著那個她最在乎,且唯一「可能」回來的人……
溫媼嫚,妳這個笨蛋,人家可能連妳的名字都忘了……
這句話,她在往後的日子,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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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溫媼嫚怒氣騰騰的走進孫米然的辦公室。
「以後進來請先敲門。」孫米然沒抬頭,想也知道是誰。
「我上次就已經說過,這兩天想休假,你怎麼又編排行程給我?」休假被臨時找來,抗議、抗議。
孫米然是她的頂頭上司,她進這家報社工作,他一向很照顧她。
「原本派去采訪藍天集團跨足汽車產業慶祝晚會的那組人馬臨時有狀況,這個時間點,只剩妳有空。」他已經對她很寬容了。
「可是我已經跟人家約……」被瞪來的白眼一射,「好啦,我去嘛,不過,要多給我兩天假,我已經二個星期沒休假了。」
厚,這件案子一直以來都不是她在負責的,現在無端被找來代班,待會兒又得啃讀一堆資料了。
不過還好,她還有簡兆良在。
「嗯。」他爽快答應。
見他點頭,她繞到他身邊,「米米最夠朋友了。」大手一甩,往他肩上一拍。
「溫媼嫚,妳是個女孩子,而我是妳上司。」他已經不知道提了幾回了但她大辣辣的作風依然不變。「這是這次采訪的資料,妳最好看看。」他將資料往她手中一遞。
「哦。」她點頭,將資料拿好,「我的搭檔還是兆良吧?」
「嗯。」可憐的簡兆良。
「孫總監。」說人人到,簡兆良剛進報社就往這里來了。
「要你幫媼嫚準備的衣服,有準備了嗎?」孫米然抬頭問道。
「那當然。」他只是小嘍的身分,哪敢不從,「我向我妹妹借了一套,應該挺適合小嫚的。」
「什麼衣服?」她問。
不過,沒人理她。
「這是媒體邀請函。」孫米然將它遞給簡兆良。
簡兆良馬上收進背包里放好。
「好,你們出去吧。」然後將人趕出去。
「bye啦。」溫媼嫚跟著簡兆良走出孫米然的辦公室,門才關上,她便將手中的資料交給他,「你看過沒有?」
「我哪像妳,每次都臨時抱佛腳。」不過卻從沒出大亂子,算她幸運。
「嘿,有你這個伙伴真好。」她已經不知道說過幾次這樣的話了,「我還有兩份稿子還沒趕出來,為了不延誤假期,我先趕稿,這采訪資料,車上你再說給我听。」
「兩個小時後出發,妳可別再亂跑了。」每次出發前都要找人,很麻煩,「對了,妳的衣服。」他從背包里拿出了盒子。
「衣服?」她順手接過,卻皺了眉。
「這是正式的禮服,孫總監交待,我們代表的是景華報社出席,面子上要作足。」
「哦。」連看也沒看里頭的衣服,她將盒子往位置上一丟,她真的這麼沒女人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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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簡兆良推了推在他車上睡死的女人,「溫媼嫚!」他們是來工作的,這女人竟然一上車就睡。
「我听見了。」她掏了掏耳朵,「拜托你,別再傷害我的耳膜了。」
「妳一點準備也沒有,還敢睡?」
她伸手拿了牛皮信封揚了揚,「上頭是我們今天要發問的題目,米米已經幫我準備好了。」中文字她認得,照上頭念不就得了。
好在孫米然夠了解她,知道她被臨時調來,一定不會花太多時間在發問的問題上,所以他干脆先擬好。
「要不是有孫總監罩著妳……」他忍不住想叨念。
「喂,這說話可要憑良心,我們是伙伴,他罩我,不也等于罩你嗎?別說的好像一點都沒受惠似的。」有好康大家分,臭名當然也得大家一塊背啊。
「妳要不要先看一下資料?」這女人真是吃定他了。
「不用了,等一下照稿問就行了。」她不想理他,下了車拉了裙襬,「你妹妹的衣服真難穿,我今晚如果跌個狗吃屎,絕對會把醫藥費賬單寄去你家。」什麼衣服嘛,裙襬為什麼要做得這麼窄又長。
「姑女乃女乃,這件小禮服已經算是最簡單高雅型了。」那裙子才過膝三分,哪有人會被這種裙子害得跌成狗吃屎的?
她走了幾步,「還好鞋子是楔型鞋。」不然的話,醫藥費賬單可能變成白帖子了。
簡兆良翻翻白眼,拿著攝影器材和溫媼嫚一同遞出媒體邀請函後,進入今天的晚會現場。
「還有一個小時,藍天的主辦人暫時不會露面,我們可以先自由活動,不過要隨時注意動態,不然……」
「喂,我第一天當記者嗎?」這個還用他教?
雖然她很混,但不是笨,好嗎?
已經好久沒在心里這樣強調了,那熟悉的感覺讓她的心微微一顫。
「原來妳還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天當記者?」她還有這種認知是好事。
「呿!」她揚手一揮,「打交道的事交給你,我找地方休息一下。」
「什麼?」他沒听錯吧?
「別這樣嘛,我是臨時被調派出來工作的,心情的落差還沒調適回來,你能體諒吧?」
「體諒個頭啦。」他就是因為太體諒她了,才每每被欺壓,「難道我是自願來的嗎?」他們是伙伴,會站在這里的原因當然一樣。
「好歹我也是女生,怎麼對女生說這麼粗魯的話呢?」她嘖嘖兩聲,還不忘搖頭嘆息。
「妳只有這時候會說自己是女生。」認識她這麼久了,橫看豎看,她都不像個女人。
「總之就這麼說定了,反正時間到,我會自動出現的。」又還沒到該忙的時候,干嘛這麼認真,又沒加薪。
反正每次都拗不過她,他也認了,「別耽誤了工作。」這是他的大忌。
不過這個女人混雖混,還沒讓他交不了差過,所以也能容忍她,在工作上,能跟一個沒心機的伙伴相處,其實是一種幸福。
「知道啦,嗦的小老頭,難怪交不到女朋友。」忍不住回頂他兩句。
「妳……」氣死他了,「這是什麼話啊?」
他干嘛為她這麼勞心勞命又氣死自己呢?
「換伙伴……換伙伴……換伙伴……」
他開始催眠自己,不過幾年下來,沒成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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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夠了。」晚會的角落里發出一陣男聲,那語氣充滿無奈,卻刻意壓低音量和不滿的情緒。
「你別這樣……」響應他的是一道老邁的女聲。
「這就是你們期盼的兒子,一個窩囊到底的兒子?」聲音再次傳出,幾近咆哮。
「你明知道你爸爸想回大宅……」女人的聲音相對小很多。
「那是你們上一代的恩怨,為什麼要逼我?」
「孩子,不是媽要逼你,而是現下你不得不照著他們的意思做,我們什麼都沒有了,他們能讓你爸爸馬上坐牢……你要媽跪下來求你嗎?」如果有用,她會這麼做的。
「不必了。」男聲無力地輕嘆,事已至此,他已經徹底絕望了,「隨便你們吧,你們覺得我還有哪些地方能利用的,就盡量利用吧。」
「孩子……」她拉住他的手臂,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別理我!」他卻一甩手,甩開了她顫抖的手掌。
溫媼嫚發誓,她絕不是刻意要偷听,她原本也想走開,但那道熟悉的聲音卻吸引著她,讓她越靠越近。
「媼嫚,妳在干嘛?」簡兆良的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嚇得她差點驚叫出聲。
「你想嚇死我啊?」回頭瞪了簡兆良一眼,溫媼嫚又往轉角處走近兩步,因為只要靠近這面牆的轉角,就能確認那聲音的主人是不是他……
「妳在偷听人家說話?」簡兆良似乎發現溫媼嫚的意圖。
簡兆良的一再干擾,讓溫媼嫚原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了,忍不住轉身交代道︰「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確認,能不能麻煩你離我遠一點。」
交代完畢後,溫媼嫚又一個轉身,卻……
「啊!」眼前一道突如其來的高大身形嚇得她連忙後退,撞上一直緊跟在後的簡兆良,毫無防備的兩個人就這麼雙雙跌坐在地。
「哎呦∼腰斷了啦!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溫媼嫚一邊撫著腰,一邊抬頭往肇事者瞪了過去,但映入眼簾的人影卻讓她瞠目結舌。
尹煔烯一臉嫌惡地掃視過眼前的男女後,沒出聲,隨即收了視線,往一旁的樓梯走去。
在尹煔烯的眼神里,溫媼嫚只看到──冷若冰霜。
「喂,你撞到人不會道歉啊?」簡兆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了再說,誰對誰錯好像沒那麼重要,重點是他們摔的比較慘重。
溫媼嫚見他走遠,連忙起身想追過去。
「妳要干嘛?」簡兆良連忙拉住她,深怕她去找人家算帳。
「放手。」她心急的甩開簡兆良,還是朝那抹身影追去,「尹煔烯,你等等我……」
是他!
這一次她絕對沒有看錯,因為在她眼前的不再是影子,而是活生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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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追上樓,眼前的景象又讓她揪了心。
他與一名美麗的女人站在走廊邊,兩人親密的舉動,讓她停下腳步,躲在一旁的柱子後不敢現身。
「你干嘛又把眉頭皺得這麼緊?很像個小老頭喔。」藍水奾作生氣狀輕瞪他一眼,隨即嫣然笑道。
尹煔烯搖了搖頭,也露出一抹淺笑。
「我不喜歡吵雜的聚會,有點心煩。」他老實道。
明明知道一切的她,沒辦法跟他裝傻,「親愛的未婚夫大人,請在婚禮前保持愉快的笑容好嗎?」然後淘氣地伸手往他唇角兩邊拉出一個笑容。
「不好玩。」他拉下她的手,很不配合地撇撇嘴。
「不好玩。」她學著他的口氣,「有什麼事是你覺得好玩的?從沒見你真心笑過。」
「改天妳扮小丑給我看,也許我會捧場地哈哈大笑。」他中肯的提議。
「不要。」很爛的建議,「我叫蓉子扮給你看好了。」說著,她揚了笑,似乎在想象張蓉子的小丑扮相。
「她會殺了我。」
「呵呵呵……」听了,她的笑聲更甚。
「耳環勾到頭發了。」他伸手幫她把耳環和盤在頭上的發絲分開,「這麼重的耳環妳戴著不累嗎?」他皺了眉頭。
「親愛的未婚夫大人,這是你送的。」她好心地提醒他。
「是嗎?」呵,他還真忘了。
她輕翻白眼,「算了,你貴人多忘事,下次我戴你送的珠寶項鏈時,會先提醒你,免得你又嫌棄自己送的東西了。」
「謝謝,妳真好心,以後絕對會是個賢內助的,我真有福氣。」像是自嘲似的,他俊朗的臉龐上出現更大的笑意。
「應該的。」她帶笑回話。
接著,他頭一轉,正好看見張蓉子走來。
「怎麼每次看見她,都是一張大便臉?」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錢似的。
「她只是比你還不愛笑罷了。」要說大便臉,尹煔烯也不差,五十步笑百步。
「真的嗎?」他撫了撫俊臉,「看來我真的得改改了。」
「別開玩笑了。」她輕推他一把。
不開玩笑?沒問題。
他直接在她的粉頰上烙下一個深吻,然後看見藍水奾臉上的錯愕。
「未婚夫妻親吻,很正常。」他只是做了正常人都會做的事。
「你……」但對象是他,就不那麼正常了。
「藍小姐,董事長找妳。」張蓉子朝他們走近,那張大便臉更臭、更難看了。
「嗯。」藍水奾點頭,輕瞪了尹煔烯一眼,「下次找你算帳。」話落便跟著張蓉子離開。
見她們走遠後,他才卸下笑容靠在窗台的圍欄邊。
「出來吧。」他朝著柱子後方的人喊去,「妳躲很久了。」
柱子後方的人被尹煔烯一嚇,緊緊掐在鼻子上的手才緩緩放下。
他們的對話她全听見了。
他已經有未婚妻了!那個美麗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對她,好溫柔。
剛才他在他未婚妻臉上落下的那個吻,更是深深揪痛她的心。
六年來,她在等的到底是什麼?
不能哭,她絕對不能哭。
溫媼嫚勇敢地站出柱子外,「你好。」朝他打招呼。
「妳有事嗎?」他不喜歡人家躲躲藏藏。
「沒事。」露了淡淡一笑,「剛才不小心撞到你,想來跟你道歉。」找了很好的理由。
他卻沒做任何響應,只是將視線往遠方眺望。
「你心情不好嗎?」她大膽地再走近兩步。
她從來沒看過他臉上有這種無奈復雜的情緒。
這麼近看他,他除了看起來比六年前更成熟穩重外,幾乎沒什麼改變,一樣的豐采迷人,不過,那張俊臉少了燦爛的笑容,她很不習慣。
「哪家報社?」他問。
「景華。」她照實回答。
「果然是報社的人。」他揮了手,「別來煩我。」
他真的認不出她來嗎?才六年,她有變那麼多嗎?還是他現在連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都不願意?
「你的未婚妻真漂亮,什麼時候宣布喜訊啊?」問的時候,心好痛。
「關妳什麼事?」他沒回頭,只是冷冷的道。
聞言,她竟然笑了。
「呵,我還以為這是我的口頭禪呢!」以為笑,就會讓心里好過一點。
她的笑容反而引起他的注意,「為什麼笑?」
「不知道。」她抬頭,「可能是因為見到你,太開心了。」
她好開心,卻也好傷心。
六年的相思瞬間毀滅,她不知該做何反應,卻得接受。
「開心?」他深望她一眼,不解她話里的意思。
「嗯。」她點點頭,「以後再也不用看月亮了。」她望了天空,今天正好沒有月亮。
察覺淚水快要溢出眼眶,她連忙伸手掐住鼻子。
不能哭,她一定要忍著。
「妳又在干什麼?」他擰眉,望著她的舉動。
這個女人,他完全听不懂她話里的意思,但是她的舉動,竟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我肚子餓了。」她深吸口氣,壓制心中翻攪的情緒,「我要去吃點東西,不然等一下一忙就沒得吃了。」話畢,她轉身逃跑,那緊緊掐在鼻上的手依然沒放下,反而捏得更緊了。
「等一下……」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臂,想攔住她,就為了那一點點的似曾相識。
「不要……」再留在這里,她絕對會在他面前流淚,「放手!」她使力地甩開他的箝制,然後轉身逃離。
沒錯,她逃跑了。
沒想到等了六年,她唯一的念頭竟然是──逃。